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都市報:民選鎮長從政為何敗北?

文章提交者： 加貼在貓眼看人 凱迪網路 http://www.cat898.com廣東陽春市河土朗鎮農民林木生，曾是個成功的生意人，「商而優則仕」，三度被當地人大代表聯名推舉為鎮長候選人，並擊敗組織推選的候選人而當選鎮長。然而這個民選鎮長並不好當，三屆鎮長他都沒當滿，第一屆是被迫辭職，第二屆是被開除，第三屆是被全票罷免(詳見南方都市報7月28日深度報道)。對林木生而言，這種經歷當然是苦澀的，我們卻可以借這個個案窺見基層政治運轉的若干規律。顯然，在上台伊始，作為民選鎮長的林木生，就面臨著其他鎮長所不必面臨的問題，那就是因為他的權力來源與其他的鎮長不一樣。政治學家認為，職權來源不同會引發個體的行為差異。比如說，農村實行村民自治以後，村裡有了兩套領導班子，村委會和村黨支部。村委會幹部的職權來自村民的直接選舉，會形成較多關注村民利益的行為。支部幹部的職權來自上級黨委的任命，支部幹部也就往往更關註上級的需要。職權來源和行為方式的不同，導致了村民自治以後鄉村政治的一大問題，即村委會和村支部在支配鄉村政治經濟資源時，往往意見不同，這就是「兩委矛盾」。林木生則集矛盾於一身。他既是代表選出來的民選鎮長，又是基層一級政府的負責人，按照向權力來源負責的原則，他必須向他的權力授予方——選民負責，按中國政府的傳統運作機制，他又必須向同級黨委和上級黨委政府負責。如果各方的訴求一致，當然沒有問題，如果各方的訴求不一致，這個民選鎮長就難當了。從報道中透露出來的林木生的行為方式看，他對向選民負責的意識是比較強的，「因為河土朗人民對他好，他一定要為人民做點事」，但在如何向上級黨委政府負責的問題上，他的意識顯然不夠明確。這也就不難理解林木生為何做不到讓「群眾滿意，領導滿意，上下都滿意」。權力來源與負責對象的衝突，只是問題的出發點。按幹部提拔的既定程序，候補官員自動按資歷和資源，形成了等待提拔升級的序列，林木生不在體制內積累資源，卻由選民推舉而中途進入這個序列，就不可能不引起序列中人的不滿和嫉恨。在官場自上而下任命的過程中，擁有人事任免權的人如果品行不端，便很可能將任免權拿來尋租，人們通常稱之為「買官賣官」。這絕不是危言聳聽。可以作為此事註腳的是，1997年8月，長期擔任陽春市委書記的嚴文耀因牽扯進當地轟動一時的「副市長謀殺市長案」而被捕。偵查機關從嚴家中查獲了巨額財產人民幣398萬元、港幣61.4萬元、美金6000元，嚴及其家人不能說明其合法來源。對這些錢的來源，當地就有很多和官員任命有關的傳聞。如果傳聞屬實的話，林木生通過人大代表聯名推舉這種「別徑」進入官場，就侵害了權力尋租交易雙方的利益。再比如，官場中人講排場，喜歡吃喝，林木生這個農民出身的人卻只喜歡吃肥肉和豆腐，這就不是簡單地讓和他一起出差的同事不滿，更會引起熱愛吃喝的同僚的不滿，可能會在暗地裡冷笑：就你清高了？林木生是被指有眾多劣跡而「下野」的，很多人的關注點也就集中在林的人品上。其實，林到底是個好人還是壞人只有老百姓最清楚，重要的是，他是按照國家有關選舉法律合法當選的基層政府官員，擁有程序上的正當性。他的遭遇說明，官員系統在長期的自上而下授權，由下向上負責的過程中，形成了自己的規則、利益甚至獨特的文化，並表現出較強的封閉性和排他性。林木生作為一個官場的偶然進入者，他並未適應當地的官場文化。從某種意義上說，他被罷免帶有一定的必然性。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