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勤:美國大選是場「經濟學公開課」
自從有「市場經濟學」誕生以來,人們就一直在圍繞「市場」和「政府」之間的關係爭論不休。這似乎已經成為經濟學界最永恆的話題之一,爭論幾百年,卻始終處於「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無解之中。經濟界卻因此誕生許多理論「大家」,博士無數,最終答案依然莫衷一是。這似乎證明了一個簡單的道理:越是簡單的事情,越難以獲得一致的結論。
中國經濟界不久以前也發生了這樣一場爭論,兩個著名的經濟學者打「擂台」,辯論「政府」與「市場」之間簡單而又複雜無比的關係,據說爭論相當激烈,圍觀者,旁聽者甚眾。可惜辯論結束了,問題依然存在,新的爭論還會產生。
然而,剛剛結束的美國大選雖然已經告一段落,但是,人們似乎被大選中無數故事所吸引,卻恰恰忽略了另外一個有趣的事實:美國大選不僅僅是場總統競選,而首先是場最真真實實的「經濟學公開課」。
這些參與總統競選的各路人士,參加競選的最主要議題無一不是提出各自未來政府所要採取的經濟政策,誰的經濟政策獲得選民的理解支持,誰就能夠最終獲得選舉的勝利。換句話說,未來當選的政府,一定要宣示出政府對於經濟的控制能力,能更有效的掌控經濟發展走勢,能有效控制市場的變化,能夠主宰市場。
美國大選,和其它國家的大選一樣,都在證實一個最基本的事實:沒有政府,就沒有市場。世界上沒有純粹的市場經濟,更沒有「沒有政府的市場經濟」。
美國大選就是一場「經濟學公開課」,值得細細研究。
以特朗普的競選時公布的經濟政策為例:他談到了貨幣政策,談到了產業政策,也談到了企業稅收政策,還談到了貿易政策,涉及市場經濟學的方方面面。他不談什麼市場規律,沒談市場中那隻被許多經濟學家奉為功能無限的「無形的手」。特朗普只關心他如果當選總統,要如何治理經濟,如何通過他的政府掌控市場發展,在他看來,原來的美國政府過於無能,不作為,才導致美國面臨失去「第一」「優先」的威脅。所以,他毫不掩飾地表示,他要建立一個強力有效的政府,來實現他的「強國夢」。
而要實現「美國優先」,就必須先有一個「優先」的政府。要實現美國「再次偉大」,就必須先有一個新的「偉大的政府」。沒有這樣的政府,特朗普根本無法實現他的全部承諾和設想。如果僅僅依靠市場本身的機制和動力,是不可能讓美國再次偉大,也不能實現美國第一的目標。
這是多麼簡單明了的道理。特朗普利用大選證明了政府對市場,對經濟發展的絕對控制力和決定性作用。
特朗普的最為典型的政策就是首先要中國扣上「貨幣操縱國」的帽子,與中國進行一場針鋒相對的「貨幣衝突」。特朗普的貨幣政策重點將圍繞維護美元地位,和打擊其它具有「挑戰性」的貨幣,比如中國的人民幣。當一個國家無法阻止另一個國家在經濟上的崛起勢頭時,拿貨幣做武器攻擊,瓦解對手的戰鬥力,應當是最為直接有效的手段。當市場競爭機制無法實現其戰略目標時,讓政府出手,就是一個必然的選擇。特朗普就是認為,美國前任政府未能有效利用貨幣政策阻擊中國貨幣的國際化和崛起,造成如今美國經濟的頹勢。
特朗普為了增加國內就業,計劃大幅修改產業政策,特別是採用「鼓勵加逼迫」的方式讓在海外的美國製造業迴流美國本土,甚至不惜採用一些「強制性」政策。特朗普還打算恢復和強化傳統能源產業,如煤礦開採,石油天然氣擴大產能等,用以吸收大量產業工人。如果按照一些經濟學家的觀點,產業政策完全應當聽任市場需求和成本核算的原則產生,而不應當由政府插手干預。但是事實上,特朗普對此心知肚明,十分清楚市場在調節勞動力市場和解決生產關係方面的作用十分有限,政府不能作「壁上觀」,必須有所作為。這就是特朗普心中的未來政府的影響力。
特朗普的財稅政策雛形已經出台,他的團隊宣布未來企業所得稅將從35%降到15%左右,這將極大影響歐洲和日本企業的發展潛力。同時他將進一步動用政府功能,調節美國在海外企業的利潤稅收,讓「肥稅」不再留在境外,而是迴流美國。
特朗普對於貿易中的政府行為和作用更是超過一般的經濟界人士對該領域的理解。他宣布要對中國等國家的產品征懲罰性關稅,以及反傾銷措施等,用以保證美國產品的競爭力。他向世界宣告,他的美國政府將是如何「恪守職責」,為美國利益服務,儘管在經濟學家眼裡,美國的「完善」的市場經濟應當能夠幫助美國逃離經濟下旋的困境,但是這在特朗普看來,一切都不如政府作用有效,直接和快捷。而在中國的部分經濟學家眼中,特朗普的政府和資本家及企業家的「勾結」一定顯得更加「無知」和「無恥」。
特朗普即使不敢明目張胆的反對「全球化」,但是讓「全球化」降格為美國利益服務的「本土化」則是板上釘釘的事實。這就是為什麼他會如此重視政府對市場的掌控。
其實,特朗普的「經濟學」在很多方面歪曲和濫用了「政府功能」。在上述四個領域,特朗普似乎只看到了問題的一個側面,沒有通觀到全局,所以使得他的許多觀點流於情緒宣洩,缺乏冷靜的對比分析。
筆者曾經求教美國的專家:既然美國自詡為世界上最自由的市場經濟體,卻為什麼頻頻對中國等發起「反傾銷」處罰,市場經濟的基本特點就是成本核算,什麼便宜買什麼。如果硬要出口商提高價格,似乎違背市場經濟的最本質規律:一定要讓美國消費者支付更高的價格,去迎合美國某些行業主的要求,這既不合人情,也有違自由選擇的權利。特朗普的如意算盤未必能夠如願。
中國在過去30多年的改革進程中,不斷地在政府和市場兩個角色中尋找平衡點,這個平衡點處理穩妥,經濟的發展就會正常和健康。
我們在面臨新的經濟形勢時,既需要專家的理論,更需要行家的指點;既需要學者的論道,也需要能者的啟迪。
政府和市場就是無法分開的連體經濟,不可偏廢任何一方。特朗普在選舉中的「經濟學公開課」至少給了我們一些答案。(作者是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高級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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