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金瓶梅》性描寫看明末重欲輕理

從《金瓶梅》性描寫看明末重欲輕理

《金瓶梅》中的兩性關係受明代中後期重欲輕理的文化觀念和日益繁榮的商品交換的影響,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成為一種金錢買賣關係,重色輕情,重欲輕理,反映出中國傳統倫理道德在兩性關係上的約束力已逐漸失去。

  在《金瓶梅》中,有的兩性關係為賺錢服務,受金錢的支配,帶上了濃烈的銅臭味。

  傳統的兩性倫理道德在《金瓶梅》中受到挑戰、踐踏。主宰兩性關係的已經不是情愛等感情因素,也不是從一而終等道德規範,而是金錢利益等物資因素。在這種兩性關係中,人們的性活動不僅僅是為了獲得性快樂,更主要的是為了獲得性之外的物資利益,性成為攫取金錢等物資利益的手段和工具。

  《金瓶梅》中的很多男女是因為金錢等物資利益才走到一起來的。西門慶娶孟玉樓,看中了孟玉樓的姿色,更看中孟玉樓「手裡有一分好錢」。(7回)孟玉樓在尚舉人與西門慶之間,選擇了西門慶,也是看中了西門慶雄厚的財勢:「這位官人便是本縣裡一個財主,知縣相公也和他來往。」(3回)在西門慶與李瓶兒這對男女由偷情到結合的過程中金錢等物資因素起了相當大的作用。西門慶與花子虛結拜為兄弟,他知道花子虛的妻子李瓶兒有錢,於是借替花家尋人情、打官司之機,從李瓶兒手中接受了花家大量財物。一場官司下來,花子虛家財所剩無幾,氣病而亡。李瓶兒要嫁給西門慶,姿色之外,主要用錢財來吸引西門慶:「奴這床後茶葉箱內,還藏三四十斤沉香,二百斤白蠟,兩罐子水銀,八十斤胡楜椒。你明日都搬出來,替我賣了銀子,湊著你蓋房子使。」(16回)西門慶來者不拒,多多益善。兩人正在談婚論嫁的時候,西門慶的親家陳洪受到朝廷查處,西門慶受到牽連。原先似乎對西門慶很「痴心」的李瓶兒此時卻為自己在西門慶身上花那麼多冤枉錢而後悔不迭:「況且許多東西丟在他家,尋思半晌,暗中跌腳」。(17回)她馬上改變了自己的初衷,急急忙忙地嫁給了蔣竹山。事後知道西門慶平安無事,李瓶兒後悔不已:「又打聽得他家中沒事,心中甚是懊悔。」(19回)李瓶兒與蔣竹山離婚後嫁給西門慶時,仍然是用錢財來討西門慶的歡心:「一面開箱子,打點細軟、首飾、衣服與西門慶過目。拿出一百顆西洋珠子與西門慶看,原來是昔日梁中書家帶來之物。」(20回)而作為商人的西門慶納妾不講究門第品格,喜歡找孟玉樓、李瓶兒這樣有錢的女人,以通過婚姻的渠道獲得經濟上的利益,「西門慶自娶李瓶兒過門,又兼得了兩三場橫財,家道營盛」。(20回)

在《金瓶梅》中,有的兩性關係變成了赤裸裸的金錢買賣關係。

  西門慶一生婚外與不少女人發生過性關係,但其中沒有一例是強迫的。西門慶「征服」異性不依仗暴力,而是用金錢大大方方、明明白白地購買。好色的西門慶憑藉自己的經濟優勢,用一點小恩小惠就輕而易舉地「征服」了那些貪圖物資享受的異性:三十歲的奶媽如意兒、夥計韓道國的妻子王六兒、夥計賁四的妻子章四兒、來爵的老婆等等,幾乎沒有遇到什麼「抵抗」。這些女人唯利是圖,道德淪喪。她們在付出了貞節的代價之後,主動向情人索取經濟上的回報,就象商人做買賣一樣。在《金瓶梅》中,人們的色慾受到金錢的支撐而空前膨脹。西門慶公開宣稱「咱聞那佛祖西天,也止不過要黃金鋪地;陰司十殿,也要些楮鏹營求。咱只消盡這家私,廣為善事,就使強姦了嫦娥,和姦了織女,拐了許飛瓊,盜了西王母的女兒,也不減我潑天的富貴。」(57回)在西門慶看來,只要有錢,在性色上什麼慾望都可以得到滿足;只要有錢,在性色上無論怎樣為所欲為都可以不受譴責和懲罰。西門慶的話反映了以金錢為主宰的社會的一種普遍心態。金錢才是最有用的實際存在,才是衡量人的價值的尺度!這種上下一體的趨利的價值取向,便是商人們得以立足的社會思想基礎。

  通過交換獲得利益是商人文化的核心。這種交換原則被西門慶應用於各個方面,即使在婚姻上也是如此,他娶孟玉樓、李瓶兒都是作為一樁買賣來做的。至於西門慶與多人的姦情,如果不以道德的標準來評判,而僅從商人的角度看,那只是一種消費,因為幾乎每次都是西門慶以支付一定錢財的形式結束,雙方几乎都沒有什麼風險或道義上的譴責。

  在《金瓶梅》中男人勾引女人用金錢作「誘餌」,女人勾引男人也用金錢作「武器」。潘金蓮與家中小廝通姦,「背地把金裹頭簪子兩三根帶在頭上,又把裙邊帶的錦香囊葫蘆兒也與了他。」(12回)金錢同樣能夠「拴住」這些男人的心。

  《金瓶梅》中有的男女唯利是圖,共同經營出賣色相的生意。在這些以色為商品的人物身上,我們看到了在金錢腐蝕之下一張張無恥的嘴臉,一個個放浪的形骸。

  在《金瓶梅》中,兩性關係與金錢之間的聯繫既緊密又明顯。西門慶好色,愛錢的人就利用西門慶這個「愛好」來賺錢牟利。西門慶要納有錢的孟玉樓為妾,障礙不少,媒人替西門慶出主意:孟玉樓前夫的姑母能夠作主,她「明知姪兒媳婦有東西,隨問什麼人家,他也不管,只指望要幾兩銀子。」建議西門慶「明日親去見他,再許他幾兩銀子。一拳打倒他。隨問傍邊有人說話,這婆子一力張主,誰敢怎的?」(7回)西門慶依計而行,「這老虔婆黑眼睛珠見了二三十兩白晃晃的官銀,滿面堆下笑來,」馬上對侄兒媳婦發話:「保山,你就說我說,不嫁這樣人家,再嫁甚樣人家!」(7回)西門慶想與武大的妻子潘金蓮偷情,需要武大的鄰居王婆穿針引線。西門慶動之以利:「端的與我說這件事,我便送十兩銀子與你做棺材本。」(2回)王婆則抓住這難得的機會找有錢而且捨得為滿足自己的色慾花錢的西門慶要錢索物,貪圖一點小利,不惜傷天害理,弄得武大家破人亡。李瓶兒想要嫁給西門慶作妾,怕生性嫉妒而又知根知底的潘金蓮為難作梗,就送給潘金蓮一對壽字簪兒。「金蓮滿心歡喜,說道:『既是如此,我不言語便了。』」(13回)李瓶兒藉助金錢的力量,替自己掃清了嫁給西門慶的障礙。

總之,在《金瓶梅》描寫的兩性關係中,金錢的作用和影響可以說是無處不在。這充分體現了作者揭露明代中後期重欲輕理世風日下的記實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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