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宋美齡封殺的女明星：黃柳霜

06-26

黃柳霜

知道黃柳霜的名字，是在舒琪演的《天堂口》，老上海的女明星很崇拜的一個女子。那個年代的女明星，燙著大花大朵的頭髮，穿著香艷的旗袍，每個眼神都是一種風情。

在那些黃昏般的民國海報里，我想像黃柳霜也如此，細膩精緻眼神有那麼些的憂傷。及至看到黃柳霜的照片，才發現不是那樣。她個頭高大，大嘴大眼，她不嫵媚卻性感美艷，她的漂亮藏著世故因而不拘泥行為大方！在穿著上也很有創意。她會耳朵上戴著一個嫩玉米，參加某個在倫敦舉辦的聚會，也會披一塊像鋼琴罩似的布就出門，讓人很震驚。

只有美女才敢如此放肆地折騰自己而不落俗，黃柳霜就是這樣的女子。一直流傳至今的娃娃頭，就是黃柳霜發明的！她頭髮茂密黑亮，剪了齊刷刷的娃娃頭別具風情，顯得她的眼睛更大了。

在上個世紀三十年代的好萊塢，黃柳霜抽香煙開汽車，她美好另類的形象，成了全世界的封面女郎！都以為這樣的女子生活是愜意的，最起碼是受人尊重的，卻非如此。在黃柳霜光艷的外表背後，藏著難以忍受的苦楚。

洗衣工的女兒

在美國歧視華人的年代，黃柳霜算是移民美國的第三代華人，在黃柳霜父輩那一代也是倍受種族歧視的。

黃柳霜年幼的時候，依稀記得父親在洛杉磯的唐人街經營了一家洗衣店，每天沒完沒了地洗衣服，在家裡排行老二的黃柳霜，也踮著腳尖去幫忙晾曬那些洗乾淨的衣服。在明晃晃的太陽里，衣服飄著肥皂的清香，她就把手伸出去拍著那些紅黃藍綠的衣服，繞著圈子快樂地跑。

那個年齡的黃柳霜還不知道發愁，即便家境窮困也難不住她。在家幫父親洗衣服，煩了便偷跑出去玩，把臉貼在照相館的櫥窗上，看那些好萊塢影星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艷光四射，讓黃柳霜羨慕不已。她想，如果能做這樣的女人就好了！

自小埋下的明星夢常讓她發昏。有時在家裡，她會模仿電影里的人物做些奇怪的動作。漸漸的，她的父親知道了，就對她說：「拍電影會喪失靈魂的。」，她問：「什麼是靈魂？」...。

父親說：「靈魂是一個人的精神，失了靈魂就只剩下一個空架子，沒有想法沒有喜怒。」

這些話還真把黃柳霜嚇到過。她想，那是不是就變成鬼了？不過，小孩子的想法隨時會變的，很快她就忘記了靈魂這回事。

在14歲這年，黃柳霜看到唐人街在拍電影，就擠進去看熱鬧。她東方小美女的長相被劇組人看上，就讓她在片中擔任了一個閑角。這個只有幾個鏡頭的小角色，還是讓黃柳霜興奮了一下，這和給人家洗衣服太不一樣了，可以去演別人。

後來放電影時，她看到影片里的自己陌生又欣喜。她想: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國度里，能改變命運，過上與父輩完全不同的生活嗎？這些重大的思考對一個未成年的少女來說，只是一閃念；她很快忘記這些，只想能當上大明星，她喜歡拋頭露面的生活。

當演員的日子

黃柳霜開始涉足銀幕，那時美國還是默片時代；在黃柳霜之前，還沒有哪個華人影星能夠闖入好萊塢。起初，黃柳霜只接拍一些幾個鏡頭的小角色，讓她引起眾人矚目的是一部名叫《月宮寶盒》的電影。

她被默片時期的大明星道格拉斯.范朋克挑中，黃柳霜在片中，僅靠肢體語言展示著她的美麗。她穿著比基尼奴隸裝，有著一種楚楚可憐的性感。黃柳霜的年輕美艷征服了觀眾，讓她迅速竄紅！

不過，悲哀的是黃柳霜雖然紅了，卻依然不能去演主角！分給她的角色，也經常有辱華鏡頭的，每逢此，黃柳霜在挑劇本時總是盡量避免、或者與導演商議修改內容，實在不行就拒絕出演。為這，她沒少受內心的折磨，卻依然被華人指責:沒有民族使命感。

黃柳霜確實也演了些有爭議的角色，面對國內媒體的採訪，她無奈地說：「那些角色即使我不演，也會有別的白人來演，與其讓他們演，還不如我演。」

她在舞台劇表演謝幕時也說：「無論，我飾演的角色有多麼的壞，都不代表中國人的全體，希望大家不要誤會！」

黃柳霜的演技及美麗，在一個時期里雖然得到認可，卻依然因為「種族歧視」而表演受到限制。她出演的角色，不是娼妓就是為愛死於非命的女人。在影片里，她穿著性感的衣服，露著大腿，賣動著舞姿，極力挑逗著客人...。

也是為這個，讓宋美齡非常反感，覺得黃柳霜給中國丟臉了。

抗戰爆發後，黃柳霜雖不在中國依然關心著民族的命運，在電影界的聚會上，她呼籲美國人民支持中國抗戰。在慈善機構的捐助上，她也將自己喜歡的珠寶拿出來義賣，所得義款全部不留。

黃柳霜付出的這些，依然得不到國內的諒解，宋美齡1942-1943訪美期間，發表了中國抗日的演講，在美國各界引起巨大的反響。在好萊塢的演講台上，很多明星簇擁在蔣夫人身側，惟獨沒讓惟一的華人影星黃柳霜參加。不用說，黃柳霜無比失落...。

在美國，因「種族偏見」黃柳霜沒有好的角色演；在國民黨那裡，又因銀幕形象不佳而被排斥。在這樣的夾縫裡生存，黃柳霜痛苦而失落。

無可依靠，只能讓黃柳霜更加堅強，她很快被喻為中國最美麗的女演員，成為全球雜誌爭相邀約的封面女郎！她的行為打扮也變成時尚的象徵，成為時尚女郎模仿的範本。黃柳霜拍了很多電影，但能在中國上演的不多，大多是因為片中的弱女子形象、以及性感的賣弄，黃柳霜無力改變這一現狀，在好萊塢她根本沒有挑劇本的自由。

在好萊塢的首部彩色電影里，她成功扮演了中國少女蓮花。這部蝴蝶夫人式的電影悲劇，讓黃柳霜的演技好評如潮，甚至搶過男主角的風頭；但依然沒有逃脫弱女子的命運，劇中的蓮花結局依然是投湖自盡。

最讓黃柳霜遭受打擊的是在她31歲這年，根據作家賽珍珠改編的同名電影《大地》挑選女主角，黃柳霜很鍾情其中兩個主要角色。可惜，這兩個中國女性的角色被白人搶走，她被拒絕的理由是:不能與片中的白人男主角演對手戲。

後來，出演該片女主角的瑞娜一舉奪得奧斯卡獎。黃柳霜不得不認命了 ─ 中國人連中國人都不能演，還有什麼能力去爭演別的角色？儘管，她得到傳媒認可又有何用？這樣的挫敗感讓她異常孤獨，如果身邊有個愛她的異性支撐，也許她會好一些。可惜，在情感上她同樣遭受著一種夾縫的生活。

幾段破碎的愛情

關於，黃柳霜的愛情傳聞也有過那麼幾段。這個終生未嫁的女演員，在情事上也沒有什麼好運，她是想戀愛的...。

理想狀態是嫁給一個白人，她的初戀是一個比她年齡大三、四十歲的電影製片人米奇.尼蘭。尼蘭是圈內有名的花花公子很濫情，12.5萬一部戲的片酬很快就會花光！黃柳霜遇見他時還年輕，內心孤單的她很快就陷於尼蘭的掌控。她是很希望與尼蘭步入婚姻殿堂的，畢竟一個人在好萊塢打拚太難了，他們曾經計划過去墨西哥完婚，這一計劃終究落空！

事實上，是黃柳霜沒有看清他們之間關係的本質 ─ 尼蘭不過是與她遊戲一場，並未付出真情。尼蘭離去的理由冠冕堂皇，說:加州的法律是禁止白人與華人通婚的。

離開了銀幕，黃柳霜在現實的情感世界裡，依然無力過上幸福的生活；如銀幕上的弱女子一樣，只能無奈地被命運左右。與白人戀情渺茫，黃柳霜也想過嫁給在美國定居的華人。但這些華人精英們，是看不上黃柳霜的演員身份的，他們不敢把這樣招搖的女子娶回家。

情感上的低迷，黃柳霜在家裡還要扮演乖乖女的角色。她依然住在家裡閑來幫父親幹活，家裡的大部分開支需要依靠她，弟妹的生活費都需要她接濟。

奇怪的是，黃柳霜這個終身不得嫁的女子，卻很受後來西方一些同性戀團體的推崇。黃柳霜與德國艷后Dietrich，她們在好萊塢電影《上海快車》里有過經典合作，兩個艷麗的女子在電影里不分上下，看得人好生喜歡。

對於不嫁的美女外人多有猜測，比如:女明星嘉寶，但黃柳霜遠沒有嘉寶那麼幸運。嘉寶被眾多男子簇擁，特別是名導莫里斯.斯蒂勒的呵護，嘉寶在愛情上不得意，但在影史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一筆，黃柳霜卻沒有愛情也沒有事業...。

黃柳霜對婚姻的期待值很差，她說：「中國男人嫌我是戲子，白人又不能與華人通婚。」

事實上，能讓她愛慕的白人導演，不是已婚就是無法與她長久，黃柳霜鬱鬱寡歡著。惟一可見真情的一段愛，是她與BBC 記者Eric Maschwitz的一段情。Eric為她寫了首廣為傳唱的情歌：《這些傻事》（These foolish things），其中有幾句歌詞如此寫道：

【留有唇印的香煙，浪漫的旅行機票。如果我的心有翅膀，就讓這些傻事帶我到你的方向。】

這首情歌流傳下來被人們傳唱著，但歌曲的背景已很少為人知道，人們只能根據這支歌，揣測黃柳霜與Eric電光石火的愛情。

黃柳霜生命並不長僅僅活了51歲。事業與情感上的落差讓她心情抑鬱，養成了酗酒的毛病。而讓她過早辭世的一個重要原因，也是由於酗酒而得的肝硬化。隨著歲月的流失，民國時期的女演員有那麼些依然被人們記起。只有黃柳霜，已很少有人知道，甚至她拍過的很多電影也失傳。

黃柳霜的一生受盡委屈情事慘淡，在美國沒有她的根，被國人拒之門外。很難想像一個柔弱的女子，用了怎樣的心態來承受這一切。偶爾見到的她參演的默片拷貝，片子里的她，妖嬈嫵媚。人的命運真有自己無法做主的時候，美麗也不是幸福的通行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