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溶百川,從諫如流的民主氣度
在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中,周恩來的民主精神是大家公認的,毛澤東曾讚賞周恩來的最大特點之一,就是同黨內外都有最廣泛的聯繫,善於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善於設身處地考慮問題。在工作中,他樂於同大家商量,虛心聽取各種不同意見,即使錯誤的意見,他也不會隨意指責,而是耐心說服,循循善誘。
民主就是多謀,只有多謀,才能善斷。相比較而言,周恩來在工作中失誤較少,其重要原因之一就在於他的民主精神。這一點特別是在他對重大社會政治經濟問題作決策時,表現得尤為突出。
周恩來說過,政治家就是能把群眾的意見集中起來,制定政策,智慧是從群眾中來的,政治家是集中群眾智慧代表群眾講話的。他要求黨和政府的各級領導要敢於善於聽取各方面的意見,不僅是被動地聽,還應該主動地去「發現」、「尋找」,創造條件使人家能夠發表意見。他認為「許多問題在國家工作中總有各種意見」,「有不同意見,才有統一意見;有不同呼聲,才有共同呼聲,有矛盾,才有互相切磋,才有進步」。建國初期,政務院每周開一次會議,當時4名政務院總理,非中共黨員2名;15名政務委員中,非中共黨員9名,中共黨員只有6名;34名部長和主任委員,非中共黨員l5名。這樣政務院會上可以廣泛聽取各種意見,因此,作出的決策比較全面、正確比較能經得起歷史的考驗。民盟負責人羅隆基深有感觸地說:少聽一次周總理在政務會議上結束時的講話,對自己實為無可彌補的損失。他還說:從周總理主持政務會議的實踐中,看到了原來很生疏的民主集中制是怎麼一回事,看到了共產黨統一戰線政策的真諦及其積極效果。周總理的結論使與會的委員們人人感到「他中有我」,從「我」中出而又無數倍地高於「我」,周總理把共產黨的領導工作導入了化境,使人心悅誠服地接受領導而又毫無高低之感。
我國核事業的偉大成功,是和周恩來的名字分不開的。錢學森在談自己的工作感受時說,周總理作風民主,捨得花時間徵求各方面的意見。他每次開會都注意把持不同意見的人找來,讓大家充分發表意見。並一再問「還有沒有不同意見」,等大家都講完了,他才講自己的意見。而且他的意見允許大家再討論,還可以推翻,有時還專門召開「挑毛病」會,直到大家都認為方案萬無一失時,才作出決定,付諸實施。正因為如此,我們的「兩彈」事業花錢最少,死人最少,發展很快,成果顯著。1961年,在一次國務院全體會議上,周恩來主持討論手工業產值的計算口徑和方法問題。當時,財政部和國家統計局的意見不完全一致。財政部負責同志講完意見之後,楊波代表國家統計局發表了不同意見。聽了雙方的發言,周恩來表示基本上同意財政部的意見,對楊波的意見略有批評之意,但未作最後結論。於是,楊波再次發言,申述不完全同意財政部的意見。這時,周恩來指示兩家會後再商量一下,儘快把意見統一起來。會議結束後,到會同志留下吃午飯。楊波心裡不安,他想總理講話後不應再站起來講不同意見,所以吃飯時坐在飯廳的角落裡。剛開始就餐,忽聽總理叫他的名字,楊波立即站起來,周恩來邀他到身邊一起就餐。周恩來親切地說:「為什麼坐得那麼遠,不要緊張,你敢於講不同的意見,這好嘛!我們討論問題就是要聽不同意見,不然還討論什麼?有不同意見的爭論,就可以把要決定的問題考慮得更周到些。」楊波聽後,為周恩來的民主作風深為感動,逢人便講,大家一致稱讚周恩來是堅持黨的民主作風的楷模。
1970年12月,周恩來召開葛洲壩工程討論會,他知道林一山有不同意見,每次都請他來。會議開始時,總是先問一聲「林一山同志來了沒有?」林一山曾多次談了自己的意見,然而他的發言常常被一片不同意見的聲浪所淹沒。l2月16日的會散後,林一山依然坐在那裡,周恩來送走別人,又折回會議室,對林一山說:「林一山同志,你剛才沒把話說完,是吧?」「還是應該講,我喜歡聽你的意見,就因為你總是講真話。」林一山冰冷的心被總理暖熱了。他激動地從l958年的看法講起,把自己的意見全講出來。他講得那麼認真,周恩來聽得那麼仔細。直到後來向毛澤東報方案時,周恩來還叫林一山連夜把自己的意見寫成書面材料,作為附件,報主席參考。周恩來逝世後,林一山每憶及此,總是激動不已,感慨萬千。
周恩來即使對自己已經作出的決定和已有的看法,一旦發現不全面或者有偏差,也隨時予以糾正。1970年,有關部門曾就一個生產項目報告周恩來,結果獲准了。後來根據各方反映,這個項目不該上,在一次會議上,這個部門的領導把有關情況向周恩來作了彙報,但礙於他已批過,不好直說停產。在一旁的周恩來的秘書附在他耳邊說:「總理,您曾批准了這個生產項目。」他馬上回答說:「不管誰批准的,不對的都可以改,我批准過,不對的,也可以改嘛!」
周恩來的民主精神不僅貫串於社會政治經濟領域,而且,體現在文化藝術領域。l961年,他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開宗明義地宣布:會議的主題就是要解決藝術民主問題。他明確地說:「我們要造成民主風氣,要改變文藝界的作風,首先要改變幹部的作風;改變幹部的作風首先要改變領導幹部的作風;改變領導幹部的作風首先從我們幾個人改起。我們常常同文藝界朋友接觸,如果我們發表的意見不允許懷疑、商量,那還有什麼研究、商討呢?我們的講話又不是黨正式批准的即使是黨已經研究過的東西,也允許提意見。」周恩來講的如此懇切,做的令人信服。
1961年7月1日,周恩來和藝術家一起游香山。他和趙丹就《達吉和他的父親》是小說好還是電影好發生了爭論。趙丹說:「總理,你說電影比小說有所提高,可我看還是小說好。」周恩來說:「影片的時代感比較強,場景選擇得更廣闊。」趙丹則說:「那不過是電影這門綜合藝術的表現手段比小說豐富罷了。」兩個人各抒己見,爭個不停。最後,趙丹語塞,只好說:「總理,我保留我的意見,覺得小說就是比電影好。」周恩來偏過頭微笑地看著趙丹說:「你完全可以保留你的意見,我也可以堅持我的意見,你趙丹是一家之言,我周恩來也是一家之言嘛。」說畢,哈哈大笑起來,趙丹也嘿嘿地笑了。黃宗英在回憶周恩來的一篇文章中,生動地描述了這場有趣的「爭論」。文章最後寫道:「我們當然也笑了,連林中的鳥兒,花叢中的蝶兒,天上的雲彩都笑了!」此情此景,真太令人難以忘懷了!周恩來的民主作風,不僅表現在高層決策中,即使對一般群眾,乃至孩子的意見,他都充分尊重,並注意吸納。l961年5月3日至7日,周恩來到原晉冀魯豫軍區所在地——武安縣伯延公社視察。一天他和一位社員拉家常,社員見他平易近人,就毫無戒心地坦誠直言:「這兩年生活一年不如一年」,並指著周恩來說:「如果再這樣下去,連你也會沒有吃的。」這個社員的話,引起他高度重視和沉思。在20多天後召開的中央工作會議上,他認為那位社員講的話是調查中所聽到的「最生動的一句話」。當時在場的地委幹部說:「這個人是落後分子。」周恩來不以為然地說:「這樣看不對,這個社員說的是真理。」只有當他「把我們看作是他自己的人時,才會說這樣的話,這是最一針見血的話。」後來,周恩來將調查的情況如實向毛澤東彙報,中央根據各方面調查的實際情況,重新調整了農村的政策,調動了農民的積極性,推動了農村形勢的好轉。1964年國慶前夕,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綵排。周恩來身邊的工作人員雷英夫也帶女兒來看排練。綵排結束後,周恩來徵求大家的意見,雷英夫說:「內容很好,舞蹈也不錯,我看可以上演了。」不料,雷英夫的女兒突然插話:「我提個意見,有的地方,演員老在舞台上轉圈子,我看不懂。比如吳清華從南霸天家裡跑出來之後,一大群狗腿子在後面如狼似虎地追著,她不趕快跑,卻在原地打圈圈,這和劇情不太協調。」雷英夫聽了很生氣,訓斥道:「你這小孩子懂得什麼,竟敢在總理和首長、專家們面前胡說八道。」周恩來說:「雷英夫,你這是幹什麼?」雷英夫解釋說:「今天是聽總理的指示和專家們的意見,小孩子不懂規矩,亂插話。」周恩來說:「你怎麼隨便制止孩子發言呢?」「她說看不懂,有她的道理,有她的代表性,人類有三分之一是孩子,難道我們的芭蕾舞出去後,不跟這些人見面,不讓這些人看?」當雷英夫回憶這件事時,深情地說:「總理的這些批評,使我深受教育,如夢初醒,看到自己思想深處還殘留著許多封建意識。論年齡,總理比我大23歲,但他的思想比我更年輕、更先進,對新生事物更敏感。」
周恩來一向總是鼓勵大家提意見,充分運用自己的民主權利,而討厭那種附和領導,人云亦云的作風。有一次討論話劇《屈原》能否上演,大家發生了爭論。周恩來反覆閱讀了劇本,同有關方面進行研討,並在討論會上聽取了各種意見,最後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他隨即又問身邊的一位工作人員:「你的意見呢?」那位同志順口回答:「沒有意見,同意你的意見。」周恩來聽後不高興地說:「一個共產黨員怎麼可以沒有意見呢?遇到問題你不思考嗎?我不喜歡你們一來就同意我的意見,那還要討論什麼呢?你要學著提不同意見,甚至相反的意見。」略一停頓,又說:「青年人應善於思考,應該有自己的見解,還要敢於提出自己的看法,這是很重要的鍛煉,只同意別人的話,你就會變成懶漢了。」
周恩來的這段話,不禁使我們想起春秋時代,齊國宰相晏嬰辭去部下高繚的故事。有人不解地問晏子,高繚在你手下做事勤懇,又忠實於你,為什麼還要辭退他呢?晏子答道:高繚待我很好,可他跟我三年,卻從未提出我的缺點,糾正我的過失,繼續把他留在身邊又有什麼好處呢?
看來,氣度恢弘,作風民主,察納雅言,從善如流是古今高明的政治家共同的品格。正是因為這樣,周恩來的思想才能避免僵化,始終保持青春活力,直到生命的最後一息。
選自《中國紅色旅遊網》
註:司雲勝,1939年生,江蘇沛縣人。徐州市委宣傳部副教授,原副部長。主要從事周恩來研究。著有《周恩來民主精神探析》、《周恩來人文外交初探》等多篇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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