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苦難與藝術交織的淡定

柬埔寨:苦難與藝術交織的淡定2011-11-02 21:44:51 來源: 新民周刊(上海) 有635人參與 手機看新聞 轉發到微博(4)

我眼前的這些地雷受害者中,還有會作曲的;只是他們的原創作品中聽不出「抗爭」,有的只是「淡定」。

「洞里薩湖,煙波浩渺,沒有工業,沒有污染。那是世界第二大淡水湖,滋養著柬埔寨遠古以來的文明;如果我們的學校在那裡,你讀書會用功得多!」——我讀高中的時候沒答對這個湖的國別和規模,作為僑眷歸來的地理老師這樣教導我……28年後,作為東亞地區文化傳承觀察員,我終於踏上了洞里薩湖岸。

「小費之城」的猴子

第一站,是離洞里薩湖不遠的小吳哥遺址。小吳哥就是吳哥寺,又叫吳哥窟,是吳哥古迹中保存得最好的歷史建築,因此「吳哥窟」也被作為整個古迹群的總稱。據說,小吳哥最初並非為佛教建立的殿堂,而是為真臘國王建造的陵墓。由於當時的信仰,陵墓建築風格帶有濃烈的高棉民族佛教藝術色彩。小吳哥的殿堂、佛塔及其附屬建築之間均有階梯、扶欄、柱廊相連;整個石窟有佛像、蓮花及其他人物石刻像1800多件,是東南亞的佛教聖地,被聯合國評為世界七大奇蹟之一。

到小吳哥,自然要先行抵達其門戶暹粒。這是一座由宮殿、寺廟、花園、城堡組成的完整城市,古高棉王國的首都。位於洞里薩湖北岸的暹粒,目前也是柬埔寨西北重鎮暹粒省(人口90萬)的省府,距離首都金邊311公里,距離泰國邊界卻只有152公里,人口9萬。柬泰兩個鄰國歷史上各自強大過,又互相佔領過對方大部國土,近代法國殖民者不斷挑唆兩國矛盾,並於1907年逼迫暹羅將暹粒、馬德望等省份歸還柬埔寨,埋下了兩國文化遺產之爭的根源。近些年來,暹粒旅遊業的快速發展和佛教地位的提升,削弱了泰國的同業競爭力。為了某座寺廟的文化產權歸屬,柬泰兩國不僅將官司打到了聯合國,還發生了好多起正規軍之間的武裝衝突。只是出於對人類文化藝術遺產的敬畏以及中國等友好國家的規勸,兩國武裝衝突才沒有升級。

小吳哥,就位於暹粒以北約6公里處,長1.5公里,寬1.3公里,小吳哥在建築結構和雕塑藝術上的完美使它成為整個國家的象徵,並且出現在柬埔寨王國的國旗、貨幣和郵票上。

在這裡,一切都是慢節奏的,唯一「運動」的就是從古樹上快速滑下的「悟空」後代。而當如同端莊秀麗的仙女浮雕復活般地向你走來,如果作為遊客的你要和這些「頭戴花飾、面帶微笑、傳統盛裝」的姑娘們合影,你得支付每位(形似《西遊記》中女兒國的)造型者1000柬幣(400柬幣=1元人民幣)。小吳哥由此也被旅遊者戲稱為「小費之城」,連不賣藝的猴子也會在很自然的合影后很有風度向你索取小費;它們不但聽得懂「one dollal」的指令,還只認「一美元」的綠色紙幣而拒絕接受本國的柬幣。如此創匯,也堪稱一絕了。

「地雷之國」的曲樂

每一個歷史悠久的民族,都有自己傳統的藝術瑰寶。音樂和舞蹈就是連為一體的藝術,在和平時期都是人類生活美好的見證。一位亞洲藝術愛好者聲稱:柬埔寨的音樂和舞蹈像陽光與愛情一樣美好;特別是曲樂,通常在慶典、宴會、婚禮等場合演奏,能讓你感受到小溪和山花、高山與流水以及柬埔寨旖旎美麗的自然風光,甚至還能聽到了黃鶯的歌唱、孔雀的開屏,整個世界充滿美的和諧……

在世博會的柬埔寨館,我也聆聽、欣賞過曼妙的宮廷曲樂和華麗的王室舞蹈。傳統的柬埔寨音樂已經有近2000年的歷史:《三國志》都記載過——公元243年,當時的扶南王就曾向諸葛亮政權派遣過曲樂團以加深友好關係;隋唐時期,文化上開放包容的中原王朝還把扶南樂列入天下九部經典曲樂名序之中。據說,世博會柬埔寨館的主打曲樂已經是西方色彩打底了,而柬埔寨古典音樂中的代表高棉樂只有五個音階,與西方音樂的七個音階明顯不同而各放異彩。於是,我就一直想去品味一下原汁原味的柬埔寨古典曲樂,哪怕是草根藝人合奏的演出。

離開小吳哥不久,我很快就「如願」了。那是吳哥時代一個太后墓的前庭主幹道,道邊樹冠合璧的林陰之下,一陣感染力很強又似乎帶有幽怨的高棉鼓樂穿雲而來……原來是個草根的民間管弦樂團正在演出,我驚悸地發現演奏者不是盲人、就是缺胳膊斷腿的……這是怎樣的一群人呢?他們的技藝來自何方?難道暹粒地區的殘疾人都有如此高超的演技嗎?很快有了答案。

原來,這是一群柬埔寨戰爭的地雷受害者!柬埔寨本身的工業水平並不能製造地雷,但世界各地主要地雷製造商的「傑作」都擁進了這片富饒而多難的土地;其中,尤以洞里薩湖周邊的暹粒、馬德望等省份為重災區。現在,戰爭早已結束,大選也已常態,但地雷遺害無窮。雖說包括中國工兵部隊在內的友好力量,20年來已經幫助柬埔寨清理了400萬顆地雷;但據介紹地下和湖中至少還有1400萬顆,按其國家人口正好是人均一顆!所以,柬埔寨也被稱之為「地雷之國」。

而暹粒和馬德望等省級政府無力解決地雷受害者的就業和救濟問題,只好讓他們在旅遊景點賣藝為生。而洞里薩湖流域本身就是柬埔寨民樂和樂器的故鄉,也為王室樂團輸送過很多演藝人才。我眼前的這些地雷受害者中,還有會作曲的;只是他們的原創作品中聽不出「抗爭」,有的只是 「淡定」。遊客們除了支付1美元的「點曲」演奏小費,還會充滿同情地花5美元購買他們的一張演奏牒片。旅客稀少的時候,陪伴他們的是附近寺廟的僧侶。本世紀以來,他們就是這樣為生的。當地政府在演藝攤前設置了請求「慷慨施捨」的文字說明牌,原本都是日文、韓文和英文;只是現在多了中文,藝人們說中國人最富有同情心。

「蟒蛇之湖」的早教

10月19日,我終於抵達洞里薩湖!洞里薩湖是個天然的「魚庫」,它周邊的水稻一年能夠「四熟」!供應著700萬人的「口糧」。上個世紀的最後幾年,紅色高棉部隊解散後,一些沒有任何退役金的回鄉老兵只領到些將報廢的手榴彈;他們就在湖邊「炸魚為生」,一顆手榴彈進湖能炸上50多公斤魚呢。現在,這裡初步開發了旅遊業,「炸魚為生」已經被禁止。洞里薩湖還是柬埔寨的水路樞紐,有水道直通金邊等18個城市。雨季的豐水期,洞里薩湖面積10000多平方公里,規模僅次於俄羅斯的貝爾加湖;旱季的枯水期,卻只有3000多平方公里。我去的時候正是雨季,如果沒有洞里薩湖敞開胸懷,金邊就會像曼谷一樣水淹全城。這樣豐饒的天府之國,辦教育應該很好吧;我自然想起中學地理老師的話。然而,我繞了一個多小時的車程,除了孤兒院就再也沒有發現任何幼兒園和中小學。

那麼,孩子們如何接受教育呢?能歌善舞的藝術稟賦又如何傳承呢?很快遊艇帶我進入了湖中央,又上了湖中小島的休閑木質碼頭。緊接著,好多小船射線般向碼頭集聚。有個4歲模樣的小女孩跳上離小船半米高的碼頭,唱著洞里薩湖的小調要和我合影;只是她的脖子上掛著道具——一條和她胳膊一般粗的蟒蛇。因為生計,小女孩口語學會了英、日和漢語,數學方面她認識世界主要流通貨幣的樣子和幣值換算。如果是柬幣,她一次合影收500元(可以買一隻雞蛋);一個旅行團她得掙上2000柬幣(媽媽給她的指標),就能買上一公斤大米(全家一天的口糧)。為了方便交流,我臨時給她起了個漢語小名——「洞洞」;小女孩欣然接受。

後來,我跟著洞洞一家的小船看到了一個湖中的漁民生活碼頭,居然有教堂、有學堂,學堂里除了民族樂器之外,再也沒有其他教學設備。旱季也就是旅遊淡季的時候,洞洞和哥哥會去學堂;父母則在岸上銷售雨季里養肥的家豬。

和洞洞話別之後,我腦海里始終還有另一個同歲女孩的形象。她叫豆豆,上海新徐匯幼兒園小(二)班的學生。豆豆一身時髦的品牌童裝,手裡是更時尚的相機,只是不願和我合影。在認識洞洞的前一天,我和旅行者豆豆一家在小吳哥邂逅。豆豆接受過完整的早教,也應該是能歌善舞的;只是在她的早教里,肯定被灌輸了「不要和陌生人搭訕」的教導。儘管這樣,我還是希望洞洞能變成豆豆!

(本文來源:新民周刊)

責任編輯:NN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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