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園軼事——那些在宮裡給慈禧太后唱戲的角兒們

06-26

我四祖父是清宮內的引戲，許多清宮演戲的內幕都是他親口對我說的。

清宮內演戲分為三處：一處是故宮的暢音閣，一處是中南海的懷仁堂，還有一處是頤和園的德和園。當時在宮中演戲的分為內學、外學。內學是指昇平署的演員，這是宮內專門培養的為皇家唱戲的藝人；外學是指民間的名藝人。像當時的譚鑫培、楊小樓、王瑤卿、陳德霖、王楞仙、梅巧玲，等等，他們名為供奉，其實不但酬勞很少，而且地位很低，倍受壓迫欺凌。

藝人們把到中南海演戲叫做海差，到頤和園演戲叫做湖差，因為那裡有昆明湖。到中南海演戲，清早即步行過天安門，到西華門，進至中南海的海門，接受太監檢查。9點鐘吃一頓極簡單的飯食——烙餅、盒子菜，12點開戲。場面上奏起崑曲[一枝花]曲牌，則意味著慈禧要來了。

開戲前，後台要扮好三齣戲，準備隨時更換，慈禧看戲喜怒無常，忌諱很多。現在京劇《女起解》有一句唱詞「好比那魚兒落網有去無還」，原來應是「羊入虎口有去無還」，因為慈禧是屬羊的，所以只好改詞，並一直延用到今天。藝人王長林因為演《王小過年》，說了一句「陰七陽八，男人挨餓也比女人多活一天」的戲詞，招來慈禧的不滿，傳旨打了四十竿子。

有時慈禧一時高興，也賞賜她喜歡的藝人。譚鑫培演《失、空、斬》中的諸葛亮，很得慈禧讚賞，慈禧賞他一串朝珠，以後他再演這個戲就戴朝珠，所以現在舞台上的《失、空、斬》，諸葛亮是戴朝珠的。

慈禧喜歡聽戲，她讓自己宮中的太監也學唱戲，當對稱為「太后宮」。她讓一位姓陳的太監跟譚鑫培學戲，因為陳是太監，嗓音和正常人不同，所以怎麼也學不像譚鑫培。慈禧責備譚鑫培教戲不用心，譚鑫培想了一個辦法，他反過來學陳的唱法，慈禧聽了非常高興，認為這回陳學像了，其實是譚鑫培改學陳太監了。這樣的笑話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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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藝人還被太監們隨意欺辱、盤剝。譚鑫培第一次進宮唱《定軍山》，因為沒給太監錢，太監故意讓他紮好靠、勒好頭在旁邊等著，一直等了好幾齣戲唱完，才讓他上場。慈禧喜歡看楊小樓的戲，命太監賞給他兩簍醬菜，說是醬菜，其實內藏一些珠寶，太監把其中的珠寶拿出，只送了兩簍醬菜。後來慈禧見到楊小樓，特地問起醬菜的事，並暗示楊：「賞你的醬菜，有吃得的，有吃不得的。」楊小樓明知太監搞鬼，也不敢明說，只好吃啞巴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