老俞讀書：中國能擺脫當代文化沙漠嗎？

　　4月4日，今天閱讀的書籍是美國歷史學家入江昭的《我們生活的時代》。圖書封面上寫的「（日）入江昭著」，應該是個錯誤，因為入江昭儘管出生在日本，但在美國上大學，定居在美國，是美國當代比較出色的歷史學家，曾擔任哈佛大學歷史系主任、美國歷史協會主席。入江昭現年已經82歲，這本《我們生活的時代》是他2014年80歲時的作品。他最大的成是對於美國外交史從新的角度進行研究，並提出了從全球角度，而不僅僅從國家角度研究歷史的觀點，對於歷史研究有開創性意義。　　這本《我們的生活的時代》是他對於自己全球史觀的論述。全書分別論述了歷史學家近幾十年來對於歷史看法的改變，從過去國家比較強勢的大政府如何變成小政府，非國家組織如何在世界歷史的發展中起到重要作用，傳統的國際關係即那種狹隘的國家與國家之間的關係，是如何不斷被挑戰以至於蕩然無存，人類一直在尋找可以擺脫偏執的宗教和主義的普適性平等價值觀和人權，未來全球性趨勢下傳統意義上國家的消失將是不可逆轉的趨勢。可以說一個80歲的老人有如此清晰的觀點和展望未來的思路，十分難得。全書最大的遺憾是沒有分析互聯網、尤其是移動互聯網的興起，並由此推動起來的各種社交網路，對於改變世界的國家觀念所起到的巨大推動作用。但對於一個80歲的老人來說，我們做這樣的要求毫無疑問有點過分。　　一個國家的發展，從來都不是孤立的。即使是古代，人類的影響也是跨越國界的。中國從秦朝開始的各種強權中央政府，和中國北方西方的少數民族強悍有重大關係。由於必須時刻面對內陸邊境的強敵，所以整個中國的歷史一直是面對內陸而不是面對海洋的歷史，甚至到最後拋棄海洋（明朝開始海禁）。當最後真正的敵人來自海洋的時候，中國自然措手不及，被打得落花流水。但也正是西方國家從海洋對於中國的入侵，撬開了中國走向現代的大門。另外，整個中國的歷史，很難說是純粹中華民族的歷史，五代十國和南北朝，大部分是少數民族建立的王朝，而唐朝的李姓家族，據說血緣和鮮卑、拓跋緊密相連；更不用說元朝、清朝就是少數民族統治中華大地的歷史。　　從文化上來說，中華文明的影響力可以說是大大超越國界的。這也符合了入江昭所主張的文化、宗教、思想穿越國界同時改變世界的理論。中國的文化被佛教的流入所改變，同時中國的三教融合（儒釋道）形成強大的文化習慣和勢力，又極大地影響了日本、朝鮮、以及諸多東南亞國家。當時中國文化對於周邊的影響，相當於今天美國文化對於世界的影響。當今美國對於全世界所產生的影響力，不僅僅是政治和經濟上的，更多的是文化滲透上的，不知不覺讓世界形成了以美國價值觀為主的所謂西方主流價值觀。所以一個國家最大的影響力不是武器強大，而是文化強大。在這點上，中國現在基本上是文化沙漠，從價值體系到科技力量（中國的四大發明曾經改變了世界），都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成果。現在我們依靠暫時的經濟實力在世界上吵吵嚷嚷、自以為是，但這樣的影響力是暫時的、甚至可笑的。另外一方面，現在還有很多人在炒冷飯，拿老祖宗的文化（所謂國學）說事，則更加可笑。當整個中國都已經不把老祖宗的東西當回事，卻要讓全世界來信奉這些東西，基本上就是想讓風箏把自己拉上天，自娛自樂地做夢而已。　　中國的歷史學家，不斷在寫自己的歷史，自吹自擂老祖宗的輝煌；電視劇也不斷在播各種夜郎自大的歷史劇。很少看到中國的歷史學家，能夠站在世界和全球的角度分析一下中國的歷史，以及中國未來的何去何從。當一個號稱偉大的文明，經過了5000年，還在討論和懷疑做人的基本價值到底是什麼，一個人的基本權利到底是什麼，一個國家怎樣才能夠給人民更大的幸福和安全時，我們對於這個民族和國家的驕傲感和自豪感，可以收斂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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