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難忘的年味

06-26

文：香香豆米 /「品讀時刻」鳴君編輯
隨著又一年的春節臨近，我的心裡卻絲毫沒有一絲祈盼，只覺得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在人生的路上又老了一歲，不知不覺中步入中年，容顏漸失，雙鬢漸白，很想挽留住時光的步伐，再次回到童年，回到那逝去的歲月，回到那時候過年的熱鬧氣氛中去。可是一切都已是昨日風景，此生，.是再也回不到過去的時光歲月中，惟願記憶中的年味永遠埋在我的心底。如今的年越來越過的乏味，遠沒有了少時的歡樂，有的只是疲乏的身心，年前是我們一年中最勞累和最忙碌的時候，當然，也是最掙錢的時候到了，小年過後，年的氣息才開始體現出來，逛街買年貨的人越發多了起來，商場里也是人流涌動，非常擁擠。可是越臨近除夕，我就越發懷念從前的除夕夜裡的那歡聲笑語。
小年過後，意味著除夕就要來臨，大人們開始忙著打掃房屋，拆洗被褥，蒸饅頭，醬肉，買年畫。我家最早住的是板加泥的房子，屋頂都是糊的報紙，每逢過年爸爸媽媽都要重新糊上一層新報紙，這樣屋子裡就顯得煥然一新啦。全家歡天喜地的迎接新年的到來。後來在我八歲時搬進了新蓋的磚瓦房，於是過年時，就不用在給棚頂糊報紙，只要把灰塵打掃乾淨就可以了。爸爸每逢這時就會帶著我去新華書店挑選年畫，而我在此時就可以央求爸爸給我買我平時喜歡的連環畫，然後才興高采烈的幫著爸爸挑選年畫。我喜歡買「寶蓮燈」「二郎神探母」等帶故事情節的年畫，回家後等除夕那天貼在牆上，百看不厭。有些人家裡年年都是鯉魚躍龍門或者招財進寶等一成不變的年畫，我去串門看了都感覺沒有什麼新鮮感啦。

那時候家家條件都不是太好，平日里根本捨不得吃穿，只有到了過年的時候才會有香噴噴的米飯和雪白的饅頭，餃子隨便吃。新衣服呢？也是只有到過年時才可以穿。母親自幼生活困苦，是個很勤儉節約的人，她給我每年過年時選得新衣服往往都是扯上幾尺花布，回家自己縫製，一直到我十多歲，我的新衣服都是各種花色不同的花衣服。那時候小，成熟也晚，還不知道美，加上我生性容易滿足，只要給我的花衣服縫兩個大兜，能裝東西就好，初一去鄰居家拜年，回來時兜里裝滿滿的，各色糖塊，瓜子，花生，松籽，榛子等等，它就像個百寶箱一樣，回家後我一把把掏出來，在炕頭上挨個挑選，夠我美食一陣啦。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生活條件逐步改善，花衣服不再是我的最愛，甚至有些討厭它，不喜歡它了，原因是我的兩個好朋友都已不再穿那種自己縫製的花衣服，她們的新衣服都是商店裡賣的，那種漂亮的桔色，粉色套裝，再配上一雙鋥亮的小皮鞋，戴上桔紅黃三色的圍巾，那叫一個漂亮。唯獨我一成不變的還是媽媽親手縫製的花衣服，大棉布的棉鞋，一個色的三角圍巾，和她們站在一起都覺得遜色。我曾聽見鄰居和母親聊天說：你咋還給米兒穿這種花布衣服啊，看紅和艷穿的衣服多好看，你就一個女兒，該給換換啦。而母親卻說;我家米兒還不知道美呢？穿什麼都可以。我聽了這個氣啊，我也想穿小皮鞋，穿清一色的套裝，圍好看圍巾，你也不給我買啊，看看人家媽媽都給女兒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我還是原樣，一點也不好看。我撅著嘴巴和母親提出抗議，母親卻說：人家爸爸媽媽都是有工作的人，咱家就你父親一個人有工作，還要給你爺爺奶奶，姥姥郵錢，能給你穿新衣服，吃糖，吃米飯饅頭就不錯啦。我聽了不由黯然神傷，再也無力反駁。那年過年時我們三個女孩穿新衣服戴新圍巾照的黑白像，至今還保留在我家的相冊里，每當女兒看到這張像時，就會笑個不停，她說;媽媽看你那時候咋穿的像個傻妞啊，你看紅姨和艷姨穿的多好看啊。我心裡想;要怪就怪你姥姥，不捨得花錢給我買，也不打扮我，直至我青春年華也是如此，要買件衣服都很費勁，哪像現在的孩子，想買啥就買啥。那時我就想，等我自己掙錢說了算的，要好好善待自己，時至今日，我的衣櫥里已是滿滿的沒有一點空隙。
到了除夕前一天，父親就會用一個小桶（韋得羅，一種肚大底小的桶）裝上井水放在外面凍上，未等它凍實便拿到屋子裡，從正中央鑿一個小小的圓窟窿，剩下一個四面冰壁的圓形大冰殼，再用力敲下來，一個冰燈就形成了。放在院子里兩邊過道的雪堆上面，裡面放上蠟燭，除夕夜裡照亮了院中的各個角落。而清洗燈籠，給燈籠粘上各種顏色的穗子則是母親做的工作。把紅綢布洗乾淨，套在燈籠上，裡面放上蠟燭，到了晚上，點上蠟燭便用繩子把紅燈籠拽到院中的小桿上，高高的掛起來，隨著微風輕輕晃動，這時。家家戶戶的院子裡面差不多同一時間都會亮起紅色的燈籠。據母親說：到了除夕夜裡，各路神仙都會下凡，只有姜子牙靜靜地躲在燈籠底下。聽了此話，除夕夜裡我是不敢獨自外出的，那一夜感覺特別的黑暗，就連天上的星星都少的可憐，我不由的想也許各路神仙真的是已來到了人間。
北方的習俗是除夕夜裡吃餃子，放鞭炮，據說是迎接財神爺到各家各戶來，就連倉房裡也點上了蠟燭，有的人家把祖宗的牌位，自家的保家神都在這一天供奉上，點柱香，擺放上供果，饅頭，肉，魚，半夜煮好的餃子也要擺放幾個。飯前要輪流去鞠躬，祈禱保佑全家安康，祈禱財神爺在新的一年多多光臨。然後才回到飯桌前推杯換盞，盡情吃喝，聽著各家各戶的鞭炮聲此起披伏，猜測誰家放的時間長久，是幾千響的鞭炮。午夜吃喝完畢，就把倉房裡的蠟燭熄滅，洗漱完畢上炕倒下就睡，有的人家人口多，往往就會湊成牌局，打麻將，玩撲克，常常玩到通宵。

那時的除夕是累並快活的，常常是我們童年最大的快樂節日，每年都時刻盼望著年的到來。第二天早上，還沒睡醒，就會被母親喊起來，說快起來吃飯，一會趕緊去拜年。我們儘管不願意起來，可還得打起精神趕緊穿上新衣服，洗臉刷牙梳頭，吃完飯收拾完，就有人來給父親母親拜年啦，而我們也趕緊跑出去找夥伴們一起三三兩兩去給鄰居們挨家挨戶拜年。那時兜里還揣著夜裡父母親給的幾元壓歲錢，內心是無比興奮的。等拜完年，我們幾個女孩子也會趁著家裡人不注意，偷偷地裝上幾把小鞭炮，拿根香，揣盒火柴點上香，把炮捻點著一扔，聽著它在遠處炸響，心裡是愉悅和美滋滋的。放鞭炮一直都是男孩子們的專利，我們想放的話就只能偷偷地去放，要不然，會被他們嗤笑，笑我們的膽子小，放個鞭炮還得扔遠遠的。
後來，家家戶戶都有了電視機，到了除夕的晚上，早早吃完飯，父母親把餃子餡也剁出來了，調好，面也提前和好。就等著看每年一次的中央春節聯歡晚會。而我們也不時的看著表，總覺得時間咋走的這麼漫長，盼望著快點演晚會，猜測今年的晚會，會不會比去年的好看。好不容易到時間了，內心也隨著舞台而旋轉興奮，把花生，瓜子，水果都拿到茶几上，邊看邊吃，其樂融融。一般父母親到九點鐘就開始把餃子邊看節目邊包出來啦。常常還會包幾個元寶或者小麥穗形狀的餃子，就等到午夜煮好，放完鞭炮看完節目，這個除夕就算過完了。
隨著年齡的增長，生活條件也越來越好，可是年味卻在不知不覺中離我們越來越遠，越來越淡。再也找不到兒時盼望過年時的心情。以前的平房老鄰居們也各自散了，有的去了外地，有的住進了樓房，少了以前那種大紅燈籠高高掛，挨家挨戶串門拜年的足跡。唯一延續下來的只是除夕夜裡吃餃子，放鞭炮的習慣，拜年已經隨著歲月而黯淡下來，取而代之的是電話，信息，網路上的拜年，遠沒有從前的親切和熱鬧。
如今的人們都使用智能手機，既能玩遊戲，又能視頻聊天，它代替了電腦，方便快捷，除夕夜再也不用出去玩耍，只要坐在家裡，拿著手機，就可以瘋搶紅包，沉侵在紅包遊戲中，這是如今的我們所有人除夕夜最大的樂趣，就連每年一次的春晚也失去了以往的色彩和誘惑。
我時常在想：等將來，女兒這代人的年味是否還會有一絲的存在呢？她們如今都常喊著過年沒有意思，感嘆過年的乏味，想當年，我這個年齡時，盼年的心情她們永遠都不會體味到了，實在讓人嘆息。也許是如今的生活條件好了，平常日子也能滿足需求的緣故，才失去了曾經的年味。

以前的年，曾是我們所有人心中的期盼，只有過年才會有香香的肉吃和糖果吃，而這些在平常日子裡是不容易吃到的。什麼都是不容易得到的才是最期盼的，也是最美好的，世間萬物皆是如此。儘管這樣，我還是深深懷念兒時那濃濃的年味，伴隨著我的成長，至今仍縈繞在我的心間，久久難以忘懷。

［品讀時刻·pindushi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