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的問題出在哪裡？
孔子不等於儒家，這是肯定的。因為所謂儒家是孔子死後好多年的事。把儒家的下跪文化摁到孔子頭上來批，孔子多少有些冤枉。在下雖然生長於儒文化當中，但對儒家文化並沒有什麼深究，只知道從論語里得來的孔子並不那麼奴才、那麼古板，相反，看上去孔子是個比較有趣的老頭。
這個老頭好為人師，被人羞辱卻懂得自嘲，還喜歡裸泳。老頭以為自己發現了維穩的密碼，就到處去兜售他的「克己復禮」，為社會和諧的宏偉目標奔波一生。可是在他那樣的帝國崩潰年代，「克己復禮」似乎不是時代主流，這就註定了老頭下半輩子的「喪家犬」命運。
秋風老師曾多次撰文為孔子鳴不平，在下深有同感。王小波也多次強調，儒家文化不是孔子的傑作，是後人的自我詮釋，只不過後來者把孔子當作一柄大旗罷了。你說孔子弟子三千，雖然比不上韓寒寫小說賽車的收入，但多少也能收幾條臘肉，並不需要在體制內拿工資，他怎麼就能輕易給人跪下了？再說，孔子原有個收入非常不錯的職業：操持紅白喜事的專家。以孔子當時的實力，相當於現在中國最大的禮儀慶典公司了。我看今天的多數在單位上領工資的專家教授白領金領什麼的，未見得有孔子富足而自由。
孔子的人格是自由的，這是無可置疑的。
但儒家拿孔子制旗，總是有緣由的。孔子究竟有什麼問題呢？前不久一個朋友（他是秋風老師的粉絲，當然限於憲政領域）問我的看法。我說，很多人已經比較過東西方哲學，孔子問題就出在他分不清公域與私域，作為一個倫理專家，他將兩者眉毛鬍子一把抓了。
孔子講的周禮，是西周時代的一整套社會行為規範。據說是紂王的叔父箕子傳給周王的，而箕子的這套東西又是從哪裡來的呢？反正再往上推給「古之聖人」就好了。那個年代沒有法律之說，人的一切行為皆從這個禮字，違背了禮，得到相應的處罰。這就麻煩了，這個禮上管天、下管地，中間還管空氣，分明就是以德治國嘛，一點自由度也沒有。後來這個箕子被周王封到東方某地，成立了個君子國啥的，當然被滅掉了——不被滅掉才怪呢！這種毫無自由可言的道德國家比敏感詞統治還可怕。
我們現在當然知道，上帝的歸上帝，愷撒的歸凱撒，法律與道德是要分開的，不可一股腦兒拿來約束人民。法律是具有強制約束力的公共約定，而道德是自由意識選擇，只有這樣，一個社會才既有紀律、又有活力，才有和諧的可能。孔子的問題就出在，他以為禮賓司可以代替國務院和司法系統。
所以說，這只是孔子認識上的錯誤，不是他老人家人品如何如何。要說到認識錯誤，亞里士多德還認為太陽繞著地球轉、柏拉圖還想建立他的等級森嚴的理想國呢！
問題不在前人認識有多少錯誤，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缺陷。只要我們今天的人知道文明的應然規則，知道自己的努力方向，這就夠了。法治是時代的共識，至於道德家們或文化學者們要去弄他們的九五之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們有他們的文化選擇自由，只要他們不越界飛行，不試圖以此侵蝕法治與憲政的努力，讓他們玩去唄！
2011年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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