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邦達與《紅樓夢》作者曹雪芹
董邦達(1699—1769),字孚存,一字非聞,號東山,富陽人。清乾隆年間顯宦。他不僅「工書、尤善畫」,而且與當時的著名文人紀曉嵐、曹雪芹等都有交往。特別是董邦達與《紅樓夢》作者曹雪芹等在「瓶湖懋齋聚會」,在歷史上留下了一段鮮為人知的佳話。筆者就董邦達與《紅樓夢》作者曹雪芹相關事宜,補記於後。
董邦達早識曹雪芹
紅樓夢作者曹雪芹(1725—1764),自從家道敗落後,十三歲就從江寧織造府回遷北京,後迫於生機,便由京城內祖傳大宅遷出,移居京西郊,一邊繼續寫紅樓夢,一邊鬻畫濟人,還教殘廢而無術維生的窮人,以多種有用的維生手藝。在這期間,董邦達身為顯宦,又值住持皇家畫院,且非常同情曹雪芹的遭遇和讚賞他的才華。清乾隆二十三年(1758)臘月二十四日,清宗室文人敦敏為鑒別古畫,邀請好友曹雪芹、過子和、於叔度等聚會的同時,特別邀請了董邦達參加聚會。這次「蘭亭聚會」後,董邦達還囑敦敏撰寫了《瓶湖懋齋記盛》,又為曹雪芹的《南鷂北鳶考工志》作了序言。
據敦 據敦敏所作《瓶湖懋齋記盛》文記載,董邦達在臘月二十四日早到敦家時,敦敏和雪芹一齊迎出大門,而董邦達下了車後,便以左右手分別挽了敦敏和雪芹走上台階。董邦達進了二門後,看到走廊上和室內大大小小五光十色的風箏,一看就認出這是曹雪芹的手藝,對敦敏和過子和說:「如此絕妙之作,除雪芹外,他人不惟『見所未見』,亦恐『聞所未聞』」。言已,又說:「敦敏把宓妃置於正面處,意似「迎賓」。可是且將怒目瞪眼之蒼鷹風箏置於一冷角落,「把它貶到寧古塔去了。」稍俟我還要看一看雪芹放風箏的技術。以上種種跡象說明,董邦達和曹雪芹在「瓶湖懋齋聚會」時,不是初次見面,他們之間是早就認識了。
另外, 《富陽縣誌》曰:「董邦達與《紅樓夢》作者曹雪芹在宗室敦誠家中聚會」,從《瓶湖懋齋記盛》記載,董邦達與曹雪芹等聚會應在敦敏家中,而不在敦誠家裡。(敦敏(1729—1796)和敦誠(1734—1791)為同胞兄弟,他們是清太祖努兒哈察第十二子英親王阿濟格的五世孫,理事官瑚王的兒子。)
董邦達深佩曹雪芹鑒別古畫
董邦達到了敦敏家稍微休息後,敦敏就請董邦達鑒別鈕公送給他的那幾幅古畫。這時,雪芹已到後面廚房去做菜。董邦達主張請曹雪芹共同評鑒。大家先看宋人李龍眠的《如意平安》。董對雪芹說:「鑒別真偽字畫,須多聽雪芹的高見!」雪芹說:「余殊孤陋,所見甚少,何謬許若是!」李畫為工筆:一膽瓶,瓶內插荷花兩枝,襯以三個荷葉。荷花下有小竹數枝,亦插於瓶內。瓶旁有一盆靈芝,盆下一托盤,盛佛手等果。畫的右上角題《如意平安》四字。左下角有閑章二。董說:「此畫下了一番工夫,用色亦可。未知雪芹以為如何?」雪芹回答說:「以畫言,此幅不遜於元人上品,但若論真偽,則余何敢在老前輩面前,妄加月旦?」董拍雪芹肩曰:「芹圃已指出此畫系仿元人筆意之作,何不明言:『此非李公麟真跡』耶?」過子和說:「芹圃何以知其為仿元人之作?」雪芹答曰:「是不難也,李公麟不喜寫生花卉,而以白描人物著稱於當時,下筆揮豪如鐵線迂迴,後人少有偌大筆力。且也,此幅之膽瓶已是元代式樣,宋人何能預擬其式?董邦達聽了不住點頭,接云:「此荷花竹葉插於膽瓶之中,固是實力寫生;那盆靈芝和佛手,則為筆者虛擬,格調兩不相容。公麟為有宋一代名手,何能出此!雪芹之倫,誠為卓見。」
董邦達看到雪芹扎的「比翼燕」風箏時,不禁叫絕,指著「比翼燕」膀內飛向牡丹花叢的一隻彩蝶問道:「雪芹此筆法來自何處?」雪芹說:「此不得不如此之筆也。蓋兩色相犯過近,極易混淆,故用此法。余睹西洋畫後,吸其用色之長,作此『迷筆』幸勿以杜撰見笑也。」董固為知名畫家,在大內供奉多年,既知畫,所見名作甚多。故雪芹甫言「迷筆」,立即領悟曰:「以偽代真,移幻於實;此真畫法之獨創也!我亦當效顰試之。」言快慢,問過子和道:「子和視此彩蝶落在花上抑未落耶?」初,敦敏與過子和遠觀,謂彩蝶貼於紙上或掛於紙上。及經近視,始見此彩蝶又似「飛離地面,凌空翩躚」矣。敦、過殊以為異。董邦達笑:「此即迷彩之妙,前所未有也。」之後,董邦達又翻閱《南鷂北鳶考工志》中之「比翼燕」細察雪芹所創「迷筆」之效。看到「 宓妃」繪圖中頭臉彩圖時,董邦達對雪芹說:「此色彩誠為奇絕,何以如此鮮明如陽光曝照耶?」雪芹答道:「歷代畫家,都以純色為主,深淺無非以白粉沖淡而已,雖繁而實簡。唐代王維曾有複色明暗之法,但其畫真跡傳世極少,未可推求。實則物物有色,無非因其映於目中,受光所照,故有五色之多。雪芹從家藏《色造織色譜》中稍窺西洋染色之精要,乃試以他色代主色,分陰陽,別深淺,畫成『宓妃』之頭臉,貽笑方家,幸多指教!」
董邦達為曹雪芹《南鷂北鳶考工志》作序
「瓶湖懋齋聚會」席間,大家談話涉及兩個題目,一是主人敦敏告董邦達說他吃過雪芹做的「老蚌懷珠」,味道鮮美,無與倫比。當時董邦達正在嘗著雪芹做的魚,聽到敦敏的講話,笑對大家說:「雪芹真乃天下奇人!『天下才共一石,子建獨得八斗』余以此話贈雪芹,最為恰當!」二是敦敏談及雪芹《南鷂北鳶考工志》時乃告董,雪芹有一位好友名於叔度,戰場殘疾回家,當時生活極其困難,雪芹教以糊風箏糊口,後好友叔度生活上擺脫了困境。之後,雪芹萌發了編著《南鷂北鳶考工志》一書,使更多的殘疾者能以技謀生。董邦達聽說:「好一片濟世活人之心,知芹圃(雪芹)者能有幾人!」這時,他們還在翻閱《南鷂北鳶考工志》,董邦達在對著圖和歌訣看了那個帶活軸、兩腿和腰肢都能扭動、面龐著色濃淡適中、不冶而艷的「宓妃」風箏之後,便索紙筆給《南鷂北鳶考工志》寫了一個書籤。接著董邦達、達子和、曹雪芹又都寫了幾幅春聯。
董邦達在敦敏家裡看到了雪芹扎繪的風箏、《南鷂北鳶考工志》朝陽面的彩圖,聽到了雪芹論迷筆的畫法,又看了雪芹放風箏的技巧,聽了雪芹鑒別古畫的見解,吃到了雪芹親手做的菜等等,這一切都使他對雪芹的讚揚欽佩備至。臨別之前,他又興緻勃勃地要敦敏寫一篇記述那次盛會的文字(即《瓶湖懋齋記盛》),並主動要求雪芹允許他把《南鷂北鳶考工志》帶回家去,以便細讀後給他寫一篇序言。現將董邦達為曹雪芹《南鷂北鳶考工志》一書寫的序言附後。
《南鷂北鳶考工志》董邦達序校補
嘗聞教民養生之道,不論大術小術,均傳盛德,因其旨在濟世也。扶傷救死之行,不論有心無心,悉具陰功,以其志在活人也。曹子雪芹憫廢疾無告之窮民,不忍坐視轉乎溝壑之中,謀之客觀存在技藝自養之道;厥功之偉,曷可計量也哉!
觀其名是書之為《南鷂北鳶考工志》也,不曰譜而曰志,曰考工,是則不欲攘他人之功,其自謙抑也,可謂至矣。稱南北而略東西者何耶?寓緯於經也。蓋扎、糊、繪、放四藝者,風箏之經。是書之作,意重發楊,故能集前人之成。撮要提綱,苦心孤詣,以辟新途,而立津梁,實欲啟後學之思。誘導多方,慘淡經營,更變常法,而為意匠。所期者,舉一反三,不使囿於篇章。其為人謀也,可謂忠矣。
斯書也,所論之術雖微,而格之理頗奧;所狀之形雖簡,而神態之肖惟妙。觀其以天為紙,書畫琳琅於青;將雲擬水,魚蟹遊行於碧波。傳鉦鼓絲竹之聲於天外,效花雨紅燈之趣於空中。其運智之巧也,可謂神矣。
愚以為濟人以財,只能解其燃眉之急,濟人以藝,斯足養其數口之家矣,是以知此書之必傳也,與其謂之立言,何如謂之立德。
已卯正月,孚存董邦達序
資料來源:
1、曹雪芹著《紅樓夢》
2、吳恩裕著《曹雪芹叢考》
3、敦敏《瓶湖懋齋記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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