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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隨證據:傅盧的轉變

追隨證據:傅盧的轉變書評:安東尼·傅盧《有一位神:世界上最臭名昭彰的無神論者如何改變了主意》Antony Flew&RoyAbrahamVarghese2007. ThereisaGod:HowtheWorld』sMostNotoriousAtheistChangedHisMind.NewYork:HarperCollins.

早就聽說過被譽為世界上最著名的無神論者安東尼·傅盧(AntonyFlew)(1923–2010)在80高齡轉向有神論的故事。也知道他在2007年出了一本書詳細講述自己的轉變,可是一直都沒時間看。不久前去牛津大學開會,正好離開之前在校園裡著名的Blackwell書店裡買到了這本書。應該說是相當引人入勝的一本小書,在飛機上基本上就一口氣把附錄之外的部分讀完了。因為剛剛在牛津校園裡小住一周,這本書讀來更加別有興味。因為傅盧曾是牛津大學的學生和老師,他的很多故事都跟牛津有關。傅盧的轉變直到他2010年離世,安東尼·傅盧都被公認為是當代世界上最有影響力的無神論哲學家。他寫的《上帝和哲學/GodandPhilosophy》(1966)和《無神論的推定/ThePresumptionofAtheism》(1976)都是無神論哲學的經典之作。因此,你可以想像,當2004年80歲高齡的他在多個場合宣布放棄無神論轉投有神論的時候,所引發的巨大轟動和爭議。他遭到了從前跟他在一條戰壕里的無神論學者的大肆攻擊和嘲諷,被痛斥為叛徒、傻瓜、老糊塗等等,甚至有人說他的書也是假的。但傅盧回應說,他的整個哲學生涯都在恪守一個原則,那就是所謂的柏拉圖的蘇格拉底原則—必須跟著證據走,無論它領你到何方(Wemustfollowtheargument,whereveritleads)。他並不介意因為承認自己過去的錯誤而丟人,只是實事求是地追隨證據,永遠遵循自己內心對真理的判斷。過去他認為沒有足夠的證據支持有神論,就堅守無神論;現在他認為得到了足夠多的證據支持上帝的存在,他就誠實地接受這個結論。但他也並不願意在見到更充分的證據之前,更進一步相信基督教。無論如何,他表現出的是一位學者最重要的品格:執著地追求真理,誠實地面對事實。如果說喬布斯給人們留下的座右銘是追隨內心(followyourheart),傅盧給人們留下的精神財富或許就是追隨證據(followtheargument/evidence)。傅盧的一生都充滿了戲劇性。他的父親是一位大牌的基督教神學家,而且他從小在教會學校里學習,但是幾乎從來沒有對基督教產生真正的興趣,甚至很快就變成了基督教的敵人。大學時他是全世界大名鼎鼎的基督教學者C.S.·魯益士(C.S.Lewis)在牛津主持的每周一次的蘇格拉底學會(SocraticClub)會議的常客。傅盧也認為魯益士在半個多世紀里都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基督教護教家。但他根本沒有被說服。而且他最早的反基督教檄文—《神學與證否/ TheologyandFalsification》正是在魯益士主持的這個學會的會議上宣讀的。中學時,他差點加入英國共產黨並在相當長時期都是左派的積極分子,但後來他變成了自由市場和自由主義的堅定捍衛者並且因此獲得國際大獎。當生命即將走到盡頭,被尊奉為全世界無神論者的代言人的時候,他卻毅然地否定了無神論,並直面來自四面八方的聲討甚至侮辱。2007年,在羅伊·亞伯拉罕·瓦基斯 (RoyAbrahamVarghese) 的幫助下,傅盧對自己的思想轉變進行了系統的梳理,於是就有了《有一位神》這本書。「跟著證據走,無論它帶你到何方」這個信條在書中反覆被強調。他認為導致自己思想轉變的最重要的原因是現代科學的進展。傅盧在捍衛無神論的過程中始終關注並深入研究了現代科學,正是現代科學的進展使他不得不相信宇宙萬物必有造物主。所以,當他終於認為自己必須相信上帝的存在的時候,他認為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範式變遷(paradigmshift),因為他的範式還在那裡,這就是他的蘇格拉底原則:追隨證據,不管它領你到何方。他尤其強調,自己的上帝發現之旅是對理性而不是對信仰的朝聖。傅盧在他50多年的學術生涯里,都是無神論的強力捍衛者。他先是直接否定了「上帝」這個概念的意義,他也曾努力證否「神愛世人」。他論證了關於上帝存在與否的舉證責任在有神論者而不是無神論者,所以在有充分證據證明上帝存在之前必須接受無神論。他曾經對多個有神論的論證(比如本體論)進行了哲學批判,反駁了神學家用自由意志對罪惡問題的辯護,並且否認人有永生的可能。他也曾在多個大型公眾場合代表無神論者與著名基督教學者比如加里·哈貝馬斯(GaryHabermas)和威廉·克雷格(WilliamLaneCraig) 辯論。儘管幾十年都沒有改變自己的立場,但這些交鋒也使他進一步認真對待對手的論證和論據。比如,後來他表示克雷格的宇宙起源論(KalamCosmologicalArgument) 還是比較有說服力的。雖然他始終認為各種「有神論」的哲學論證大都缺乏說服力,但是他逐漸地接受了「目的論」的論證。在2004年,他終於宣布自己放棄無神論,開始相信宇宙的出現一定是從一個擁有無限智慧的存在而來的,相信宇宙複雜精妙的法則充分顯示了科學家們所說的「上帝之腦(themindofGod)」,相信生命及其繁殖必定起源於一個神聖的源頭。不過他特彆強調自己相信的是亞理斯多德的上帝而不是猶太教或基督教這樣的啟示宗教的上帝。亞里士多德認為,作為世界的存在的解釋,上帝具備這樣的屬性:不變性,非物質性,全能,全知,全善,合一性或不可分割性,必然存在性。當然,亞里士多德的上帝跟猶太-基督教相信和敬拜的上帝恰巧是高度一致的。因此,傅盧轉而相信的基本上是自然神論(deism):他無法相信宇宙沒有設計者,但並不相信有超自然啟示的上帝或與個人直接交往的上帝。他曾特別表示自己無法接受基督教主要是由於對罪惡的問題(TheProblemofEvil) 沒有滿意的答案,儘管對此持開放態度。傅盧的歷程傅盧可謂出生在基督教世家。他的爺爺約西亞·傅盧(JosiahFlew)(1859–1925)就是一位衛理公會的牧師。他的父親羅伯特·傅盧(RobertFlew)(1886–1962)畢業於牛津大學古老的默頓學院(MertonCollege),而且在牛津大學獲得神學博士學位。1927年羅伯特·傅盧開始擔任劍橋大學衛斯理神學院(WesleyHouse)新約講席教授,並在1937-55年擔任該學院院長。老傅盧是一位極其嚴謹而且有批判精神的學者。雖然是衛理公會的領袖人物,他對約翰·衛斯理的神學,比如原罪的觀念,還是有所批評。他1934年寫的《基督教神學中的完美觀念/ TheIdeaofPerfectioninChristianTheology》仍然被認為是神學史上的經典著作。安東尼·傅盧小學上的是劍橋的聖信學校(StFaith』sSchool),與經濟學家約翰·凱恩斯是校友。中學去了位於巴斯的嘉湖學校(KingswoodSchool),這所學校是約翰·衛斯理親自為衛理公會的教牧子弟(男孩子)創辦的(另外還有女校)。學校的校訓是:快速走上正途 (InViaRectaCeleriter/ InTheRightWayQuickly)。但是,傅盧並未按家長和學校的期待「快速走上正途」。他回憶說,兒童時代的他從未感受到與上帝相交的任何渴望。他說自己也搞不清為什麼幼年時對基督教全無熱情。或許他開始上中學的時候對基督教還有一點點信心,但畢業的時候就蕩然無存了。他說為了避免破壞家裡的和諧,一直在父母面前掩蓋自己的真實信仰。等到二十多歲他們發現他已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的時候,一切都已成定局。所以,從他父親的角度來看,對傅盧在信仰方面的家教是完全失敗的。在傅盧十五歲時,他突然意識到一個重要的問題:如果宇宙是被創造的並且被一位全能全善的上帝所支撐,這種觀念與宇宙中存在如此之多不可否認的罪惡是多麼的矛盾!他說正是這個矛盾開啟了他哲學生涯的第一步,也讓他堅定地轉向了無神論並始終對基督教缺乏興趣。當然後來他反省到,早年得出上帝不存在的結論還是太快太草率了。他說自己有兩個「幼年的的堅守」(juvenileinsistencies):第一,罪惡的存在問題是一個全能全善的上帝存在的決定性反證;第二,自由意志的辯護(free-willdefense)並不能免除作為創造者的上帝所造出的諸般罪惡的責任。神學家通常用自由意志論來為此辯護:上帝給人以自由意志,而那些明顯的和令人反感的罪惡是直接的或終極地來自對於這一「危險的禮物」的濫用,但最終的結果將是實現與沒有自由意志相比更大的善的總和。?但傅盧對這個辯護並不買賬。二戰前的中學期間,假期經常被父親帶著到歐洲各地度假,這使他親眼目睹了希特勒統治下的納粹德國的罪惡,因此一生憎惡反猶主義與極權主義,同時也更加遠離基督信仰。雖然完全拒絕了父親的信仰,但傅盧幾乎完全繼承了父親的學術精神。父親曾多次告訴他,當聖經學者研究某箇舊約概念的時候,他們所做的並不是僅僅把這個概念自己想明白就完了。相反,他們會想辦法搜集跟那個特定的希伯來文辭彙有關的所有的現代用法及其背景資料。這種搜集並審視跟某個主題相關的所有可能信息及其背景資料的學術方法的熏陶,讓傅盧覺得自己受益終生。但是他也覺得有些諷刺的是,他成長的家庭環境特別是他父親的影響讓他獲得了對於批判性研究的熱情,而正是這種熱情讓他拒絕了父親的信仰。中學畢業恰逢二戰,傅盧參軍並曾擔任皇家空軍情報員。戰後,1947年傅盧在牛津的聖約翰學院的人文科學專業以第一優等的成績畢業。之後他獲得了約翰·洛克心智哲學獎學金,師從牛津著名語言哲學家吉爾伯特·賴爾 (GilbertRyle)。這個時候,他注意到賴爾奉行的一個重要學術原則,就是柏拉圖在理想國中提到的蘇格拉底原則:我們必須追隨證據,無論它領你到何方。而這個後來變成了他一生堅守的原則。1949年畢業後,傅盧在牛津的基督教會學院(ChristChurchCollege)任教一年。1724年約翰·衛斯理正是在這個學院畢業的。之後,他曾在阿伯丁大學(UniversityofAberdeen),基爾大學(UniversityofKeele),和雷丁大學(UniversityofReading) 等校任教並且著作等身,一生出版哲學專著30多本,涉及眾多不同的哲學領域。除了無神論,也是休謨哲學研究的國際權威之一。傅盧總結說,促成他向有神論的轉變的,是因為科學的進展將自然界的三個方面都指向上帝。首先是自然界服從自然律。其次是生命,從物質而來但是有智慧地組織在一起並且為某種目的而驅動。第三就是自然界的存在本身。自然律從哪裡來?生命從哪裡來?宇宙從哪裡來?他認為,對這三個問題的回答,都離不開上帝。「自然律」從哪裡來?傅盧說,從人的角度來看,宇宙的精妙結構就好像它事先知道人類即將到來並為此做了精心的準備。因此傅盧很贊同普林斯頓物理學教授弗里曼·戴森(FreemanDyson) 所說的:「我越是研究宇宙及其構造的細節,就越是發現宇宙一定是在某種意味上知道人類是即將來臨的」。傅盧特別看重近年來才發現的許多宇宙物理常數的、以人類為中心的極端精確的微調(anthropicextremefine-tuningoftheuniverse)。這一點就連無神論者史蒂芬·霍金在和合作者的新書《大設計》中也完全承認。霍金說:「我們的宇宙和它的法則似乎是設計出來的,是為了支持人類而量身定製的;而且,如果人類要生存,可以變動的餘地非常小」。所以,自然界不僅有規律,而且這些規律具有數學的精確性和普遍性,更重要的是多種規律完美地組合在一起。如此看來,很難不相信,自然界不是某個有高度智慧的設計師的作品。傅盧說這就是愛因斯坦所相信的理性的化身(reasonincarnate)。在2007年的一個訪談中,他對本傑明·維克爾(BenjaminWiker)說,他轉向有神論是由於對愛因斯坦和其他著名科學家(比如,牛頓、開普勒、麥克斯韋、普朗克)的見識的越來越多的認同,那就是在自然界作為整合體的複雜性(integratedcomplexity)背後必有智慧存在的存在。愛因斯坦曾說過,「我希望知道上帝如何創造了世界……我想知道他的思想,其它的就只是細節問題了」。許多著名的的現代科學家都認為自然律是來自於上帝之腦(MindofGod)的思想。這些相信上帝之腦的科學家並非隨便說說而已,而是從現代科學的核心概念中推演出來的一個對於現實世界的理性解釋。傅盧認為這個解釋是強有力的,而且是無法被駁倒的。最起碼,傅盧引用物理學家保羅·戴維斯(PaulDavies)說,無論誰要成為科學家,都必須有一個宗教般的信念,那就是:宇宙在所有層次上都是完全理性的和符合邏輯的。社會上對愛因斯坦的宗教觀存在各種誤解。愛因斯坦曾明確表示他相信的即非無神論,也非泛神論,而是相信上帝是宇宙的設計者的某種自然神論。愛因斯坦認同斯賓諾莎認識自然界就會認識上帝的說法,但他不認為自然界或自然律就是神,而是認為對自然的科學研究必然將人引向上帝和宗教。所以,愛因斯坦說,「科學沒有宗教是跛腳的,宗教沒有科學是盲目的」(Sciencewithoutreligionislame,religionwithoutscienceisblind)。有一次當有人要求愛因斯坦來定義上帝的時候,他給出了一個寓言式的回答:「我不是一個無神論者,我不認為我可以稱自己為泛神論者。我們的情況就像是一個小孩子進入了一個巨大的圖書館,裡面裝滿了用多種語言寫成的書籍。孩子知道一定是有人寫了那些書。但不知道是如何寫成的。寫書的語言也無法理解。孩子隱約覺得這些書是按照某種神秘的秩序安排的,但並不清楚它是什麼。在我看來,這就是甚至是最聰明的人對神的態度。」因此,愛因斯坦相信的上帝就是那個寫書的人,或者是創造了自然律的人。傅盧認為他也不得不如此相信。生命從哪裡來?傅盧認為生命的整合的複雜性比自然界的複雜性更高,也只能由某種智慧的源頭來解釋。2004年5月在紐約的一個研討會上他向世人宣告自己已經放棄無神論。有人問他最近關於生命起源的研究是否指向一個智慧的創造者,他說:「是的,我現在是這樣認為的。……而且幾乎完全是因為關於DNA的研究。我認為用來創造生命的DNA物質的安排具有幾乎是無法置信的複雜性,這顯示了一定有某種智慧體參與,以便讓這些無比多樣化的元素能夠協調一致。問題在於那些大量的元素的高度的複雜性和它們共同作用的高度的精妙性。讓這兩點碰巧同時發生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傅盧認為五十多年來研究DNA的成果,使得智慧設計(IntelligentDesign)理論變得越來越可信。他說當時讓他轉向相信一個作為第一因(FirstCause)的上帝的唯一原因就是因為無法為從DNA到第一個自我繁殖的生物找到一個自然主義的解釋。在傅盧看來,無神論的著名捍衛者、進化生物學家、暢銷書《上帝的迷思/ TheGodDelusion》一書的作者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Dawkins)一直忽視了一個事實:在《物種起源》第十四章,達爾文指出他整個的論證源自一個「存在體」,而這個「存在體」已經具有生殖力。對這個已存在的創造物,一個真正完整的進化理論必須做出解釋。達爾文自己很清楚地意識到他無法給出合理的解釋。傅盧引用物理學家保羅·戴維斯(PaulDavies)指出,多數生命演化理論都把注意力集中在生命的化學特性一方面,但生命遠比化學反應要複雜得多。細胞也是信息儲存、加工和複製的系統。我們需要解釋這個信息的起源,解釋細胞作為信息處理器是從何而來的。基因首先是一組關於如何精確製造蛋白質的編碼化的指令。而且,這些基因指令是有特定意義的、語義的信息(semanticinformation),並非那種我們在熱力學或統計力學中發現的信息。而這些編碼化的指令只有在有能力解析這些基因編碼的分子環境中才能被有效執行。這時候信息起源的問題就變得無比重要。有意義的信息或語義的信息如何可以隨機地從一群被盲目地力量所支配的、盲目的分子集合中自發地出現?這是一個非常深刻的問題。所以,傅盧引用諾貝爾生理學獎得主喬治·沃爾德(GeorgeWald)的話來表達自己在這個問題上的信念:「[很奇怪]我們都選擇相信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生命是偶然自發地產生的」。本來宇宙的演化顯然存在著多種其它可能性,但我們所在的宇宙恰恰擁有這麼一套獨特的、能孕育生命的屬性,這是為什麼呢?如同不少其他的當代科學家,傅盧開始相信,心智並非在生命進化的後期階段的產物而是在最初就存在的;物理世界是從心智之物(mind-stuff) 發源的,而不是相反。是心智構造了能孕育生命的物理世界,所以,最終的進化而成的生命體有知識且有創造力:是能夠創造科學藝術和技術的生命體。所以,傅盧認為他不得不相信,對於我們在地球上看到的有目的且能夠自我繁殖的生命體的起源,唯一滿意的解釋就是一個具有無限智慧的心智—上帝之腦。傅盧說:「關於生命的起源,未被回答的哲學問題是:一個無意識的、物質的宇宙怎麼能夠創造出有內在追求的、有自我繁殖能力的以及包含了『編碼的化學』(codedchemistry)的存在物」?針對那種自然進化論的觀點,傅盧認為最新的科研進展顯示目前的物理世界根本沒有給自然進化理論提供足夠的時間把該乾的活兒幹完 (togetthejobdone)。史蒂芬·霍金在他的《時間簡史》一書中曾經提出所謂的「猴子定理」(monkeytheorem):讓一群猴子來敲擊打字機,雖然他們打出來的大部分都是垃圾,但偶然也可能會打出一首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他試圖用這個比喻告訴大家複雜的宇宙秩序也有可能是偶然的、隨機演化的產物。因此,2002年的《紐約客》雜誌乾脆就用一群猴子打字作為他們的聖誕節和新年一期的封面,並且寫道:如果無數只猴子使用無數台打字機並且有無窮多的時間來打字,總有一隻猴子會寫出一部莎士比亞全集。

傅盧曾經是霍金的「猴子定理」的信奉者。但是,以色列科學家傑拉爾德·施羅德(GeraldSchroeder)抽絲剝繭的嚴謹反駁完全動搖了他的信念。施羅德首先講了一個真實發生的實驗。受到霍金的影響,英國的普利茅斯大學說服了英國國家藝術理事會(BritishNationalArtsCouncil) 投資2000英鎊,做了一個猴子打字的試驗。他們把六隻猴子關在一個籠子里,並且在裡面放了一台計算機。結果發現猴子時常會把計算機當成馬桶使用。在猴子們敲打了一個月的英文鍵盤之後,它們列印出了50頁紙—但是連一個真正的單詞都沒有出現。其實最短的英文單詞只有一個字母:a/I,只要兩邊都有空格就可以。如果鍵盤有30個鍵,那麼正確地打出一個單字母的單詞(非首尾)的概率就是30x30x30=27,000。施羅德據此算出了打出一首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的概率。他選了一首莎士比亞十四行詩,起始句是「我該將你比作一個夏日嗎?」(ShallIcomparetheetoasummer』sday?),共有488個字母。那麼在一個26鍵的鍵盤上按次序敲出這488個字母的概率是26^488,或者10^690。這個數字大到讓人根本無法想像。按施羅德的計算,包括所有形態的物質和能量的已知的宇宙的總重量大概只有10^56克。而基本粒子(質子、電子、中子、介子)的數量在已知的宇宙中是10^80個。而我們現在普遍認為的宇宙的年齡是10^18秒。如果把所有的已知宇宙中的物質都做成微型計算機—忘記猴子吧—每個重量為百萬分之一克、速度是每秒百萬轉,讓這些微機來隨機地寫詩,那麼從宇宙開始到現在不過才試驗了10^90次,還差10^600次。換句話說,給定時間的話,宇宙需要擴大10^600倍才可能足以使得它們可能到今天能偶然碰出一首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來。因此,幾乎可以肯定,在我們的宇宙里是不可能靠偶然性碰出來一首十四行詩的。但有人竟然相信猴子隨便就可以敲出一首十四行詩來,甚至相信連莎士比亞和愛因斯坦也是靠偶然性的碰撞隨機進化而來的。宇宙從哪裡來?傅盧兩本主要的反對有神論的書都寫成於宇宙大爆炸理論和物理常數的精確微調理論出現之前。從1980年代早起開始,他就開始重新考慮自己的立場。他相信當代宇宙學家的普遍共識已經為無神論者帶來了極大的困境。因為宇宙學家已經為宇宙有一個開始(托馬斯·阿奎那認為這個在哲學上是無法證明的)提供了難以辯駁的科學證據。如果宇宙如同亞里斯多德所相信的是永恆的、無始無終的,那就容易相信宇宙的存在及其屬性僅僅是一些野蠻的事實(brutefacts)。但是大爆炸理論使一切變得不同。如果宇宙有一個開始,那就不得不問,它是怎麼開始的?而物理學對於這個起源的解釋是完全無能為力的,因為這從根本上涉及到「無中生有」如何可能的問題。特別針對這個「無中生有」的問題,2010年大名鼎鼎的史蒂芬·霍金和美國加州理工學院教授倫納德·姆沃迪瑙(LeonardMlodinow) 推出了科普著作《大設計/TheGrandDesign》。霍金故意給自己的書起名「大設計」,其實他要推銷的觀點剛好相反:宇宙根本不需要設計者。霍金說雖然我們居住的宇宙看起來越來越像是精確設計出來的,但是他宣稱自己科學地論證了萬物起源不需要靠上帝的設計,而是從物理定律中自發出現的。大量的甚至是無窮多的宇宙是無中生有地、從真空中的量子漲落中自然而然地生髮而來。如果可以有多達10^500個平行宇宙同時存在,那其中有一個精妙程度達到我們所生存的這個宇宙的水平就不算稀奇了,這樣就可以很好地支持廣義隨機無神進化論的預設。

雖然霍金明智地並未直接宣稱上帝不存在,但他的意思是:物理定律就是上帝,上帝就是物理定律。霍金為宇宙的存在找到的上帝就是他的多宇宙理論(MultiverseTheory)或M理論(M-theory)。他聲稱這就是「愛因斯坦所期待的統一場理論」。道金斯立刻出來向霍金表示祝賀。他說:「達爾文主義將上帝從生物學中趕了出去……(在物理學上)現在霍金給出了致命一擊。」事實上,在道金斯2006年猛烈攻擊一切上帝信仰的暢銷書《上帝的迷思/TheGodDelusion》中,霍金的多宇宙理論就已經被他作為支持自己的無神論的核心依據。但是,霍金的多宇宙論如果完全不可檢驗、不可證否,那麼按照卡爾·波普爾(KarlPopper) 設定的公認的科學標準,它根本就不能被稱之為一個科學理論。事實上,霍金的多宇宙論目前不過是一套漂亮的數學公式而已。霍金的學生和合作者唐·佩奇(DonPage)教授說,多宇宙理論根本還不是一個成熟的理論,即便是而且正確,仍然不能排除上帝創造宇宙的可能性。英國著名數學物理學家、霍金的前合作者羅傑·潘洛斯爵士(SirRogerPenrose)認為霍金過度使用了多宇宙這個概念,它不過為沒有更好理論找到的一個借口。保羅·戴維斯認為多宇宙理論其實是一種用科學語言裝扮的幼稚的自然神論:二者都是完全不可知不可見,是無法被檢驗的。前劍橋大學著名物理學教授、同時也是牧師兼神學家的約翰·波金霍爾(JohnPolkinghorne)一直是科學與宗教對話的積極倡導者。他說,霍金的多宇宙理論不是物理學(physics)而是形而上學(metaphysics),因為他說的那10^500-1個其它的宇宙都是不可知的。英國衛報科學版主編蒂姆·雷德福(TimRadford)認為,相信霍金的多宇宙理論所需要的信心並不亞於相信《聖經》中的神跡,因為他解釋一切的「神秘理論」包含了全能、全知、全在的成分--這難道不是上帝嗎?傅盧乾脆認為多宇宙學說是胡說八道,或者說是一個孤注一擲的替代方案(atrulydesperatealternative)。他說這就像一個小學生跟老師說,我沒辦法交作業,因為作業被狗吃了;老師表示不相信,然後小學生說,我的作業是被1000條狗吃了。其實霍金孤注一擲的努力,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那些堅定的、「屁股決定腦袋」的無神論者,在新的科學證據面前對有神論的頑抗。許多學者認為,現代科學的進展,使得留給宇宙物理學家的選擇基本上只剩下兩個:要不相信一個獨一的宇宙和一位宇宙的智慧設計者,要不相信沒有設計者的多宇宙理論。當然即便多宇宙論也不能排斥上帝存在,因為上帝完全可以創造多個宇宙。牛津大學數學教授、當代著名基督教護教家約翰·列諾克斯(JohnLennox)寫了一本小冊子《上帝和史蒂芬·霍金:究竟是誰的設計?/ GodandStephenHawking:WhoseDesignIsItAnyway?》,專門批判霍金的《大設計》。他強調,霍金在書中宣稱哲學已死,但霍金堂而皇之的談論的,大量都是哲學問題。霍金的論證方式也是哲學的而不是科學的,而且很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最近在多倫多演講時,列諾克斯說霍金是他劍橋大學的學長。雖然他承認霍金的數學水平比他這個牛津數學系的教授還高出許多倍,但是他認為霍金的哲學水平差得一塌糊塗,或者是霍金只是太著急要為無神論辯護了。霍金宣稱自己可以解釋無中生有,但事實上他所說的真空中的量子漲落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無」(nothing)。霍金不願意像愛因斯坦或其他一些科學家相信自然律是來自於「上帝之腦」,但霍金完全沒有解釋自然律是從哪裡來的。自然律應該是對自然界的描述,如果沒有上帝也沒有自然,哪裡來的自然律?所以,霍金其實完全沒有如他宣稱的解釋如何「無中生有」的問題。而且,在列諾克斯看來,霍金混淆了自然律和行動者/創造者。因為規律本身不能創造任何東西,只有規律的掌管者或應用者才可能按照規律進行創造。C.S.·魯益士曾說,一切規律,最終不過是告訴你:「如果有A,就會有B」,但規律本身不會給你提供A。魯益士說這就像記賬無論記得多麼好,都不會創造出一分錢來。同理,自然律也不可能創造出自然。談到道金斯和克里斯托弗·希欽斯(ChristopherHitchens)等人的、基於多宇宙論的所謂的新無神論(newatheism),傅盧認為在哲學上他們其實是向邏輯實證主義的倒退,而邏輯實證主義甚至已經被它最熱忱的開創者和支持者比如阿爾弗雷德·艾耶爾(A.J.Ayer)完全放棄。傅盧認為新無神論甚至還比不上邏輯實證主義,因為實證主義者從未幼稚到宣稱上帝可以成為一個科學的假說—他們只是宣稱上帝的概念是沒有意義的,恰恰就是因為上帝不是一個科學的假說。而道金斯大言不慚地宣稱:「一個有超級智慧的創造者的存在與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科學問題」。傅盧認為這完全是個不入流的觀點,甚至連錯誤都算不上(itisnotevenwrong)!1960年的諾貝爾生理學獎得主彼得·梅達沃爵士(SirPeterMedawar)說:「科學家要想敗壞自己和自己領域的名聲,再沒有比大言不慚地宣稱科學已經知道或者即將知道所有問題的答案更快的方法了」。任何嚴謹的科學家都會承認,科學沒辦法直接回答一些貌似孩子氣的、簡單的基本問題:比如,萬物的起源是什麼?人生的目的和意義是什麼?萊布尼茲的天問,「為什麼有萬物存在而不是空無一物(whyistheresomethingratherthannothing)」,並不是一個單靠科學就可以回答的問題。愛因斯坦也強調科學無法回答倫理問題:「任何把倫理學化約為科學的企圖都會失敗。」雖然霍金比道金斯要更加嚴謹一些,但是他們為了孤注一擲地捍衛無神論,所推銷的基本上是一種站不住腳的「科學萬能論」。波金霍爾說,如果科學的故事是唯一的故事,那麼宇宙和人類都將在虛空中歸於無有。反宗教的物理學家史蒂文·溫伯格(StevenWeinberg)曾說:「你對宇宙明白的越多,你就越會發現它毫無意義。到最後,它只是在虛空中結束。」問題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遵循他「追隨證據」的一貫原則,傅盧在生命的最後階段殫精竭慮地為《上帝和哲學》一書重寫了一個序言。這個序言修改了四版並且每一輪都經歷了廣泛的同行評議。在這個序言里他提出,以後任何任何針對上帝存在問題的哲學思考,都必須認真對待以下的十個方面的問題:1. 牛津大學分析哲學家理查德·斯溫伯恩 (RichardSwinburne) 對上帝的新定義;2. 理查德·斯溫伯恩在他的《有神嗎/IsThereaGod?》一書中對基督教的上帝存在的論證;3. 英國國教關於地獄的永恆懲罰的教義的修訂;4. 是否只有一次宇宙大爆炸,以及時間是否由此開始的問題;5. 多宇宙的問題;6. 宇宙微調理論;7. 是否存在從無生命體到有生命體的自然主義的解釋;8. 是否存在從無自我繁殖的生命體到有自我繁殖的生命體的自然主義的解釋;9. 羅伊·亞伯拉罕·瓦基斯 (RoyAbrahamVarghese)在他的《世界奇觀:從現代科學到上帝的心靈之旅/TheWonderoftheWorld:AJourneyfromModernSciencetotheMindofGod》一書中提到的智慧命令者(IntelligentOrderer)的概念;10. 英國哲學家大衛·康威(DavidConway) 所建立的、由亞理斯多德的思想延伸而來的、自然神學的上帝概念。傅盧的啟示無論你對傅盧的具體觀點和思想轉變如何評論,不可否認的是,他確實是一個誠實的真理追求者。他確實一生踐行了誠實地「追隨證據」的信條,因而在這一點上,他理應獲得哪怕是自己的反對者的尊重。在本人看來,誠實地追隨證據實在應該是人之可以為人的最基本的品格,尤其應該是對學者的無可爭辯的要求。類似的,托馬斯·傑斐遜說過:「我們並不懼怕追隨真理,不管它把我們帶到哪裡;我們也不能忍受任何錯謬,只要我們的理性還可以自由地與它征戰。」約翰·斯圖亞特·密爾(JohnStuartMill)在他的名著《論自由》當中也同樣強調過:「沒有人可以成為一個偉大的思想者,如果他不能認識到思想者的首要責任就是跟隨他的智識,不管結論會是什麼」。與傅盧類似,天才哲學家維特根斯坦一生所堅守的信條也是對自己保持「殘酷的誠實」。其實,誠實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誠實是一種態度,也是一種能力。甚至可以說誠實是一種靈性。誠實意味著在真理上不妥協,意味著打破砂鍋問到底把所有問題追溯到不能再追溯的終極本體,意味著對任何結論不留情面不徇私情的審視,意味著永遠以懷疑但又開放的態度來傾聽不同意見,意味著簡單的兼容並包是不夠的,你還必須把自己的信念體系化並且不斷減少其中的不一致性。但誠實也意味著接受人的有限性,接受人在宇宙間渺小如塵埃一粒、短暫如曇花一現的殘酷事實。所以誠實地「追隨證據」也意味著不但知進而且也知退:在挑戰和懷疑權威的同時也必須學會在正確的時候停止追問、接受權威。比如,誰創造了上帝就是一個錯誤的問題,因為上帝按照定義就不是被創造的。誠實地「追隨證據」意味著始終相信自己有可能是錯的,但決不輕易放棄自己現在認為是對的東西。因為,一個人在懷疑和追問之前,也必須先相信點什麼,你必須站在某個不容質疑的點上才能開始質疑。同樣,生活如果要繼續,你也必須先相信和接受某些信條和權威。否則一個人就完全是熱鍋上團團亂轉的螞蟻,或者四處亂飛的無頭蒼蠅。所以,一個人從哪裡出發、從哪裡開始求索,是至關重要的。因此,任何自以為聰明和獨立的人,都不得不承認自己很大程度上是成長環境和路徑的產物。回顧過去的時候,傅盧覺得自己當初選擇相信無神論還是太快、太輕率了,雖然有些重要證據是後來才出現的。他覺得當初被無神論的強烈信念所支配的自己的一些公開宣稱也是過於幼稚和衝動了。比如1976年他在德州與托馬斯·沃倫(ThomasWarren)辯論時,宣稱:「我知道沒有上帝」,「一個關於上帝的信念體系就像宣稱沒有結婚的丈夫和圓形的方塊一樣包含著內在的矛盾」,「我自己傾向於相信宇宙無始無終,事實上我知道這個幾乎是毋庸置疑的。」尤其在中國這樣的全球最大的無神論國度,如果每個人認真的回顧自己的思想歷程,一定也可以找到很多類似這樣的年少輕狂的例證。但任何人只要肯誠實地跟隨證據,一切都不會太晚。至少可以有一個更加覺悟的人生。同樣誠實地追隨證據,不同的人必然還是會得出不同的結論。如果是那樣的話誰都無可非議。但諸多觀察表明,道金斯和霍金並非是像傅盧那樣誠實地「追隨證據」,或者說他們從未準備根據新的證據來調整自己的立場,儘管並非所有的無神論者都像他們那樣。波金霍爾說:「跟道金斯辯論是毫無希望的,因為根本沒有真正的交流。他連一寸都不肯讓步。當你說是的時候他只說否。」霍金不願相信上帝,但願意相信多宇宙、11維時空、弦論、外星人存在、地球即將毀滅等同樣無法實證的理論。霍金的前妻簡恩形容霍金的多宇宙論乃是一種「關於想像中的粒子在想像中的時間中穿過魔鏡般的宇宙」的「只存在於理論家頭腦里」的玄學。所以,無論多麼大牌的科學家,並非他們在所有的方面都是科學的、理性的、一致的。霍金說:「宗教是給那些恐懼黑暗的人的神話故事」;但列諾克斯針鋒相對地說:「無神論是給那些恐懼光明的人的神話故事」。其實,當今世界的科學界和知識界對宗教的非理性的恐懼和排斥並非什麼秘密。紐約大學哲學教授、當代著名哲學家、約翰·羅爾斯的弟子、無神論者托馬斯·內格爾在1997年,曾經很坦白地談到:「在當今的西方知識界存在著對宗教的恐懼……而且我自己就有這種強烈的恐懼。我希望無神論是對的,而且當我看到有些最聰明而且信息靈通的人相信宗教就會感到不安。這還不僅是我不相信上帝並且希望自己的信念是對的。我實際上是希望沒有上帝!我不希望有上帝存在,我不希望宇宙是這個樣子的。」內格爾的情況絕非個案。但是,一個人如果是不顧一切地堅持出於某種恐懼感或其它情感因素的對某種結論的排斥,那無論把什麼證據擺在面前都不會起作用了。因此,也談不上什麼追隨證據。自以為幸運的是,傅盧在80歲所經歷的轉變,本人在不到30歲的時候就經歷了。不論多麼粗糙粗淺,他所研究和思考的問題,我也做過類似的探究,並且得出了相似的結論。在16年前我就已經相信,對於人類自身和人類所存在的世界,有神論顯然是比無神論更加合情合理和更容易相信的一個解釋。如同傅盧,我也非常理解罪惡的問題和相關的苦難的問題是相信基督教的一個最重要的智識障礙。但是對我來說,這個早已不再構成障礙。在此問題上,與傅盧的觀點相反,我認同列諾克斯的觀點。恰恰是因為人類的罪惡和苦難的問題,基督教的上帝才變得更加可信。人類的罪惡和苦難是無可爭辯的、觸目驚心的事實。但只有在一位有恩慈的上帝的存在的情況下,人類的正義才有可能,生命才有盼望,心靈才有平安。否則,一切都不過是出於虛空而歸於虛空而已。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在此問題上,我不僅接受自由意志的辯護(free-willdefence),也贊同波金霍爾補充的自由過程的辯護(free-processdefence)。自由意志的辯護強調一個有原罪可能的但有自由意志的人類世界要勝過一個完美的機器人的世界。從自由過程的角度看,世界被允許可以變得更好要勝過一個被宇宙獨裁者完全控制的完美的木偶劇場。這兩個辯護是同一硬幣的兩面。當然,就此問題更多角度的展開不是可以在這裡進行的。儘管傅盧長期完全不相信上帝的存在,但他還是跟隨康德把「上帝、自由、永生」作為自己一生研究的三個最重要的哲學命題。傅盧在他做無神論者的時候就認為,如果作為創造者的上帝有可能存在,那麼關於上帝的知識就是作為被造者的人類最重要的知識。如果有上帝存在並且干預人類事務,那麼人類如果不盡自己的最大努力站在上帝的一邊就是極端不明智的。我同樣覺得很幸運,自己在多年前就已經有這樣的認識。當然,作為基督徒,看到傅盧並未更進一步接受耶穌基督為主,是頗為令人遺憾的事情。當他放棄無神論的時候,傅盧向自己從前無神論的朋友提出一個簡單的問題:「你需要什麼東西出現或已經出現過,才能使你認為至少有必要考慮一個超級智慧體(superiorMind)的存在?」我希望每一個自認無神論者的朋友都能夠認真對待傅盧的這個問題,而且可以持續地去追尋。上帝如果真的存在的話,祂一定是可以被人找到的。否則祂的存在對人也沒有多大意義。《聖經》說,尋找的,就尋見;叩門的,就給他開門。如果尋找了仍然找不到,那也沒什麼遺憾,而且可以說你已經盡到了自己當盡的責任。否則,那很可能會成為你人生最大的缺憾。「你怎樣信仰,就怎樣生活」。一個人一生的道路在很大程度上都是由自己所認定的宇宙觀和人生觀決定的。一生當中,能夠深刻影響你的宇宙觀和人生觀的機會並不多。閱歷豐富的人都能體會到:許多原先極為看重的、投入大量時間精力的事情,霎那間就可能會變得微不足道。這時候你就會感嘆,若是早些能看透,豈不是可以少走許多冤枉路?我認為傅盧的經歷和思想是讓每個人重新審視自己的宇宙觀和人生觀的難得機會,所以願意花時間啰嗦這麼多。張軍,2015年9月7日,多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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