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源淵：那些年的年夜飯都去哪兒了

除夕的年夜飯，在我的記憶中，往往是一大家人團聚的好日子，祖孫五代、四代、三代人圍著一大桌子好酒好肉，團團圓圓、其樂融融。但是，這幾年，我發現吃年夜飯好像越來越不那麼重要和隆重了。

一、年夜飯的食材準備上。

小 的時候，距離過年一個月到半個月的時候，各家各戶都開始準備買肉買菜，屯食物。感覺在那段時間，大人們都很忙碌的樣子，就像在準備一場戰役一般熱火朝天。 記得爸爸媽媽為了能買到新鮮的好肉，專門跟幾家叔叔阿姨一起清晨五六點就騎自行車到某某很出名的地方去買肉。羊肉、牛肉、雞鴨、魚、豬肉每一種肉都必不可 少，冰箱的冷凍室里年前就被塞的滿滿的。還有很多家裡，年前就把丸子炸好，或者是炸藕、炸帶魚等等，記得每次去姨媽家就會看到他們家廚房裡滿滿一大盆炸好 的金黃的丸子或者是魚。出門碰到熟人，爸媽都會習慣性的問他們年貨置備的怎麼樣了，記得那個時候叔叔阿姨都會一副很認真的樣子回答，什麼什麼買好了，什麼 什麼還沒買到。

當 然這一切也源於經濟的發展，之前買菜都在菜市場，年前很多賣菜的都要回家過年了，所以如果你年前不把該買的買好，到過年的時候就會沒有菜吃。但是現在，超 市很發達，年三十、初一都還營業，除了三十的晚上休息以外，其餘的時間都可以買到你想買的食物。今年我們家過年就特別淡定，因為媽媽工作比較忙，她是直到 三十那天下午才把所有該買的買齊了。現在買肉如果想省事，也不用很急的買生魚、生牛肉，自己在家裡再做半天，可以直接在熟食店裡買那些做好的。比如我們家 今年過年就是，麻辣魚、牛肉、羊排、香腸都是在熟食店買的，餃子餡也是買雙匯店裡弄好的肉，剩下的菜就是吃什麼就買一些，沒有囤積太多。基本上和平時生活 差別不大，就是菜稍微豐盛些而已。現在年前出門，碰到熟人，問年貨置備的怎麼樣了都不多了，因為大家心裡都有數，知道東西好買。

雖 然說由於現代生活中超市、物流、飲食業的發達，使得年夜飯的置備方便多了，既不用提早做很多的準備，而且甚至可以不用準備，直接去飯店訂年夜飯。但是，這 樣也同時帶來了一種漠然和麻木的感覺，好像除夕夜和過年的意義和重要性沒有那麼明顯了。以前那種熱熱鬧鬧、緊鑼密鼓的準備年夜飯的氣氛沒有了，取而代之的 是一種類似「智能化」的「吃飯」而已。「輕過程，重結果」就完全沒有之前「重過程」的儀式感和隆重感那麼強，年味兒也自然差了一些厚重感。

二、年夜飯的形式上。

記得小時候，爸爸媽媽一直灌輸的禮節意識是，大年三十、初一在爺爺奶奶這邊過年，大年初二去姥爺姥姥家過年，基本上我們也一直都是這樣遵照著這樣的習俗一直過年。但是大概從五六年前，我們家過年的形式也漸漸擺脫了固有的習俗，不是很在意除夕夜必須要和奶奶在一起。

1、旅遊過年。

我 們曾有三年都出去旅遊過年，因為爸媽工作忙碌了一年，也只有過年的假期是一家人能一起旅遊的時候。一年去北京，和一個媽媽關係很好的阿姨家一起過年，逛廟 會；一年去杭州，和姨夫姨媽一家一起過年，逛西湖；去年去了昆明、西雙版納，到那裡避寒，旅遊過年。這樣一來，我們曾經有兩年由於是在外面旅遊，所以除夕 夜都是在賓館裡度過的。怎麼講，確實，很沒有年味。旅遊固然有旅遊的新鮮和好玩，但是除夕夜在賓館裡看春節聯歡晚會還是略顯凄涼，尤其是在一所陌生的城 市，想到自己的親戚朋友都在家裡吃著熱騰騰的餃子，當時的心情還是有些落寞。去年的時候，我就下定決心，今年過年一定要和爸媽商量好不跑外面了，一定要在 家裡過個年。

2、 以核心小家庭為主的年夜飯。

今 年我們家情況比較特殊，奶奶在年前去逝了（爺爺早年就去逝了），所以我們今年沒有辦法和兩個叔一起回奶奶家吃年夜飯了。奶奶一共三個孩子，我爸爸是老大， 於是我爸爸媽媽就想著今年叫我的兩個叔來我們家吃年夜飯，奶奶雖然不在了，但是爸爸作為老大也可以擔起年夜飯的擔子。年前，我媽媽向我的兩個叔發出了邀 請，但是遺憾的是，二爸要出去旅遊，三爸三媽怕我媽媽準備年夜飯太辛苦太麻煩就去他們娘家過年了。最後，除夕夜只剩下我們自己一家人過年，這也是我們家第 一年這樣簡單而清靜的過年。

後 來我就想到很多家庭……我在油田的很多同學都是自己一家人過年，除了爺爺奶奶在油田的，很多都是爸爸媽媽年前或者什麼時候回趟老家送點東西，就回來自己一 家三口過年了；還有比我爸爸媽媽年長一些的叔叔阿姨，比如他的兒子在上海工作忙，在上海也有自己老婆孩子一家人，所以就不麻煩回家過年了，叔叔阿姨兩個人 自己在家包餃子看春晚，兒子兒媳婦孫子一家三口在上海自己的房子里過除夕；也有叔叔阿姨不在家和自己的老爺子老媽子過年，跑到深圳和自己的兒子兒媳婦一家 過年，放下自己的父母選擇自己的兒子去團聚。

我不知道那種不怕路途遙遠、不怕天氣惡劣，一定要回家過年、一定要見爸媽的那團親情的火哪裡去了？

我不知道，在我們的血液里，是父母養育之恩最深厚還是對兒女的愛更深切？

我不知道，除夕夜一大家人四世同堂的其樂融融哪裡去了？

工作要值班、加班，海外留學或者學習不能中斷，自身事務確實脫不開身，這些原因不僅理解而且會心疼；但是如果只是為了躲避回家後七大姑八大姨的閑話嘴舌而逃避自己一年的沒成績，這個借口就讓人有些氣憤。現 在的年輕人，都想「衣錦還鄉」，都想回家告訴爸媽自己一年的成績，讓他們驕傲，讓他們在親戚朋友面前有「面子」，但是有時候我們的心氣太高，現實總會略低 於我們的期許。這個時候，心態要淡然，把眼光放長遠。我們也學著理解長輩的角度，他們如果說話不中聽，自己可以選擇嘻嘻哈哈轉移話題、謙虛點頭聽聽過去 了，也可以平靜的跟他們溝通表達自己的想法，彼此也是對未來的鼓勵。

也有些人，天性喜歡清靜。眾所周知，團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是人越多、嘴越雜、小家庭之間也容易鬧矛盾。喜耳根清靜的人，就更願意自己一小家人過年了。自己只要在盡好孝心的基礎上，年夜飯在不在老爺子家裡吃，也不會那麼計較。

總的來說，我們的社會越來越包容了。正是由於包容了那些原本不符合固有禮儀習俗的事情，理解了除夕夜你沒能回來、他沒能趕來一起吃年夜飯的原因，我們才有了現在「百花齊放」的年夜飯。

童年關於年夜飯的記憶，那麼美好，那麼熱烈，那麼紅火，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不管怎麼說，珍惜老人還在身邊的日子，趁現在我們還能坐在一起吃熱騰騰的餃子。想到春晚的那首歌《時間都去哪兒了》，藉此感慨那些年的年夜飯都去哪兒了……

史源淵於圖書館

2014年2 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