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中的趙又廷:聊了人生和圓圓,高能又高甜
[摘要]據考據,「小鮮肉」這個詞從趙又廷而來,不過這位小鮮肉鼻祖自小奉行「老二哲學」,凡事不爭第一。像趙又廷這樣一個不求上進又忠於自我的人,是如何紅到今天的?
騰訊娛樂專稿(文/葉彌衫 責編/露冷)
如果我們理解演藝圈的番位排行、片酬數字、代言封面之類影響力競賽像理解一場朋友圈競步大賽,那麼,趙又廷應該是其中為數不多的、拒絕開啟活動的人——他當然也在走路,只是不會去比較、不必受影響。對這樣一個人來說,身在自己的世界裡,就已經足夠自得其樂了。
比如說,他到現在都沒有參加真人秀。經紀人幾次苦口婆心:這個時代要接到好電影,必須得擴大影響力。「我聽懂了。」他說,但繼續不為所動。「可能是我太自視清高了吧,仍然覺得我是一個演員,拍電影和電視劇才是我的工作。」
又比如,去年6月拍完《南極絕戀》,他給自己放假放到現在,沒好的本子就不拍,哪怕宅在家裡把已經讀過一萬遍的金庸再讀一遍。至於去年下半年整個行業蹭蹭上漲的片酬,有沒有讓他感覺錯失好多錢?「又不是沒被錢砸過。」他一臉平靜。
甚至,他現在看起來從善如流地每天要發一張微博搞怪表情包,但我們一控訴:「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他毫不抵抗就招了:「我一直不是啊,你去看我以前的微博好了。我本來就不那麼愛發,宣傳部門交代我,那我就挑一些有趣的發吧。」
在這次採訪之前,我們對趙又廷的印象或許和多數人差不多:資源好,教養好,演技ok,思想成熟,以及,娶了高圓圓。
但做完兩個小時的採訪,我們只是迫切地想回答一個問題:像趙又廷這樣一個不求上進又忠於自我的人,是如何紅到今天的?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之前,趙又廷給人的印象是個目標明確的電影咖:除了出道時的《痞子英雄》,他並沒有演過其他電視劇。事實上,他連電影拍得都不算多,算上還沒上映的《南極絕戀》,入行8年也就11部——當然,部部男主,以及對應的,不多不少的得獎和提名。
這種審慎的、寧缺毋濫的接片選擇,一定意義上,是他的自我要求的體現。畢竟在娛樂圈裡,趙又廷也算有想法有深度,平時看的書不是村上春樹就是吉田修一,連東野圭吾都要因為品質下降而要被他從「喜愛的作家」名單里除名了,書單里自然不會有群眾喜聞樂見的大IP。
事實上,他還委婉地批評過IP熱:這幾年他收到的劇本,幾乎都是霸道總裁加傻白甜的標配。站在資方立場他能理解,相比原創,一個有粉絲基礎的IP改編存在的風險更小;但在演員角度,他承認「有一定鬱悶」:「我也想有突破性的角色來找我,但是目前沒有。」最後他做了一個很有分寸的總結以鼓勵原創:「我們不要忘了,現在所謂的IP,當初也是一個原創。」
這樣思路清爽的一個人去拍情天恨海死去活來的《三生三世》,算不算降位?
「不會啊。我拍戲也沒有覺得要給哪一個年齡層或者怎樣的觀眾來看,劇本本身能吸引我、打動我,我就接。《三生三世》的劇本跟製作水準已經達到我的標準線上,所以沒有問題啊。」趙又廷說。
但「達到標準線」,與「心嚮往之」畢竟是兩回事。「那你會不會覺得,在目前的市場上,像你這樣的男演員能選擇的東西太少了?」我們繼續問他。
「對。很多時候你接到劇本會真的很可惜編劇的腦力和墨水,為什麼老是重複。」他蠻坦白的,「但我忘了是誰跟我說的,我很認同:因為有框架,所以 才會有突破。如果沒有框架,反而可能沒有創新跟突破,因為你擁有無限大的可能性,什麼都可以做。但是當空間縮小到一定範圍,我們要怎麼樣既滿足當下的環境需求,同時拍出好的東西,如果都能做到的話,出來的東西會是很不可思議的。」
趙又廷在《三生三世》因塑造角色細膩被網友直誇「整容般的演技」
他在《三生三世》中的成功,一定意義上,也屬於這種「不可思議」的表現。自定妝照出現,趙又廷就一直因為外形而被書迷抨擊,認為他跟原著里的「四海八荒第一美男子」相去甚遠。但電視劇播出至今,趙又廷的微博粉絲已經漲了數百萬,人們變著法兒誇他「整容般的演技」、「完勝小鮮肉」——殊不知小鮮肉這個詞第一次出現,是小S用來形容剛出道的趙又廷的。
套用他的理論,這大概屬於,在四海八荒第一傑克蘇暨仙界霸道總裁的既定框架下,趙又廷演出了這樣一個人物的突破。就像導演林玉芬所分析的:「他本身有一定的成熟度,有一定的人生經驗。整個小說他肯定是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他研究過夜華這個人,然後再看劇本。從他的演繹來說,他分析很細緻很透。再加上他有一定的人生經驗,在情戲方面,他有他的分寸感。」
連他的父親、被蔡康永稱作「活體趙氏家訓」的趙樹海,看了《三生三世》都在微博誇兒子的演技「入木三分」。雖然他是一個曾經嚴格到,看了兒子的舞台劇表演不置一詞,而活生生扼殺了中學生趙又廷的表演夢想的父親。
「其實他很少表揚我。我演很多戲他都沒說太多,但我覺得這一次他確實覺得挺欣慰的。剛播了不久,他就發微信給我,說我覺得你這一次演得極好,把墨淵和夜華兩個角色分得非常清楚,節奏、呼吸都掌握得很好。」趙又廷對我們說。
但對他來說,這個角色的成功,最關鍵的意義不在父親認可,或身價提升,或者多了一群追著他叫姑父的粉絲,他在意的,應當是通過影響力的增加,來得到更多的拍好電影的機會。
趙又廷最喜歡的武俠人物是段譽,「那就是我理想中的生活。」
他覺得段譽有道義,無壓力,不事生產,從心自在,為自己而活——就算天塌下來,還有伯父和大哥頂著呢。
最關鍵是,「認定了一個姑娘,那就非她莫屬,非常痴情。」
「你是個從來都不想做大俠的人嗎?」我們問他。
「從來不想。」他毫不猶豫,「像蕭峰那樣,我覺得壓力好大啊,那麼悲烈的感覺。算了,還是不要當英雄了。」
「那你會喜歡韋小寶嗎?」
「還行,但是太累了。每天要算那麼多關係,動不動就有可能要被殺頭,還要兼顧那麼多女的,誰顧得過來啊。」
理解了他富貴閑人的人生理想,或許才能理解,出道以來一直被視為手握逆天資源的星二代,為什麼會在《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之前,一直沒有到現象級的走紅程度——那些普通人需要苦苦追求的所謂成功:出人頭地也好,聲名鵲起也好,發家致富也好,他只用一句話就能帶過:「太累了,算了。」
如果娛樂圈也有一套KPI制度,趙又廷的得分肯定不會高,哪怕口碑不錯得獎不少,光看出道8年統共就11部電影3部電視劇——其中一部還是客串——很明顯的工作量不飽和。其他方面的績效也乏善可陳:不參加真人秀節目,接受採訪和發微博之類的活動往往只在宣傳期進行,一年休養生息的時間甚至可能比工作時間還來得長——比如他告訴騰訊娛樂,去年6月拍完《南極絕戀》以後,這大半年的時間,他都在給自己放大假。
「可是這半年明星片酬蹭蹭地長啊,你不覺得損失了很大一筆錢嗎?」我們問。
「當然是很大一筆錢啊,可又不是沒被錢砸過。」他漏了一點名士派頭出來,但馬上又得體地收了回去:「拍戲就是一直在消耗,當你耗乾的時候還要接戲是很不負責任的,因為你沒有能量去做到導演的要求,保證自己的表演質量。這是一個原則問題:你做這行到底是為了什麼。」
趙又廷憑藉首部大熒幕作品《艋舺》獲得最佳新演員獎
當演員是他的自我實現,也是自尊體現。以趙又廷的方式,每個角色都要做洋洋洒洒的性格分析,動作戲親身上陣且受傷不少。《痞子英雄》里要求他從12米的橋上縱身跳下,有點恐高的他跳了19次。拍《南極絕戀》一度得了雪盲症,為了保護雪地無法預演,他直接滾下另一頭是懸崖的百米山坡,說來還輕描淡寫:「因為我想去南極啊。我也沒演過這樣的角色,跟我的性格差別還是蠻大的,想要探索看看。」
但在做明星上,他確實興趣欠奉。雖然「不想當明星,只想當演員」已經成為當下娛樂圈的政治正確,但大多數人表態之後,還是半推半就又義不容辭地奉出私人時間/空間去交換更大產出。在這點上,那個以「我開心」為行事標準的趙又廷,是絕對忠於自己的——做不到。
到現在他還是不肯壓縮日常生活——對於大多數當紅藝人來說,這屬於奢侈品,「拍完一部很困難的戲,我就跟公司說,接下來一個月請不要安排工作,我要回加拿大放鬆。」
雖然他的放鬆方式,在很多人眼裡應該特別無聊:宅在家裡不出門,每天看小說、看電影、打遊戲,「吃同樣的麵包,做同樣的事情」。能讓他出門的只有一起長大的兄弟,「每次回去都見面,好開心。走在路上也不會被認出來,沒人理我,我好開心啊!」
幾年前他上《康熙來了》(視頻)也說過自己不被路人認出,小S的反應同情與震驚兼有,而他閑閑說:「可我覺得這樣很好啊。」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我從小就沒什麼企圖心,不覺得我要成為一個怎樣怎樣的人,我覺得我只要開心就可以了,賺的夠用就可以了,讓我有很多自由自在的時間玩樂就可以了。」趙又廷對騰訊娛樂說。
在通常的理解里,娛樂圈就是名利場,潮漲潮落,瞬息萬變,一個小浪頭可能是大勢所趨,也可能是在劫難逃,沒有過人的慾望與強悍的意志,基本無法立足。
趙又廷能保持超然,或許是他從小總結並執行的一套「老二哲學」使然:他永遠不爭第一,活在舒適區,只求一個合適的投入產出比。
在家裡他是老二。有個大他兩歲的哥哥,高智商、高自尊,次次考試第一。有次沒拿第一,父親趙樹海看老大責己太深都看不下去,建議他:「你下次考一次倒數試試,我給你買一個遙控飛機。」哥哥回答:「那我死了算了。」
趙又廷和哥哥恰好相反,聰明程度彷彿,但從不外露,考試成績永遠在10名左右,並且,從不給自己施壓。5年級時移民加拿大,他更是如魚得水地進入了一個新環境:生活節奏緩慢,競爭意識鮮有,他甚至養成了下課後就跑到海灘躺著放空的習慣。
家裡對老二的不思進取,和老大的嚴格自律,一樣頭痛。他母親曾旁敲側擊:「你看看哥哥再看看你,不覺得傷心嗎?」
趙又廷回答:「可我後面還有很多人啊,要傷心的還有很多人哎!」
他打小就不準備成為哥哥那樣的人。從兄弟倆能一起打遊戲的時候,他就已經習慣了雙打的時候哥哥主攻,自己殿後:風險小,付出少,一樣享受了遊戲過程,最後的分數統計還差不多。到現在,他喜歡的遊戲職業也都是輔助性的。
「我從小就有一個老二哲學,當老二比當老大輕鬆舒服,壓力小太多了,但可以享受到的東西跟老大其實差不多,性價比最高了。」這個經濟學學士很開心地向騰訊娛樂介紹。
在趙家,父母望子成龍的願望——以及壓力——都落在了哥哥身上,趙又廷只是偶爾在他們想到的時候挨幾句抱怨,絕大多數時候,他都享受著這種「不那麼被關注」而帶來的自由——所需要的代價,只是犧牲掉一點爭強好勝的虛榮心,而他恰好就不是那樣的性格。
終於有一次他暴露了。家裡跟他說,考前五名能得到獎勵,他天真地做到了。趙樹海後來回憶:「我們也才知道小王八蛋多厲害,他可以控制他的成績落在什麼位置!」
「我對學習的要求,就是差不多滿足我爸媽的要求,不要多,而且永遠給自己留一點空間和餘地。你一開始考100分的話,接下來怎麼辦?考101嗎?」他對我們說。
趙樹海也發現了這一點,他分析兩個兒子:「小兒子比較沒有患得患失的心理,給自己一個緩衝的機會,一個沒有壓力的環境,所以他比較開朗比較快樂;但是他哥哥就太痛苦了,一開始就把自己設定在頂尖,壓力太大。」
演戲也是如此。有些演員是酒神式的,現場永遠求導演再來一條,極盡才得過癮。有些演員是便日神的,精確乾淨,一擊即中。趙又廷不屬於這兩者,「我是比較乖的演員,不管怎樣都還是尊重導演。我一定是會跟導演說自己想法,但很多時候並沒有特別多的時間來把每場戲都聊透,所以最後常常還是按照導演的來做。拍戲畢竟是導演的作品。」
倒是在《三生三世》里,因為拍電視劇的時間有限,導演基本沒有干涉他的演法,「基本都是按自己想法演的。」
趙又廷因為這把飄逸的長髮被網友戲稱「仙界名媛」
他自己都每天追劇,並沒有覺得演技多好,因為那個觀看的自己還能給表演的自己挑出很多毛病,「怎麼能演成這樣」。但他一點也不覺得遺憾,「每部戲我都不覺得遺憾,因為我在當時已經盡了全力了。」
是的,他的標準是「盡了全力」,而非「臻於極致」。前者的出發與回歸均是一介凡身,而後者,參照的是藝術史。
這是他的自覺,在當一個普通人的快樂,和成為一個天才的痛苦中,他毫不猶豫選擇前者。就像他喜愛的作家太宰治。議員家的六少爺,家境優渥,才華與相貌出眾,一方面虛榮自賞、沉湎酒色,另一方面,又極度自省,深以自己為恥乃至到了自毀的程度。在矛盾痛苦中他寫出傳世作品,也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本可以好好當一個少爺,我並不覺得他是多愛女人和酒,我覺得他是捨不得放棄那些帶給他的文學上的刺激與靈感,他沒法放棄那一塊,所以他一直在痛苦中搖擺。我覺得天才極高的人要成就自己,是必須犧牲掉他過日常生活,享受平凡人的快樂的權利。」趙又廷說。
他看到了這樣一個分身、一種可能,而他決定和過去一樣,選擇那個相反的方向。「我知道要做一個偉大的演員,就得往那個方向走,但我還是選擇不會,因為我知道我會不開心。」
並不是每個人都像趙又廷這樣知足常樂小富即安。比如他老爸趙樹海,在兒子入行的時候曾放言:「要嘛就做到最頂尖,沒有,就不要混了。」
趙樹海是70年代台灣名噪一時的男歌手,當年還是學生的蔡琴就曾是他的粉絲,之後轉行當演員、做主持。當年由於知名度太高,兩個兒子在台灣上學時家長登記都只填母親,父親欄不是留白,就是僅僅一個「趙」字。趙又廷記得自己3歲時,母親就開始給兄弟倆「洗腦」不要進演藝圈,「你看你爸多辛苦,還給家人帶來了多大的攪擾和犧牲!」
但鈕承澤上《康熙來了》時,曾提到趙又廷開始入行時,趙爸曾帶兒子到處拜碼頭,遭到過一些冷遇。在這個角度,公諸於眾的遠大志向,或也是心中塊壘的折射出口。
但做兒子的畢竟也有一套二十多年行之有效的生存智慧。何況,趙又廷入行,本來就沒有打算成為第二個趙樹海。「那時候他挺紅的時候,我們全家有次去逛動物園,在入口他就被粉絲包圍了,要簽名合影什麼的。然後我媽帶著我們倆就裝作完全不認識他,拋下他逛了幾個小時回來了,他還在那裡,我們繼續不認識,走了。我覺得我爸其實很可憐的。」他告訴我們。
「那你入行的時候,就應該已經知道這個職業會對你所重視的日常生活有多大影響。」
「是的,我是做了比較大的覺悟踏進來的。」趙又廷說,「我覺得我可以平衡。」
從藝是相對從商的選擇。趙又廷曾在溫哥華一家會計師事務所實習,「每天早上起床,吃早餐,開車,中途停下來買一杯咖啡,等塞車,到公司停在同一個車位,開工,每天都做同樣的事情,無聊死我了。無聊到那一年那個事務所接了300多個案子,我做了2/3,因為實在太無聊了。」
大學畢業前他進入台灣一家電子公司實習,當時他需要一個好看的實習履歷,親戚介紹他進入了這家大公司,結果讓他意識到,做市場調查,比會計師更無聊:「公司做的是半導體跟組裝線路,其實我也不是非常明白。幹了那麼久都不知道公司具體是做什麼的,也沒有太重要的任務,就說你去調查一下這個東西,那我就調查一下,做個PPT,呈上去就可以了。很多時候我都是沒有事做,看著電腦等下班。我覺得這樣的工作真的很辛苦,不是因為累,是太無聊了。」
像我們聽到的大多數成名史一樣,也是那段實習期間,趙又廷在看電影的路上被星探發現,拍了自己的第一個廣告,發現了自己的表演興趣。回到加拿大後,又得到了試鏡邀請。母親跟他做了一個兩年約定:如果當演員混不出名堂,那就回加拿大繼續讀書、工作。
自此之後,就像他的履歷體現的那樣,趙又廷回到台灣,簽了《流星花園》導演蔡岳勛的公司,並在蔡岳勛執導的《痞子英雄》里擔任主角,獲了金鐘視帝。
趙又廷獲得金鐘視帝後和父親趙樹海共享喜悅
但相比他父親強調的「最頂尖」,趙又廷追求的是「安全邊界」,並對此有著近乎本能的直感。比如,他從小就明白,只要做完功課,那麼睡覺之前的時間都可以拿來打遊戲,又或者,考試保證一定名次,那麼父母就不會幹涉平時去哪玩。
甚至,他還能分辨哪個邊界才是最終點:「小時候當媽媽說:趙又廷,睡覺了。那你就知道,哦其實還有一點時間,可以再玩一會。當她開始說:趙又廷,要自愛。我就知道,ok,不能再過了。」
甚至,他還知道如何在終點之外再爭取一點空間:「你還可以理性和她探討,比如說:我現在遊戲進程到了一個階段,離下一個儲存點可能還需要五分鐘。可不可以再給我五分鐘?這樣通常都是會答應的。」
「我爸媽讓我們很早就知道,撒嬌是沒有用的,哭鬧是沒有用的,講道理是有用的。」趙又廷對我們總結。
開始當演員時,相比演技,他首先學習的也是邊界與規矩。「蔡岳勛導演跟鈕承澤導演,他們教了我很多專業上的東西:演員該具備的修養是什麼,演員的專業性體現在哪裡,要怎麼樣對待身邊的工作人員,在現場的規矩是什麼。我受益匪淺,因為我覺得是能幫助我們拍攝更有效率的。」趙又廷對騰訊娛樂說。
而蔡岳勛更直接表述為「應對進退」,至於趙爸,上節目時曾提到,趙又廷會向他請教比如被問到一些問題時如何得體回答。
而他也如他從小習慣的那樣,明確了邊界,也就意味著在這個範圍內至少不會出錯扣分,至於如何提升作為演員的基本分數,是框架之內的另一門學習課程。
大概是出於對安全邊界的敏感,趙又廷是個特別容易感受到尷尬氣氛的人。
比如他老誇自家粉絲和自己很像,「都比較理智,比較有距離感,需要自己的空間。所以他們也不期待我常常跟他們互動」。但也遇到過一些不那麼像的粉絲,判斷標準之一,就是會不會來接機。「這樣我會很尷尬,不知道跟人說什麼。很可能是一起沉默地走了5分鐘後,我說我們來聊聊天吧,因為確實很尷尬。」
人生中最主要的尷尬,他認為都留在了《康熙來了》。「小S是我的剋星,我的天敵。」至今我們記得他在康熙被小S貼身擁抱的樣子,一個一米八的男人可憐兮兮地雙手交叉護胸保護自己,眼神到處求援,內心OS估計是:「誰來救我!」
「有的節目我知道乖乖的就可以,有的可以開玩笑,像《快樂大本營》(在線觀看)。但我不知道怎麼應對《康熙》,我不知道這是節目效果還是她的個人主張,我也不知道我應該配合還是反駁,但那時候《康熙》又非常火,每部作品都好像要去一次,所以我那麼多尷尬都是在《康熙》上面。」他對我們解釋。
尷尬最嚴重的一次,是他和父親同時上節目。趙樹海看起來以人生道理橫掃全場,哪怕小S問出「父子是否一起看A片」之類的話題也能輕易擋回,而趙又廷手足無措坐在一旁,他的緊張被人視作父權之下的兒子。
但他對我們解釋,緊張並不是因為父親在身邊,而是,他隱隱覺得看起來談笑風生的父親,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爆發:「我超害怕他會發飆。我會覺得』哇這句話好刺耳啊他會不開心的』。他其實是能開玩笑的,但他是有他的底線的,我就一直很害怕小S,心裡一直在說: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這次節目最後看起來是趙樹海的勝利,蔡康永和小S雖然佔據主場,在無往不利的「趙氏家訓」面前也常常面面相覷。趙又廷終於放下心:「我爸的情商是隨他的心情調整的,我也不知道他上節目情商突然就變得超高了。」
趙又廷上《康熙來了》遭小S「調戲」感到尷尬
這種緊張或許是因為,他見過父親情商掉線的樣子。小時候一家四口出去吃西餐,他父親老大不情願,點餐時直接對服務員說:「給我一份炒飯。」
「人家說我們沒有炒飯,對不起。他說可是我不要吃牛排,我不要吃雞,我就要吃炒飯。他說你配菜裡面不是有白飯嗎?你有蔥嗎?有蛋嗎?那你就把這些東西炒在一起端上來不就是炒飯嗎?」
現在他描述起來我們都能感到他當時的緊張和尷尬。我行我素的父親,早已習慣的母親,「高智商,但對於人情世故一點都不了解,也不在乎」的哥哥,還有這個獨自吸收了空氣里所有的緊張氣氛的弟弟。
他不可能像他父親希冀的那樣「最頂端」,或許也是因為,追求極致的人常常需要一點不管不顧的勁兒,趙又廷沒有,他太追求秩序,對周圍氣氛太敏感,不僅容易感受壓力,還會連帶產生責任感。很多時候他表示自己喜歡獨處,也是為了,避免讓自己承擔額外的、人際交往中出現到的壓力,比如說:在意識到這種沉默的尷尬時,跳出來開個玩笑,讓所有人解圍。
一定意義上,如今他成為我們看到的這個禮數周到、進退有據、滴水不漏的趙又廷,也是為了讓自己的周圍,不必環繞不必要的尷尬。
不過這樣的趙又廷,只有在一個時候可以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尷尬情緒,做到收放自如,那就是拍吻戲的時候。之前,他在網上流傳最廣的一段視頻,就是剛出道的作品《痞子英雄》里他和隋棠的一段激情戲。
「因為我覺得那不是我,那是角色,我應該做的就是還原他這場戲要做的事情,所以好像我的羞恥心或者是怎麼樣就不是那麼重要了。」趙又廷解釋自己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特別「放得開」的原因,哪怕是第一天進組就要和對手拍吻戲,他也會有這種自覺,「男人更應該man一點,如果你在那兒小家子氣、害羞或者是怎麼樣,反而會讓女生對你很難產生一種安全感跟信任感。這個時候你反而要很豪邁,可以,放心吧,交給我。這樣她才會覺得好些。
在解釋的時候,他明顯地處於尷尬狀態,不過因為還要假裝得意,所以他有點語無倫次,「吻技一流是嗎?還不錯,還可以。如果大家拍這種戲需要找替身,可以考慮一下我。」
在整個採訪里,他唯一任性的時刻,就是當我們問他對「直男公敵」這一類綽號的感受時,他直接懟了回去:「你說他們憑什麼呀?好像如果不是被我搶走的話,你就有機會嗎?你也自我感覺太良好了吧,你以為你是誰呢。」
再一次提起的時候,他還是忿忿,「現在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也是一堆,為什麼直男們還是在執著於已婚女性們呢?」
我們告訴他,「一個經典的角色是很重要的,會讓你長期活在一代又一代的少男少女心目中。」
「我都沒看過她那部《倚天屠龍記》(張紀中版蘇有朋版馬景濤版梁朝偉版吳啟華版鄭少秋版),我不想看她演反派。」
「周芷若怎麼算反派呢,是悲劇人物吧。」我們試圖糾正他。
「那也不想看。」他繼續任性。
他說自己作為老婆的粉絲,希望高圓圓可以在演員道路上繼續突破,但是,不要演反派,哪怕他剛剛說過,自己最想演一個驚天變態大反派。「主觀來說,我希望她漂亮就好了,但她如果要演反派,我也不會反對。其實我最希望看到的是她演喜劇,圓圓私底下是挺搞笑的,很幽默,這一點你們都看不到。」他開啟了炫耀模式。
趙又廷和高圓圓通過合作《搜索》相識相戀
此前《三生三世》宣傳時,趙又廷曾表示,除了高圓圓,他把其他合作的女演員都當男人。他對我們解釋,這並不是花樣炫妻,而是,其他合作的女演員,他確實覺得都是兄弟:「我打遊戲,你說baby打不打,倪妮打不打,小冪打不打,她們都非常熱衷,那我們聊起這些話題就是像兄弟一樣。」
但高圓圓不一樣,「圓圓是女的。」他又強調一遍。他們的聊天話題得是文學、電影,「還不是好萊塢電影,她非常崇尚那種巴黎浪漫派,好多年都只看黑白片、影展片,我都沒看過,我都看《復仇者聯盟》啊、《變形金剛》啊。但在家庭觀、價值觀上,我們的觀點又很一致,這種交集很奇妙。」
他們相戀6年,結婚3年,至今甜蜜。兩人現在的日常包括一起追《三生三世》,他也因此對他老婆這種「超級浪漫主義女性」的物種增進了了解。
他給我們還原了一段又圓家庭對話:
高圓圓: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呢!夜華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呢!
趙又廷:不是我,是夜華,你不要怪我。
高圓圓:你不能這樣啊!你們為什麼不一起逃走呢!
趙又廷:就是逃不了才這樣啊!
高圓圓:那你為什麼直接就挖她眼睛,也不給她一個選擇呢?
趙又廷:還能有什麼選擇,不挖眼睛她就得死,還是挖眼睛吧。
高圓圓:不,你們可以一起死。
「嘩,原來如此。」趙又廷對我們說,「原來女生是這麼想的。我說那不行,都死了小孩怎麼辦,再說,22集男女主角就死了,後面還有30多集怎麼辦。」
一定意義上,他繼承了他父親「趙氏家訓」的衣缽,擅長講道理。我們問他在家裡誰的道理多,「我啊,絕對是我。」
但道理多不代表就是贏家,「大多數時候,是她懶得理我。」
他給我們展示了一下他的思維邏輯:「比如說網上有人惡意攻擊我,那我看到了會有情緒。但我會去思考:我到底是為什麼出現這樣的情緒。有一個可能是,你為什麼要這麼來說我?但為什麼不能說呢?他為什麼不能表達自己的觀點?另一個可能是,我明明很努力,他為什麼要惡意攻擊?就算不認同,為什麼要傷害我?那就等於說,你付出努力就是為了得到認可嗎?——是的。那這個問題的根源就是虛榮心。你期待的是一片讚揚,結果看到批評就情緒不好,是你自己虛弱。當你想通這一點後,你會發現,你最大的敵人還是你自己。」
但是,如果這種攻擊發生在老婆身上,他的思考深度統統跑光:「我應該會比說我更不開心。」
趙又廷和高圓圓一起過生日甜蜜發糖
這個33歲的男人說他從來沒有雄心大志,從小到大,唯一的期待就是組織一個幸福家庭,如願以償之後,他覺得自己多了一點過日子的責任感:「以前比較隨心所欲,比如明知一部戲可能影響力會很大,但是就是不喜歡這個劇本、角色,結果我還是會推掉,然後我可能會一年都沒有工作,都不接戲,想想等不到好的戲就算了。但我現在就會改變心態:『不行啊,我得養家,不能不工作啊。』」
他非常清楚,「我註定不會成為一個多偉大的演員。」在他青蔥少年時,常有文學創作的靈感,然而他現在發現自己「乾枯」了,「生活在非常穩定和快樂的狀態,沒有要表達的東西了。這是兩個極端,沒有辦法兼得。」
但就算再讓他選一次,他也仍然是要快樂。
但也未必不遺憾,不是為自己,而是為環境。演藝圈裡,黃渤算是他的大哥,一次聊天時,大哥跟他說,這個時代應該再沒有產生巨星的可能。「我非常認同。」
「你是不是感到一下子輕鬆了?貫徹你的人生觀也不用背負心理壓力了?」我們調侃。
「不,我感到很悲哀。」他正色道:「我還是希望這個時代也能誕生馬龍白蘭度之類的大演員的,但我同意他說的,時代太安逸了,再沒有那樣的激蕩風雲去促成一個巨星的冉起。」
這大概是,一個段譽對沒有喬峰的環境,會產生的遺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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