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風口浪尖的位子，八面玲瓏的性子

蔣勛曾說，他在大學主講《紅樓夢》時，每年都會讓學生選一個最喜歡的角色。

奇怪的是，多年來被選最多的不是溫婉的寶釵，不是清澈的黛玉，而是精明能幹、殺伐決斷、潑辣風趣的王熙鳳。

就連鄧婕也說：「我再也沒有演過這麼好的角色。」

以前，總覺得鳳姐俗氣，討厭她的圓滑世故，更恨極她的心狠手辣。

後來，竟然被她的爽朗豪氣、膽大心細、風趣幽默和高水平的潑辣吸引。我們很難用某個詞，或者某幾個詞形容鳳姐，因為她總能給人不同的驚喜。

怪不得都說：「罵鳳姐，恨鳳姐，不見鳳姐，又想鳳姐。」

她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像一本行走的教科書，帶我們領略世間百態和人情世故。

01

在薄命司金陵十二釵里，鳳姐被譽為不能落在紙上的一聲嘆息。

風光時，左右逢源，呼風喚雨；落魄時，竟是一夜之間四面楚歌，主子里沒人頂她，下人們早就恨毒了她，連丈夫也無情地把她休了。

判詞說她「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她的悲劇真的是因為「太聰明」了嗎？

在封建社會，家國曆來一脈相承，作為侯門大家，權勢消長、派系鬥爭深藏於庭府之中；而鳳姐處於複雜關係網的中心，要面對和處理長幼、尊卑、親疏、嫡庶、主奴等關係。

上有三層公婆，中有無數叔嫂妯娌，下有管家陪房奴僕丫頭小廝。她與任何人的聯結、矛盾、或者矛盾的聯結都反應出某種社會關係和階級矛盾。

這個風口浪尖的位置包羅萬象，非八面玲瓏的鳳辣子不能勝任也。

這是王熙鳳讓人心生敬畏之處。

作為賈府世家的孫輩媳婦，她輩分低，為什麼能穩坐大管家的位置呢？

其實，這是多種矛盾發展的結果，她有金陵王家的背景，有賈母做靠山，有邢、王夫人矛盾的牽制。

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是她人生悲劇的伏筆，可恰巧鳳姐又是一個權力欲和表現欲都極強的人。

環境和性格決定了不一樣的鳳姐。

02

說到鳳姐，不得不提她的高情商。一出場就展示了她說話滴水不漏、善於察言觀色、風趣幽默的本領。

黛玉進賈府時，僅用了不到五十字，就把賈母、黛玉、邢夫人、王夫人，及賈府的小姐們誇了個遍，引得全場哄堂大笑。

她先誇黛玉，說：「天下真有這樣標誌人物，我今兒可算見著了。」

緊接著說：「這通身的氣派不像老祖宗的外孫女，倒像老祖宗的嫡親孫女，」這話不僅拍了賈母馬屁，還把邢夫人、王夫人、探春等諸位小姐們都誇爽了。

表面上誇黛玉，其實是誇賈母好福氣，連外孫女都跟嫡親孫女一樣有氣派。

每次鳳姐登場都能成為焦點，引得全場哄堂大笑。所以，沒有鳳姐的紅樓是寡然無味的。

同時，她有卓越的管理才華，年紀雖小，卻把賈府打理得井井有條，深得賈母喜愛、王夫人支持。

周瑞家的說：「如今太太事多心煩，略可推得去的都推了，有客來了都是鳳姑娘周旋迎待。」

兼管寧國府時，竟能一日之內把雜亂無章的寧國府打理得井然有序，瞬間在下人心中樹立威信。

平常人三、五個月才能理順的事，她卻信手拈來，處理得妥妥噹噹。

怪不得有人說：「鳳哥兒倘若真是男兒，讀上滿腹書，又不乏治世之才，再加一顆立業之心，真是難以估摸其前途之遠大。」

03

鳳姐一生大節有虧，但在很多小節上散發著溫情，流露出和善，讓她不再是強權在手的二奶奶，而是可親可近的鳳姐。

襲人因戴孝在身，不能到家宴照顧寶玉，賈母發怒。鳳姐卻上前為襲人辯白，一方面平息賈母的怒火，另一方替襲人擔罪。

她可憐黛玉體弱多病，無依無靠，便在黛玉面前放下少奶奶的架子，說話逗樂，緩解她的鬱悶。

對劉姥姥這樣的窮親戚，開始是嫌棄的。但姥姥二進大觀園時，她領會了姥姥的見識與胸襟，便打消了鄙夷，給她道歉，還請她幫女兒巧姐取名，說：「庄稼人實誠，取的名好養活。」

姥姥三進大觀園，她更加厚道，儘管自己朝夕不保，仍厚禮以待。

其實，不管是賈母、寶玉、夫人們、小姐和丫鬟們都未曾對劉姥姥有過真正的敬意，唯獨鳳姐。

這份厚道讓鳳姐最後託孤成功，巧姐被劉姥姥救了，免遭流落青樓之苦。

鳳姐的一生交織了太多的複雜，她是女兒、妻子、兒媳、母親，她不僅肩負起了這些角色和責任。

還是偌大家族的管理者，在那個時代，這樣的女性是罕見的。甚至，現在也很少有這麼八面玲瓏的女性，所以，我們不能單一地評價鳳姐，更不應該偏激地抨擊她。

出身造就了她的強勢，境遇加重了她的強勢，看似不近人情，實則處處可見人心之暖。

因為隨著年歲的增長，你也會看到不一樣的鳳姐。

她可親，可恨，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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