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知道:埃及的第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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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語】8月14日下午1點,埃及當局對被罷黜總統穆爾西支持者位於開羅的兩處陣地發起清場行動。15日,埃及衛生部承認,已造成525人死亡,超過3700人受傷,遇難者中包括43名警察。美國媒體將之稱為「自穆巴拉克舊政權被推翻以來,埃及最為血腥的一天」。

2011年,由於民眾運動無法平息,穆巴拉克最終在軍方壓力下辭職,具有更強烈宗教色彩的穆斯林兄弟會走上埃及政治舞台。兩年後,2013年7月3日,埃及首任民選總統穆爾西重蹈覆轍,埃及人民並沒有盼來他們期待的春天。

穆爾西的下台及隨後的流血是否是否說明埃及民主之路不通?埃及的未來到底路在何方?

●埃及:阿拉伯世界的盟主

埃及,是公元前3200年出現奴隸制的統一國家,具有悠久的歷史和文化,和古巴比倫,古印度,古中國並稱「四大文明古國」

1882年英國殖民軍佔領埃及。1914年埃及淪為英國的「保護國」。1922年2月28日英國被迫承認埃及為獨立國家,但仍保留許多特權如國防、外交、少數民族等問題的處置權。1952年7月23日,以納賽爾為首的「自由軍官組織」推翻了法魯克王朝,成立「革命指導委員會」,掌握國家政權。

埃及是東方國家中最早向西方學習致力於現代化的國家之一。由於幸運地站在總是勝利的大英帝國的一方,在二戰結束後,埃及已經成為中東地區乃至所有後發國家中最有實力的國家之一。其人口相當於阿拉伯世界的1/3,擁有阿拉伯世界最先進的技術、最好的現代高等教育學府和最發達的都市文化。同時,現代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和穆斯林兄弟會亦發源於埃及。

●軍政府時期:領導人一代不如一代

自埃及建立共和國以來,納賽爾、薩達特、穆巴拉克總統均為軍政府領導人。而該國首位民選總統穆爾西也是被埃及軍方罷黜。

埃及軍人政權,來自納賽爾1948年巴勒斯坦戰爭之後創建的「自由軍官組織」,這個軍官團體在1952年發動七月革命,推翻封建王朝走向共和,建立了軍人政權,並驅逐了英國殖民軍隊。

1950年代,納賽爾推動阿拉伯民族主義,挑戰大國劃定的中東秩序,並在阿拉伯世界贏得「領袖」的尊榮。1954年11月,納賽爾就任總統。1957年收復獲利豐厚的蘇伊干運河,使納賽爾成為整個阿拉伯世界的精神領袖,次年敘利亞與埃及合併,國名「阿拉伯聯合共和國」,準備迎接越來越多的國家入盟,不料「阿聯」3年就半散夥。其後埃及參加葉門內戰,也是為了「阿拉伯統一大業」,不料又遭失敗。真正使埃及遭到致命打擊的是1967年「六?五」戰爭,使納賽爾認識到依賴蘇聯不現實,必須在美國的幫助下和以色列談判。但此舉又在阿拉伯世界引起反彈,使他一夜之間從「精神領袖」變成「叛徒」。事事不順,心力交瘁,納賽爾於1970年9月病逝,時年52歲。

時至今日,納賽爾主義依然在埃及不乏支持者。他們懷念輝煌的1950年代,懷念那個從英法列強手中收回蘇伊士運河的英雄,期待所有阿拉伯國家團結起來,建立像歐盟一樣的超國家機制。

繼任者薩達特,也是自由軍官元老。然而一朝權在手,就迅速將毛希丁、巴格達迪、薩布里、卡邁里?海珊等領袖,驅出權力核心。1972年驅逐2萬名蘇聯顧問,次年發動「齋月戰爭」並打成平手,接受美國斡旋對以和談,最終簽署《戴維營協議》和《埃以和約》,與以色列總理貝京同獲諾貝爾和平獎,薩達特與以色列妥協,拋開納賽爾主義並打開國門,與阿拉伯世界劃清界限。

薩達特對內採取務實政策,徹底放棄蘇聯模式,從計劃經濟轉向市場經濟。可惜薩達特仍然沿襲了納賽爾傳統,熱衷大項目建設,軍費開支過大、食品補貼過度,到了執政後期,已經顯出財力不足。政治上嘗試多黨制又遭失敗,反而激化了社會矛盾,本人也在1981年63歲時被暗殺。

第三任領袖就是穆巴拉克。他也是自由軍官的成員,革命後三次赴蘇學習,出任空軍參謀長,「齋月戰爭」中戰功卓著,被破格提拔為副總統,1981年繼任總統。穆巴拉克行事謹慎,只是對個別過頭政策加以調整,大體上沿襲改革開放。雖經濟發展道路崎嶇,險象環生,卻大體上能夠維持平穩較快發展,使人民生活不斷有所改善。

但是埃及的發展在搭載了一段石油危機順風車後,步伐日漸緩慢。到穆巴拉克時期,埃及在地區和國際社會的地位一併下降,本國發展緩慢,掌權者日趨腐敗與低效。埃及的經濟學者賈拉勒?阿敏直接引用瑞典學者岡納?繆爾達爾的理論稱埃及是「軟政權」。這意味著制定的政策常常沒有執行。腐敗與低效並存。

賈拉勒認為納賽爾以後,埃及的領導人一代不如一代。他甚至研究了埃及的政治笑話。關於納賽爾的政治笑話多是關於他和他的秘密警察的故事。關於薩達特的笑話則是他和以色列與美國的關係,以及他對珠寶的貪婪。最慘的是關於穆巴拉克的笑話,幾乎都是關於他如何昏庸無能的。

2011年2月12日,埃及發生群眾示威,穆巴拉克下台。穆巴拉克的下台,結束了上世紀50年代以來埃及軍人政府的歷史。但1952年納賽爾革命以後建立起來的軍方強勢主導政壇的埃及整套權力結構並沒有因此而結束。

●穆兄會:與軍政府代表的世俗政權格格不入

埃及自七世紀阿拉伯化以來就一直是阿拉伯世界的盟主,在經歷了半個世紀四場戰爭三代軍政府領導人之後,以10個月的廣場革命為代價,終於迎來了第一次自由選舉。

這次選舉使得具有更強烈宗教色彩的穆斯林兄弟會走上埃及政治舞台。

成立85年的穆兄會絕非「弱勢群體」,而是一個席捲中東、培養出哈馬斯等極端組織的激進宗教勢力。穆兄會的政治理想是建立一個伊斯蘭教國家,與西方人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

穆兄會,即穆斯林兄弟會,是一個以伊斯蘭遜尼派傳統為主而形成的政治團體。其目標在於讓《可蘭經》與聖行成為伊斯蘭家庭與國家最主要的核心價值。穆兄會於1928年出現於埃及,由一名名為哈桑?班納的教師、社會運動家、遜尼派伊瑪目建立。

1932年,穆兄會開始迅猛發展。到1937年法魯克國王登基時,穆兄會已經是擁有準軍事組織武裝巡邏隊的團體,他們旗幟鮮明擁護對英國人言聽計從的國王,高喊「真主支持國王」。

在國王幫助之下,穆兄會在隨後幾年間迅速成長。

1945年1月,埃及歷史上第一次議會選舉拉開帷幕,班納代表穆兄會參選,試圖以議會道路奪取政權,但穆兄會候選人無一人當選。1948年,因數次策劃參與恐怖襲擊,穆兄會被政府下令取締,穆兄會被解散的第20天,埃及首相納克拉什被暗殺。

進入納賽爾時代後,由於自由軍官團所建立的世俗政權力圖學習西方,與試圖恢復政教合一國家的穆兄會格格不入。穆兄會內部極端勢力再次抬頭。

隨著納賽爾個人聲望的不斷提升,世俗政權的權威到達巔峰,穆兄會進入低迷期。但薩達特上台後,穆兄會開始恢復一定的活動空間。1980年,在薩達特努力下,埃及和以色列建交,埃及國內極端分子憎恨其軟弱,1981年10月6日,薩達特被暗殺,穆兄會表示同情,但也有人稱其為幕後黑手。

從海灣戰爭一直到伊拉克戰爭,穆兄會一直是反美的旗手,藉助這種形象,穆兄會在中東國家迅速蔓延開來,儘管在埃及國內發展處於低潮,但中東各國卻開始出現穆兄會的各分支機構。

2005年前後,穆巴拉克開始與穆兄會進入合作時期,在2005年大選中,政府和穆兄會幾乎拿下所有議會席位,穆爾西即在此時進入議會。但戲劇性的是,當時穆兄會還是非法政黨,這一局面一直到2011年才得到改變。

2011年1月27日,穆兄會亮出旗號公開反對穆巴拉克,穆爾西和穆兄會一些領導人曾短暫被捕。4月30日,穆兄會推出一個新的政黨自由和正義黨,主席即穆爾西。

穆爾西成為埃及歷史上首位代表伊斯蘭勢力,也沒有軍方背景的總統。軍方也發表聲明稱「人選是由人民意志決定的。」穆爾西上台後,埃及社會仍舊持續著衝突和混亂,經濟形勢嚴峻,矛盾激化,一系列的政治伊斯蘭化舉動,最終引起了埃及世俗力量的恐懼和擔憂,世俗力量和宗教力量的鬥爭不斷,最終釀成了今年6月30號數百萬人參與的全國倒穆爾西大遊行。2013年7月4日,埃及總統穆爾西在一片「軍人干政」的聲音中被迫交權,穆兄會與軍方勢力的紛爭再次浮上水面。

●巴拉迪:日益邊緣的世俗自由派精神導師

納賽爾主義和穆斯林兄弟會的主張,相當於挑戰秩序的兩個方案,一個代表世俗化,一個代表回歸傳統。至今兩者的主張依然是社會主流。而巴拉迪和他的支持者所嚮往的自由主義秩序是冷戰後的新氣象。

穆罕默德?穆斯塔法?巴拉迪,曾為國際原子能機構(IAEA)總幹事,獲得過諾貝爾和平獎,埃及反對派領導人之一。2013年7月9日,他被任命為埃及臨時副總統。8月14日,他宣布辭職。

當2009年穆罕默德?穆斯塔法?巴拉迪返回埃及之時,他被埃及自由反對派視為救星,一個能夠從世俗角度出發,領導當時一盤散沙的埃及民主運動向前進的人,一個有足夠聲譽可與穆巴拉克抗衡的人,數千人前往機場迎接他的到來。

作為自由反對派聯盟———全國改革聯盟的領導人,巴拉迪在埃及2011年革命中扮演著重要角色。這場革命推翻了獨裁者,並且有傳言(雖然從來沒有得到官方證實)稱軍方曾建議由他來領導政府但遭到巴拉迪的拒絕。在當時埃及革命的中心解放廣場,並不是所有人都尊敬巴拉迪,對於某些人尤其是伊斯蘭分子來說,巴拉迪與埃及社會現實脫節,身上的西方色彩過於濃重。

巴拉迪在2012年初退出埃及總統選舉,因為他不認同軍隊領導過渡進程,於是他的支持者成了孤兒。這個決定讓很多人倍感失望,認為他沒有膽量涉足泥潭,面對當時混亂的形勢。

●還有人相信民主能改變埃及嗎?

兩年前,穆爾西靠「民主」上台,兩年後,他被軍方和人民以「保護民主果實」的理由「不民主」地拉下馬。

埃及人民曾經希冀的民主並沒有帶給他們新的生活,甚至越來越多的人不再相信民主——穆爾西不就是民選上去的么?可結果又怎麼樣呢?

許多人也第一次清醒地認識到:穆巴拉克的下台並不能解決問題,聯合起來反對一件事情是相對容易的,聯合起來達成一項建設性任務卻是極為困難的。

專欄作家陶短房在《南方都市報》上發表文章稱:兩年來的政治現實已清楚表明,在當前埃及人口對比、社會發展情態和各派政治勢力組織結構、力量態勢下,民主的結果毫無懸念,伊斯蘭原教旨派系幾乎可穩穩贏下每一次選舉,區別無非是獲勝的是哪個原教旨派系,以及贏了多少而已。民選上台的兄弟會內閣甫一執政,就忙於修憲、擴大總統許可權、撤換地方首長、干預軍隊人事,也表明在原教旨獲勝的前提下,以民主開始,未必就能以民主結束,所謂「不滿原教旨的派系可等其任滿後用選票把他們趕下台」的構想,只能是罔顧現實的空中樓閣。

一言以蔽之,在當今埃及社會,只有堅信「民主會讓我上台」者才會相信民主,倘非如此,即便「民主派」也不敢暢談民主(如巴拉迪在去年選舉前就再三反對憲法公投和普選),如今埃及衝突的主角們,要麼自知「民主」不上去,要麼剛剛被人從「民主」來的寶座上「不民主」地拉下馬,此時此刻,硝煙未散,血腥未消,他們敢相信民主么?就算他們敢,兩年多來被反覆折騰怕了的埃及民眾敢么?

民主不能僅僅是「一人一票」的形式,而必須有血有肉,有土壤有內涵,固本培元方能調理病軀,舍卻血肉、土壤和內涵的民主軀殼,便如同沒有藥物成分的空膠囊,就算一次又一次吞服,也勢難起死回生———一如病根不治,便再如何「克制」,也無法阻止勢必發生的暴力和血腥一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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