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藝妓：文化貢獻巨大的高雅精緻女子（下）

　畫家筆下的陳圓圓 　　本（下）篇將具體而略地述介兩位大藝妓——她們不僅對中國文化藝術作出了非常大的貢獻，有的人甚至還對我國的歷史、社會產生過天翻地覆的影響！　　現在先容筆者額外介紹一下明崇禎皇帝的（西宮娘娘）田皇貴妃，藉以讓讀者諸君再深一層地了解「藝妓」這種特殊女子——　　▲她的出身。「皇貴妃為揚州把總田宏遇女，體纖細、聰慧、寡語。把總覓善書畫者教之，欲為士紳側室（妾也），以為奇貨耳。後選入宮，寵冠後宮。宏遇之妻乃娼也。」[文出《思陵禮記》；「把總」最低小武官]　　▲她的技藝。「妃幼習鐘王楷法，（入宮後）凡書畫捲軸，帝諭妃簽題之。」（注，鐘王即鍾繇王羲之，史上最偉大的書法家）；「妃工寫生，作群芳圖呈帝」；「妃，寫蘭於便面（扇子），帝攜之懷袖」；「妃每與上（帝）弈，輒負一二子」（注下圍棋）；「妃風清月明時，笛奏一曲，帝曰：「裂石穿雲，當非妄語」；「妃對帝彈琴，帝問何師？妃曰母教」[注崇禎帝酷愛琴藝，技甚精，又擅長書法，遠超清乾隆帝，弈技也高，且善彈擊（彈弓擊鳥），綜合藝術素養列明十七帝中第一]；「妃每燕見（私下見面），不妝首飾，帝喜其清真」。——上列引文均摘錄自錢守俊之回憶口述。錢氏是明亡時逃到蘇州的一名小太監，他多時服侍周皇后、田貴妃、袁貴妃。他常時在玄妙觀中講述明崇禎後宮見聞。　　田皇貴妃原是田宏遇及其老鴇妻子買來貧女童培訓成的一個『瘦馬』，本只打算賣給有財勢者做小妾的……今竟成為僅次於皇后的皇貴妃，高品位的「藝妓」是何等地珍貴啊！　　自然蘇州的一流藝妓，個頂個的都不會比田妃差（田妃只是幸運地入了宮——還是周皇后選定她的）。而其間最特出的三四五人，她們的姿質、才能、藝技則遠高於她人，遠不止於對歌舞、音樂、戲曲、服飾美容等文化方面的大貢獻，更有對中國歷史、社會發生過震天撼地的作用與影響！茲簡介兩名於下——　　天下第一奇女陳圓圓　　「天下第一」，用詞何其誇張？！究其實，這個詞還不夠，筆者更要用「空前絕後」來形容她——據有的專家估算，神州大地人口自古迄今約累積達180億華夏兒女，女性則約數為90億，在這90億中決無第二人有她之「奇」者！謂予不信請看筆者之列論——　　▲她的籍貫、出生地、姓名。她是蘇州人；出生地是浣花里（橫塘抑或桃花塢暫未考定）她本姓邢，無正式名，後從養母（實鴇母）陳姓，藝名圓圓。坊間有所謂她是奔牛人或崑山人，有名沅字畹芬，均屬不求甚解未曾考確之故（此勿贅論，容他文專說之）。　　▲她十六歲時即已名噪全國。史傳上說她「聲甲天下之聲，色甲天下之色！」其居址不定，最長地筆者已考定，因涉及重大建築秘密，茲暫不述介。　　▲她入崇禎皇宮前，曾受一勢家綁架逼婚，她聰敏地「李代桃僵」保存了自己。也一度傾情於大名士如皋冒辟疆，倆人未見深交，無果而息（入宮時仍是處子）。　　▲她十八虛歲初（崇禎十五年）被周皇后選購入宮——崇禎十五年七月十六日田妃死，崇禎帝失去知己女人痛徹心肺，加之國事崩爛，噩耗頻頻，年底邊其身體和精神都陷入絕境……大賢大德的周皇后出於愛丈夫的大義，亟欲找一名「准田妃」來補這個空缺，來挽丈夫（即國家）於既倒，於是召喚父親周奎去蘇州速覓如田妃型的美女（貌、藝、才均是全蘇最優者）送進宮來。時已崇禎十六年初春，周奎借清明節祭掃祖墓，專船去了蘇州。直到端午節日才見到了陳圓圓，周奎隨即告明了皇后之意，圓圓一口允承，隨周奎進了皇宮。周皇后熱情地接待了她，對她悄悄地進行了培訓——後宮的制度規矩、起居里的禁忌、皇帝的嗜好素養及脾性、京話蘇白如何溝通等等。時已夏末，待得田妃一周年忌辰後不久，皇后讓圓圓出場了——某天皇帝來皇后宮小座，圓圓來上茶，皇帝忽見一張陌生面孔，不免訝異，皇后忙說「她是吾蘇州老家的緊鄰，吾邀她來說說話的。皇上，她可是個大才藝女呀，民間都稱她的歌喉為天下第一呢！」皇帝發問道：「皇后你誇她，是想？」皇后直白說「此女稟賦良善雅緻，她不遜於禮妃（即田禮爵號）哪！」崇禎帝立起身踱起步，暗忖「此女不似田妃勝似田妃……」然而剛才早朝時的大噩影浮了上來蓋住了內心對圓圓一絲愉悅之情——早朝時得了個大噩耗：開封被李自成攻陷、堂兄福王被斬為肉醬吃掉，四萬明軍，片甲不剩……他毅然變色朝皇后說「即時送她回蘇州！」　　周奎奉皇后召領還了陳圓圓，可時已八十的老賊沒有送走圓圓而是留於周府自己享受（歌舞、樂劇、茶藝烹飪，未能沾身），直至年底邊的某一天——山海關總兵吳三桂奉緊急召見進京陛見，臨返關時周奎特設家宴為吳三桂餞別，筵間老賊一令陳圓圓侍酒，二向吳開口道「今國家唯將軍之兵英勇，老夫乞請將軍派一小隊兵守衛我宅，以防亂民劫掠，如蒙允助，老夫即以此女相贈。」陳圓圓當即表示吳如能明媒正娶，自己願從。吳三桂即時從自己衛隊中留下十人。周奎表明明日即送圓圓去吳府（吳父吳襄居北京城養老，吳三桂此際還無正妻）吳三桂對圓圓說自己還關上處理好緊要軍務後即返父宅與她完婚。　　一晃三個月過去了，時已是崇禎十七年三月十八、九日李自成攻佔北京，崇禎帝周皇后雙雙自縊而亡，吳襄府第被李部大將劉宗敏占踞，他把大美人陳圓圓獻給了李自成，李氏竟喜歡上了她並佔有了她——中國歷史就因為了這一個小小的偶然性，竟生出了翻天覆地的巨變來！！李自成攻佔北京後，剩下來的唯一勁敵即駐防山海關御清的吳三桂，麾下有四萬能征慣戰的鐵騎，李自成先決定和平招降他，派了已降的明將吳三桂的好友唐通攜重禮赴山海關，吳三桂同意投降，安頓好關務後，帶上少數隨從向北京進發，一路上不斷遇見北京出逃之人……他問遇見的第一撥吳府家人：「吳府怎麼樣了？」家人答已被『賊』佔了！」他心想待得自己回京，宅第必會發還；他又遇見第二撥家人問：「府里的老小怎麼樣了？」家人答全被『賊』拘禁了！」他心想待得自己抵京，人必會放還的；他隨後又遇見了第三撥家人問：「圓圓姑娘怎麼樣了？」家人答她已被『賊』擄進宮去，讓『賊闖王』佔了！」吳三桂頓時怒髮衝冠撥轉馬首返回了山海關……數天後李自成親帶二十萬農民軍東征山海關。吳三桂被逼極無奈轉投清軍求助，四月下旬於一片石之地進行決戰，滿清兵十萬偷襲獲勝，李自成部只殘餘三四萬逃竄回了北京，他快速地做了如下幾件蠢事：①登基稱帝②殺掉吳府大小三十八口③把明宮內一切金銀品物（許許多多的稀世珍寶呀）統統砸扁成坨、裝載達兩千輛驢車隨隊伍向西逃竄④臨逃時還對皇宮及城內大建築放大火焚毀！李自成③④兩條是在犯歷史大罪啊！　　當李自成斬殺吳襄一家時，陳圓圓也列其中，臨斬時陳圓圓對李自成說道：「小女子並不怕死，不過為了救大順皇帝大順軍隊，你還是不殺吾為好……」李自成聽此話不禁一怔：為了救我？！就反詰圓圓道：「說來一聽！」圓圓就侃侃地說道：「吳軍必是追蹤大順軍（闖軍名）的前鋒部隊，你不殺吾，他一入北京必先找尋於吾，待得見面，吾要他立即同吾完成婚禮，一來二去的，他的隊伍也得在城間停頓個八九十來天，你大順軍西去不就從容多了么？」李自成一聽，對呀！當即下令釋放她，並還留下了一小伙親兵便衣護衛她。——這顯示了她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刀架在脖子上能機智地脫險，其聰慧與勇敢真如彩虹映長空呀！　　後來陳圓圓隨吳三桂去了雲南昆明，她力辭平西王王妃之位，也不過問吳宅家政，只一心熱忱地引播蘇州文化（如音樂、服飾、園林等）、麗江城的蘇州風格即出於她也——此些只是微小者也，甚大者則是勸說吳氏正式反清之舉，其同時代人陸次雲有曰「蓄異志，作謙恭，陰結天下士，相傳多出於同夢（圓圓）之謀！」　　述介至此，謹簡具譯說數點於下：　　（A）如若當初崇禎帝收納了她，她會當上兩年的皇妃等到李自成攻破皇城時，她極可為崇禎帝親手刺死（按制帝幸過的妃嬪，不能受『賊人』的侮辱！）　　（B）帝發她還蘇州，之後周奎不私留她，她就不會與吳三桂相識，並進而兩人定婚成一世夫妻……　　（C）李自成不佔有她而是將她「完壁歸吳」，吳必降李，形勢會是吳李聯手御清，拒清于山海關外，李氏大順皇朝篤定成功（幾十年再蛻變失敗是後話）滿清王朝極可能建不起來，這該是何等的新政治社會形勢啊！　　（D）李自成殺吳襄一家時若陳圓圓一起被殺，則一、雲南不會有蘇州文化的多種影響。二、吳三桂不一定會正式反清（另一藩王尚可喜就沒造反，享王福終身），康熙社會就能少許多破損。　　誠然歷史的發展是不能「假設」的，然而歷史的偶然性又能夠起到決定性的大作用的！……　　最終歸說一下她身上的「奇」——一名出身貧苦年僅十七八歲的文弱少女，在十個月（崇禎16年5月—17年4月）周旋於皇后（全國第一女人）、皇帝（全國第一威權主子）、第一大將領（全國當時唯一握精兵者）、百萬造反軍第一首領，四巨頭之間，又經歷了兩大次殺人如麻、血流漂杵的恐怖磨難（李自成進北京、退出北京；清軍攻入昆明滅吳家）不僅能保存自身，更能對時局、社會作出震天撼地的作用，身集此等　『奇』　者人世間還有第二人么？！奇哉！偉哉！蘇女陳圓圓！！　　特級才女柳如是　　▲她出身及心愿。「本吳江盛澤鎮名妓徐佛養女，原名楊愛，色美於徐，而綺淡雅凈亦復過之……頗自負：誓擇博學好古為曠代逸才者嫁之。」　　▲她風格洒脫。她「聞常熟錢謙益乃當今李白杜甫，就自己雇一舟去常熟。她扮成文士，坐轎至錢府拜謁，（名片上）換楊為『柳』易愛為『是』，錢辭以他往（拒見），但見其呈詩中微露美女相，大吃一驚（主動）訪柳於舟中，則嫣然一美女也。柳即出一詩求教，錢深深心賞，並見她書法有（唐大書法家）虞世南褚遂良的筆法，從而更為心賞。倆人喁喁而語竟終日。臨別時錢氏還為她添『如』字型大小「柳如是」，以之開始密切交往……　　「崇禎十三年柳氏偶於已喪妻的錢謙益，他以柳才色無雙，不能以小星（妾也）相辱，乃行結婚禮於芙蓉舫中。（注此時錢氏已近六十，柳氏約近二十）；　　▲她文才蓋世。「錢於虞山北麓構樓五楹扁曰「絳雲」。書畫萬軸，與柳日夕晤對。錢氏披吟之好晚而益篤。國史校讎（校對文字）唯柳如是是職。臨文或有待探討，柳就上樓翻閱某書某卷——隨手抽取百不失一。或用事微有舛訛，即為辯正。錢氏悅其慧解，益加憐垂。　　▲她節操高尚。「乙酉之變（1645年5月清兵攻入江南）柳氏勸錢謙益自殺以表明臣子忠節（錢氏是南明政府二品尚書），錢怕死不敢自殺，柳氏自己跳沉於河，被人拉起。」（以上諸文字均摘錄自《絳雲樓俊遇》）　　還有為常熟官民廣泛稱道的是她挺身而出智斗邪頑保全錢氏家業的事。此事過程是這樣的：　　順治十五年錢謙益老死。其宗族中有若干貪鄙凶戾的人，借口死者欠他們的錢（注錢謙益很富，但平日很少惠顧別人，故在金錢上反感他的人相當多），聚集有百十號人到他家廳上吵鬧，柳如是哭泣著向眾人說「錢家有正房嫡子，吾不該受諸人的欺凌。吾現在願意拿出個人的資財一千兩銀子（時價約合今30萬，每人可攤入3千元）獻給諸位！」本來以為這些人拿了些錢可以安靖幾天了，誰知第二天一早他們又來了，他們居然對柳氏說道「你家華美的房屋連雲、高產的良田數不盡，為何不可將其一半分給我們？！」這個當口錢氏長子錢孫愛膽小窩囊嚇得躲藏在外，一切甩給了柳如是。柳氏進後室密召錢家近親與丈夫的知己門生商議而誓定，作出了應對部署，然後出來面見眾人說道「吾自己的財已盡，丈夫的資產仍擺在那裡。吾與大家約定明日會見，杯酒和好，大家的所需吾全答應。」於是大家就散去。　　第二天早間錢家遠近宗親都來了。柳如是先暗令僕婢鎖好了大門把好了後門，然後出來和一眾人一起在錢謙益棺柩前列坐了一會，之後她就進入了後樓……大家等了好一陣還不見柳氏出來，本家人起了疑心趕緊進後面上樓察看，則見柳氏已自縊於樑上，旁邊壁上大書數字：并力縛賊，然後報官。錢家人及近親見此情狀自然是同仇敵愾，抓縛了敲詐骨幹分子。由於常熟城不大縣衙離錢府不遠，縣官得報很快前來，帶回一眾鬧事敲詐者進行審處——各犯罪有應得！　　大才妓柳如是以智慧、勇氣和決心與邪惡搏鬥，不惜以一死警眾勵眾且更能尊重法律，堪謂素養與眼光俱高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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