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與責任

小時候的安全感來自父親寬厚的肩膀、結實的背脊；長大後的安全感來自男友的悉心照料，精神上的鼓勵與支持以及男人味；到了該談婚論嫁了，安全感都是由要和她共度一生的丈夫帶來的。有人說，夫妻是緣，手足是情，父女或母子是債。父母都是前生欠了兒女的債,今生來還債的。做父母的都是這樣：可以不期待孩子有所回報,卻做不到不為孩子的將來擔心。無論孩子多大，在父母心裡，永遠是一個需要操心的對象。父親的掌心，一直托著我的童年和少年。只要父親在，就覺得自己就是一直生活在童年和童話中一樣。父親的去世使得我一夜間成熟了。我把為自己設定的作家夢深藏到心裡了，從此不見天日的，還有少女時代全部的斑斕夢想。可是有一天生活忽然帶走了我以往的無憂和快樂。我在還是天真懵懂心智尚弱的時候更早地窺視了生活的艱難和社會的稜角。不想訴說滄桑或者假裝老成，只是我想說，我少了好些年的悉心準備，就把自己拙劣地呈現在生活里。我親愛的父親忽然遭遇了車禍，留下了風燭殘年的奶奶和多病的母親，我和姐姐也是雲英未嫁。這個重大的變故使得我全家人都病倒了，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一個人開始負擔起照顧全家人的責任。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這壓力化成了一股力量，一股強大的力量推著我上進、打拚，不懼艱辛！許多人都以審視、好奇、期待、複雜、憐憫的心態觀望著我，他們只知道我一直是我父親最引以自豪的女兒，他們不知道這個讓我父親常常忍不住掛在嘴邊誇個不停地小女子能不能給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帶來改變，這個外表時尚，活潑漂亮，口齒伶俐的小丫頭，真能承擔起一個家的重擔嗎？沒有足夠的心理承受力，沒有富足的才學，沒有增值競爭的能力。十幾年來，我的青春已經七零八落地散在城市的各個角落了。即使走了很多彎路，即使境況再怎麼艱難，我都跨越和推翻了。在生活面前，我雖然自憐卻從來沒有逃避，而是始終直面困境，奮力解決。或者不過如此，但因此而漸漸強大。也許愛護別人慣了，替別人分析得頭頭是道，指揮得井井有條。疲倦了，卻發現沒人來安慰自己。鬼精靈做不得，還讓別人來研究我；可憐不會裝，一急，人家就當我是女強人，裝不了甜妞妞。女人得足夠自信，應做好本分，而不是無所不能。還要學會自處，沒有誰離不開誰。一直以來，我就像這個家裡的一座山，為家人遮風避雨。家人依賴於這種關係，父親的某些東西，正在自己身上式微。我天生執拗，媽媽也難以說服我，我熱愛寫作、音樂、電影，熱愛自由。所幸的是，對父親的崇拜和緬懷時刻提醒著那些東西的存在。承受挫折的能力，永不屈服的精神，還有越來越強的自我剋制能力。非常看重家庭。我有兒子，12歲了，一直都是我這個單親媽媽帶著他。孩子為我打開無數的門，也許每個人的幸福都如此吧。它不是精心預謀的戲劇，而是一場狡不及防的遭遇戰，而我則心甘情願地被捲入甜蜜的漩渦。身邊一直沒有一個男人和我共同支撐一個家，但我慶幸自己有一個穩定、和諧的家庭，母親讓我沒有後顧之憂，因為「攘外必先安內」。總得出差的我和兒子也沒有疏離，兒子對我一直非常親近。在對兒子的教育上，我希望他健康自由地成長，這種方式不知是不是最好，但我知道，至少我們都是快樂的。這麼多年，無論是事業還是情感的選擇，永遠都是以家人為重。身邊來來往往的走近過很多優秀的男人，我在他們的追逐里享受著那種受寵的感覺，沉浸在狹小的空間中享受著被寵愛的甜蜜。但卻始終不敢輕易涉足感情，全心全意的工作、學習，全心全意的照顧著兒子、母親，我是她們的「長工」、「老闆」、「帳房」兼「保姆」，活得越來越沒有自己，也許女人的天性就是以付出為樂吧！對於異性的認知，是從母親這個角色開始的，在兒子面前，我一定要是一個楷模形象，要儘可能地為他提供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也願意為他犧牲一些所謂的個人自由。但我還是要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男孩子不需要太管束，讓他野一點，自由一點，會更好地塑造他的個性，讓他能對這個世界有更廣泛的認知。我成熟了，我開始明白，很多事情，得自己去做，去獨立面對。一個一個困難的克服，便是一步一步的自我超越。雖然第一次婚姻以離婚收場的，但我早就走了出來，我不懼怕。生下孩子的那一刻，是我最有成就感的一刻。作為一個女人，你在事業上的任何成功，都是替代不了那種成就感的。把兒子摟在懷裡的時候，那種感覺是最好的。我沒法回憶起他出生時的所有細節，但我知道那些記憶都深刻地在我心裏面。兒子的到來，曾令我又喜又憂：喜的是初嘗做母親的喜悅；憂的是我竟沒有能力給兒子一個完整的家和正常的父愛！那段時間，關心我的人忽然一下子多了起來。七大姑八大姨，三朋四友五親戚的，來家裡看望我的人絡繹不絕。談論的話題永遠都是關心我肚子里的寶貝。我是個一直都比較喜歡寧靜的人，這樣一來我覺得自己的生活一下子被打亂了，這讓我感到無所適從。兒子出生後，儘管迫於生存和養家的壓力，我不得不邊工作，邊自修，很累。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個沒多少心眼，大大咧咧的人，可我還是非常愉快地做起了「袋鼠媽媽」，那段時間，我是個救火隊，一邊要應付工作、學習，心裡卻常常不由自主地牽掛著兒子。兒子滿月後，我每個禮拜都會為他拍組照片，再給照片配上文字念給他聽。只要他沒睡覺，我會不停地和他說話，恨不得把他眼睛看到的世界全都告訴他。即使他睡著了，我也會目不轉晴地盯著他熟睡的樣子看得眼睛都捨不得眨。「不愁生只愁長」，看著他表情一天比一天豐富，也越來越愛笑了。我的心情隨之起伏，感覺生活越來越和美，也越來越有奔頭。雖然很疲憊，但是真的感覺到了幸福－－當媽的感覺真好！兒子漸漸大了，很怕他因為自己忙於事業而耽誤了他的成長，而我卻又實在是不得不成天忙著，怎樣在事業和家庭、孩子之間尋求一個好的平衡呢？我唯一堅持能做到的是，無論工作多忙，無論是否在忙，哪怕是出國，我也每天都堅持著和兒子做至少十分鐘的談話，了解他今天做什麼了？開心嗎？身體舒適嗎？這樣的習慣風雨無阻雷打不動地堅持到了今天，以致於兒子現在每天習慣性地堅持著一定要和我有個交流才行。出生到現在，是兒子變化最大也最可愛的時候。一眨眼，他像一個半大不大的小夥子了。這個過程中，不得不提到我勞苦功高的母親，我花了很多時間在工作、學習上，兒子是由我母親照顧，我基本上沒有那種看著他一點點變化的快樂。所以，我很想這輩子能有機會再生一個孩子，想享受看著孩子成長的過程。我總是希望能多花一些時間給兒子，過去了，就再也沒有這種機會了。兒子今年十二歲了，我是個特別幸運的母親。剛生下兒子的時候，我給兒子換尿布、餵奶、織毛衣竟然都能無師自通，還幹得非常嫻熟，以致於比我先做媽媽的女人常常請教我，那感覺真棒，比什麼都棒！他現在差不多長成了一個半大小夥子了，他很活潑，很熱情，而且智慧。他偶爾會耍弄我，他有理想愛思考，敢於表現自己的特長，也勇於表達自己的不滿。他的心靈純凈得像水晶：既不會像我們成年人這樣耿耿於懷，也沒有惡毒的怨言，更不會壓抑內心的渴望，還有著很多成年人沒有的想像力。不是只有兒子如此，是幾乎所有的孩子大都如此。我們低估了孩子，兒子讓我改變了太多，甚至讓我受了不少教育，讓我知道原諒父母和孩子間是可以相互教育的。在兒子身上，我學會了寬容和不計較。兒子很獨立，也很有主見，每天上學的衣服，都是他自己挑選搭配的，還不忘塑造一下自己的髮型，感到鏡子里的那個小孩讓自己滿意了才上學去。每個假期是否出去旅遊，去哪裡，怎麼去，玩什麼，吃什麼等等，兒子都最有發言權，他不遷就大人們的想法，甚至會用一大堆理由說服大人減少對他的約束。想到兒子就覺得溫馨的我，並不主張無原則的寵愛孩子。孩子很好，大多數時候要多鼓勵，但如果他犯了原則性的錯誤，比如說撒謊，不誠實，就要嚴厲的批評和懲罰，因為這對於他的未來的成長很重要。我飽含欣喜又帶著幾分酸楚地看著兒子的成長，也深知終究有一天，他會擁有屬於自己的廣闊天空，不再需要我的呵護，那個曾抱著我的脖子哭著向我要爸爸的小男生再也不會回來了。有時候看見與自己同齡的女人活在蜜罐子里，心裡也會有一些失落。但是看著兒子一天天健康地長大，開朗、善良、熱情，一如我的翻版，我的心裡也是很欣慰的。誰能給我生生死死的相戀？愛情開始的時候都是美好的，可是它經受不了時間的打磨。離婚說起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孩子呢？他走得多麼洒脫，忘記了兒子的感受。我有能力做一個單親媽媽，給兒子一個安靜而富裕的生活，並且讓他快樂地成長。可是，優越的物質生活，無私的母愛對孩子來說是不夠的。他需要父親，每個孩子都需要父親。兒子大了，作為母親，我必須給他要時刻樹立一個榜樣。不是每天圍著他和家裡轉的榜樣，而是一個有著自己的事業和獨立、自信的精神世界的榜樣。只有這樣的一個母親，才可能教會兒子自立、自強、自愛，只有這樣，才能贏得愛和尊重。知道自己的壓力後，有一時難過和無措，但隨即承擔了起來。開始一個人，一座城市，一個奮鬥的生活。這些年，給自己一直設定著目標，不論大小，長短，很遺憾現在還不具備足夠的能力讓生活來順應自己的喜好，所以一直努力適應生活。當生存促使我無法追求夢想，我惟有一再的作出退讓。這不是妥協，這是以退為進，是為了能更好、更快、更完善地達到目標。所謂退一步，海闊天空。總想趁自己還年輕，就多努力工作儘力掙錢。等年紀大了，就去鄉郊買處木屋，躲到裡面終於靜下心來一心一意做自己真正想做要做的事情，比如說寫作。然後悶了就出門走走，四處看看，簡單快樂地生活！現在，我依然必須為了全家老小能保持著幸福安康的生活而繼續不遺餘力地工作著，背著簡單的行囊曾走過一個又一個地方，率性而為，嘗試著挑戰一個又一個自己感興趣的工作。無愧於良心坦然而尊嚴地生活著、工作著。愛過、恨過、奉獻過、負情過、承受過……等到難得的假期到來的時候，再忙我也一定會盡量抽空帶辛苦了一生的媽媽和平日里沉浸在學業中的兒子出去旅遊，看著她們祖孫二人跟著我在陽光下快樂地行走，享受在清風和悠閑時光，那種感覺真的愜意。平平安安、細水長流地過日子，才是真實的，就是好日子。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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