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為糟糠,不做紅顏 作者: 淺紫 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一晚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一晚.
某日,在單位內網上灌水,看到有人轉貼了一篇《紅顏vs糟糠》的文章,大意是紅顏的愛情朝不保夕,不如黃臉婆穩穩噹噹的佔住一個名分,末尾,徵詢大家是願意做紅顏還是做糟糠。這樣的選擇於大多數的人並無現實意義,暫且不表,單說知己,細細追溯,真要讓人驚出一身冷汗來。 所謂知己,通常的定義是,比朋友多一點,比愛人少一點的特殊關係,交往的過程或者純粹的柏拉圖,或者有那麼幾次親密接觸,但要堅守規則,不問將來。說的直白一點, 一種邊緣的情感,一種曖昧的糾纏,而沒有責任和義務的擔當。 如今的知己,按照性別,劃分為紅顏或者藍顏知己,這是兩個界限模糊卻又線條玲瓏浮凹的稱謂,很容易讓人便浮想聯翩,念出來已然暗香盈口,這要做起來,似有似無,若斷還續,影影綽綽的做派,恰如水中望月,霧裡看花,不知有多曼妙。 藍顏知己里,流傳最廣泛的佳話大約要算林徽因和金岳霖,彼此相愛,卻終生髮乎情,止乎禮。這是傳統的版本里,關於這段近乎聖人境界的美妙評價。在這個傳統的版本被顛覆之前,我始終不憚以最大的敬意給予這個女人,聰明、美貌、還有才氣,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無論愛情、婚姻或者事業,都說的上是所向披靡,這樣的女子,要讓男人不附首稱臣、耳提面命要讓女子不頂禮膜拜、奉為楷模,的確不易。只是,近幾年來,隨著日記風波、山西老醋的逸聞逐漸浮出水面,對這個風頭日盛的女子,頓然生出幾分算計太過的觀瞻。 相信,林徽因和金岳霖是彼此深愛過的,否則,林徽因當不會為此而苦惱萬狀,抉擇不下,竟至於要對梁思成坦承以告,把情感的出軌拱手推與枕邊人解決。但,最終,在梁思成的大義之下,林到底抽身退步,讓金岳霖的情感不能再有實質性的前進。不能前進倒也罷了,大多的知己,最終的結局,都是這樣的不了了之。最為可怖的是,這種知己關係在此後的歲月里,絲毫未曾退步,金岳霖為了林徽因終生未娶,而且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裡,就住在林梁二人的隔壁。知己、丈夫同處一個屋檐下,何其怪誕,但是三人竟然相安無事,或者,三角形的穩定性同樣適用於男女關係。推測來想,三個人相處的過程里,面對金的熱烈,林應是少不了些須微妙的回應,雖然身體清白,骨子裡卻還是喜憂參半式的欲拒還迎,讓金欲罷不能。不是說,愛一個人就是要給予對方最大的幸福么。既然不能做對方的愛人,給予他一個妻子應有的關愛,何不做個了斷,從此,讓那個痴情的男子斷了念想,乾乾淨淨毫無牽袢,去尋找新的感情。莫非,在這個小女子的心裡,以為自己一個嫵媚的眼風,一個醉人的微笑,一點曖昧的暗示,就可以給予這個男子家庭的體貼、溫暖與安定。人的一生,總歸要經歷愛情、婚姻,才算完滿。愛,不是錯,但是,何苦,藕斷絲連,籍著一點知己的由頭,把這個男子玩弄於股掌之上,並樂此不疲。何苦,借著知己的名義,畫地為牢,把金岳霖死死地拖住,生生斷送了他享受婚姻的樂趣,無論如何,這也算不上是深明大義的情感。從這點上看,常常感覺這個女人太過自私與貪婪,套用鄧公一句話,婚姻與愛情,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以有夫之婦的身份,把知己做的這麼理直氣壯,玩的如此風生水起,這個女人的心計和手腕,到的確是令人嘆為觀止,冰心奶奶和錢鍾書先生以太太沙龍影射之諷刺之,不是沒有道理。
能夠平衡知己與愛人關係的男子或者女子,皆是理性的,這樣的人,看起來,有個共同的特點,笑容淡定,目光堅毅,看著不顯山露水,實則有著深不可測的能量,他們自己不相信愛情大於天,卻還留存著一份非分的幻想,希望對方是愛情至上的擁護者,對自己死心塌地,於愛人和知己,是寧可占著掖著,痛並快樂著,也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並美其名曰,發乎情,止乎禮。這樣的理性,最為可憎,自己的感官,得到了最大的享受,於對方,何異於飲鴆止渴,到不若,為了知己的幸福,索性理性到底,給對方一個冷若冰霜的面孔,一個堅硬決絕的手勢,逼他離開。要麼,索性愛的天翻地覆,把什麼道德、輿論全然拋開,於荊棘叢里把血淋淋的知己變為愛人。只是,這樣理性的人,面臨矛盾時,總是會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式,知己或者愛人的感受,那到在其次了。就如林才女,擁有金才子這樣千古難遇的痴情,固然驕傲,選做丈夫卻未必合適,兩相權衡,到底是不划算,編外愛人金岳霖的分量如何敵得過相濡以沫的正牌老公。說到底,互為知己的關係里,對於金來說,可以傾其所有,對於林來說,這個金牌知己的誘惑還不夠大,不足以讓她摧毀現有的安穩去經營一份前程不明的情感。而金,能夠堅其一生,多半是因為始終得不到,得到或許未必如此深情吧,無須多加旁證,梁公喪妻之後另娶新歡,算是個絕妙的註腳吧。我總以為,男人或者女人,都應該堂堂正正有擔待,把自己的愛情,完整的給予對方,一分為二,各拿一半的折衷實在是三個人的可悲,無論對於任何一方,其實都是極端的不負責任。 紅顏知己里,最可憐的,莫過於劉會雲。李敖最艱難的時候,這個女子一直陪在他身邊,給他洗手羹湯,給他處理文稿。可說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想必,最初,這個女子也是李大才子的老婆人選之一。可,這個紅顏知己的賢良,多年的竭盡全力侍奉,抵不過美貌的凌厲攻勢。當李敖遇到當紅影星胡茵夢,立馬拜倒美人石榴裙下,認識不久,即行迎娶。至此,劉會雲未置一詞黯然退出,此中境界,簡直可媲美時下流行的上床知己,下床君子的說法。待到後來,李敖和胡茵夢因性格不和,婚姻結束,平常人的想法,才子總該回頭,用後半生來回饋劉會雲的心意。而誰知,知己還是知己,儘管已然長期共同生活,他到底還是娶了別的女子。忽然,就覺得齒寒,他們之間,不是沒有感情,但形同雞肋,李敖始終只把劉會雲當作愛情的後備。女子再怎麼豁達,她需要的也定是現世的因緣,而不是一個知己的空殼,無論大眾給予劉會雲的知己名號如何光華四射,於她,又有什麼可以稱道。 知己看起來不乏金玉之光,剝開那層華美的外衣,內里卻是破敗如許。說穿了,實則是一種不對等情感關係的刻意美化,至少,弱勢一方是強勢一方的愛情後備。平日里,兩個人的相處,或陽光燦爛,或春風化雨,無一不妥帖,無一不默契,但因為種種原因,覺得對方還不具備自己心目中理想愛人的優勢,所以一邊要佔著知己的名義培養愛情的小苗,一邊心安理得的繼續尋找自己的感情。 絮絮叨叨這麼多,想起很久以前看過的一則故事,說是一個男人臨終之前,把妻子和知己都叫到跟前。然後對妻子說,我把房子、股票、珠寶等等一應財產都留給你。然後抖抖嗦嗦地從懷裡掏出一片發黃的樹葉,目光越過妻子的肩頭,對著知己深情款款地說,這是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落在你肩頭的一片樹葉,你瞧,我一直保存著。呵呵,初看這樣的故事,也曾唏噓不已,感動的一塌糊塗。只是,想起知己的待遇,深為不平,她跟了他一生,就這麼一句話一筆勾銷,這句輕飄飄的鬼話能折得過她曾經的鮮活青春,還有見不得陽光的擔驚受怕?須知,紅顏彈指老,他一朝滿載兩個女人的情感蹬腿而去,可這兩個女人呢,老婆生前享受了他所有的關愛和體貼,死後理所應當繼承他所有的財產,也算不大吃虧。可知己呢,除了那一句虛無的表白,和凈身出戶的怨婦不差上下。我把故事講給一個男性朋友聽,並憤憤然為知己鳴不平。朋友嬉皮笑臉,這個女人是款姐,不需要金錢。我怒,嚴肅。他遂一本正經,男人與老婆一生患難與共,自然要把一切物質給予。至於知己,給予感情就足夠了。 原來,如斯男人的眼裡,知己,也就飯後的小甜點,正餐吃飽之後用來調劑調劑腸胃,讓它更舒服一些,也就是了。就如偏房,我對你恩寵萬千,可是錢財、名分,甚至尊嚴都與你無關,你不配與我享受。愛情不是拿物質來衡量,可是,你連一點點的物質都捨不得給我,何談來愛我。
有這樣一個真實的故事,女子從20歲起,跟一個有婦之夫,一直到30歲,整整十年,她拒絕掉所有的追求,只為了等他有一天被自己感動,願意離棄糟糠之妻,與她雙宿雙飛。只可惜了,這十年,他花了幾十萬買了豪宅,他由一個小幹事漸漸升遷為中層。而她,為了他,遠離家鄉,到了西安。在異鄉的城市裡,她舉目無親,每月花90元,租住一間陰暗潮濕、狹小逼仄的斗室,一個人獨自艱難的生活。可他眼生生看著她苦苦掙扎,不曾給過她一點物質援助,不曾給過她承諾。這十年,兩個人見面的次數,總共有五六次,與其說是情人,毋寧說是知己。到最後,男子的妻子得知此事,聲言要離婚,男子對妻子跪地求饒,堅稱不會捨棄家庭,同時要求女子幾個月之內不要和自己聯繫,以後再說。女子不憤,要男子賠償她8萬的青春損失費,從此一刀兩斷。男子怨恨,你這是訛詐,並對兩人共同的朋友宣稱,她和我其實一共才幾次而已, 嘖嘖,無言以對。這樣的結局,女子固然有責任,可這個男子,把知己置於何地,風平浪靜的時候,你是我的寶貝,你最好呼之則來,可是,錢財,對不起,我不能付出。風雲變色的時候,你是我的累贅,最好喝之則去。如果你公然索要錢財,那就是對感情的褻瀆。 香港著名音樂人黃站,他這一生,辜負最深的,是他的紅顏知己林燕妮。儘管,他當著大眾的面公然宣稱,林是他此生最的最愛。可是,我不明白,這個男子這樣的宣稱到底是為了什麼,這一句空泛的表白,除了給自己換取來情聖的雅號,於那個女子何益。人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黃死了以後,身後讚譽如潮,可偏生林對著記者大光其火,他死了關我什麼事。是,這樣的回答對於一個死人來說,頗顯不夠大度,但我理解這樣決絕的回答,雖然嘴臉難看,但不失率真的可愛。愛就是愛了,恨就是恨了。知己又如何,他蹉跎了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還是始亂終棄。臨終的時刻,他的前妻受邀參加,而她卻連祭奠一札香紙的資格也是沒有。愛人走的時候,另一個人,連悲傷也要遠離人群,向隅而泣,那又何必要強壓厭憎,優雅的轉身、微笑,做戲給誰看。 有這樣一個測試問題,流傳甚廣,經常被小女人拿來問老公,如果我和你老媽都掉進水裡,你救誰。答案大多為救老媽。換個問法,如果知己和妻子掉水裡,你救誰。不用調查,答案只有一種,妻子先行,知己靠後。知己,形式上,類似於乞丐王或者破爛王的稱呼,雖然也稱王,賴以生存的口糧,無非是揀別人剩下的殘羹冷炙。本質上,就是賊中首領,儘管呼風喚雨,卻到底是從別人的口袋偷取或者劫掠,見不得光的卑劣與可憐。它還有著天然的脆弱與陰翳,在一切的大是大非、大災大難面前,將瑟縮變形,無地自容。
張愛玲說,男人的一生都需要兩朵玫瑰,這句話勘稱經典,也不可謂不現實。對於男人的紅顏知己,大多的女人採取鴕鳥政策。如此推理,一個女人的一生,也需要兩顆大樹,一顆用來依靠、蔭護和遮涼,一顆用來玩賞、吟詠和偶爾的炫耀,對於女人的藍顏知己,不知大多男人能不能安之若素,象梁公那樣寬宏大量的男子實不多見。 竊以為,感情,非此即彼,要麼愛人,要麼朋友,寧為糟糠,不做紅顏。這種為人所津津樂道的第四類情感,不經過煙火的曛烤,也不過如雲中漫步,就算幸福的眩暈,也是搖搖欲墜的虛浮,不如柴米油鹽,雖然瑣碎平淡,但卻踏實,穩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