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海歸，我是牛掰人物

一個公眾號的思想和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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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年前，臨近元旦，也是大雪。

我和兔子去河邊溜達。

對於這個小縣城而言，我們倆都屬於海歸，因為我們都是從大城市回來的，他從北京歸來的，我從上海歸來的，我們倆意氣風發，總感覺一走路小縣城都要顫抖。

沒辦法，君臨天下。

往大學拐彎的路口張貼著本地納稅排行榜。

兔子看了看：我草，第一名才1個來億呀？這樣吧行行，兩年後，你第一，我第二，你看合適不？

我說，還是你第一吧，我第二。

因為誰第一誰第二的問題，我們倆爭論了一上午，最終決定按照年齡來，我第一，他第二。

就這麼說定了，拉了勾……

兔子會打網球，網球屬於貴族運動，我也會打，倆貴族找到一起了，而且兔子打的還很不錯，專業學過，他以前有個女朋友是網球教練，於是他報名跟她學網球，很自然，他是最用功的那個學生，那時他總是給自己以及教練灌輸一個思想：要想學的會，跟著師傅睡。

教練疼他，就把全身心的武藝澆灌給了他，還把學費退給了他。

不過我也天賦好。

我打兔子肯定跟溜狗似的，幾個回合就能讓他上氣不接下氣。

兔子服了，行行，你這水平能打專業比賽，至少咱本地找不出你的對手。

、

這話我愛聽，本地算啥呀？這是我在上海學的，在上海網球圈裡，我也屬於比較專業的，上海知道不？大都市，咱本地有沒有人會打網球還是未知數呢！

兔子，真是我知音，高山流水呀！

我有輛捷達，2010款的，雪白雪白的，總有人問：你這車6萬來塊錢吧？

我要急忙糾正，不，不，不，我這是最高配，8萬8，上路10萬呢！你說的是春天，我這個叫前衛，是環繞立體喇叭，另外有安全氣囊，輪胎也大。

噢，噢，噢。

我們這裡屬於旅遊城市，偶爾兔子有同學來旅遊，兔子一定會喊上我，因為我的輛捷達可以給他撐場面，不用我說，他就提前幫我解釋了，行行這車是最高配的，上路10萬……

我們這麼有才華，干點啥呢？

不能幹傳統企業，這是什麼時代？互聯網時代，80後的時代，你看看本地這些土老闆，互聯網時代了還在做加工，要麼做化工，你們是造孽知道不？對子孫後代不好，我們要做陽光產業，要拉動本地GDP，讓整個縣城1/3的人在我們的公司上班，要上市，對，一定要上。

別覺得我們是浮躁之人，我們既有鴻鵠之志，又能腳踏實地，先搞網球培訓？

對！

網球是趨勢，以網球作為切入點，打造一個培訓品牌出來，然後再推出國際象棋、小提琴，總而言之，我們只做高雅項目的培訓，啥叫高雅，就是老百姓不會的，我們不僅僅要給這個城市帶來財富，更要帶來優雅，就如同俄羅斯街頭上隨意摸出來一個人就會彈鋼琴是一個道理，這就是我們的人生價值。

忘記告訴你們了，我去過俄羅斯，還隔岸看過芬蘭，這些經歷我一般不說，怕別人以為我在炫耀什麼，我是個非常低調的人，兔子也很低調，他很少告訴別人他去過拉薩，除了喝酒的時候。

兔子是做策划出身的，人送外號文案小王子，據他講，在文案界他是二號人物，唯一讓他發自內心佩服的人，是我。

很自然，我是一號。

對於策劃，我們肯定很專業。

很巧，簡直不能再巧了，縣體育局推出了全民健身節，有羽毛球比賽，有網球比賽，以公司為單位報名，我們倆不是剛註冊了一個皮包公司嘛，報名了，網球。

我們倆組合打雙打，肯定無敵。

網球是個高雅的運動，為什麼高雅，因為成本很高，買個球拍1000多吧？忘記介紹我的球拍了，是從香港帶回來的，我不用1000多的，太低端，我用的是2800元的，李娜同款。

果然，報名的不多，一共四隊，其中兩隊純粹是打醬油的，連球都不會發，只是玩過練習球，就是一根橡皮筋拽的網球的那玩意。

我們勝券在握。

大學有兩個老師會打網球，他們倆既報了羽毛球，又報了網球，我看過他們的羽毛球比賽，感覺他們倆應該是羽毛球教練，動作很規範，羽毛球打的好網球未必打的好，羽毛球是手腕發力，網球是胳膊發力。

決賽時，我們相遇了。

我讓兔子負責前場，我負責後場，羽毛球式打法，我的意思是什麼？你別給我添亂就行，我自己就能搞定他們倆。

我擦，真低估他們了，貌似專業學過，難道也是從上海回來的？

三局三敗，輸的有點可惜，大部分球都是輸在了兔子的位置上，他太笨了，他哪學過網球呀？

後來，搞明白了，那倆也是網球教練，在大學的場地上教網球，學網球的比較少，主要是寒暑假招兒童班，平時他們也想招成年學員，那就需要撈魚，咋撈？

去打羽毛球。

羽毛球畢竟是室內的，無法曬出小麥膚色，於是很多女生就這麼被勾引去了，學打網球。

這一招，很高明。

我咋沒想到呢？

兔子說，行行，的確是我扯了後腿，不過也怨規則，如果是單打的話，他們倆車輪戰也不是你的對手。

對，我也是這麼想的，為什麼沒有單打呢？難道是故意限制我發揮？

比賽時，兔子拍了很多照片，有裁判的，有場地的，有他穿著球衣的，有他揮拍的，過了一些日子，他發到微博上了，配了一句話：雖然辛苦，但是蠻開心的，收穫很大。最後一張照片是他戴著一個獎牌，手裡拿著一個證書，證書上寫著：可口可樂杯網球賽分賽區第一名。

我急忙Q兔子：牛B呀，哪弄的？

兔子說，不是P的，真的。

我說，給我搞個，第一有點誇張，第三吧。

兔子給我搞了一個YBC創業杯網球挑戰賽第三名。

網球培訓搞砸了，是不是要換個思路呢？例如從繪畫培訓入手？本地不是有個繽紛鳥搞的挺火嗎？咱搞個火烈鳥多好？先在臨沂做樣本，然後全國招商加盟，依次把這個模式複製到作文培訓、鋼琴培訓、小提琴培訓、笛子培訓，還有簫……

繪畫培訓，兔子拿手，他是美術特長生出身。

兔子說，那些美術培訓學校搞了些啥呀？小孩子繪畫是應該天馬行空的，沒有標準，這些培訓學校完全是在扼殺孩子的想像力，是毒瘤。

兔子想從中央美院搞一批畢業生過來，讓他們主講。

對，咱就要這個高標準。

談工資？

如此沒有出息的員工我們不要，要談股份，這是一份事業，未來要在創業板上市的，啥創業板？不上，國內A股也不上，至少也是納斯達克。

來了一個中央美院的，不過也是半個山寨的，她是去進修油畫的，類似函授班，無所謂，就當你是真的，我們談了條件，基本工資是800元/月，有招生提成，願意給她5%的股份，你千萬別小瞧這5%，假如你現在有阿里巴巴5%的股份，什麼概念？近百億。

咱未來可能比阿里巴巴小，哪怕我說話有99%的水分，那也是1個多億，怎麼花？你就是存銀行，利息一年也200多萬，花不了，天天吃海參行不？。

開業，那咱要搞得隆重一點。

請縣長來剪綵？

我覺得太狹隘，咱不能總是盯著縣，雖然我們生活在縣城，但是目光要放到全球，我們不能把自己約束住了。

兔子問，那咋辦？

我問，你美術老師還活著不？

兔子說，活著，前幾天還在公園裡遇到了呢。

我說，請他。

這才叫情懷，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你現在牛B了，衣錦還鄉了，不能忘本，要讓恩師坐在輪椅上，你推著他，一定要哭，要磕頭……

兔子說，我老師腿好好的。

腿好好的也要坐，這是儀式，你不是做策划出身的嗎？咋關鍵時刻就掉鏈子呢！

業開了，蠻隆重的，放禮花的時候，20多個人圍觀，很熱鬧，放完禮花，那些禮花筒讓收廢品的給順走了，兔子追出去了很遠。

我罵了兔子一頓，你瞧瞧你這點出息，未來咱是要上市的人，你還計較那點玩意幹啥？應該主動送給他，懂不？這叫胸懷。

兔子說，那玩意挺沉的，一個能賣20多塊錢。

我說，你早說呀，跑到哪了？還能追上不？

走，咱分頭追……

著手招生，咱的老師是中央美院的，那麼咱的起點肯定高，人家年費1200，咱就2400，這才叫檔次。

我們不是學策划出身的嘛，懂營銷，什麼王一分劉二秒的課，咱全懂，而且深得精髓，他們不如我們，他們只是會說而已，我們會幹。

家長，你們不是擔心孩子學不到東西嗎？

這樣，先來試學，滿意後再付費，什麼時候滿意什麼時候付費，一年後，你說不滿意，您走，絕對不攔，我們還要集體鞠躬向您說聲：對不起，請慢走。

我們就是這個逼格。

美術老師教小班，兔子教中班，我教大班，我們要有特色，特色就是建立我們自己的理論體系，我們的理論體系是什麼？

繪畫是不應該有規則的。

學生來了，怎麼上課？

很簡單，小班老師說，今天我們畫一輛汽車……

大家各畫各的，畫完了，拿上台去分享，老師問為什麼你的汽車沒有門？沒有門咋上車？

孩子說，可以從天窗爬出來呀！

老師急忙表揚了這個孩子：看，多有想像力，沒有被世俗給約束住，誰規定的汽車一定要有門子？對不！

有家長在旁聽，哎呀媽呀，這老師哪是中央美院畢業的？是從精神病院來的吧？

對於家長的質疑，我們很有耐心，家長等待區一直在放一部電影《死亡詩社》，看看一個優秀的老師是多麼的不容易？當他帶領孩子奔放時，卻遭受到了校長、家長、世俗的約束。

你們做家長的，難道不應該放飛孩子的想像力嗎？

沒有對與錯，孩子怎麼畫都是對的。

紛紛轉學了。

悲哀啊悲哀，知道你們為什麼窮嗎？知道你們為什麼生活在這個小縣城嗎？因為你們就是書獃子、土包子，就知道讀書，就知道種地，就知道上班，把孩子捏成了一個個瓷娃娃，你們都是劊子手。

難道學美術就為了高考？

就為了畫的好看？

什麼叫好看？

把達芬奇的畫拿來，不說是達芬奇畫的，你們覺得好看嗎？我是看過達芬奇真跡的，這不是吹牛，我去過俄羅斯，俄羅斯有個地方叫聖彼得堡，那裡有個皇宮專門是放展覽品的，我受邀進去參觀過。

所以，你們不能說我們不懂美術，只是我們太超前，你們太愚昧。

這種代溝是不可調和的，豈止是溝？簡直是壑！

我跟兔子說，每個思想家都是孤獨的，知道布魯諾為什麼被燒了吧？因為他捍衛日心說，他是孤獨的，群眾是愚昧的，連上帝也是愚昧的。

兔子說，既然他們如此愚昧，咱可以做愚昧的市場呀，可以請一些人來給他們「開開腦洞」呀，例如郎咸平，讓他們清醒清醒。

只是這些名人太俗，動不動就提出場費，不過俗也是好事，咱給錢他就聽咱的，咱沒錢咋請呢？

要不，先賣票？

對！

於是，我們在報紙上打了廣告，郎來了……

300元一張的門票，賣了100多張，3萬元應該能請到郎咸平吧？

我們承諾，前100名是可以跟郎先生合影的，並且會從中抽取10名幸運粉絲，可以與郎先生共進晚餐。

網撒了，錢收了，現在該去請郎咸平了，一接觸才知道，出場費要20萬，並且要頭等艙、五星酒店，助理、秘書、保鏢五人，都是這個標準。

那咋辦？

退不退錢呢？

兔子的意思是不用退了，誰也不會在意300塊錢，咱可以說郎先生檔期太緊，明年才來，等久了，他們就忘記了，何況誰知道我們是誰？誰又會為了300元去報社鬧呢？

我說，退吧，咱是做大事的人，誠信是第一位的，實在不行我不是還有輛捷達嘛。

兔子說，就是砸鍋賣鐵也不能讓你賣捷達，那是高配的，很少見，也許未來還能升值呢！

退了，很多人也聯繫不上，一共退了20來張。

但是，這個姿態是有的，就是我們願意退錢，主動道歉，每位都給退了305塊錢，5塊錢是利息。

在退款過程中，有個人提出：我們公司是做財經諮詢的，你能否讓郎先生幫我們公司題個字呢？價格好商量。

兔子說，你是用來拿來當公司名稱的吧？其實北方更認范曾，我可以幫你搞到范曾的，要不？

那人說，20萬以內，4個字，如果符合這個價格，可以考慮。

兔子說，等我消息吧。

兔子問了一下范曾的經紀人，現在是一個字20萬，兔子旁敲側擊地問了問經紀人，若是想用范先生的字來做公司名字，有沒有比較便宜的辦法？例如可以不要實物，只要照片可以不？

經紀人說，那你何必花這個錢？直接去范先生的書法作品裡摳字就是了……

咦，這辦法好！

兔子聯繫那人，哥，這樣的，不要實物，我讓范先生給你寫，你可以拿著當公司名掛著，5萬隻給你照片，可以不？

成交！

兔子給摳了字。

昨天，我還路過他們公司了，范先生的四個字已經刻在了石頭上，好大好大，後面還特意署名：范曾。

這個事，我蠻佩服兔子的，我以為他真的跟范曾認識呢。

我們倆在一起折騰了一年多，沒折騰出個一二三來，懷疑我們倆命中犯克，去找我爹給算一卦，算卦很忌諱空頭卦，就是你空著手去，那不合適，兔子是場面人，懂禮貌，給我爹買了一箱八寶粥。

我爹一算：兔子，你適合去內蒙古發展。

越北越好。

兔子百思不得其解，問我。

我說，笨蛋，我爹的意思是內蒙古有草原，你是兔子嘛！

我們倆，分手了，各干各的。

未完待續......

封面網址：https://www.gracg.com/works/view/1062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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