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律啟蒙第65講：七陽之二 同題七律 詩聖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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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律啟蒙

下卷·七陽之二

【解析】

堯對舜，禹對湯，晉宋對隋唐。

堯舜　遠古部落聯盟的首領唐堯和虞舜，傳說中的聖明君主。

［唐］杜甫《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詩云：「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表達了老杜希望能施展才學，輔佐明君，成就超越堯舜之治的政治抱負。

禹湯　夏朝開國君主夏禹和商朝開國君主商湯的並稱。

《左傳·庄公十一年》云：「禹湯罪己，其興也勃焉；桀紂罪人，其亡也忽（瞬間）焉。」

晉宋隋唐 晉：指司馬炎取三國魏帝曹奐而代之為晉的東晉。宋：指公元420年劉裕代東晉稱帝所建南朝之劉宋。隋：公元581年，北朝的北周靜帝以隨國公楊堅眾望有歸，下詔宣布禪讓，楊堅稱帝，國號大隋。唐：公元618年，唐王李淵逼隋恭帝禪讓，自己稱帝，國號唐，是為唐高祖。

這一串君王朝代，表達的是歷史演替的關係。

奇花對異草，夏日對秋霜。

奇花異草原意是指稀奇少見的花草。也比喻美妙的文章作品等。出自 [北魏] 楊炫之《洛陽伽藍記·白馬寺》:「庭列修竹，檐拂高松，奇花異草，駢闐階砌。」

八叉手，九迴腸，地久對天長。

八叉手　叉手：兩手手指相互交叉，因雙手拇指豎立，只有八指交叉，故名八叉手。

據宋人孫光憲《北夢瑣言·溫李齊名》所載：唐代詩人溫庭筠，文思敏捷，能詩善賦。寫文章運筆前，叉手專心構思，叉八次就吟成八韻，時人稱他為「溫八叉」或「溫八吟」、「溫八韻」。其詩詞與李商隱齊名，時稱「溫李」。

九迴腸　形容內心憂傷悲痛，猶如腸在腹中反覆絞轉，九表示多次。

［南朝陳］徐陵《在北齊與楊僕射書》詩云：「朝千悲而掩泣，夜萬緒而迴腸。」

［西漢］司馬遷《報任少卿書》云：「腸一日而九回。」

地久天長　形容歷時悠久，如天地之永恆，常形容愛情永遠不變。

《老子》第七章：「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

［唐］白居易《長恨歌》詩云：「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一堤楊柳綠，三徑菊花黃。

一堤楊柳綠 蘇軾任杭州知府時，在西湖中築堤，把湖分成內外兩湖，人稱「蘇公堤」。堤上建橋六座，夾堤雜植花柳，故有「六橋煙柳」之稱。

三徑菊花黃　陶淵明辭官隱居老宅後，在其《歸去來兮辭》一文中寫道：「三徑就荒，松菊猶存。」

聞鼓塞兵方戰鬥，聽鍾宮女正梳妝。

邊塞將士聽到戰鼓聲，便展開勇猛廝殺。

［唐］岑參《輪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師西征》詩云：「四邊伐鼓雪海涌，三軍大呼陰山動。虜塞兵氣連雲屯，戰場白骨纏草根。」

宮中嬪妃聽見晨鐘響，即起身忙於梳妝。據《南齊書》載：齊武帝蕭賾在景陽樓設鍾，晨鐘鳴響，宮中嬪妃即起而梳妝。

春飲方歸，紗帽半淹鄰舍酒。

這是根據《世說新語·任誕》，講的晉代名士阮籍的故事。阮籍的鄰居開著一家酒店，阮籍和好友王安豐常到該酒店飲酒。飲畢，歪戴著烏紗帽，醉醺醺地回家。

早朝初退，袞衣微惹御爐香。

這是唐代詩人賈至「朝省詩」《早朝大明宮》中「劍佩身隨玉墀步，衣冠猶惹御爐香」的情景。袞衣：古代帝王或公侯的綉有龍圖的禮服。

延伸閱讀： 同題七律 詩聖杜甫墊了底

從賈至的一首早朝詩，我們看到，大唐詩人竟然可以把上班上出詩意！而在這首早朝詩的背後，還有一場四大國手「朋友圈」的同題作文，最令人津津樂道的是詩聖杜甫竟然還在他最擅長的七律領域墊了底——

唐肅宗至德二載九月，安史之亂終於平定。十月丁卯，肅宗還京，入居大明宮。隨後大赦天下，改元乾元。此時的大唐才終於回過魂來，朝廷一切制度禮儀，正在恢復。

官位較高的詩人，有資格每天進宮中朝見皇帝。他們對於宮廷中那些威嚴而又華貴的禮儀，印象極深，往往有詩記錄。唐宋詩人作這一類詩的不少。方虛谷編《瀛奎律髓》，給這一種詩取了一個分類目，名為「朝省詩」。

朝省詩和應制詩同樣都是宮廷文學。字句要求富麗，對仗要求精工，思想內容要有感恩頌德之意。創作方法純然是賦，不能用有言外之意的比興。這種詩，在初、盛唐時期尤其多，詩人們往往用這種作品表示其寫作翰苑文章的才學。

中書舍人賈至就在大唐皇帝復辟的歷史背景之下，在一次早朝後，寫了一首題為《早朝大明宮》的朝省七律詩，並把這首詩給他的兩省同僚看。

早朝大明宮呈兩省僚友

銀燭朝天紫陌長，禁城春色曉蒼蒼。

千條弱柳垂青瑣，百囀流鶯繞建章。

劍佩聲隨玉墀步，衣冠身惹御爐香。

共沐恩波鳳池上，朝朝染翰侍君王。

這裡所謂的「兩省」不是行政地域區劃，而是政府部門，指門下省和中書省，在大明宮宣政殿左右，是宰相的辦公廳。當時，杜甫官為左拾遺，屬門下省。岑參官為右補闕，屬中書省。王維本來是給事中，做了安祿山的偽官，此時剛才獲得赦免，降為太子中允。他們都是詩人。賈至是中書舍人，是他們的上司，因而每人都做一首詩來奉和。當時和詩的可能不止他們三人，不過現在存世的只見到這三首：

和賈至舍人早朝大明宮之作

絳幘雞人報曉籌，尚衣方進翠雲裘。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日色才臨仙掌動，香煙欲傍袞龍浮。

朝罷須裁五色詔，佩聲歸到鳳池頭。

——王維

和賈至舍人早朝大明官之作

雞聲紫陌曙光寒，鶯囀皇州春色闌。

金闕曉鍾開萬戶，玉階仙仗擁千官。

花迎劍佩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乾。

獨有鳳皇池上客，陽春一曲和皆難。

——岑參

奉和賈至舍人早朝大明宮

五夜漏聲催曉箭，九重春色醉仙桃。

旌旗日暖龍蛇動，宮殿風微燕雀高。

朝罷香煙攜滿袖，詩成珠玉在揮毫。

欲知世掌絲綸美，池上於今有鳳毛。

——杜甫

這四首詩是研究唐詩的好資料。同一題材，同一形式，出於同時四位著名詩人之手，後世人就有興趣給他們評比座次。

明代胡元瑞在《少室山房筆叢》中評曰：「岑作精工整密，字字天成。頸聯絢爛鮮明，早朝意宛然在目．獨頷聯雖絕壯麗。而氣勢迫促，遂致全篇音節微乖。王起語意偏。不若岑之大體。結語思窘，不若岑之自然，頸聯甚活，終未若岑之駢切。獨頷聯高華博大而冠冕和平，前後映帶寬舒，遂令全首改色，稱最當時。但服色太多，為病不小。而岑之重兩「春」字，及「曙光」、「曉鍾」之再見，不無微瑕。信七律全璧之難。」

他把王維、岑參二詩作比較，以為王維的起、結和頸聯都不如岑作，但頷聯卻好到使「全首改色」，成為四詩之最。至於缺點，則王詩中「繹幘」、「尚衣」、「翠雲裘」、「衣冠」、「冕旒」、「袞龍」，儘管作用不同，總覺得衣服方面的辭彙太多。岑詩則「曙光」和「曉鍾」亦不免重複。

明代胡震亨則在《唐音戊簽》中評到：「早朝四詩，名手匯此一題，覺右丞擅場，嘉州稱亞，獨老杜為滯鈍無色。富貴題出語自關福相，於此可占諸人終身窮達，又不當以詩論者。」

他排定的座次是：王維冠軍，岑參亞軍，杜甫殿末。理由是杜甫此詩最為寒傖，富貴莊嚴的氣象不足。接下去講到有福相的人說話自然有富貴氣，不能說富貴話的人，必定是窮途潦倒漢。因此，從詩看人，可以預測杜甫一輩子不會顯達。

明末唐汝詢在《唐詩解》中的評價是：「岑王矯矯不相下，舍人則雁行，少陵當退舍。蓋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不當以一詩議優劣也。」在岑、王之間，他難以取捨，賈至則掛名第三，杜甫再次墊底。但他又趕快申明這僅是四首詩的高下，並不是四人全部詩作的定評。

關於這四首詩的後世評判，還有很多。這裡就不再一一列舉了。不妨留點空間，請讀者諸君來發表自己看法吧……

【課後作業】

根據本期故事出個上聯：

一段傳奇，四大名家拼七律，

下聯請——

難度係數3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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