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詳解:給所有曲解孔子的人(23)

《論語》詳解:給所有曲解孔子的人(23)(2006-11-06 12:18:47)

分類:文史哲學(《論語》詳解)

子曰: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

詳解:本章九字,就這「以不教民戰」五字,千古以來已錯解紛紛。孟軻認為「不教民而用之,謂之殃民。殃民者,不容於堯、舜之世。」朱熹認為「言用不教之民以戰,必有敗亡之禍。是棄其民也。」錢穆認為:「用不經教練的民眾去臨戰陣,只好說是拋棄了他們。」李澤厚認為「不對人民進行軍事訓練,叫做拋棄他們。」更有甚者,認為孔子是在強調國防觀的教育化與普及化,強調要開展全面國防教育。哎,看這些所謂大家的如此識見,就知道何謂「世無英雄,豎子成名」。最離譜的是,這些所謂大家連基本語法都搞錯了,竟然都把「不教民」當成一個詞,雖然這詞在語法上勉強還能說得過去,但絕對只能算是一個蹩腳的詞,在字字珠璣的《論語》中,怎麼可能出現這種爛詞?上面四家的意思大同小異,孟軻的解釋還有點沾邊,朱熹的就已經離譜了,而錢李兩人簡直就信口雌黃了。 把「以不教民戰」解釋成「用不經教練的民眾去臨戰陣」真是無稽,請問,難道用「經教練的民眾去臨戰陣」就是「不棄之」?軍人的職責是保衛國家、民眾,一個國家的軍隊如果淪落到需要讓「民眾去臨戰陣」,無論是「經教練」還是「不經教練」的,都只能是軍隊、國家的恥辱!都是「棄之」!如果這樣,直接說「以民戰,是謂棄之。」不更簡練?還有,納粹以及軍國主義者「教練民眾去臨戰陣」,難道在錢大家眼裡就不是「棄之」?至於把「以不教民戰」解釋成「不對人民進行軍事訓練」,就只能是無恥了。難道像某些國家全民皆兵、個個武裝就不是「棄之」?有強大的國力使得人民安居樂業,不用為國家的安全擔心反而是「棄之」?如果這樣,現在的阿富汗、伊拉克一定有著世界上最好的政府,因為他們的國民天天都免費受到最直接的、最頻繁的、最實用的軍事訓練。李大家的解釋也太無極而無恥了。 「不教」,就是不按照上面所說「庶、富、教」的「善人」之道,「庶、富」最終都落在「教」上,「不教」,當然也不能「庶、富」。「教」,是「善人」之道,也是「民善」之道;而「不教」,只能導致「民戰」。何謂「民戰」?戰,戰慄、恐懼,這裡是使動用法,「民戰」就是「使民戰」,使民戰慄、恐懼。上面已經說過,讓國家長治久安的六字箴言「善人、勝殘去殺」,「善人」和「勝殘去殺」是相互相成的,不行「善人」之道,那隻能用「殘、殺」,用所謂的白色恐怖來壓制,企圖讓人民戰慄、恐懼而治理國家。「棄」,違背、背叛;「是謂棄之」,這叫遺棄、背叛民眾。而棄民者,民必棄之,孔子這一章從相反的角度論證「善人」之道。「以」,本義「用」。「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那種不行「善人」之道,用「殘、殺」企圖使民眾戰慄、恐懼而治理國家的,就是遺棄、背叛民眾,而最終也將被民眾所遺棄。這才是「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的真正意思,上面四大家的解釋只能是笑話。 這一章,從反面更有力地論證了讓國家長治久安的六字箴言「善人、勝殘去殺」的必要、合理性。「勝殘去殺」,不能企圖用「殘、殺」讓民眾戰慄、恐懼,國家不可能因此而長治久安。但歷史上很多人都不明白這個如此淺顯的道理,不明白讓國家長治久安的最穩固基礎在於「民之樂」而不是「民之戰」,是「使民善」而不是「使民戰」。這種糊塗蛋多不勝數,《論語》里馬上就舉了一個例子,因此就有了下一章。哀公問社於宰我。宰我對曰:「夏後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戰慄。」子聞之,曰:「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詳解:魯哀公向孔子的弟子宰我問「土地神的祭祀」,宰我自作聰明道:「夏代用松木,殷代用柏木,而周代用栗木是為了借諧音使民戰慄。」孔子聽到,就告戒:「正成的事不要妄加評議,即成的事就不要徒勞勸告,已成的事就不要再生災禍。」「成事」,不是指已成的事,而是指正成的事,也就是在萌芽狀態的,這時候,還需要觀察,不能妄加評議,胡亂定性;「遂事」,馬上就要成的事,已經無可挽回的,就不要徒費口舌去勸告了,這樣只能產生怨恨;「既往」,已經過去的已成的事,要「不咎」,「咎」的本義是災禍,已經成的事,如果錯了,就不要錯上加錯,再生災禍。這句話針對事物發展的三個不同階段應該採取的態度,但通常的理解基本都是錯的,特別是最常用的「既往不咎」,把「咎」解釋成「追究」之類的,錯得一塌糊塗。 宰我牙尖嘴利,在孔子弟子中,是最愛用怪問題來刁難孔子的。但又經常逞口舌之快而干蠢事。魯哀公被魯國三家大夫壓制,心裡很不爽,問他「土地神祭祀」的問題,本就不是無故發問。國家就是社稷,問「社」就是問國家,問國事,宰我當然明白,就自作聰明地把周代用栗木解釋為是「使民戰慄」。但這種望文生義的想法是孔子所反對的,而且孔子也不認為周代用栗木就是「使民戰慄」,因此告戒他,關鍵是要他「已成的事就不要再生災禍。」周代用栗木是「已成的事」,但宰我望文生義,而且是在魯哀公接題問國事的情況下,這樣只能給魯哀公一個不好的暗示,實際上就是鼓勵魯哀公行「殘」、「殺」之術,從而引發災禍,孔子因此給予特別的告戒。結合上一章「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的論述就知道,孔子反對「使民戰慄」的「殘」、「殺」之術是一而貫之的,即使在自己弟子的言談中涉及這個方面的暗示,也給予嚴厲的告戒,對此必須有明確的認識。(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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