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人際消耗降到最低，也許上班就不會像上墳那麼痛苦了

來自專欄心事涮鍋

去某機關的自助繳費機上繳費，本來自助繳費機就是一個方便大家、提升效率的存在，但每次展現在我面前的場面都是烏央烏央幾大隊人排在機器前面，幾個保安大哥左右開弓，輪到誰了，就一言不發直接幫其操作，所以實際上是保安大哥代替了機器在為大家服務。保安大哥說，那些操作機器的人基本上沒幾個人是自己操作的，總愛叫住他們請教怎麼操作，一天下來費的口舌能累死人，索性他們就替機器工作了，雖然增加了工作量，但省的一直不停的說重複的話了。有一次幾個排隊的人看著保安大哥在擁擠的人群中揮汗如雨操作機器，禁不住說：「辛苦了辛苦了！」大哥半開玩笑的說：「不辛苦不辛苦，給多發二百塊錢行了。」

某單位的諮詢窗口，兩個中年大姐每天不知道要回答多少人的問題，看他們的面部表情，目光獃滯，面色鐵青，很明顯的煎熬感，而且是備受煎熬。

小賈是手底下管著幾個人的小領導，工作量很大不說，最讓他頭痛的是手下人的磨洋工、推脫責任和不作為，明明是大家各司其職分工明確的事，到最後他一個人成了擦屁股的人，收拾所有人擺的爛攤子，好言好語說過，吵也吵過，但每天除了完成繁重的工作外跟這些人周旋鬥智斗勇的狀況並沒有改變。不但如此，部門間的交集也充滿狗血，明明有明確的規章制度和完整的執行流程，總有人想玩花樣耍心機，搞得小賈每天大部分精力都得耗在這些人上面。長期的心裡焦慮亞歷山大，讓剛剛三十歲的他已經開始神經衰弱，失眠盜汗。

鎚子的感受也差不多。當年因為業務突出，專業能力強，在單位是肩負重任的骨幹，多少難題都要靠他來解決，他也基本上每次都不負眾望，化解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機。可是公家單位的人事爭鬥太厲害了，有一點點清高的他不想讓自己陷在這種人際漩渦中，他更想做點實事，於是辭職跳槽，進了私企。原以為私企更重視實幹，沒想到私企的人際鬥爭絲毫不亞於國企，拆台中傷放暗箭的事兒一點也不少。不堪其擾的鎚子想辭職，可是因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單位死活不放，搞得鎚子現在的朋友圈充滿了哀戚與怨氣，也許在這裡他才能稍稍宣洩一下心中的情緒。

其實一個職場中的人，如果單純完成自己的工作，並不會覺得多麼難以承受，更不會有上班的心情比上墳還沉重的感受，之所有有這麼經典的感受，大部分原因還是因為需要耗費大量的心力在人上，你得小心謹慎，靈活聰敏，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才能不跳坑不被陰，與這些心力交瘁比起來，工作上的那些累都不叫累，簡直可以說是放鬆了。

曾經一個很老實本分的大姐，就是在工作中被各種甩鍋，各種亂使喚，委屈的當眾痛哭，她說自己只想每天干好自己職責範圍內的那些活兒，怎麼就不行？為什麼那麼欺負人？

有一段時間電視上演《衛子夫》，我很喜歡裡面的一句話，叫「不爭，不顯，不露」，發在了朋友圈，結果第二天比我早一兩年的同事就給我上了一課，跟我說，在單位你不爭不顯不露，還能混得下去嗎？衛子夫要是不爭，能當上皇后嗎？不顯不露能吸引皇上嗎？我當時就有種絕望的心情，因為和那個大姐一樣，我也屬於那種只想干好手邊活兒，很抗拒太多複雜人際的人。

最近西平縣老師的辭職信再一次激起人們心裡的某種壓抑已久的情緒：因為在家長群發了學生默寫的成績排名，被成績差的一個家長要求上門給孩子道歉，如果不從就告到西平縣教體局。該老師悲憤交加，這才有了這封辭職信。說實話我覺得這個老師這次的危機公關做得很好，把這件事放在明面兒上，把自己心裡的惶恐公開出來，算是躲過了被這個家長捅一刀的命運，但如果真的因此對教師工作產生絕望與恐懼，那確實是一件悲哀的事。

大家都說，繼緊張的警民關係醫患關係之後，師生關係也處在了風口浪尖。這些主要工作內容就是跟人打交道的人，難免要承受比別的工作更多的人性戾氣，他們接觸到的人性的陰暗叵測應該比常人更多些，不然也不會有統計說警察、醫生和老師是最容易患心理疾病的人群了。我記得曾經有個年輕的派出所民警就是厭倦每天面對的都是醉酒鬧事打架鬥毆的醜惡場面，辭去了警察的工作。

在我們當下這個社會，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傾向於「要麼當爺要麼當孫子，」不是你騎我頭上就是我騎你頭上，很難見到一個大環境中人與人彼此平和相處，互相理解，互相體諒，有很多時候即使主觀上想這樣，大環境也會把你異化，不得不帶著一張或猙獰或猥瑣的面具在世間艱難行走。

我最近辦的最舒心的一件事兒就是給老爸換護照——全程都是機器操作，基本上不用跟人打交道，這種感覺特別爽。我覺得解決現在很多人難以承受的人與人的交集產生的壓迫感焦慮感，最好的方法有兩個，一是社會文明達到一定程度，民眾整體素質提高，國民心態平和，善意友好公平成為社會主流；二是人工智慧技術全面普及，大部分事物我們都通過機器人就解決了，直接省去了和人交集所花費的溝通成本，這樣人也許會工作的更輕鬆更開心。不知道這兩個時代，哪一個會先來到，拯救苦於人際傾軋的大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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