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繼續吹:玻利維亞的自強新路

風繼續吹:玻利維亞的自強新路

來自專欄李星國內國際評論

風繼續吹:玻利維亞的自強新路

  2005年12月18日,玻利維亞舉行總統、議會及各省行政長官的選舉。據國家選舉法庭的統計,投票人數達到註冊選民(約四百萬人)的85%。「爭取社會主義運動」(MAS)候選人埃·莫拉萊斯得票54%(約一百九十萬票),當選拉美的首位原住民總統。此外,MAS還囊括下院的多數議席及三個省長席位[1]。

  直至投票前夕,群眾運動的領導層未能達成一致槍口對外。主要工會COB和著名原住民領袖Felipe Quispe均號召抵制選舉。然而群眾另有打算,用選票把莫拉萊斯抬進總統府。在頭號城市拉巴斯和群眾抗議的中心El Alto,老莫的得票率分別高達64%與80%;大資本控制嚴密的聖克魯斯(Santa Cruz)地區,仍有30%以上的投票選民支持莫拉萊斯。幾近完美的勝利,讓MAS的頭頭們喜氣洋洋:「我黨剛取得極好的選舉結果,這使我們可以伸張民眾意志」[2](MAS國會議員CésarNavarro)。新出爐的總統更是滔滔不絕,大談「(原住民)群眾不願再忍受了,他們爆發出力量反對(現行)經濟模式及政治代表,反對美國、世界銀行和IMF,反對偷盜我國民族財富的跨國公司」[3]。

  部分群運領導層為何不願支持莫拉萊斯?是政治分歧,還是權力之爭?解開這個謎團,得先看看莫總統執政後手段如何。  

踩著兩隻雞蛋跳舞:「窮人內閣」保衛私有產權

  莫先生及手下幹將很明白:自己高票當選,全是順水行船的結果。借一位著名群運幹部的話說,MAS的上台「要感謝已推翻新自由主義(在玻主導地位)的社會運動」[4](Cochabamba市「水與生命保衛委員會」協調委員JuanRojas)。MAS的基層支柱是山區原住民,缺乏工業中心的組織網路;上台後,老莫離不開眾多群眾組織的拱衛;MAS的工商贊助者也急欲分享執政紅利,聯合政府勢在必行。

  2005年12月21日,新總統在集會上許諾「部長和副部長的職位,只屬於具備社會良知和願意為人民服務的專家」。今年一月中旬,老莫的心腹宣布「建立一個原住民參與的、為窮人出力的窮人內閣,時機已經成熟」[5](總理RamonQuintana),發誓新政府必定「依靠道德與愛國心,保衛民族(利益)」[6]。

  正式就職後,總統推出一個「拼盤內閣」,力求各方的平衡。除了副總統Alvaro

Linera(原游擊軍EGTK司令),大批群運頭腦應邀入閣——水資源部長AbelMamani(街區委員會聯合會[FEJUVE]的El Alto分部首腦),司法部長Casimira Rodriguez(清潔女工工會領袖),勞動部長Santiago Galvez(工會領袖),礦業部長Walter Villaroel(礦工合作社代表)。安置好窮鬼以後,總統的有產盟友列隊登場。九十年代私有化的兩位「黑幕明星」——老政客Walker Miguel和東部鉅賈Salvador Ric分別出任國防部長與市政服務部長[7]。與閣僚的社會構成相仿,總統及親信以彌合勞資對立為基本國策;一位高官簡練地概括了新政府的總戰略:「我們不反對自由市場。我們主張能讓民族資本主義繁榮發展的社會主義模式」(副總統AlvaroLinera)。老莫本人陀螺似的團團轉,周旋於各階級的政治代表之間。面對工農,他信誓旦旦地擔保「取消國有和私人企業的自由裁員權,並取消自由進口制。這兩點是現行(自由放任的)經濟模式的主要支柱」(2006年1月莫拉萊斯在全國礦業工人工聯會議的講話),轉身又勸慰工商界把心放寬:「請傳遞一個信息:我絕無反對企業家的任何意願,(競選中)許多企業家支持過我」[8]。

  當局煞費苦心,極力維持「民族團結政府」的跨階級形象。為避免觸怒大資本,老莫撕毀了對國企職工50%加薪的競選許諾[9],但也廢除了新自由主義路線的一個主要產物——作惡20年的自由合同法令[10]。競選結束後,群運幹部們早早放話「我們辛苦奮鬥,不是為了一幫新人取代舊精英」[11];對此,「平民總統」莫拉萊斯心知肚明。略加籌備後,他亮出了幾樣改良真貨。  

總統的真傢伙:從能源國有化到三國經濟同盟

  MAS的總統競選綱要以本黨政綱為藍本[12]。拋開「鞏固公民社會」一類的主流套話,真正觸動利益分配秩序的政綱內容,首推「天然氣國有化」。2006年5月1日,莫總統簽署N28701號法令,啟動油氣資源國有化。法令要點如下:自今年五月一日起,國有石油公司YPFB全面負責本土油氣產品的管理及商業運作(確定貿易條件、內銷和出口的規模及價格);180天內,所有在玻外資能源公司與YPFB重簽合同;對混合制公司實行股份重組[13]。消息傳出,外資震怒。

  玻國能源的生產、加工與銷售環節,由幾大外資集團控制:Petrobras(巴西)、Repsol(西班牙)、Total(法國)和BP(英國)。Petrobras和Repsol兩家掌握了玻國70%的天然氣資源,德資也有一定份額。對這一能源新政,國際老闆們連唬帶罵——Petrobras總裁Jose

Gabrielli威脅說「這一決定使(我方)在玻業務無法繼續」,Repsol董事會主席Antoni

Brufau警告玻國不得妄想背離「國家和商界之間慣用的生意邏輯」云云。國際金融機構也匆忙上陣,要求莫總統「仔細考慮,是否賠償由於能源國有化遭受損失的外資公司」[14](IMF代表MasoodAhmed)。

  莫氏政權的改良嘗試,可算新時代上演的一出舊劇。資本主義的外圍地區,當局常藉助資源出口籌措工業化資金;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出口所得,執政者難免與外商既得利益發生衝撞。蘇聯陣營的覆滅,使亞非拉有產自強派更加依賴市場規則,於縫隙中潛行變法;行情看漲的工業原料,是他們不多的幾張好牌。上台後,莫拉萊斯迅速澄清既定方針——「收回國內天然資源並(依靠它們)實行工業化。對我來說,油氣礦藏仍是我國人民的(主要)希望」[15]。以上思路,得到群運的廣泛支持:「出售天然氣的收入有助我國自立,而不必(繼續)向美國討賞」[16]。更改以往「割肉飼虎」偏袒外資的能源合同,成了當務之急[17]。

  鑒於在玻外資規模巨大牽動甚多[18],諸位新當家的應對極有分寸。他們與「剝奪剝奪者」一類的革命措施撇清關係,反覆申明「我們不打算剝奪Repsol(及其它外資)的在玻產業」[19](副總統AlvaroLinera)。挾選舉大勝的餘威,執政黨部分頭腦一度調門很高(「我們歡迎私人投資。不過,私人資本必須遵守我方的規則。誰不喜歡,可以走」[20]),但很快就冷卻下來,強調「需要與(商業)夥伴們一起從事工業化,在所有場合分享收入」[21](莫拉萊斯),並發出具體信號:「我方願與Repsol合作,它是個好商業夥伴」(副總統AlvaroLinera)[22]。

  整修內務之餘,莫總統積極尋求外援。2006年4月29日,玻利維亞、古巴和委內瑞拉三國在哈瓦那簽署聯合公報,宣布以落實「玻利瓦爾模式」為目標,開展廣泛合作。三方承諾互相提供投資免稅待遇,古委兩國許諾廣泛援助玻方(從醫療服務到能源技術)[23]。截止今年七月底,部分對玻援助已到位。  

從古柯種植問題,進一步看莫氏改良的方向

  眾所周知,MAS一向以原住民保護者自居,抨擊華盛頓的「國際掃毒」實為對拉美原住民的妖魔化。大選後,新任外長David Choquehuanca提出「需要開展國際性運動,消除古柯歧視現象」[24];其他高官則呼籲「擴大古柯類產品的合法市場」(總理Ramon Quintana)[25],通過開發古柯食品解決山民貧困(莫拉萊斯[26])。上任後,總統正式任命一位古柯農Felipe Caceres負責中央的古柯事務部。

  從工人階級立場出發,如何看待上述言行呢?無論古柯是否具有大眾食品的潛力,覺悟的無產者不會盲從帝國主義鼓吹的所謂「禁毒」。傳統的古柯種植所以成為「問題」,源自玻國在資本主義勞動分工的邊緣角色。五十年代的半吊子土改,讓得到土地的民眾更深地捲入國際市場;七十年代中期,世界經濟危機的皮鞭抽垮了玻利維亞農業。生存壓力下,大批破產小農選擇了制毒為目標的商業種植。八十年代中期,當地古柯年產值已佔國內生產總值的25%;種毒收入的主要份額,始終屬於控制毒品生產運輸的大有產者及國家盟友。九十年代後,美洲大陸的有產政權紛紛打起「掃毒」旗號,肆意殘害群眾組織和左翼骨幹;在玻利維亞,《禁毒法》賦予偵察機關巨大權力(隨意逮捕和長期拘押),成為掃蕩工農運動的絕佳工具。為了拼湊「戰果」,警方把無數潦倒的運毒跑腿抓進監獄,卻幾乎從不觸動與國家秩序融為一體的毒商巨子。

  產業化的毒品製造,無外是資本主義經濟的特色部分[27]。身患這一社會惡疾,玻利維亞工農面臨兩種選擇:剝奪有產階級,通過工人政權建立集體農業,這是符合自身歷史利益的道路;或者在市場框架內,用資本和技術落實古柯生產的非毒品用途,並催生一個農莊有產階層,這是莫拉萊斯的道路。後者勝算幾何呢?

  半年來,莫政權搖擺於政治鋼絲之上;表面的意氣風發,難掩當局如履薄冰的心境。擺脫世代絕望與赤貧,是老莫對山區鄉親與城市貧民開出的社會支票;有產精英的錢櫃,是老莫及同仁不敢(不願)碰觸的禁區;既有官僚機器,是MAS兌現改良的主要渠道;工業化、扶助古柯農與擴展社會福利的一切希望,寄託於持續走高的國際能源市場:改良大計的基本資金來源。令老莫欣慰的是,多數群運領袖和自己一樣,眼巴巴地盼望著「(能源國有化)這一變革很快——最好數月內——就帶來更多國庫收入,創造更多工作崗位」[28](COR-ElAlto執行書記Edgar Patana)。工農運動的局限性,給改良主義陣營提供了一定的周旋空間。 

工農運動的狀態:力不足,頭更暈

  九十年代末以來,南美陷入持久的統治危機;民眾暴動夾雜著總罷工,很是熱鬧。街頭起義使多位愛國政客(從查韋斯到莫拉萊斯)借勢上台,但各國的資本主義私有制未受觸動。有組織工農的力量有限以及根深蒂固的階級妥協路線,是起義沒能轉化為社會革命的兩大主因。

  不久前,一位群運活動家直率地指出「無論在玻利維亞還是委內瑞拉,我們仍看不到大量群眾動員」[29](無地農運動MST領袖J·Stedile)。新自由主義打擊了諸多後進國家的工業,造成產業工人的分散和退化(轉為散工、黑工、商販或出國謀生)。在玻利維亞,世界銀行操縱的「結構調整」使數萬礦工失業,相對瓦解了玻國左翼工運的歷史核心;黑工現象泛濫,使工人的組織難度加大[30],工會官員層也承認「與過去相比,我們(工會)的人數有相當下降」[31](COB執行書記JaimeSolares)。工運的思想與組織局限,直接導致群眾運動喧囂有餘,卻難以扳倒資本的統治。貧民、商販和學生的激憤抗議促成無數街頭騷亂,但很難升華為明晰的階級覺悟;他們的認識水平,濃縮於MAS的一條標語:「我們想生活得更好,這就叫社會主義」[32]。與此同時,對具體執政者的憤恨與反美宣洩,並不妨礙底層民眾輕信某些有產宣傳。類似思想糨糊的最好例證,來自近年的抗議中心ElAlto——儘管當地群運組織眾多,巧妙的形象包裝讓右翼政客Jose Paredes兩度當選市長。

  在運動上層,多數領導人與「階級利益高於一切」的馬列原則保持距離。實踐中,他們大都傾向於「不強調階級(差異)、政治色彩、種族或宗教原則。我們協調委員(的社會身份)首先是一方鄉親」[33]。運動內部,不少幹部與莫拉萊斯集團積怨甚深,公開罵他「不是革命者,而是改良主義者」[34](JaimeSolares),乃至指責他捲入毒品交易[35](原住民運動領袖Felipe Quispe)。然而,仔細端詳反莫派的主張和口號,便會發覺它們(「圍繞天然氣無條件國有化的革命綱領,創建革命力量與原住民的立憲會議」[36])與MAS的政綱並無本質差別。反莫派的怨恨,大都來自各組織的地盤之爭;毫不奇怪,老莫當政後,多位反莫派領袖隨即轉舵入閣。 

立憲會議·托派的角色·「宗派主義」

  與阿連德相仿,莫拉萊斯憑選票上台;與當年的智利不同,玻利維亞並無蘇東陣營的有力外援和心理支持。與此相應,新政權的旗幟上找不到「玻蘇友好萬歲!」一類的字眼,而寫滿「召開立憲會議(AsambleaConstituyente)!」和「建設安第斯資本主義!」[37]的口號。作為「安第斯資本主義」理論的發明人,Alvaro

Linera頗似莫政權的心靈化身——打過游擊、坐過牢,也一度與礦工運動中的托派勢力明爭暗鬥;如今出任副總統,很有大幹一番的架勢。就政治道路的選擇之爭,Linera宣稱改良主義的「物質前提是我國城鄉的小生產現狀。(近年)社會起義的成員是小生產者:農民、古柯農、小老闆和礦業合作社成員。小生產者組成的民族沒有社會革命的空間」[38]。

  誠然,玻國的現有群眾組織多半不以生產原則劃分(工會、農會),而是社會抗議的「街道組織」或「族群組織」。然而,產業工人的部分消極(遠非總體消極),無法否定大工業的主導角色——在玻國,大公司佔有312,450名員工,占經濟活動的65%;小型企業和農業佔有多數勞動力,卻只佔經濟活動的25%;許多礦工(約五萬人)的確組織在合作社裡,但採礦業仍受大資本主導,合作社的「紙糊城堡」不能使礦工逃避這一基本矛盾。不必冗長地大發議論,指出一點就夠了:難道不是莫拉萊斯和Linera本人,視「區區」幾家油氣工廠為國脈所在,對它們的歸屬和收入分配大動心機?

  階級統治的特徵,決定了誰擁有、控制社會生產的主導部門,誰就擁有自己的國家政權。無論玻利維亞或委內瑞拉,只要「新」當政者不肯根本觸動既有利益格局,就等於自動地為舊秩序的首席得利群體——資產階級及盟友效勞。從這個意義上說,兩國的「革命政府」——與阿連德「人民政府」相仿——仍是不折不扣的老闆政府。玻國的一些工會官員叫嚷什麼「如果查韋斯類型的愛國軍人(在玻)上台,我頭一個支持他結束不公正和赤貧」[39](JaimeSolares),委內瑞拉的先進工人卻從實踐中得出另一番結論。就查韋斯倡導的「企業共同管理」,部分工運幹部看到「國有和私有工業的(局部)雙重政權是現實的政治問題」[40](UNT全國協調委員奧·查林諾);這一局面的形成,與老闆的愛國心無關:「由於革命運動(的存在),資本家被迫與工人分享權力。歸根到底,會有一方獲勝,不是我們就是他們。我們工人已看清一點:這些高級主管或老闆的存在,與生產管理的任何客觀需要無關」[41]。

  數年來,一批國際托派組織積極介入委內瑞拉的工農運動,對查韋斯政權——尤其對查總統本人——大都極盡回護,美滋滋地表示「我們對查韋斯有一定影響。我給他閱讀托洛茨基和我的書。他讀後很喜歡,喜歡書中闡述的思想。他正朝著(上述思想指出的)方向前進」[42](IMT主要領袖阿蘭·伍茨)。這類歌功頌德的作法,客觀上掩蓋了現政權的有產性質。在玻利維亞,當局極力渲染勞資合作的氣氛,大談所謂「民眾願意參與(起草)和簽署(結束)社會各(階級)力量衝突的『和解約定』,這是歷史性的一刻」[43](AlvaroLinera),並吹噓「立憲會議一切都能改變,直至國旗。立憲會議的勝利意味著民主革命和非殖民化(的勝利)」[44]。第四國際聯合書記處的一位拉美老同志跟著幫腔,聲稱立憲會議「將使各族人民和各社會運動和解」[45](原秘魯農運活動家烏戈·布蘭科)。上述托[派人士的言行,無一例外地打著「反對宗派主義」的名義。

  何為宗派主義?簡約地說,工人先鋒組織的日常存在意義,在於千方百計地促進勞苦大眾的自我組織和階級覺醒。為此,工人先鋒可採取最大的技術靈活性,也需遵守最苛刻的政治原則。宗派主義恰好表現為無視本階級的得失,只關注自身的具體政黨、圈子和派系的集團利益(說得更坦率些,歸根到底是頭腦及親信的個人好處)。部分宗派分子喜談「聯合」,卻把任何聯合都歸結於上層交易。交易成功,則恪守互不侵犯的「攻守同盟」,對盟友損害無產者的言行諱莫如深;交易失敗,則或有彼此謾罵的好戲出台。另有部分宗派分子慣於關起門來充大,孤芳自賞是他們的代名詞;表面清高的背後,隱藏的仍是個人利益(時常僅是一點可憐的虛名和「領袖身份」)至尊無上的有產心理。無論具體癥狀如何,宗派情緒毒害的左翼分子都樂見「競爭對手」的挫折,背地裡笑得前仰後合;至於階級解放的事業是否受到損害,他們並不在意。

  宗派行為的根源,在於用集團(及個人)的眼前紅利取代階級事業的歷史前途;因此,它與喪失立場的機會主義互為表裡,互相轉化。以委內瑞拉的變革來說,高呼「所有左派的主要任務,是保衛革命免遭帝國主義和寡頭的毒手。這是至關重要的基礎原則!」[46](阿蘭·伍茨),而不深入解釋保衛的具體對象,等於誤導群眾。工人先鋒的保衛對象,是改良進程中湧起的工農基層倡議及鬥爭成果,而非藉助底層「優化」有產秩序的查政權。就莫拉萊斯的新政而言,工業無產者的主導角色固然讓「社區自救」和「族群文化」的喧囂一時淹沒,但「我希望,(玻利維亞的經驗將證明)『革命(先鋒)黨』的缺席是個優勢而非缺陷」[47](烏戈·布蘭科)一類理論創新(實為退化)更無前途可言。「本階級利益至上;共同打,分開走;監督同盟者如監督敵人;公開揭露盟友任何有損無產者的行為;工人應以自己的組織、自己的旗幟、自己的綱領走上政治舞台」等列寧原則,仍是階級戰爭的勝利法寶。

  蘇聯復辟後,十月革命開創的國際共運分崩離析,已不復存在。作為具體歷史時期的產物,托派(至少口頭上)保持了布爾什維主義的若干精髓,立下大功;國際托派的各支流亦曾犯下數次機會主義大錯,包括斷送1952年玻利維亞的工人革命[48]。實踐中的托派,多半並非什麼「純正的革命小團體」,而是「純正的老機會主義」;九十年代後,托派的整體墮落越發加速。由於左翼的普遍細碎化,國際托派(與同門冤家——原親蘇派、毛派或無政府主義派相似)大都處於「有心為惡、奈何氣喘」的單薄狀態,但散布的階級妥協毒素仍值得工農警覺。

「不是我們,就是他們!」

  2006年的拉美大陸,風勢正勁;玻國的能源國有化,僅是風中的一聲呼哨[49]。在巴西,又一位工會領袖(A·Santos)遭槍殺;在墨西哥,特種警察攻擊了罷工的鍊鋼工人,死傷上百;至於查韋斯政權,它堅持禁止系列骨幹企業職工的工會權,以免「壞人破壞生產」。無論左翼小知識分子如何一相情願,拉美群運的一線活動家無奈地承認「確實,我們這裡發生了改變,但沒有人們想像得那麼深」[50](J·Stedile);立憲會議或許能變更國旗的顏色,卻掩蓋不了玻利維亞的階級現實。正如一位工人所說,「不是我們,就是他們!」;不是工人革命,就是老闆專政;不是無產大眾的鋼鐵團隊,就是剝削階級的國家謊言。

2006年某月某日……

  [1]

玻利維亞共有九個省。

  [2]rebelion.org/noticia.ph

19-01-2006 Entrevista a César Navarro, diputado del MAS por Potosí「Somos el

brazo político de las organizaciones

sociales」

  [3]rebelion.org/noticia.ph 16-02-2006

Entrevista a Evo Morales「Tras 500 a?os de sometimiento, después de políticas

capitalistas el pueblo ya no puede más y revienta」

  [4]

rebelion.org/noticia.ph 23-03-2006 Entrevista a

Juan Marcelo Rojas「Evo ha ganado gracias a los movimientos sociales que han

tumbado al neoliberalismo」

  [5]

internationalviewpoint.org

Online magazine : IV375 - February 2006「A government of the poor, for the

poor」

  [6] 同上

  [7]頗具戲劇性的是,Salvador

Ric恰好以捲入市政服務設施私有化醜聞知名。

  [8] 同注釋3

  [9]

2006年初,莫政府宣布國企平均工資從450比索/月加到500 比索/月(1美元兌換7,8比索)

,原許諾提高工資50%到100%。

  [10]20年里,該法令使10萬工人被解僱。

  [11]

Cochabamba市「水與生命保衛委員會」協調委員Juan Marcelo

Rojas的談話。同注釋4

  [12]MAS的政綱要點如下:按市價賠償原業主的前提下,實現天然氣國有化;召開立憲會議;支持中小企業;反腐敗立法;嚴格預算;推行扶助農民的立法;改良警察機關;鞏固公民社會;改革教育。[13]該法令共有9條,內容如下:國家恢復對石油天然氣資源完全和絕對的控制和所有權;從2006年5月1日起,所有在玻利維亞從事石油和天然氣生產活動的外國公司,都應向玻利維亞石油公司(YPFB)交出所有的石油天然氣生產;YPFB全面負責全國石油天然氣產品的管理和商業運作,負責確定貿易條件、國內市場和出口的規模及價格;在法令發布後180天內,所有在玻利維亞運營的外國公司必須按照憲法和法律所要求的條件,與YPFB重新簽訂拒絕履行本最高法令的那些外國公司,YPFB將按照政府指示,負責這些公司氣田的生產活動,以保持生產的連續性;在過渡期間,對於那些2005年日均產量達到1億立方英尺的天然氣田,其生產價值按下述方式分配:82%歸國家(其中包括18%的特許權使用費,32%的石油天然氣生產直接稅,32%是YPFB的額外股份收益),18%歸外國公司(其中包括生產成本、投資的收益等);2005年日均產量低於1億立方英尺的公司,在過渡期內生產價值的分配比重不變;國家負責全國石油天然氣產品的生產、運輸、加工、存儲、分配、貿易和產業化;對現有的混合制公司實行必要的股份化重組,使玻利維亞國家石油公司在這些公司的股份不少於51%。

  [13]「МВФ

призывает Боливию компенсировать убытки иностранных

компаний」rian.ru19.05.2006

  [14]合同期限過後,沒有重新簽訂合同的外國公司不能繼續在玻從事生產活動;對於那些不遵守或者拒絕履行本最高法令的那些外國公司,YPFB將按照政府指示,負責這些公司氣田的生產活動,以保持生產的連續性;在過渡期間,對於那些2005年日均產量達到1億立方英尺的天然氣田,其生產價值按下述方式分配:82%歸國家(其中包括18%的特許權使用費,32%的石油天然氣生產直接稅,32%是YPFB的額外股份收益),18%歸外國公司(其中包括生產成本、投資的收益等);2005年日均產量低於1億立方英尺的公司,在過渡期內生產價值的分配比重不變;國家負責全國石油天然氣產品的生產、運輸、加工、存儲、分配、貿易和產業化;對現有的混合制公司實行必要的股份化重組,使玻利維亞國家石油公司在這些公司的股份不少於51%。[14]「МВФ

призывает Боливию компенсировать убытки иностранных

компаний」rian.ru19.05.2006

  [15]

rebelion.org/noticia.ph 18-04-2006 Entrevista a Evo Morales

sobre la situación de los inmigrantes bolivianos en Argentina「Todo gobierno debe

evitar la servidumbre」

  [16] Cochabamba市「水與生命保衛委員會」協調委員Juan Marcelo

Rojas的談話。同注釋4

  [17]按照舊的天然氣開採合同,玻方只得到銷售收入的18%,外資 (Shell, BP, Total,

Petrobras and Exxon)卻佔有82%。玻政府預計,能源國有化措施能使政府的年收入由3億美元提高到7.8億美元。

  [18]

Petrobras的在玻投資約十二億美元。Repsol的在玻投資約十億美元。

  [19]

rebelion.org/noticia.ph 21-03-2006 Alvaro

Linera Vicepresidente de Bolivia「Que Bolivia tenga la mayoría de acciones de

Repsol garantiza su seguridad」

  [20] MAS國會議員César

Navarro的講話,同注釋2

  [21] 同注釋3

  [22]

同注釋19

  [23]在公報中,古巴同意在非商業基礎上向玻貧民提供眼科檢查和治療服務。同意接受數千玻醫科生在古進修的助學金,並幫助玻的掃盲工程。一定期限內給予玻國家和私人資本在古投資免稅待遇。委內瑞拉同意協助玻國能源、採礦領域的開發。提供玻國國內市場需要的石油產品,同意玻方以本國產品為支付手段。一定期限內給予國有玻資在委企業免稅待遇。同意提供數千助學金幫助工業和社會發展領域的玻國在委留學生。玻方承諾向古、委兩國增加出口礦藏、油氣、農牧產品。一定期限內給予上述兩國在玻投資免稅待遇。保證補償可能的出口損失,並允諾豁免所有海關稅。[24]

rebelion.org/noticia.ph 22-02-2006 Entrevista con David

Choquehuanca, el nuevo canciller de Bolivia「Soy indígena, no

indigenista」

  [25] 同注釋6

  [26]

news.china.com/zh_cn/in 2003年4月16日「埃沃·莫拉萊斯專訪」

  [27]

這裡說的毒品製造,不包括以相同原料進行的藥用生產。

  [28]

internationalviewpoint.org IV378 - May

2006 Jeffery R Webber 「Nationalization of

Gas!」

  [29]socialistworker.co.uk/a「MST,巴西和為土地而鬥爭」譯者:巡夜

  [30]一般估計,30%的玻利維亞產業工人是黑工。

  [31]

internationalviewpoint.org IV

Online magazine:IV373 - December 2005 Jaime Solares「If Evo doesn』t nationalize

the gas, he will fall like Lozada」

  [32] 同注釋3

  [33]

同注釋11。反水務私有化活動家Juan Rojas的談話。

  [34] 同注釋31

  [35]

internationalviewpoint.org

Online magazine : IV373 - December 2005 「I am the bad conscience of Evo

Morales」

  [36] 同上

  [37]

「安第斯」指拉美的安第斯山脈,這裡引申為本土、民族的意思。

  [38]

rebelion.org/noticia.ph 13-04-2006 「En Bolivia, no estamos

pensando en socialismo sino en revolución democratizadora」

  [39]

同注釋31

  [40]

1917.com/International/查林諾在歐洲的談話

  [41]

同上

  [42] contr.info/content/view「Опыт Венесуэлы

будет иметь колоссальный эффект на всю Америку и на целый мир」

  [43]

同注釋19

  [44] 同上

  [45]

internationalviewpoint.org IV376 - March 2006

Hugo Blanco「A revolutionary process that is different」

  [46]

同注釋42

  [47] 同注釋45

  [48]

bbs.tecn.cn/viewthread.黔進派「[玻利維亞篇]馬列左翼的成長軌跡與1952年工人革命的缺席」

  [49]

2006年5月初,YPFB

總裁Jorge Alvarado表示即便外資只佔有18%的銷售收入,也能確保20-25%的利潤率。他還宣布願向Petrobras的兩個在玻石油加工廠予以部分補償,但以能源成品為主。

  [50]

同注釋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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