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被窩指南丨畸胎有了心跳，心思里有賊

最近閑下來就撿匡扶搖的《春天矍鑠》來讀，太喜歡了，自己也跟著蕩漾。太陽曬得人糊裡糊塗，一度自在得用力過猛。於是也就分不清楚，哪些身世是自己的，哪些是聽來的。因為魔幻迷離愛不釋手便是往自己身上插了些，別人的故事。

春天裡的荒唐事似乎總能夠被寬容接納，比如我的這些旺盛的傾訴欲，從腳底板直撓到心尖尖兒。想說的無非是最近又看了些什麼，聽到些什麼，以及想從你們這裡交換來些，質地相像的生活。

春去春又回，心思里有賊。蘇方一句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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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 / 《一些時刻》蘇方 2018

影 / 《丈夫、太太與情人 / Husbands and Wives》1992

影 / 《將來的事 / Lavenir》2016

影 / 《 弗蘭西絲·哈 / Frances Ha 》2012

冊 / 《Textiles》Mary Schoeser 2012

冊 / 《Russian Criminal Tattoo Encyclopedia Volume II》Alexei Pluster-Sarno / Danzig Baldaev 2006

1.

《一些時刻》蘇方

2018

有些日子不見蹤影的蜜友，沒頭沒尾地顛顛來問候，連同即將領證的音訊一起丟了來。他形容故事曲折，說得空了長談，我忙答應。想起他與女友剛一起那會兒，也是這麼說，拉著我聊了一夜。我始終記得，他那時眼中流淌的，沉浸、投入和不疑。後來我總和人講他們，就是《柔軟》里那種吧，稀罕地遇上了了解。

如今要和了解領證，我問感受，他露了索然。我其實並不訝異，兜兜轉轉還是那句話，少年時一心想著宇宙之無窮，長大後方知盈虛之有數，每個人都只能自己成全自己。

送他一本，算是婚前讀物。蘇方寫人與人之間隱蔽而複雜的張力，愛情里艱澀又搖搖欲墜的角落，來自於親密政治的夾縫裡探出一點火苗的明滅愛意，很通透了。

我喜歡的作家淡豹這樣描述它：關於婚姻層累的虛偽、控制欲、佔有慾、男人長年戴的墨鏡、帶給人的折磨、對抒情話語的使用利用和濫用、自保的決心、人生中途的可笑、沉吟與皺眉與哭泣、利用她人的軟弱與表演自己的脆弱、自鳴得意、嘴角吐出的空沫、心中分泌的空沫、輕佻的自以為嚴肅、語言與文字遊戲、緊緊攥住自謂的深情像緊握著空氣，以及他們如何切實具體地發生在今天的城市角落。

蘇方的力量在於，她讓你嚮往這種奢侈的苦難，可愛的尷尬。或許你的生活里也有苦難和尷尬，可是它們都太確鑿太難看，太逃不脫了。她要的是你讀完後，身心俱疲卻大呼過癮，要你越過一切糟糕與不堪，仍要愛，且坦然迎接所有的甜蜜與險境。

2.

《丈夫、太太與情人 / Husbands and Wives》

Woody Allen 1992

伍迪艾倫劇作的平均水準，也是鮮少被提及的一部。Di Palma手持風格的長鏡，強調不穩定和變焦推拉，跳切，仿紀錄片，有許多表演難度很高的長鏡頭。有Sydney Pollack的演技加持（雖然他明確表示不喜歡這個角色），有截圖率極高的金句典型novel montage，我很喜歡他這樣絮絮叨叨講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故事。當然，有評論說它是英格瑪·伯格曼的《Scenes from a Marriage》姊妹篇，是過譽了。

兩對夫婦，四個情人，他們在婚姻中承受不滿，意欲從婚外情中找到安慰。但是要離婚，卻無法找到更適合的伴侶。劇本就像一個棋盤，五個主角從戲份到性格到表演各據一角，相互對抗又交融。說到底，每個人都是一個深淵，俯身看去的時候都會禁不住頭暈目眩。

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在一九〇八年提到：「大多數婚姻的結局是精神上的失望和生理上的剝奪。」婚姻本就是從無到有的新創造過程，它創造出一種嶄新的人格關係，但這種過程未必在婚禮開始的剎那就會自然發生，圓滿與深切的婚姻關係甚至直到兩人白頭偕老的那一天也不會確立。

也許有愛情。但它在懦弱的人身上不會駐留太久。

3.

《將來的事 / Lavenir》

Mia Hansen-L?ve 2016

於佩爾演這類角色的輕鬆度等同於喝水，她的優雅、抑鬱、剋制、清醒與禁慾，完美詮釋了女主——哲學老師娜塔莉。鏡頭裡爾的娜塔莉總是在大步流星挎著手袋，穿著優雅，頭髮微微凌亂，眼神從不停留。

娜塔莉平淡糟糕的中年生活，丈夫離開、母親離世、子女離家，事業陷入僵局…看似是講內心世界豐盈的知識分子、女哲學家重獲自由，其實是講，除卻歇斯底里，作為中產階級的女主如何應對這些揮之不去的諷刺。她說，「你不要擺出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直面人與人之間最渴望逃避的「庸俗時刻」，即便深刻洞悉了人性，她仍無法理性對待。這抖落出一種絕妙的反諷與尖酸的人生況味。

這部獲得第66屆柏林銀熊獎的作品，直抵精神與物質間的鴻溝。風格很侯麥，剋制，瑣碎，靜緩，略帶苦澀的小幽默。充斥各種隱喻的對話，信手拈來的哲學金句、書籍以及對現實生活的思辨。GAY友蠍子萊萊講，能夠感受到劇本的細節非常豐滿，但就是一丁點兒都喜歡不起來的電影。我倒是喜歡得很??。

又或許，善解風情是一種天賦，賞心悅目。但要在他們心裡尋求真愛，就如同在沙漠中找水，找到了彌足珍貴，找不到，便渴死在路上。

4.

《弗蘭西絲·哈 / Frances Ha》

Noah Baumbach 2012

「你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有這樣的瞬間，他們知道你愛他們，你也知道他們愛著你。你們在同一個派對上，跟不同的人說著話，在開心的笑著。這時候你望向屋子的另一邊，兩個人的眼光交匯了，並不是那種佔有慾的意思，也不是那種色眯眯的眼神，只是因為那就是你生命中的那個人。

這很好笑也很傷感，因為生命總會結束，但你眼前這個神秘的世界就在你面前出現著，這麼多人在場，毫無徵兆就出現了，而其他任何人都不了解，就像人們說過的宇宙中還有另外一個維度，它就在我們身邊，但我們覺察不到。這就是我想要的二人世界，或者說是生活吧，愛情吧。」

講出這段話的Frances，對時興電子產品遲鈍，不喜歡動物，在各個圈子的格格不入，人際關係中極端善於冷場，永遠不在狀態，笨拙到無法裝作對別人感興趣。不偽裝熱血、不佯裝熱情，你總能從她身上找到一點自己。這個片子展開講下去，不同的人體味必然不同，希望你收穫那種逼你露出一絲破綻的微妙感。

除此之外，電影深受新浪潮浸淫，連奔跑的戲碼也讓人不經意想到truffaut的《四百擊》；台詞不乏伍迪艾倫的狡黠幽默，比《manhattan》更接地氣。Georges Delerue的配樂和大衛鮑伊的modern love也融入其中。是那種可以瞬間抓住你的片子。

Frances說：「我喜歡那些看上來像錯誤一樣的事情。」希望我們都可以愉快地跌倒。

5.

《Textiles》Mary Schoeser 2012

16年朋友推薦過，推薦語大致是：想上網亂買衣服時，讀Textiles。兩年後有幸讀到實體書，美物抵心。關於紡織面料。可以看到幾百年前的蕾絲，或者非洲土著布料圖案。於是，愈發覺得現在的面料粗糙不堪，成功遏制了我上網買衣服的慾望。

6.

《Russian Criminal Tattoo Encyclopedia Volume II》Alexei Pluster-Sarno / Danzig Baldaev

2006

想顯擺自己，記得拿出它。紋身師朋友的心頭好，於是馬上去找了來。俄羅斯是荷爾蒙爆漿的民族，監獄裡罪犯的紋身非常酷。這本書做成了明信片式樣，我必須將它貌似不經意地放在辦公室某處，貌似不經意地邀請朋友同看，以此顯示自己品味獨特。

一張張抽出來，眾人嗟嘆，No Tattoo, No Life.

春日可鑽被窩自理，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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