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作家】張銳強:「成熟的作品質量 應呈數學的正態分布」(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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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銳強,河南信陽人,青島市文聯簽約作家。三十歲開始寫作。著有虛構作品《杜鵑握手》《時間縫隙》、非虛構作品《 名將之死》《詩劍風流——杜牧傳》等十一部。現居山東膠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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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評論家指出,張銳強確實存在過度依賴經驗資源的問題,從他的作品可以看出寫實的難度和力量。而「老實」中可能正在形成寫作的一種獨特有力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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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晉瑜:最初的寫作,是怎樣的想法?

張銳強:對於寫作,我從來沒有過遠大的志向。這可能就是我的問題所在。起初提筆,純屬無聊,想找個對抗虛無的盾牌。因為喜歡圍棋,去買《圍棋》郵票,開始集郵,寫關於集郵的文章與郵市評論,再寫副刊隨筆,最後轉向小說以及歷史寫作。

這些事情讓我跟小縣城生活區別開來。這就是它們惟一的意義。

舒晉瑜:從發表處女作至今十八個年頭,是否也有很多感慨?你覺得自己的寫作經歷了怎樣的變化?

張銳強:前前後出版了十四五本書,當你鬢生二毛時看到這些,自然會有許多感慨。唐代有個書家叫張弘靖,號稱書體三變,我從郵評、副刊隨筆、小說到非虛構歷史,已是四變。不過這都是外在的變化。內在變化在文本之中,在語言趣味上面,很難顯現,不足為外人道,只好敝帚自珍。

舒晉瑜:「實」似乎是70後作家普遍的特點,你覺得呢?好像在你生活中有過印跡的真實,一定會在小說中體現。你覺得呢?

張銳強:是不是70後作家的總體特點我不敢說,但對於我確實如此。不過我所謂的「實」應該有兩個層面。一個是生活真實,這個好理解,另外一個是歷史真實或者檔案真實。非虛構作品也好,最近兩年開始的抗戰系列小說寫作也罷,其實都是後者。我擅長這個。這是我長處,自然也就是我的短處。

舒晉瑜:你曾表達過「最好的小說,肯定不是只能從生活或者人生的層面去打動讀者的那種」。而是應該「帶有某種哲學意味。最高級的創作應該是這樣的,不僅僅讓讀者感動,主要是讓他反思,讓他有所發現。」那麼,你覺得自己的小說目前達到這種境界了嗎?對於「好小說」的看法產生過變化嗎?

張銳強:總體而言,一個成熟寫作者的作品質量,應該呈數學上的正態分布。特別好與特別差的概率都小,出現最多的是不好不壞。我最好的小說能達到那個境界,但不是所有的小說都可以。別的不敢說,我仔細讀過托爾斯泰的中短篇,我覺得也符合正態分布。評價作家,大概應該按照質量最高的來,當然同時還要有個令人信任的基準。

現在我依然覺得那樣才能算是好小說。好小說必須要有無法明確闡釋之處。哪怕只有一點點兒。

舒晉瑜:在你的寫作過程中,文學評論有沒有起到過作用?你覺得自己受評論家的關注多嗎?

張銳強:文學評論從未對我起過作用。我讀的很少很少。當然我讀中國作家以及大多數同輩作家的作品都很少。請不要罵我驕傲,更不要罵我崇洋媚外。真不是那麼回事兒。我更大的興趣在於歷史軍事。我讀書很偏。你要罵我對文學閱讀不夠專業,那我接受,但未必能改。

基本上沒有評論家關注過我。入選二十一世紀文學之星叢書時,崔道怡老師給我寫過一個序言。後來劉濤給我寫過一篇評論,《時代文學》給我做過一個訪談。所以我要感謝你,感謝《中國作家》。考慮到入選「二十一世紀文學之星叢書」也是《中國作家》雜誌社的推薦,我更要特別鳴謝。

舒晉瑜:在寫作中,你有何具體的困難?又是如何突破?

張銳強:對我來說,寫作的困難每天都存在。無數困惑,無數技術障礙。多數情況我無法突破。我估計這適合多數寫作者。否則會有很多人去過斯德哥爾摩。所有這些困難可以歸結為一句話:怎麼樣把小說寫好。我得承認,我至今沒有找到一卡通的竅門。這是最大最根本的困難。具體的技術困難總好解決。可以靠閱讀、借鑒、思考。

舒晉瑜:你如何評價自己的語言?

張銳強:我感覺語言正在成熟中。我自我欣賞略微復古的嘗試與努力。四六句其實很美的。如果不到以辭害意的程度,而像胡椒味精的話。我估計會這樣走下去。另外,我有議論的習慣。好不好,見仁見智吧。早期的語言表現得更加明顯,議論中有些諷刺幽默。但是不是油滑,我不敢說。

舒晉瑜:作為「基層」作者,你對目前的生存環境和寫作環境滿意嗎?還有何問題需要解決嗎?

張銳強:我估計當前沒有完全讓寫作者滿意的生存環境和寫作環境。既然大家都這樣,我就不好再抱怨。我有兩部作品入選中國作協的重點扶持項目,即《時間縫隙》《杜鵑握手》。雖然都是自己申報的,但說實話,「扶持」二字不免令我有些羞愧。寫作二十年,頭髮已白,還要扶持,有點兒說不過去。

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但我猜無數人在盼望得到作協或者其他部門的幫助,所以我還是自我解決吧。

舒晉瑜:對於自己的創作,你有何規劃?你說「作家終究要以長篇立身行世」,實際上短篇也不乏經典之作。不知你怎麼看?

張銳強:當然有不少作家以短篇打天下,但那個概率還是小的。我沒有能力抄小路,還是走大道的好。不過長篇短篇其實無所謂,你越寫會越明白,寫作不靠堅持,除了才氣力氣,主要靠興趣。你有興趣寫就好。如果寫作不能帶來樂趣,那應該果斷終止。

《杜鵑握手》之後,我計劃寫十個抗戰題材的中篇小說,目前已經完成一半。這個系列我不寫太浪費。我對抗戰下過三十年的工夫,或曰傾注了三十年的興趣。寫完之後我會徹底放下,大概會轉向現實題材。

舒晉瑜:你對自己的哪些作品比較滿意?像 《美國水手刀》,懸念起伏,寫出了中年情感的危機甚至絕望。但是這類的作品好像並不多?所謂官場小說,在你起步之初寫過一段之後,好像也銷聲匿跡?

張銳強:官場小說其實可以寫下去。但主要是禁忌太多。我真正想表達的恐怕不能流佈於世。總體而言,《杜鵑握手》與《詩劍風流——杜牧傳》之外,我的中篇小說有兩三成可以自我滿意。《槍王》《十字綉》《面點師》《馬賽曲》等等。當然,該如何評價我的作品,主要發言權在讀者那裡。

(完,原文刊於《中國作家》文學版2017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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