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科學者研究佛經的報告 【42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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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過科學來解讀說明佛法的真理

內容提示:

尤智表居士畢業於交通大學電機系,畢業後受到叔父的啟發又愛好了佛學,因個人經歷確信佛法是無上的真理。同時覺得把大眾所能接受的科學來說明佛法的真理,可能是一個合適的方便。1946年作者在漢口工作,有一個時期比較空閑,時時靜思,漸覺有一肚子的話不能不吐,遂寫了這個研究佛經的報告。

70多年前,尤智表曾嘲諷佛教是迷信。他身為佛教徒的叔叔說:「你們學科學的人說話應該有根據,你對佛教一竅不通,怎麼可以隨便下結論就說是迷信呢?」於是,尤智表開始研讀佛經,將各大佛教經典通讀了一遍,最後慨嘆不已,得出一個結論:現有的科學成果都是對佛教世界觀的一個註腳。尤智表接著寫了一部在佛教界頗富聲望的《佛教科學觀》,他本人也皈依佛教,成了居士。

佛說緣生而主無常、無我、性空。佛教傳入中國後,談空說有,異說紛呈。近代佛學復興,科學思潮適逢其會,以科學解空則應運而生。無論在形式上、方法上,還是在內容上,無論是宇宙生成論,還是社會人生觀,處處用自然科學方法和科學成果印證佛教義理,為佛學提供實驗的證據。尢智表便是其中之翹楚。

尢智表居士《自序》

余自五十餘年前始讀歐美數理化工專科譯籍,知此種知識實為今日立國要務,故汲汲以輸入歐美新文化為事。又因受自然科學之暗示,認為一切宗教皆是迷信。直至四十餘年前在南京聞楊仁山老居士說法,始知佛法實是真理。然自然科學日益發達,則認一切宗教與佛法皆為迷信者,亦必日益普遍,殊非社會之福。欲救此弊,非及早努力向自然科學家說法,俾知佛法確是真理,且有使人心向善安定社會之效不可。自然科學家既有此正知正見,則一般社會自不至於誤認宗教皆是迷信,而使人心惡化矣。余既學自然科學,又幸已聞佛法,則向科學家弘法,捨我其誰?然我國科學落後,為歐美各國所蔑視,急則治標,仍不得不先努力於輸入歐美文化,而置弘法為緩圖。故直至二十年前,方始寫科學弘法文字。自是厥後雖陸續常寫,然流通不甚廣,收效殊淺鮮;曲高和寡,不勝遺憾焉。本年七月,漢口正信月刊,登尤智表居士此文,余捧讀之下,見其以科學方法研究佛經,無一語不合科學,無一語不合事實。唱予和汝,今乃見之,喜極欲狂。正擬設法通訊,而尤居士先我著鞭,來書商榷。讀之知尤居士亦電工同學,民十三年畢業交大電機系。其叔尤景溪居士,前清秀才,於佛學極有根柢,尤精楞嚴及台賢教旨。智表居士之起信,得力於其叔之家學淵源者居多。智表居士畢業交大後,曾任商務印書館編輯,與其叔同僦居於上海閘北,時相問難,又得遍讀東方圖書館藏書,故佛學大進。後又留美國哈佛攻無線電。返國未幾,其叔西逝。返國後,歷在空軍服務,浙大任教。抗戰中奔走後方,和平後受湖北省政府委託,籌劃開發鄂西神農架森林。該處周圍數百里,古木茂密,為數百年之處女林,僅成材之冷杉一種,達八千萬株,足供中國之命運鐵路計劃,建造十四萬公里鐵路所需枕木之兩倍余;近正派隊勘測交通路線,一俟此路線勘定,再據以擬開發計劃,籌組木材公司,從事開發。此於國計民生,裨益均非淺鮮。將來尤居士在世法上之豐功偉績,與出世法上之六度萬行,相得益彰,必能於閻浮提大放光明也。尤居士來書,有云:『竊觀我國學者,所知障太重,對此微妙無上之佛典,竟棄不一顧,抑何可憫。倘有虛心一讀而不傾倒者鮮矣。』又云:『果能治學者皆通內典,從政者咸信因果,以科學養生之術,行菩薩度生之行,則中國將為世界文化之領導,融萬國為一家,保和平於千秋,復何難哉?』云云。嗚呼!佛說人身難得,佛法難聞,今以凡夫肉眼觀之,則熙熙攘攘者,無不已得人身,人身尚不算難得。然末法時代,大心居士,雖相率創辦佛學雜誌、佛學出版機關、大藏經刊行會、佛學圖書館等,而薄福德之新知識分子,被成見所障蔽,竟無緣得見其一字一句。聞佛法之難,且千萬億倍於得人身,不亦大可悲哉。若尤居士者,金剛般若經云:『當知是人不於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種善根,已於無量千萬佛所種諸善根,故得如是無量福德』,為一般新知識分子所望塵莫及,非偶然也。

《因緣和合論與因果律》

佛說世界上所有精神的物質的事事物物都是因緣和合而生。我們站在科學的觀點看,精神現象本不是研究的對象,這裡暫且不論。現在祗從物質方面來說,農夫把一粒谷種到田裡,受著日光、水土、肥料、人工的培養,就生出一顆稻來。這是農民的生產。稻並不是從無而有,那是以谷為因(佛經里叫做親因緣),以日光、水土、肥料、人工為緣(佛經里叫做增上緣)而逐漸生長的。有因無緣,有緣無因,都不能生長的。這就是佛法的因緣和合論。紡織廠一面進棉花,一面出布疋,這又是一種生產。布疋的產生,是以棉花為因,機器人工為緣。一切農業、工業的生產,處處體現了佛說的因緣和合論的正確。不僅人工的製造是這樣,所有自然界物質的變化,生物的演進,都可用因緣和合論來解說。祗因為是因緣和合的,所以一切事物的本體是空,由此而會通了上文所述的空假中三觀和色空不二的理,成為佛教談空說有的一貫的理論。佛經里有一偈,說得很透徹:「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是名為假名,亦名中道義。」這個因緣和合論打破了上帝造物,神權萬能,和舊科學家以原子為原始單位不可再分的種種邪見。這些邪見所主張的因,佛教稱為不平等因,祗有因緣和合論的因是平等因。上帝如果是萬物生成的因,那末上帝也一定是某種因緣生成的果。原子也是這樣。現在已證明原子中有原子核和電子,原子核中又有質子和中子,質子中子又可以打破而變成能力,這樣一步一步分析下去就沒有終盡的時候。 從這因緣和合論就成立了世人皆知的因果律,就是所謂「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推而至於人生,就成為善因得善果,惡因得惡果的學說。這是佛教在中國宣傳最廣而最深入民間的理論,甚至非佛教徒也有這樣的信仰。這個理論依唯識學來講最易了解,因為唯讖學是一種心物結構學,是現代心理學所望塵莫及的。唯識學分析各種心的成分,超過於化學家分析物質成分的細密。從化學上我們得到很多有機無機的各種公式,但不外乎九十八種元素的化合物。唯識學家則能指示我們某一動作中,引起若干心王心所大小煩惱,有五十九法之多(請參看「百法明門論」)。所以唯識學應叫做「心理化學」。因此我想在這裡誠懇地勸請我國的心理學家,抽一些時間去讀唯識學,來擴充他們的領域。依唯識學講,我們舉心動念,在八識田中就下了一顆種子。這顆種子就會生長成為生物的身體器官和四周的環境。善的種子就生成高等的生物器官,和優美的環境,惡的種子就生成低等的生物器官,和下劣的環境。以科學來判斷,從這渺茫的一念,轉變為有形的物質,是不是有這樣的可能呢?我以為是可能的。這裡不妨推究一下物質和能、力、動、空間、時間等的關係。我們知道,運動是時間變化和空間變化的結合(物理的公式是V=ds/dt),如果沒有時間的概念就得不到運動的概念。沒有運動的概念,也就無所謂運動的變化,也就是沒有變速的概念。換句話說,沒有運動的變化,也就沒有力的概念,因為力的表現就是物體運動的變化(F=Ma)。進一步說,沒有力的概念,也就沒有能量的概念。因為物質是以運動和相互之間能量的形式而存在的(M=FS)。如果沒有了運動和能量的概念,我們就不能設想出一個物質的世界來。由此可知,空間、時間、動(或速率)實是構成能力和物質的要素。在百法中叫做方、時、勢速,那不過是古今的名稱不同罷了。方、時、勢速是列在二十四種心不相應行法裡面的。所謂心不相應行法,就是不單獨與心法相成,必須等到心色相對而後形成。我們對事物起了一念,在心物相對的時候,就有時方勢速隨著起來。有時、方、就有勢速,勢速與物和合而成力(Force,F=Ma=M=dv/dt),力與空間和合就有能(Energy,E=Mgh=Fh),有能就有物質。物質和心念相對又造成新物質。總之,現代物理學已證實物質和能力可以互變,不僅把能質通譜成為一家,而且也使心物融通為一體。物質既然和時空發生密切的關係(舊物理學是認為各不相關的),而時空又是心物的聯繫,因此心物有同生死共存亡的意義。所以一念起則時空動力能質也隨著都起來,由此證明舉心動念確可造成物質的環境和身體器官。至於那一種心念造成那一種物質,經過那一種程序,現在物理學界可還沒有舉行實驗,不敢妄測,將來等到能質交變的方法公布以後,或許會有確切的答案。佛說天堂、地獄、人間、餓鬼、畜生皆由心造,一切善惡罪福都是眾生自作自受,並不是上帝天神所可左右,所謂「假使百千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這個佛教深入人心的因果律,是與現代科學的論點符合的,不再是愚夫愚婦的迷信了。

書摘:

佛經的文字和外表

我讀了《佛學大綱》之後,雖沒有引起我的信仰,卻激發了我看經的興趣。我問叔父:「佛經哪一本最好?」他說:「你所知障重,應先看《楞嚴經》。」我接著問:「什麼叫做『所知障』?知識越豐富越好,為什麼說它是障礙?」他說:「你先入的科學知識,塞在門口,便吸收不進科學以外的知識,所以叫做障。如果不執著各種的先入之見,再看佛經,就沒有所知障了。」我想這好對的,因為愛因斯坦假使不把牛頓的舊知見掃除,怎能發明相對論,去修改牛頓的萬有引力定律?叔父給我看的明朝真鑒法師著的《楞嚴經正脈疏》。關於佛經的內容且不論,我先從皮相上考察佛經的文字組織,就發現了下列的幾個特點,這使我很為驚異。

1.六種證信序

所謂六種證信序,就是:信、聞、主、時、處、眾,六個要素。

例如「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這裡「如是」是表示「信」,「我聞」是表示「聞」,「一時」是表示「時」,佛是「主」,在舍衛國是「處」,與大比丘眾是「眾」。

不單是《楞嚴經》的開頭是具備這六個要素,其他佛經,除了節錄和初譯的幾部外,都是一律如此。在別人看來,也許沒有什麼感想,但在我寫慣科學報告文章的人看來,卻不只是一個奇蹟。為什麼呢?凡是寫科學實驗報告,必須將實驗的主持人、同伴人、時間、地點、實驗的目標,和所用的儀器材料一一開明,然後再定實驗的本文。這至少表示說話不是隨便,而且有可查考的。除了科學文字以外,如法院的起訴書、判決書,我認為也是科學化的,譬如一個殺人案子,起訴書上一定把主犯、被害者、時間、地點、見證人、告發人、開列明白,不能絲毫含糊。結集佛經的人為要鄭重其事,取信於人,所以每部經的開端,都有這六種證信序。

  我們學科學的人,對於四書五經,老莊諸子等書,總覺得它編製體裁的雜亂,缺乏科學精神,也從沒有看到一本結構嚴整像幾何學這樣的書。我因此常武斷地說,中國書都是不科學的。但現在我看到六種證信序的起筆,就不敢這樣武斷,對於佛經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2.註疏分析的精密

科學家是最注重分析的,有分析而後有歸納,有歸納而後有條例,有條例而後能推演,而後能以簡御繁,而後能設計製造,演成現代的各種工程。

我在讀經之前,本來就想用分析的方法,把它分為若干章節段落,哪知真鑒法師已替我做了這項分析的工作,而且他分析的細密,遠在我預期之上。照普通書籍的分析,整整把全書分為上中下三編,上編又分為四五章,每章又分若干節,每節再分若干目,能這樣從篇至目分為四級算是最細密的了,就是一般的科學也不過如此。哪知真鑒法師竟把全經分為二十二級,你想奇也不奇?他的方法很為巧妙,用天干地支二十二字做標記,第一級用「甲一」、「甲二」表明,第二級用「乙一」、「乙二」表明,第二十二級就用「亥一」、「亥二」表明。這種標記是科學文字所沒有用過的方法。

我曾經把這個方法介紹給一位電話工程師。他有一次寫了一本很厚的自動電話機說明書,章節分得很細,也有十幾級之多,可是還感覺到標記不夠用,不容易表明階級的高低。他向我提出這個問題,我就將真鑒法師的方法教他。因為這本說明書是英文的,所以我教他用A1、A2、A3;B1、B2、B3;C1、C2、C3……作為各級分段的標記。他聽了,歡喜讚歎,馬上採用了。

真鑒法師把全經分為(甲一)序文,(甲二)正宗文和(甲三)流通文等三大段,每大段又分幾個小段,這樣繼續分析到最後第二十二級,可以說已是細密之至,可是他連經題和譯人也列為註解的對象,並沒有把它們遺漏,這也是令人驚異的。從前朱熹注四書,只分得「右經某章」,而沒有把章再細分;他只注了經文,卻沒有注經題。在沒有科學頭腦的人,以為題目就是題目,還有什麼可以解釋的,哪裡知道題目是至關重要的,它的涵義,一定要詳細說明。一本物理學和化學的書,對於「物理學」或「化學」的定義闡釋,是不肯輕易放過的,而最不肯輕易放過的,莫如佛教中的講經法師。據說天台智者大師有一個「九旬談妙」的故事,就是講《妙法蓮華經》經題的「妙」字,就講了三個月。而真鑒法師的註解經題,在佛教中早已視為分內事,不足驚奇的了。

3.句法與文體的特創

佛經的造句,顯然是受到梵文的影響,既不是六朝的駢四儷六,又不是唐宋的古文,略近於兩漢的質樸,沒有佶屈聱牙之弊,而有通俗流利之勝。人們都說佛經難讀,其實並不是為了文字的古奧,實在是因為佛經的說理本來深奧,就是用現代的白話來寫,還是同樣難懂,譬如我們所讀的科學書,以文學的眼光來看,是再簡單通俗不過的,而一般學生為什麼都覺頭痛。數學中用了種種符號。如∵(因)∴(故)=(等於)∫(積分)等,以代替文字,就是要避免文字的麻煩。物理化學中的種種公式,都是簡化的文字,只因為理論深奧,所以文字不得不力求簡化,使得學習的人容易了解。佛經的文字也有同樣的用意,例如密宗梵文「阿」代表不生不滅的玄義,正和數學中用i代表虛數的用意本同。此外還有個相同之點,就是科學的文字都有它笨拙的地方,不能如一般文學的纖巧靈活。我因為有六年翻譯科學書籍的經驗,深知這許多地方,為理論的嚴謹所限,不得不犯重複、顛倒、呆笨,和在文學的觀點上所認為拙劣的毛病。然而從說理方面看,那還是沒有失卻文學的美感,就以開經第一句「如是我聞」的結構來說,這完全不是漢文的習慣句法。照中國文法應作「我聞如是」。在初期所譯的佛經,確也有譯作「聞如是」的,但從鳩摩羅什法師譯經以來所有經典,一律用「如是我聞」開端。

這種特創的句法,他的動機決不像現代翻譯者的採用直譯法,故意將中文歐化以炫新奇,而實在有他重要的理由,就像上文所述,「如是」二字是表示「信」的成就,因為比較重要,所以置於「我聞」之前。由此可見,佛經往往為求譯文忠實,就毅然擺脫文學上種種規律的束縛。

又如佛經中的偈,在中國文學上是一種特創的文體,或四言,或五言,或七言,既不論平仄,又不叶音韻,乃是一種無韻詩。它的用意似在便利學者的記誦,猶如珠算的口訣。舉例來說,如《金剛經》的「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一偈就不受平仄叶韻的束縛,但終以含義的美妙,反顯得文字天真自然,於無音韻中,偏能字字擲地作金石聲,就是文學大師讀了,也會五體投地的。

至於禪宗語錄那又是另一番氣象。這和佛經相較,佛經是一種簡練的白話,而語錄則是活潑潑的,當時民間生活中應用的白話。宋儒的語錄就是仿照禪宗語錄而發展的。在我沒有讀佛經之前,早已見過「不二法門」,「當頭棒喝」,「深得此中三昧」等成語,但不知出於佛經,這時才恍然明白佛經文字影響於我國文學之深。

4.譯名和定名的嚴格

我曾經在二十幾年前替中國工程師學會編訂過電工的名詞,當時的感想是:

1.各書的譯名太不統一;

2.音譯意譯毫無標準;

3.各種科學的專門詞典還沒有編成。

後來看到日本的《佛教大詞典》和丁福保編的《佛學大詞典》,就感覺到佛學名詞之多,實超過任何種的專科辭典,而學術界的努力,竟反不如宗教界,那真使人慚愧無地了。

之後,又看到佛經中有所謂五不翻和六離合釋的兩種規定,更使我感覺到佛教有很多地方,是科學所不及的。試問我國科學界有沒有定出這種標準?「電動機」是意譯,「馬達」是音譯,而兩者並存。有的作「公分」有的作「格蘭姆」,有的作「克」,弄得學者茫然。以譯名和定名的嚴格來說,我國科學家還遠不如佛學家。至於六離合釋則是定名的六種法則:1.持業釋, 2.依主釋, 3.有財釋, 4.相違釋, 5.鄰近釋,6.帶數釋。

例如「發電機」「發電」是「機」的作用,「機能發電」,所以是「持業釋」。又如「磁鐵」是有「磁」性的鐵,所以是「有財釋」。這種嚴格分析名詞的方法,其目的在使每一個專門名詞,不至於被人誤解曲解,而影響到理論的正確性。關於這一點,不僅使我國科學家感到慚愧,就是外國科學家聽到了,也會拜倒在蓮座下的。所以我個人認為,佛教六離合釋的定名方法,的確是現代科學家所應該學習採用的。

關於我國譯經的情況,我在研究佛經的時候,也附帶的注意到,我以為很可以供有關方面和各大學教授的參考。譯經的工作,從鳩摩羅什法師起到玄奘、義凈等法師止,中間有過大規模分工合作的譯場的組織,譯場有主譯、譯語、潤文……等等的職別。一部經的譯成,是經過好多次考訂,不但在義理上要求和梵本如形影相像,就是一些發音的細小處也是辨別得非常清楚。

我怎麼會知道的呢?是從英譯的名詞和漢譯對照,兩者完全符合而知道的。例如「摩訶衍」,「般若波羅密多」,「阿彌陀佛」,「僧伽」等名,和現在英文的譯名是完全相同的。所不同的是唐音和現代語音有些差別罷了。例如「南無」在唐時就讀作「曩謨」。請想一想,一方面從梵譯華,一方面從巴利語譯成梵文,再從梵文譯成英文,中間經過幾度的轉變,而華英對照,仍如形影不異,那不是奇蹟嗎?幾年前,我國有一位作家,曾用英文譯了一本有關中國的小說,經國人譯成中文,結果面目全非,成為文壇話柄。其實,不但這本書是這樣,現在有些譯作,也是很難還原的。

由此可以推知,當初譯經工作實在是最嚴格的。這種嚴格的精神,非但在譯文方面是這樣,就是抄寫、印刷、圈點也沒有一點放鬆的。佛經校對的精細,圈點的正確,都是在任何學術書籍之上。怎麼知道的呢?就以每種經論末頁必附有全書字數和圈數來說,這是其他古典著述所沒有的。在我國採用新式標點之前,佛經中早已改良,把刻在字與字中間的圈為讀(即逗點),以邊旁的圈為句。字數圈數尚且這樣重視,錯字之少是可以理解的了。

書摘:

佛教的實驗方法

佛教不是單講理論而不講實行的,它是知行並重的,知行合一的,知即所以為行,行即所以為知,知之極就是覺,覺行圓滿就是成佛。不僅《楞嚴經》是一部實驗指導書,所有經、律、論三藏都是崇尚實驗,指示實驗的。所以佛學與科學相類,於通達理論之後,必須著手實驗工作。真正的科學家,走出書室,便到實驗室,做完了實驗,便回到書室,再把實驗的結果,分析探討,以與理論相印證。真正的佛學家也是如此。閱經看教之後,便入佛堂,或靜坐參禪,或注思作觀,或修律儀,或修密行,或念佛,或作種種佛事,功行完畢,則又閱讀經論,或參訪善知識,以求印證。所不同的,科學家是用六識的分別智,去推求六塵的生滅變化,依他緣起的道理;佛學家則於分別智之外,再用無分別智作觀照工具。其研究的對象,則不限於色聲等六塵,所有百法中的心法和無為法等,都在研究之列。

科學家雖天天用「心」研究,但對於「心」的本身,卻忽略了。忽略的原因不外乎:

(一)科學家多認為心物獨立,物質的現象,不是主觀的心所能改變,以為研究物質的現象,就無須研究心理的作用;

(二)有些科學家雖也認識心的重要,但還是把心當作物一樣的研究,而所用的工具,仍是有分別心,而不是無分別智。例如現在的心理學,因為用的工具不好,所以研究出來的東西,只是些生理上的種種心理現象或反應,而對於百法中的心王心所等純粹的心法,並沒有什麼成果。

佛教實驗的對象既不是粗笨的物質,而是細巧的心法,所以它的實驗工具與實驗的方法,就與科學實驗室的設備不同。佛教的實驗方法,有這樣的幾種:

1.戒律

佛教實驗心法的法門很多,但入手第一步是受戒。受戒的意義,就是改變生活的方式,使適宜於實驗。在家學佛,須受三歸五戒,出家的比丘則須受比丘戒。比丘是處於師範的地位,所以戒律較嚴。戒律越嚴,那麼身心的煩惱也越少,智力就會相應地顯發增強,他的實驗的工具(如化學室中所用的天平等)也就愈精細,善於分析各種心理的狀態,而加以種種的處理,所以受戒是有極深奧的意義。

歐美人看到我國和尚的生活,往往認為是非人的生活。這是因為他們只懂得向外界的物質探求真理,而不懂得向他們的內心去探求真理。佛教認為心物本來不能分為二個體,但以心求物,那麼心勞而物性失真。如果先凈自心,使自心不參加擾攘的外境,那麼對於一切事物,方能如理觀照。非但能了知它的真相,而且可以盡其大用。

佛教何嘗不講求物質文明呢?諸佛國土,如阿彌陀佛的西方極樂世界,都是黃金為地,七寶為樹,樓閣莊嚴,備極壯麗,衣食服用,俱臻勝妙。但向外探求而得的,他的心既然不凈,必至累心而生貪瞋淫殺之毒;如果向內探求而證知靈光獨耀,那麼他的自心起清凈妙用,物不累心,心能轉物,乃有慈悲喜舍之樂。

所以持戒是佛家治心的初步方法,它在物質方面作種種助緣的工具,則又有鍾、磬、魚、鼓、幢、幡、香、花,以及偉大莊嚴的佛像,清凈的禪堂齋堂,那些無非幫助治心的工具。正像化學實驗室中有試驗管、煤氣燈、濾水紙等各種儀器工具,也無非供實驗之用,並不是像一般人所想像,以佛像為偶像,為崇拜祈福之用的。至於和尚自身的衣服用具則減至極少,只留三衣一缽,所食亦只蔬菜淡飯,僅足果腹,因為恐衣食豐美會引起貪痴等心所,容易妨礙其實驗的工作。以上是我對於佛教戒律的認識。

2.禪定

這是佛教心理實驗的主要工作。在嚴持戒律之後,身心上已減輕了不少障礙,乃進而靜坐入定,作種種觀察,使得親身體驗到佛說的真如本體是怎麼一回事。世人都以為日常思慮推測的心就是我們的心體,就是科學家推求事物真理,也只是用這個心;可是佛則排斥這個心,認為是前塵分別影事,並不是真心,而且是一個壞東西,把它譬喻為劫寶物的盜賊,非捨棄不可。在世人看來,以為一經捨棄,就沒有心可用,將同木石一般,怎麼再能研究學問。佛則以為不捨棄這個心,那你的常住妙明的真心就無從顯發;一旦捨棄,非但不是無心可用,而且對於事事物物,都能正確的明了,不被妄心所欺,亦不受一切的束縛,生老病死的苦痛,都可以擺脫。

佛教的修學,本來分三個步驟,叫做戒定慧三學,由戒生定,由定發慧,所以持戒習禪只是求慧的手段。這個慧與一般科學家哲學家所用的智慧不同,世間的智慧總離不了意識的分別,和隨同意識而起的『思』、『想』二心所,只有從定所生的慧,才能對事物作如理的觀察,得到它的真相。所以禪定是學佛者必經的途徑。我國高僧往往起初不識「之」、「無」,到後來禪定功深,一旦豁然開悟,講經說法,頭頭是道,甚至世間技藝像詩詞書畫,也超然出塵,自成一家,不特古代是這樣,即使在近代也是這樣,像詩僧八指頭陀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因此,作者認為靜坐習定,不但適用於佛學,任何學者也都可采作訓練心智的方法。如能實行,那學問進度必能加速。例如工程學學生學習投影幾何時,有許多想像力薄弱的,往往不能理解,繪不出正確的圖形,如果能閉目靜坐,注心作觀,那麼專心一志,思想集中,對於各種投影和截面的形態,必能觀察清楚,像親自見到一般。以上是作者特為科學家介紹的一個實用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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