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情仇何日了——評《劍客行》

　　《劍客行》是古龍前期武俠小說創作的最後一部，寫於1963 年。此前，他曾經寫出《蒼穹神劍》、《劍毒梅香》、《孤星傳》、《失魂引》、《遊俠錄》、《殘金缺玉》、《護花鈴》等作品。此後，他寫出《浣花洗劍錄》、《大旗英雄傳》，進入創作的中期。因此，從作品創作年代到藝術風格，《劍客行》只能代表古龍的前期創作水平，古龍飄逸、犀利、機靈的獨特藝術風格尚未真正形成，在寫法上仍然沒有脫出舊武俠的窠臼。儘管如此，《劍客行》仍然擁有廣大讀者，是一部頗為好看的武俠小說。　　《劍客行》寫「霹靂劍」展雲天大俠太湖尋寶慘遭橫死，其子展白出山替父報仇，艷遇俠女，緣結武林四大公子。豈料俠女竟是仇人之女，四大公子也都是仇人之子，情、仇、友、敵，各種感情交織在一起，令展白欲報仇，情難了；欲結緣，仇難報。劍客展白在複雜的人際關係中，遇到了種種人生難題。　　武俠小說以復仇為主題的居多，但古龍進入武俠世界之後，他擅長寫情，寫人性的衝突，寫情與仇的對立，寫仇家之女的多情多義。這個主題，在古龍的小說中已經觸及並很有成功之處。　　讀《劍客行》，最令人難忘的人物是展白。他從小受盡白眼與冷落，但處世不卑不亢，有一種天生的倔強和正義感。縱然他的武藝不是一流，他卻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俠客。他對生死看得很輕，把道義看得很重，有點像金庸筆下的胡斐（《飛狐外傳》）、石中堅（《俠客行》）這類少年英雄。展白的經歷很慘，九死一生，幾受挫折，但艷遇也著實不錯，五個絕美少女看上了他。他了卻父仇，欲出家當和尚也不成，一個男人娶五個美女，不知展白今後如何對付？　　讀《劍客行》，最令人佩服的是古龍在小說中遍布疑蹤。「追風無影」華清泉的神秘之死，四公子性格各異，都為作品蒙上了神秘的面紗。展白本人幾涉險境，卻毫不氣餒，也令讀者無法掩卷。《劍客行》在描述武功方面有其獨特長處：　　真人不露相，雲錚的出場就令人耳目一新，一些小擺設也留給讀者難忘的印象，比武的場面，生動中有點詭異，可以看出古龍在敘述中有其長處。這些優點，正可以說明古龍的武俠創作正在走向成熟，為他後來創作出舉世名篇《風雲第一刀》、《陸小鳳》、《楚留香》、《七種武器》打下了基礎。　　平心而論，《劍客行》也有不少弱點。　　首先，它在寫法上因襲了鏢隊受阻的場面，在布局上有點故弄玄虛。　　第二，小說中的人物除「安樂風流、飄零端方、凌風無情、祥麟熱腸」四大公子很有特點外，其他一些人物出場雖多，但令讀者難忘的卻很少。　　第三，《劍客行》的語言基本上模仿舊武俠，受《水滸》、《十二金錢鏢》、《七殺碑》、《羅剎夫人》的影響較大。尤其是對話，還未形成機智的語言風格。　　第四，書末寫到婉兒、慕容紅、金彩鳳、樊素鸞、翠翠五個美人都愛展白，又落了舊小說英雄美人的俗套，尤其對五個少女的性格特徵都未把握準確，這不能不說是一大敗筆。　　把古龍的《劍客行》與金庸的《俠客行》相比，也可看出兩人寫武說俠之高低。金庸的《俠客行》雖非扛鼎之作，但謝煙客、梅芳姑、閔柔、史小翠都寫得入木三分，故事緊湊，語言活潑。與之比較，古龍作《劍客行》，只以情節奇崛佔先，在寫人敘事上，都未見圓潤之力，語言拖拉更是其短處。　　由此可見，古龍在創作《劍客行》時，還處於對武俠小說的摸索階段，儘管這部小說在港台武俠小說中不屬下品，但在古龍自己作品排名中只能排列在後三十名左右，在港台精品武俠小說中也不上檔次。其次，這部長達六十萬字的小說，分枝太多，可有可無或與主題遊離的情節都使作品顯得不夠精練。　　我們讀《劍客行》，可以了解一位武俠小說名家的早期風格，同時從中知道古龍創作武俠走過的路程。這對我們全面認識這位「求新求變求突破」的武俠小說家的追求是有啟示的。　　江湖情仇何日了？請君細讀《劍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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