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的那些晨昏

[三]關於雲霞

我的故鄉在蔥蘢靈秀的南方，那裡總是樹繞村莊水滿陂塘。

我無比慶幸自已曾是一個遊盪鄉間的孩子。

我有足夠的機會和好心情去打探廊下燕子的巢臼，抬頭清點整齊的雁陣，期待春雨過後花圃種子的發芽，立在小樓的窗前意興盎然地欣賞山雨欲來的流雲翻滾，在山坡田野辛苦與忙碌的罅隙里看朝雲與暮靄。。。。。。

夏日的黃昏，曬場上，成堆的稻穀旁，我和幾個玩伴張開雙臂幾近陶醉地轉圈，試圖鳥兒一樣飛翔，直到天旋地轉紛紛仰天倒地。

白雲潔凈，蒼穹無限，雲霞依舊在天際變幻而絢爛，遠遠斜陽在隱隱山峰的隘口發著寂寞的笑。

模糊而生機勃勃的田野，倦飛投林的鳥兒，漸次起伏的蛙聲，竹林掩映的屋瓦升騰的裊裊炊煙。。。。。。

傍晚在我幸福的旋暈里顯得親切、美好而無限。。。。。。

少年記憶里的一個秋日下午，天色越發昏暗。

一些奇異的雲彩在幽暗的天幕上迅速生長出來，詭譎而絢爛，天地由此色澤金黃而耀眼。

在小小龍捲風捲起的落葉紛飛與塵土飛揚的駭人景象里，我兀然不動。

我在小小的恐懼里期待雲彩會有怎樣繼續可怖的變化。。。。。。

與白雲最為接近當數香格里拉了。

我看見星星點點的藍色花兒在神奇土地上隨意開放。

潔白的雲朵綴在藍絲絨般的天幕上，像蓬鬆的棉花糖，更像是盛放的飽滿花朵。

它們就懸浮在我的前方，幾乎觸手可及。

多想一頭扎進那些花瓣的叢林，隨它一起去流浪！

雲在天空里流浪，人在塵世里飄泊。

簡單的雲終將化身為雨滋潤大地撫育萬物，複雜而忙碌的人也許卻是糊塗的，不知去向。。。。。。

關於雲霞的記憶里，自小便隱藏著母親所描述的一個奇異畫面。

長長歲月母親不時重複著她的迷惑不解：

一個露珠搖曳的清晨，母親走在去小學的路上，在一處水草豐茂的溪邊，她甚至饒有興緻地逗弄那些拖著長長辮子的蝌蚪。

起身抬眼，東方的天際霞光一片，冉冉的紅日里，一位身形魁梧之人脅下夾著書本氣宇軒昂出現在紅日里的上方，隨後跟著一位扎頭巾束腰帶扛月鋤的農人，他們一前一後沿著紅日的輪廓轉了一圈便倏然不見。

待母親緩過神來，朝陽已噴薄而出分外耀眼。。。。。。

我不知道，那是真實的幻像還是母親夢囈的海市蜃樓？

多年來，母親一直苦於沒有旁人佐證而深深遺憾。

也許，塵世間許多美好與苦澀是需要放在心裡獨自品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