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與酒（三篇）附：《薄薄酒》二首

蘇軾與酒（三篇）附：《薄薄酒》二首

蘇東坡與酒文化 李國政 整理

北宋熙寧十年(1077)四月至元豐二年(1079)三月，蘇東坡調任徐州知州，在徐州生活了1年零11個月。蘇東坡在徐任職期間，不僅給徐州留下了眾多的歷史遺迹，而且還對徐州風土民情有著美好的記述。

在這些記述中，給人留下印象最深的是酒文化。據說，蘇軾是中國文人中寫酒寫得最多的文人。中年之後，他的生活和創作都離不開酒。在董治祥、劉玉芝編著的《鶴兮歸來——蘇軾在徐州》一書中，選注了蘇軾在徐州的作品共95篇，提到酒的就有35篇。其中選注的詩詞有77篇，提到酒的有32篇。比如，「念君官舍冰雪冷，新詩美酒聊相溫」；「入城都不記，歸路醉眠中」；「山城酒薄不堪飲，歡君且吸杯中月」等等。在《放鶴亭記》一文中，有六處說到酒。文中第二段本來是講放鶴的，可蘇軾卻大講起酒來，並以酒陪襯鶴：「山林遁士之士，雖荒惑敗亂如酒者猶不能為害，而況於鶴乎！」歷史上做過徐州太守的人何其多，而惟有蘇公經常與朋友一起登山臨水，尋勝訪幽，詩酒唱和，以他生花妙筆描繪徐州的山山水水,並賦予它神氣與靈性。

詩言志，酒載情。在蘇軾的詩文中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借酒抒懷，充分反映了他在徐期間的暢快心情和「樂民之樂，憂民之憂」的愛民思想。「但喜賓客來，置酒花滿堂」；「輕舟弄水買一笑，醉中盪漿肩相摩」；「醉呼妙舞留連夜，閑作清詩斷送秋」等都是例證。最能反映他與百姓親密無間的莫過於《登雲龍山》這首詩了。詩云：「醉中走上黃茅岡，滿岡亂石如群羊。岡頭醉倒石作床，仰看白雲天茫茫。歌聲落谷秋風長，路人舉首東南望，拍手大笑使君狂。」蘇軾身為使君，不擺架子，平易近人，老百姓見他醉卧在石床上，無所顧忌，拍手大笑。這不僅生動描繪了蘇軾不拘一格的豪情，而且體現了他一貫「遇民如兒吏如奴」的愛民如子的思想。徐州人民永遠不會忘記，公元1077年秋，到任還不到半年的蘇東坡遇到了百年不遇的黃河決口。當洪水抵達徐州城下時，他奮不顧身，「以身帥之」，親荷，結廬城上，過家門而不入，與民眾一道搶救城池。「黃花白酒無人問，日暮歸來洗靴襪。」抗洪勝利後，他在東門城牆上新建兩層高樓，取名「黃樓」。落成典禮這天，蘇軾在樓上擺酒設宴，全城人都來慶賀。蘇軾乘興寫下《九日黃樓作》這首詩。

林語堂在《蘇東坡傳》中指出：「一提到蘇東坡，在中國總會引起人親切敬佩的微笑。」這是對蘇東坡一生最好的概括了。而徐州人民只要一提起蘇東坡，無不感到親切自豪，無不流露出自然的微笑。徐州人民為什麼厚愛蘇東坡呢？根本原因是他在職期間恪盡職守，一心為民。作為一州之長，他率民抗洪，勸民耕桑，帶頭尋找並開挖煤炭，做的都是與民生息息相關的事。作為一位文學家，他反映時代呼聲，傾訴人民心愿，與黎民百姓共喜怒哀樂！所以，當徐州人民聞知他要調離時，紛紛挎挽馬頭，甚至割截馬鐙，不願讓他離去。鄉親們送花獻酒，訴說衷腸，場面十分感人，此情此景為時任太守者中唯一。

重溫蘇東坡作品中的酒文化，特別是重溫他「與民同樂、為民辦事」的民本思想，將啟迪「在位者們」把那些與人民切身利益相關的事情辦得好一點。

蘇軾與酒作者：沈仁康

歷史上，與酒結下不解之緣的詩人文士很多，蘇軾是其中的一個，而且是突出的一個。「身後名輕，但覺一杯重」。在他看來，功名利祿不如一杯酒的分量。蘇軾一生坎坷，仕途艱難。貶了又貶，足跡遍及半個中國。直到59歲那年，還被貶到廣東惠州。3年後，又貶去海南。舊時，人壽很短，60歲算是高齡了，但仍不被朝廷放過。可是，他豁達開闊，大放大暢，不在乎人生的苦難。這與他從酒那裡取得膽識、性情不無關係。「酒醒還醉醉還醒，一笑人間今古」。他在《行香子》詞中又寫道：「浮名浮利，虛苦勞神。」「幾時歸去，作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

　　蘇軾的許多名篇，都是酒後之作。「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固然如此；《前赤壁賦》《後赤壁賦》等等，他多少借了酒的靈氣，流傳千古。

　　他在惠州，為當地酒取過很多名字：家釀酒叫「萬戶春」，糯米酒叫「羅浮春」，龍眼酒叫「桂酒」（龍眼又名桂圓故也），荔枝酒叫「紫羅衣酒」（荔枝殼為紫紅色）……他自己也自釀酒漿，招人同飲。他寫道：「余家近釀，名之曰『萬家春』，蓋嶺南萬戶酒也。」這酒是「雪花浮動萬家春」，好像是上面飄有酒粕的糯米酒。他搜集民間的酒方，埋在羅浮山一座橋下，說將來有緣者，喝了此酒能夠升仙。他贊惠州酒好，寫信給家鄉四川眉山的陸續忠道士，邀他到惠州同飲同樂，說往返跋涉千里也是值得的。說飲了此地的酒，不但補血健體，還能飄飄欲仙，陸道士果真到惠州找他。酒的力量之大，酒的濃香之烈，由此可見。

　　蘇軾喜歡同村野之人同飲，他與百姓相處得十分融洽。他寫道：「杖履所及，雞犬皆相識」「人無賢愚，皆得其歡心。」在他那裡，「酒」的面前，人人平等，無分貴賤。

　　他住處近傍，有個賣酒的老婆子，叫「林婆」，「年豐米賤，林婆之酒可賒」。他和林婆關係很好，常去賒酒。

　　同飲者，有各色人等。他在《白鶴峰所遇》一文中寫道：「鄧道士忽叩門，時已三鼓，家人盡寢，月色如霜。其後有偉人，衣桃榔葉，手攜斗酒，丰神英發，如呂洞賓者，曰：『子嘗真一酒乎？』就坐，各飲數杯，擊節高歌……」半夜來客竟是陌生的道士。他下鄉時，一位83歲的老翁攔住他，求與同飲，欣欣然。西新橋建後，「父老喜雲集，簞壺無空攜，三日飲不散，殺盡西村雞。」他不但與文人學士同飲，也與村野父老共杯，歡樂之狀溢於言表。他與那些「父老」融洽得如魚得水，沒有一點官架子；父老們也不把他當官看，只當同齡兄弟，真情相待。

　　酒，在這真情中，是橋樑。

　　蘇軾的同僚與下級，「知君俸薄難多輟」，常常自攜壺杯去找他。

　　蘇軾與酒，難捨難分。蘇軾與「父老」百姓親密無間。

蘇東坡與酒作者：韓國強

　　中國人飲酒, 歷史悠久，文人又常與酒結下不解之緣，於是產生了豐富多彩的酒文化。

　　在我國歷史上，與酒關係最密切的文人，當推蘇東坡，翻開一部《蘇東坡全集》，隨處可見與酒緊密相關的詩文。一般人都以為蘇東坡是酒徒，其實不然。他曾說：「吾少時望見酒杯而醉，而今亦能飲三蕉葉矣。」「三蕉葉」是一種很小的酒杯。蘇東坡有著都獨特的飲酒觀－－飲酒不求酒量，但求酒趣。他反對泥醉，而主張「半酣」：「我飲不盡器，半酣味尤長」，「偶得酒中趣，空杯亦常持」。我們從這些作品中可窺見蘇東坡窮困、風趣的生活，隨遇而安的思想。

　　蘇東坡被貶惠州時寫過一篇《飲酒説》的文章。他説：「予雖飲酒不多，然而欲把盞為樂，殆不可一日無此君。」由於愛酒，所以他的作品呈現異彩繽紛的酒文化現象。《江城子·密州出獵》是蘇東坡豪放詞的名篇。「酒酣胸膽尚開張」句和盤托出作者精忠報國的雄心。蘇東坡一貫主張抗擊遼和西夏的侵擾，但他得不到朝廷的重用。這首此詞借用酒來抒發他的愛國情懷。「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展現在讀者面前的則是另一種情景：蘇東坡中秋「歡歌達旦大醉」，舉觴發問青天。詞寫他入世和出世的矛盾心情，抒發他壯志難酬的苦悶和對弟弟子由的深切懷念。胡仔在《苕溪漁隱叢話》高度評價這首詞：「中秋詞自東坡《水調歌頭》一出，余詞盡廢。」他晚年作的《濁醪有妙理賦》，從先秦至唐一連寫了十幾位酒人的生動故事，全面闡述了他的飲酒觀。他認為濁酒的妙理，在於酒可以保全他內心的無為之道。東坡在這篇賦中否定了一千年來形成的執著於功名的仕宦人生，表達了東坡晚年超然的情懷。

　　蘇東坡貶謫時期生活拮据，然而飲酒似乎越來越多。「酒」像一條紅線貫穿在貶謫時期的作品中，他在《望江南·春未老》詞中主張：「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他的散文名篇前後《赤壁賦》散發著酒香：「舉酒屬客」，「於是飲酒樂甚，扣舷而歌之。」文章寫月下泛舟赤壁之樂，主旨卻在思索人生。他在黃州的詞章對醉態作過惟妙惟肖的描寫：「夜飲東坡醒復醉，歸來彷彿三更」、「夢中了了醉中醒」、「我欲醉眠芳草」、「料峭春風吹酒醒」。蘇東坡貶謫黃州是他步入仕途後第一次遭受的嚴重打擊。他要擺脫精神壓力，求得心態的平衡，必然以酒會友，以酒澆愁。

　　蘇東坡居儋的酒詩也很有特色。蘇東坡在儋州的生活更加貧困，但他沒有被艱難困苦的生活嚇倒。「小兒誤喜朱顔在，一笑那知是酒紅。」這首《縱筆三首》詩寫得非常詼諧。詩人那時已是花甲老人，「白頭蕭散」，然而小兒還以為父親紅顔仍在，不知道那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詩的妙處就在詼諧中，讓讀者真切地感受到詩人的歡樂，而不是被詩中內在的悲愁壓倒。在儋州的酒詩，像「半醒半醉問諸黎」、「眼花因酒尚紛紛」、「只雞斗酒定幡吾」等詩句寫得生動，富於情趣，「不見老人衰備之氣」。東坡居儋酒詩還反映出他與當地官民融洽的關係，如《海南人不作寒食，而以上巳上冢，予攜一瓢酒，尋諸生，皆出矣，獨老符秀才在，因與飲，至醉……》、《被酒獨行，遍至子云、威、徽四黎之舍》、《和陶與殷晉安別》等。儋守張中關心東坡備至，被解職北歸，東坡曾賦詩三送張中。「卯酒無虛日，夜棋有達晨」，反映了他們深厚的友誼。更難能可貴的是，詩人倡導民族團結，以詩反映漢黎的親密關係：「華夷兩尊合，醉笑一杯同。」

　　蘇東坡不但酷愛飲酒，善於借酒抒情，而且是釀酒的行家裡手。他在黃州釀「蜜酒」，在惠州釀「桂酒」、「松酒」、「真一酒」、「萬家春」，在儋州釀「天門冬酒」等。他賦詩著文《蜜酒歌》、《桂酒頌》、《酒子賦並引》、《濁醪有妙理賦》、《酒隱賦》、《東坡酒經》等介紹各種酒的功能、製作方法和酒方的來源。蘇東坡喜歡收集民間酒方，親身實踐。他在《真一酒法》一文記載：「只用白面、糯米、清水之物，謂之真一法酒，釀之成玉色，有自然香味。」他向黎族同胞學習釀酒，他在詩中寫道：「小酒生黎法」，「小瓮多自釀」。酒自釀，其樂無窮，故東坡在《酒子賦並引》中説：「先生醉，二子舞」。《濁醪有妙理賦》則說：「惟此君獨游萬物之表」，「神聖功用無捷於酒」。

注釋：

　　⑴ 蘇東坡《東坡題跋》，《蘇軾文集》中華書局1986年版（以下蘇東坡詩文不再署名）

　　⑵《湖上夜歸》，《蘇軾詩集》中華書局1982年版

　　⑶《和陶＜飲酒＞二十首》其一（同上）

　　⑷《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東坡詞編年箋證》三秦出版社1998年版

　　⑸《臨江仙·夜飲東坡醒復醉》（同上）

　　⑹《江城子·夢中了了醉中醒》（同上）

　　⑺《西江月·照野淺浪》（同上）

　　⑻《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同上）

　　⑼《被酒獨行，遍至子云、威、徽四黎之舍》其一，《蘇軾詩集》

　　⑽《辰歲正月十二日，天門冬門熟，予自漉之，且漉且飲，遂至大使醉，二首》其二（同上）

　　⑾《縱筆三首》其三（同上）

　　⑿ 蘇轍《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銘》，《蘇轍集》中華書局1999年版

　　⒀《和陶與殷晉安別》（送昌化軍使張中），《蘇軾詩集》

　　⒁⒂《用過韻，冬至與諸生飲》（同上）

蘇軾《薄薄酒》二首（並敘）

膠西先生趙明叔，家貧，好飲，不擇酒而醉。常云：薄薄酒，勝茶湯，醜醜婦，勝空房。其言雖俚，而近乎達，故推而廣之以補東州之樂府；既又以為未也，復自和一篇，聊以發覽者之一噱雲耳。

薄薄酒，勝茶湯；粗粗布，勝無裳；丑妻惡妾勝空房。

五更待漏靴滿霜，不如三伏日高睡足北窗涼。

珠襦玉柙萬人相送歸北邙，不如懸鶉百結獨坐負朝陽。

生前富貴，死後文章，百年瞬息萬世忙。

夷齊盜跖俱亡羊，不如眼前一醉是非憂樂都兩忘。

薄薄酒，飲兩鍾；粗粗布，著兩重；美惡雖異醉暖同，丑妻惡妾壽乃公。

隱居求志義之從，本不計較東華塵土北窗風。

百年雖長要有終，富死未必輸生窮。

但恐珠玉留君容，千載不朽遭樊崇。

文章自足欺盲聾，誰使一朝富貴面發紅。

達人自達酒何功，世間是非憂樂本來空。

註：該資料為新安中學學生專題研究性學習之用。謹向作者表示最誠摯的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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