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青樓中的多情女子

中國古代青樓中的多情女子   男人到青樓的心態很複雜:一方面,男人在家庭中感受不到愛情的溫暖,故而滿懷憧憬到青樓尋覓;另一方面,到青樓尋歡的男人,心裡埋藏「婊子無情」的偏見,因而大多持逢場作戲的心態。這樣的心態促使他們對青樓女子的感情始終游移不定,既割捨不開,又棄之敝履,故而時時上演「多情偏被無情惱」的悲劇。   青樓女子成為「多情偏被無情惱」的主要受害者,這是由她們的地位與性別決定的。在社會角色中,妓女與嫖客的地位懸殊,再加上性別上的弱勢,一旦她們投放真情,卻得不到應有的回報,必然會淪為悲劇的主角,甚至因此而一縷芳魂,情斷恨海。由於存在這樣的「教訓」,故而一個理智的青樓女子便會在投放感情時慎之又慎。她會在挑選男人時「精挑細揀」,特別在意男人對自己的看法,尤其擔心的是男人將自己認作是隨意拋撒春情的風塵女子。   名妓張紅橋鍾情於書生林鴻,幻想託付終身,於是作詩試探。可林鴻的回答卻多少有些輕漫,「記得紅橋,少年冶遊,多少雨情雲緒」,既像寄託相思之情,卻又對未來諱深莫測。林鴻的曖昧讓張紅橋憂思不解,心亂如麻,以致憂慮成疾,一病而逝。而另一位妓女王福娘的遭遇也好不到哪裡。王福娘對才子孫啟有意,試探孫啟是否有娶其歸家之意:「日日悲傷未有圖,懶將心事話凡夫。非同覆水應收得,只問仙郎有意無。」可孫啟的回答是:「韶妙如何有遠圖,未能相為信非夫。泥中蓮子雖無染,移入家園未得無」。即便你再怎麼出污泥而不染,也不可能成為我家庭中的一員。孫啟的回答雖然委婉,拒絕之意卻挺明確,給熱衷從良的王福娘當頭澆上一盆涼水。這樣的例子當然舉不勝舉,究其實,還在於張紅橋、王福娘們缺乏對男人的真正了解。   拋開某些男人單純的肉體尋歡不談,留戀青樓的男人多數還是渴望找到真愛,與愛人長相廝守,但諸如金錢與社會道德的壓力橫亘在他們面前,讓他們比翼雙飛的翅膀變得沉重,可他們又偏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無力單獨承擔這份責任,因而最終只能是「無情」地逃避。   金錢是橫亘在男人面前的第一座大山。中國的文人深受儒家觀念的影響,「富貴於我如浮雲」,一向恥談金錢,可青樓偏偏是個銷金窩,「有理無錢莫進來」,因而如果不是家資巨萬的男人,涉足青樓只能是偶爾為之,更何況籌那大筆的贖身錢?   清代長沙有個書生李孝廉,一次被朋友硬拉到夜總會瀟洒,誰知卻被坐台的小姐李玉桂看中,並私下對李孝廉說:「這些年我一直想找一個幫我從良的人,今天總算讓我找到了,請李先生不要辜負了我的好意。我攢了些私房錢,如果你沒錢贖我,我可以贊助你一些。」李玉桂的誠意打動了李孝廉,承諾一旦京城高中後便回來迎娶。李書生對高中倒是躊躇滿志,卻不幸名落孫山,更不幸的是連回家的路費也沒有,只好在京城逗留,混口飯吃。可憐遠在漢皋的李玉桂,天天盼星星盼月亮,指望李生闈場大捷後回來娶她,卻竹籃打水一場空。當她知道一切無望後,終於服藥自殺。   李玉桂的自殺當然有些極端,但她對愛情的真誠卻不能絲毫抹殺。而我們對李生也不必大加撻伐,雖然他的承諾有些輕率,但本意並非欺騙,真正的罪魁禍首還是金錢二字。《李娃傳》中,滎陽生錢財散盡,馬上便被妓院掃地出門,享受不到羅帳燈昏的待遇;《桃花扇》中,侯方域與李香君伉儷情深,卻依然無法救李香君逃離火坑。名士富家子弟尚且拜倒在孔方兄下,更何況一般的讀書人呢?   如果說金錢是男人爽約的經濟原因的話,那麼,道德的壓力便是他們爽約的社會原因。傳統宗法制下,血統與宗族佔據極其重要的地位,而娶妓回家,紊亂了家族的血緣,敗壞了家族的門風,故而被嚴厲禁止。據《通典·選舉三》記載:唐代吏部、兵部銓選官吏,應選人事前須將自己的姓名、籍貫、父祖官名、內外族姻、年齒形狀、罪譴刑犯等情況,具狀交郡,由郡呈尚書省審核,並明文規定刑家之子及工賈殊類之徒,不得應選。娼妓屬於「殊類」之列,如果娶娼妓為妻,則男人的政治前途將因此葬送,不僅不能光宗耀祖,建功立業,更會危及到子孫後代。在家族與社會的強大壓力下,男人可以將感情託付與相好的妓女,但一旦涉及到婚姻,就避而不談,甚至借故開溜了事。有位妓女曾經與一位姓楊的嫖客相好,兩人約定,三年之內楊生必來娶她。可惜三年一晃過去,楊生無影無蹤,該妓悒悒成疾,投繯而死。令人感動的是,該妓的亡魂不散,時時光臨舊地,以寄託對楊生的相思。只到一天碰到與楊生交好的張生,方才知道原來楊生早已在老家娶妻生子,當起了店鋪老闆。   同樣,對名聲的維護也使得男人遠離妓女。唐傳奇《鶯鶯傳》中,張生對鶯鶯始亂終棄,不但沒有絲毫內疚,反倒在朋友面前誇耀:「你看我的德行多麼高尚,能夠不為美色所動!」所謂「聘則為妻奔則妾」,像鶯鶯這樣的良家婦女都「享受」被棄的待遇,更遑論那些身份比她更為低賤的妓女?   俞蛟《潮嘉風月》曾記載一個叫滿姑的妓女,與餘姚人翁寶山情深意篤。後來,滿姑的鴇母病卒,滿姑懷揣千金的陪嫁,想要嫁給翁寶山作妾。可翁寶山卻堅持不受,並聲明說:「我是清清白白的官員後代,怎麼可以掠取不義之財呢?難道不怕玷污我家的名聲嗎?」只因為維護自己的名聲,卻置戀人的終身幸福於不顧,寶山的作法不免矯情了些。   「一病奄然百事灰,多情無力挽春回。青山綠水橋邊路,苦望郎君撥棹來。」青山綠水,世事無常,多情的妓女在苦盼著情郎的歸來,只可惜音信渺茫無人理,在漫長的等等中她們度日如年。而更不幸的是,所託非人,反倒是羊入虎口,成為嫖客狼子野心的犧牲品。清代常州有名絕色的妓女,因閱世不深,被姓陸的嫖客所騙,以為終身有靠,想從良於他。當聽陸生面有難色,說無錢贖身,該妓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私房錢交付與他,以作贖身之費。可憐的姑娘在家左等右等,卻不見陸生的人影,後來才從同事的口中得知,原來陸生將贖身的錢拿到賭場豪賭,輸了個一乾二淨。   妓女與嫖客的感情遊戲,妓女往往是最終的輸家。她們要麼以淚洗淚,忍辱負重,要麼以身殉情,魂飛恨天,結局尤為悲慘。而男人卻一點事沒有,依舊「逍遙法外」,「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最多是在聞悉情人的噩耗時,灑上幾滴虛偽的淚水。如此不公,自然引來世人的批評與痛斥。因而在民間,關於陳世美和王魁等負心郎受懲罰的故事便層出不窮。陳世美拋棄結髮夫妻秦香蓮,犯了傳統道德中「糟糠之妻不下堂」的大忌,因而成為鐵面無私包公的鍘下鬼。而王魁也是因為背盟棄義,高中狀元後,拋棄患難之交殷桂英,導致殷桂英以利刃自殺。   兩年後,王魁到臨南為官。一天深夜,他正秉燭閱讀公文,壁間忽有一長發披散的白衣少女緩緩而出,柳眉倒豎,怒眼噴火,直逼到他的桌前。王魁仔細一看,原來是已經死去的殷桂英。王魁嚇得魂不附體,驚問道:「聞說你已死,難道不是真的?」殷桂英厲聲叱道:「你忘恩負義,盟誓不履,我是死不瞑目!」其後,王魁為殷桂英超度亡靈,指望她寬恕自己的罪過。卻不料殷桂英的冤魂附體,驅之不散,逼得王魁瘋癲而死。   殷桂英化鬼纏情郎的故事在民間廣為流傳,儘管荒誕不經,卻表達了普通百姓的人心所向。中國自古以來有知恩圖報的傳統,王魁等人之所以該死,主要是因為他們沒有知恩圖報,故而死有餘辜。但對一般的青樓女子來說,她們與嫖客之間主要是金錢的關係,即便「妾本多情,郎亦有意」,但一旦嫖客抽身而去,光憑口頭上的幾句誓言,又如何能約束他們呢?一旦遇到這樣的事,只有自認倒霉了事。所以,聰明的妓女都會不斷設套去試探嫖客的誠意,如果是薄情之人,也好抽身而退,不致受更大的傷害。   明末名妓柳如是,經常被當地的市長叫去陪酒,心裡悶悶不樂,於是請相好宋轅文過來商議解決的辦法。宋轅文沉吟半響,方緩緩答道:「這個問題很難解決,還是暫且避其鋒芒吧!」柳如是一聽大怒:「別人說這樣的話我不會見怪,沒想到你是我的愛人,眼看著我受這樣的委屈,卻無計可施。從今天起,我和你一刀兩斷!」說完,手起刀落,將桌上的古琴攔腰砍斷。   或許有人會認為柳如是的做法有些極端,但在筆者看來,所謂「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它其實不愧為多情女子對付無情浪子的一種有效手段,各位看官您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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