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養生觀 一、佛教養生的基礎

佛教養生觀 一、佛教養生的基礎

1、佛家眼中的壽命

  談到佛教與養生,首先要談談的就是佛教對生命的看法。這裡不妨拿道教來作個比較。道教追求長生不老,通過煉丹服食來延年益壽。所煉之丹又分為「外丹」和「內丹」,外丹大抵是一些丹藥,內丹則實際上是練習氣功,道教認為,可以通過修鍊這內外二丹,達到長生不老的目的。

  佛教對於生命的看法,與道教頗不相同。佛教所追求的不是長生不老,而是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三世輪迴」是佛教的一個基本觀念,就是說,人在來到這個世界以前,已經有他的前世(過去世),人在前世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動物或者其他。前世所造的「業」,需要今世(現在世)來消,今生所積累的「福德」,能夠使得人在來世(未來世)脫離輪迴的苦海,達到涅槃的境界,往生西方極樂世界。

  在這種輪迴觀念的影響下,今世,也就是人現在的這一個生命過程,只是「三世」之一。那麼佛祖對人的一生又是怎麼看的呢?《佛說四十二章經》的第三十八章叫《生即有滅》,說了這樣一個故事,佛有次問弟子,人的生命有多長呢?弟子回答:有幾日長的時間。佛嘆口氣說:你還沒有懂得佛法啊!佛又問另一弟子同樣的問題,那人回答說:就在吃頓飯的功夫。可佛還是認為他不懂得佛法。再問一人,最後那人說:人命只在一呼一吸之間。」佛陀這才滿意地說,你已經懂得佛法了。

  也許讀者奇怪,人的壽命除去那些意外情況不算,一般總也有幾十年的長度,怎麼佛祖竟會認為人命只在「呼吸間」呢?這就跟佛教對世間萬物的變化的認識有關。原始佛教理論中有個著名的「三法印」,叫做「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槃寂靜」。這個「諸行無常」,說的就是世間一切事物都處於變化之中。所有的人,也就是佛教所稱的「有情」或「眾生」,在現世,都必然經歷生、老、病、死的變化過程,也就是我們所說的人的生命歷程。除此以外,人還在三世中不斷輪迴,這是更大的一個變化過程。佛教將一切人和事物的變化過程描述成「生、住、異、滅」四個環節,也就是,他們都會經歷產生、停留、變化、滅亡。當然,在今世滅亡之後,來世中又產生,所以有了《四十二章經》的這個標題:「生即有滅」,通俗的說,有產生,就有滅亡。既然一切都處於不斷變化之中,而人的一生只不過是變化中的一個環節,那麼相對於不停的變化而言,人的生命果真就是在一瞬之間,也就是佛所認為的「呼吸間」了。

  《景德傳燈錄》中曾記載,有人問後唐靈樹如敏禪師:「和尚,您今年幾歲了?」禪師回答:「今天我剛出生,但是明天我就死了!」「今日生,來日死」,正是禪家對生命的看法,雖然比釋迦牟尼佛說的「人命在呼吸間」略長一些,但同樣是把人的生命看得非常短暫的,只是不斷遷流變化的時間長河中的一瞬。日本古代著名的僧人一休宗純(1394-1481),也就是我們常說的一休法師,在他的少年時代,就十分聰明。他師父有一個非常心愛的茶杯,堪稱稀世珍寶。有一天,一休不小心將它打破了,心裡害怕得要命,正當他拿著杯子的碎片不知所措時,突然聽到師父的腳步聲,便趕緊把那些碎片藏到背後。見師父來了,一休便問:「師父,你說人為什麼一定要死呢?」「這是很自然的事啊,」師父解釋道,「不只是人,世界上任何一樣東西都有它一定的壽命,大限到了,就非死不可了。」

  這時一休拿出了茶杯的碎片,對師父說:「師父,您的茶杯大限到了。」說完轉身走了。這個故事雖然說明一休的機靈過人,其實也表達了佛家對生死的達觀態度,人也罷,物也罷,都有自己的大限,沒有什麼人或事物可以真正萬世長存。

  有了這樣的認識,我們對生命的本質就容易看得更加清楚。有位日本的富翁請求清泰寺的仙崖義梵和尚:「請寫點什麼吉祥的話給我吧! 」仙崖和尚馬上取筆寫道:「祖死,父死,子死,孫死。 」托請的人非常驚奇,不滿地說:「不管怎麼說,這實在也太過分了。這種不吉利的東西我絕不能掛在家裡的。」仙崖和尚卻微笑著說:「什麼不吉利的東西?首先爺爺死,其次爸爸死,再其次兒子死,最後孫子死,這是最正常的順序,說明家中沒有年輕夭折的人。假如你的兒子在你前面死,你會非常難過。假如你的孫子在你兒子前面死,那你和你的兒子都要悲痛欲絕了。假如你家的人一代一代地照我所寫的次序死去,那就叫享盡天年,這才是真正的興旺啊。沒有什麼話是比這更好的恭喜了。」正因為生命是一個過程,每一個人,他的生老病死都是很自然的,俗世中,任何人都逃不過這個自然規律。

  正因為生命是短暫的,即使再美麗的人,也不可能玉顏永駐。有這樣一個故事,說古代有位女施主常常光臨某寺院做法事,有位新比丘(和尚)在念經時候常偷眼看她。師父發現了,私下問他為何愛看女施主,新比丘煩心為脫盡,回答說因為那女子長得漂亮。過了幾日,女施主疾病突發,撒手人寰,家人請了這所寺院的法師前去念經超度。愛偷看的比丘也在其中,他進了那家門,照樣偷眼瞧著靈床上躺著的女施主。師父問他,他回答說,那女子剛去世不久,美麗的容顏依舊,自己還是忍不住想看。師父沉吟之後說:「那等過幾日,你再看看她依舊漂亮嗎?」過了幾天,屍身漸漸腐敗,最後慘不忍睹,不堪入目,那比丘就再也不想看了。師父問:「你還覺得她漂亮嗎?」比丘說:「都丑得嚇人了,哪還有什麼漂亮呢!」於是師父就用生住異滅的那一番道理教導他,讓他明白,人的生命其實是極其短暫的,所謂的美麗、漂亮也只不過是暫時的現象,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切都將變化,生變為死,美麗變為醜陋。新比丘這才恍然大悟,從此不再為假象所惑,努力修行,最後領悟了佛法的真諦。

  這個故事,形象地告訴我們,佛教認為人的生命究竟是怎樣一回事兒。每個人都逃脫不了生老病死的過程,死後仍然要陷入三世輪迴之中,那麼,人在這個變化歷程之中,不是顯得很無奈么?難道人們只有消極悲觀地等待死亡的降臨?答案是否定的。因為佛教在闡述輪迴觀念的同時,也為眾生指示了一條擺脫輪迴苦海的途徑,那就是涅槃。涅槃是梵文音譯,意譯為「寂滅」等等,這裡所說的滅,不是毀滅的意思,而是佛教專指一種脫離了生死輪迴苦海的無生無死的狀態,也就是佛教徒修行所要達到的最高理想境界,安樂無為,解脫自在。

  2、佛教修行與養生

  佛家的涅槃與道教的長生誠然不是一回事兒,但涅槃也是需要修行才能達到的。原始佛教將通向涅槃歸納為「八正道」,即正見、正思惟、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這裡需要作一個簡要的解釋。

  所謂「正見」,就是能見到佛教的真理。比如直到一切萬物都是因緣而生,因緣而滅,了解世間與出世間的種種因果關係,了解一切事物的實相(真相),了知去除煩惱,獲取智慧的方法等等,佛教徒只有獲得了正見,對諸法(一切事物)才會有一個正確的認識,就能破除謬誤虛妄,去除一切帶有偏差的世俗之見。

  這樣才能最終悟入正道。

  所謂「正思惟」,就是心中不存邪念,能夠去思考正確的佛法,以遠離貪慾、嗔恚、害念等邪思惟,繼而斷集諦,證滅諦,遠離痛苦,獲得快樂。

  所謂「正語」,就是說話沒有虛妄,對人言語要真誠,態度要和氣,並遠離妄語、兩舌(搬弄是非、挑撥離間)、惡口(惡語相加,令他人煩惱)、綺語(巧飾言語,取悅於人)等一切虛妄不實的話語,以免除造口業(一切言語),擺脫煩惱。

  所謂「正業」,就是要住於清凈善業,在生活中從事光明正大、正當合法的行為,遠離一切殺生、邪淫等等惡行,以清凈身、口、意三業,遠離惡業。

  所謂「正命」,就是以正當的途徑謀生活命。從事正常的職業,謀求衣食住行等一切生活必需品,以維繫生命。

  所謂「正精進」,就是修諸道行,心念專精,方向正確,不斷地修善止惡;並能斷除已生的惡法,不起未生的惡,產生未生的善法,增長已生的善法。通俗地說,就是棄惡揚善,精進修行。

  所謂「正念」,就是專心致志地回憶、默念善法。常想念正道,不在思想行為方面犯錯誤。

  所謂「正定」,就是收攝了各種雜念,身心都很寂靜,正住真空之理。也即指正確的禪定,離開一切妄想,身心寂滅,感受法樂。

  此八正道可以說是後世佛教徒修行的八大目標,究其實質,八正道提倡的是一種正確、正常、健康、有益身心的修行原則。勸人為善,遠離罪惡,遠離虛妄,擺脫煩惱、追求清凈,這些思想,都可以在八正道中找得到,因此,無論從社會道德層面還是生理、心理層面,八正道都對佛教徒的健康發展發揮了重要的作用。然而,八正道作為一種修行的目標,總體而言還比較抽象,大乘佛教將的具體的六種修行方法,則更加具體而可操作。這六種方法被稱為「六度」,意思是要將人通過這些辦法度到涅槃的彼岸。而此六度,皆與養生有十分密切的關係。

  (一)布施。布施就是用慈悲心腸對別人施以福利。用平常的話來講,就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沒錢沒力的,就出一顆慈悲之心,給人一種心理上的幫助和安慰。布施又可以分成財施、法施、無畏施。財施顧名思義就是把自己的財物施與別人。當然,這財物的來源必須正當合法,不然是絕不能將你度到彼岸的。法施就是將佛教的清凈正法施與別人,無畏施就在發生火災、水災等天災或者危及情況發生的時候,盡量幫助他人消除心理上的恐懼,用言語和行動安慰對方,不是害怕。通常,我們將布施理解為只有有錢人才可做的事,其實不然,你只要給別人以幫助,就是布施。無錢無力,可以法施,即使佛法學得不深,在別人危難時刻說幾句中聽的話,幫人排解排解心頭的畏懼,總還是可以辦到的。因此,布施與否,不在於我的貧窮或者富有,而在於有沒有善心。布施並不全是用錢,而且,用錢財布施只是小布施,用佛法智慧布施才是大布施。救濟人身的困難是小布施,救濟人心而得解脫生死的痛苦是大布施。因此,佛教中有「法施勝於財施」的說法。那麼,布施與養生又有著怎樣的關係呢?現代心理學非常重視心理暗示的作用,做了布施這樣的善舉,幫助了需要幫助的人,自己內心會感到無比寬慰。佛教由於講究因果報應,認為為善之人會到得到善報,故而布施者內心會不斷產生良性的心理暗示,時間一久,整個精神狀態會趨向於開朗樂觀。即使遇上什麼危難,也會想到,我曾經做了如此之多的善事,必定會度過危難,化險為夷的。這樣一來,人生態度也會趨於積極,對身心健康自然是有益處的。

  在布施之中,有一種特別重要,就是幫別人驅除病痛。《梵網經》卷下云:

  「若佛子見一切疾病人,常應供養如佛無異,八福田中看病福田第一福田。」所謂「福田」指佛教徒行善修慧後能夠得到福報,好比種田有收穫一樣。「八福田 」究竟指哪八種,諸家解釋頗不相同,但治療看護病人,應該是最大的福田,這一點恐怕是毫無疑義的。

  (二)持戒。佛教對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四眾都規定了嚴格的戒律。持戒不僅僅是守清規的意思,還包括所有不該做的壞事應該戒除,已戒除的壞事不應該再做。就拿佛教最基本的盜、殺、淫、妄、酒五戒來說,其中的戒淫和戒酒,既從道德層面來約束人,也從節制生理慾望的層面來給人以影響,與養生尤其相關。古語云,萬惡淫為首,幾乎各大宗教都將荒淫的男女關係視作洪水猛獸,加以鞭撻。漢傳佛教規定僧侶必須獨身,不得婚娶,也極力反對放縱男女情慾。這在歷代的經論中不乏重要的論述。《雜阿含經》卷三十六云:「欲能縛世間,調伏欲解脫;斷除愛欲者,說名得涅槃。」是將愛欲視為追求涅槃的障礙,將斷除愛欲看作是涅槃的前提。對於放縱愛欲對生活、事業等的消極影響,佛經中也有精闢的論述。如《佛說善生子經》云:「淫邪有六變當知,何謂六?不自護身,不護妻子,不護家屬,以疑生惡,怨家得便,眾苦所圍。已有斯惡,則廢事業;未致之財不獲,既獲者消,宿儲耗盡。」這些看法是很具現實意義的。隨著人們思想觀念的日益開放,當今社會上婚外情現象時有發生,找情人、包二奶成為某些人炫耀財富地位、尋求刺激的手段,正當他們陷於情慾不能自拔、樂不思蜀之際,他們的妻子兒女受到巨大的心靈創傷,他們的事業或許會因此荒廢,即使是腰纏萬貫的富翁,也可能因為婚外情而傾家蕩產,情人一旦反目,頗有行敲詐之事者,弄得當事人焦頭爛額,應付不暇,有時候甚至由此動起殺機,以致鋃鐺入獄,身陷囹圄。

  佛教多從因果報應的角度反對淫慾。由印光法師增訂的《壽康寶鑒》一書中記錄了相當多的因淫致禍,因不淫得福報的事例。有些故事雖帶有傳說成分,未必可以盡信,但就總體而言,佛家反對淫慾的思想在其中得到很明顯的體現。有個故事說,明代浙江餘杭有個姓陳的醫生。有窮人病危,他去醫治,妙手回春。病人痊癒,醫生也不圖回報。後來,陳醫生因避雨路過其家,病人的妻子令小妾陪醫生睡覺,來報答他的大恩。小妾不敢反抗,夜深人靜時對醫生說:「你救了我的丈夫,讓我陪你睡覺,這也是夫人的意思。」陳醫生見這女子年輕貌美,也有些動心,但他竭力控制自己。對自己說:「不可。」女子非要以身相報,醫生就連連說:「不可,不可。 」一直坐著等天亮,最後差一點兒忍不住,又大聲呼喊道:「不可二字最難。」天亮後趕緊逃走。過了很多年,陳醫生有個兒子參加科舉考試,考官認為他文章寫得不好,丟在一邊,這時,迷迷糊糊中忽然聽到有人喊:「不可。」於是點重新閱卷,實在覺得不怎麼樣,就再次丟棄。又聽到有人連聲呼喊:「不可,不可。」最後考官決心不讓他考上,忽然聽見有人大喊:「不可二字最難!」連聲不已。最終還是錄取了他。揭榜後,考官把他召來,問他為何有人大喊「不可」,陳醫生的兒子也如墜五里霧中,不知緣由。回家跟父親一說,父親說:「此我年輕時候做的善事,想不到如今老天給我這麼好的回報。 」小妾為丈夫獻身相報,這從封建時代的禮教來說,似乎並無不合法之處。這位陳醫生假如意志稍微薄弱一些,夜深人靜,美人在側,恐怕早就求之不得,怎肯放過這個一縱情慾的難得機會呢?可是,他為人正直,不為女色所動,真有柳下惠「坐懷不亂」的自制力,佛教認為,他兒子金榜題名,就是對他不貪圖淫慾的回報。

  相反的,假如貪色縱慾,那麼必然會得到惡報。有一則故事說,常熟有個姓錢的人,見鄉里有一女子,容貌美麗,家境貧寒,就動了邪念。錢某借錢給女子的丈夫,讓他去臨清販賣布料,趁機與女子私通。有一天,她丈夫做生意,因為落潮的原因,無法坐船去臨清,便回家來。見錢某正抱這自己的老婆喝酒歡笑,他又怒又悔,便回到船里居住。錢某與女子密謀,準備當夜派人假裝盜賊,去船中殺了她丈夫,這樣兩人就可以長久通姦。不知怎地,被族人知道,於是報告官府。錢某被定罪,可是他出錢躲過官司,得以倖免。結果姦夫淫婦才出城門,就雷電劈死。這就說明,誰要是不顧道德約束,貪圖美色,與人私通,就絕沒有好的下場。

  《壽康寶鑒》中也很許多格言警句,今天看來,不乏現實意義,比如講到淫書之害:

  閱淫書有五害:妨正業害一,耗精神害二,亂心志害三,或友人借看則害友人,或子孫竊視則害子孫。談淫穢有三罪:揚人丑,傷己德,褻天地神明。

  有人或許會辯解說,我不放縱淫慾,只是看看書,有什麼大不了的呢?殊不知,黃色淫穢的讀物就像鴉片一樣,久看不免上癮,腦海中整日被書中的淫穢內容所佔據,就好似毒蛇纏身,時間一長,心志散亂,精神萎靡,想入非非,工作生活都會受到影響。更有甚者,導致心理變態,盲目模仿,以致違法犯罪。如今,時見飯桌上有些男士借著酒興,常愛說些帶有淫穢內容的笑話故事,俗稱「葷段子」。說到唾沫橫飛,還自鳴得意。其實,假如席間有女性在座,一定頗為尷尬,這就是對女性極大地不尊重。甚至可以說,這是一種精神層面的「性騷擾」。

  需要注意的是,佛家並不反對一切形式的男女之事,在家居士亦可婚娶,但所謂的「戒淫」,主要是堅決反對放縱情慾。《壽康寶鑒》說:

  閨房之樂,本非邪淫。妻妾之歡,雖無傷礙。然而樂不可極,欲不可縱。欲縱成患,樂極生悲,古人已言之矣。人之精力有限,淫慾無窮,以有限之精力,資無窮之淫慾,無怪乎年方少而壽遽夭,人未老而力先衰也。況人之一身。上承父母,下撫妻子,大之有功名富貴之期,小之有產業家私之受,關係非淺,乃皆付之不問,而貪一時之宴樂,不顧日後之憂危,是誠何心哉!且寡慾者必多男,貪淫者每無後,蓋精力衰薄養育難成,遂至子息單微,甚而後嗣滅絕。是其為禍。可殫述哉?這就是說,正常的夫妻生活,不屬於邪淫,即使是妻妾之歡,也萬不可縱慾過度。縱慾過度對人的健康、事業都會帶來巨大災禍。雖然囿於科學知識的局限,「寡慾者必多男,貪淫者每無後」之類的觀點未必有科學依據,但縱慾對人體生殖能力的危害已經被現代科學所證明。

  真正修鍊到一定境界的出家人,非但在生理上不會縱慾犯戒,而且在心理上也能及時放下關於男男女女的種種想法,心胸坦蕩,光明磊落。比如日本明治時期曹洞宗著名禪師原坦山(1819-1892),有一回同雲升禪師一起外出行腳,正遇上天降大雨,一條小溝立刻被雨水沖在了一條小河。他們正準備橫穿小河,發現一位身著絲綢衣服的年輕姑娘,站在一邊徘徊不前。顯然,她不想趟過小河弄髒衣服。「來吧,姑娘。」坦山說著伸出雙手,然後抱起那位姑娘趟過了小河。雲升見此情景,悶悶不樂,一言不發,直到天黑掛單寄宿時,才忍不住問坦山:「我們出家人不近女色,特別是年輕美貌的女子,那是很危險的。你為什麼要犯戒呢? 」「噢,你說過路的那個女子嗎?」坦山答道,「我早就把她放下了,你還抱著她呢!這則「抱女過河」的故事,生動形象地反映了出家人對於男女之事的正確態度。坦山抱女,是幫助別人克服困難,擺脫困境,這實在是慈悲濟世的大乘精神的真實體現。在坦山眼中,所抱之人是男是女,身份如何,根本不重要,她只不過是一個需要幫助的對象而已。因此,這與觸犯佛家的「淫戒」根本不相關涉。雲升卻對此事戚戚在心,從「抱女」想到了男女間事,於是長久放心不下,認為坦山觸犯戒條,這正說明他的心還沒有達到完全的清靜無礙,比起坦山來,境界還差一截子呢。

  與淫慾一樣,酗酒對人體也構成不小的危害。據報道,嗜酒者預期壽命比常人減少 20年,飲酒者自殺率約佔自殺中四分之一。長期飲酒會導致維生素缺乏,引起周圍神經炎,多種腦功能性和器質性障礙,如焦慮、抑制、意識障礙、癲癇樣發作、震顫性譫妄、幻覺症、大腦皮層萎縮等。有些國家精神病院中酒精中毒陡精神病占 20~30%,奧大利亞達 50%。酒精對生育有顯著影響,造成胎兒發育異常或低能。任何酒類都含有酒精,人攝入酒精後,會對神經系統造成一定的刺激,從而產生醉酒的種種癥狀,出現面頰、頸胸部皮膚潮紅,精神亢奮,嚴重者可出現心慌、氣急、抑鬱、神志不清、胡言亂語等。在醉酒的狀態下,由於意識不完全受理性的支配,很容易釀成意外的傷害事故。假如一次性飲酒過量,還可能導致猝死。據科學家研究,長期飲酒對人的健康會帶來負面的影響,每日飲白酒 80-150克,連續 5年即可造成肝損傷。大量飲白酒在 20年以上,40%-50%的人會發生肝硬化,每日飲白酒 200克延續 10年可出現脂肪肝。可見飲酒、酗酒可直接導致肝臟的病變。除此以外,還會誘發酒精性精神疾病、酒依雄綜合征、酒精性心肌病、酒精性胃炎。據世界衛生組織資助的《中國五地區飲酒情況及相關問題調查報告》指出,飲酒與否和飲酒年限是影響健康的重要因素,飲酒者飲酒時間越長,年飲酒量越大,總體健康狀況越差,酒精消費量越大,則健康問題的發生率越高。飲酒對鍵康的影響體現在飲酒者和非飲酒者以及不同飲酒量受試者不同疾病的患病差異上。分析表明,飲酒者胃炎、胃潰瘍的患病率高於非飲酒者,而飲酒者中年飲酒量大者高於年飲酒量小者,飲酒還會導致睡眠障礙、偏頭痛等疾病。

  佛教明確反對飲酒,無論在家者還是出家人,戒律上都一律禁止飲酒。佛教對於酒的危害早有體察。《俱舍論》卷十四將酒分為三種:由米麥等穀類釀成的穴羅(s11ra);以果實或植物的根、莖釀成的迷麗耶(maimya);而在上邊二者都沒有完全發酵時,可令人生醉,稱為末陀(madya)。又據《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頌》,以各種米麥釀製之酒又稱大酒;以植物的皮、果、花等漿汁釀成者稱為雜酒。以上無論哪一種酒,甚而至於酒酷、酒糟,皆在禁戒之列,佛教徒飲用食用,就是觸犯了戒律的規定。《優婆塞五戒相經》云:

  聖人飲酒尚如是失,何況俗凡夫如是過罪,若過是罪皆由飲酒故。從今日若言我是佛弟子者,不得飲酒。乃至小草頭一滴,亦不得飲。佛種種呵責飲酒過失已,告諸比丘、優婆塞,不得飲酒者有二種:谷酒、木酒。木酒者,或用根莖葉花果,用種種子諸果草,雜作酒。酒色、酒香、酒味,飲能醉人,是名為酒。若優婆塞嘗咽者,亦名為飲犯罪。若飲谷酒,咽咽犯罪。若飲酢酒,隨咽咽犯。若飲甜酒,隨咽咽犯。若啖麴能醉者,隨咽咽犯。若啖酒糟,隨咽咽犯。若飲酒淀,隨咽咽犯。若飲似酒色、酒香、酒味,能令人醉者,隨咽咽犯。若但作酒色,無酒香無酒味,不能醉人及余飲,皆不犯。

  《十誦律》卷五十七也說:

  如酒色、酒香、酒味、酒力,是不凈遮;非酒色、非酒香、非酒味、非酒力,是凈不遮。

  可見佛陀本人對不得飲酒的戒條進行過嚴格的說明,非但酒本身不可飲,就是與酒有關的其他可致人醉的食物,佛教徒亦不可染指。因為佛教認為,飲酒必然會帶來種種過失對在家人而言,飲酒可使他們生活失常、事業受挫,財富喪失。

  《善生子經》明確指出飲酒有六大危害,稱為「六變」:

  夫酒有六變當知。何謂六?為消財,為致病,為興爭,為多怒,為失譽,為損智。已有斯惡則廢事業,未致之財不獲。既護者消,宿儲耗盡。

  這是對在家人而言的。沉湎於酒,則增加金錢的花費,長期飲酒,可以導致疾病的發生,這在上文已有科學的結論。飲酒之後,情緒失控,容易引發爭端,比如醉酒鬥毆,甚至於動刀殺人,在當代社會也時有發生。一旦酒勁過去,人清醒過來,便會後悔莫及。喝酒還能敗壞自己的名譽。酒後作出種種非理性的舉動,原先有修養的人,酒後也會胡言亂語,原先有品位的人,酒後也可能粗俗不堪,於是,某人是「酒糊塗」的惡名會在親朋好友中傳開,極大地損害了自身的形象。關於酒對人智力的損害,現代科學研究表明,經常酗酒會使腦神經不斷遭到破壞,從而使大腦容積逐漸縮小,影響大腦功能,使智力減退。澳大利亞醫學家使用計算機斷層掃描(即 CT)對酗酒者的大腦進行細緻的觀察後發現,酒精導致大腦神經細胞死亡所引起的生理功能上的變化。測定證明,在大量飲酒者之中有 85%的人智力減退,記憶力和邏輯思維能力明顯下降。經常過量飲酒還容易誘發動脈硬化、腦血管意外和老年性痴獃等症。可見佛陀對於酒能「損智」的體察與科學研究的結論是若合符節的。同時,在家人有自己的事業,貪杯之人,還會荒廢自己的事業,銷蝕財富。對出家人而言,飲酒的危害就更大了。傳說優陀夷是一位有神通的阿羅漢,連毒龍都被他降伏。有一天,優陀夷喝醉了酒,睡在路旁,人事不知,佛陀見了,說:「現在,他連一隻青蛙也降伏不了,酒會使人失去理智與能力,胡作非為,所以大家不得飲酒。」飲酒不但可以使羅漢失去神通,而且阻礙出家人獲得最終的解脫,妨礙他們達到涅槃的境界。如《四分律》卷十六說:「佛告阿難,凡飲酒者有十過失。何等十?一者顏色惡,二者少力,三者眼視不明,四者現嗔恚相,五者壞田業資生法,六者增致疾病,七者益斗訟,八者無名稱,惡名流布,九者智慧減少,十者身壞命終,墮三惡道。」其中有些害處和在家人相同,但如「墮三惡道」之類,則顯然是阻礙出家人擺脫輪迴,達到涅槃之境地。比「十過失」更詳細的,有《大智度論》中的「三十五過」,《分別善惡所起經》中的「三十六失」等,從滋生欲求、造作惡業、破壞信仰、妨礙修行等方面曆數飲酒之過,引起信徒的警覺。為了防止人們飲酒,佛教更從因果報應的角度來說明飲酒的危害。比如《罪業應報教化地獄經》中,信相菩薩向佛陀請教,有癲狂痴呆,不別美醜之人,前世犯了何罪導致如此?佛陀解釋說,因為這些人前世飲酒至醉,犯了三十六失,今世就得了痴呆的身體,就像喝醉的人,不能識別尊卑,不能分辨別美醜。八萬劫之後還要墮入沸屎地獄,求死不得,求生不得。這些都是因為前世貪圖飲酒造成的。酒既然能讓佛教徒產生如此之多的過失,對人的身心健康具有這樣大的消極影響,就必須堅決按照戒律的規定戒除飲酒。如《佛說戒消災經》載,在佛法弘化初期的中心舍衛國,當時有一個縣皆奉行五戒十善,全縣界內沒有釀酒者,一位大姓子弟甚至因犯戒飲酒,被父母逐出了家門。

  然而,佛教徒亦非絕對地不可飲酒。假如人患有疾病,治療中須以酒為葯,或飲,或含口中,或以酒塗瘡,都不為犯戒。對原本嗜酒,出家後因戒除酒癮而致病弱的僧人,佛陀也非毫不通融地一味禁酒。《根本說一切有部目得迦》記載佛陀特許斷酒致病的比丘,以造灑的植物的根莖、葉、花、果等的屑末,用白布包裹起來,放置於「無力不醉淡酒」,中浸漬,「匆令器滿而封蓋之,後以清水投中攪飲」;或者「以面及樹皮,並諸香葯,搗篩末,布吊裹之,用杖橫擊,懸於新熟酒瓮內,勿令沾酒,經一二宿以水攪用」,以此止息酒渴之病。《四分律》亦准許僧人在有病而其它葯治癒不了的情況下,以酒為葯,非唯「和水飲酒」,直接服飲也是可以的,較原始佛教似為寬鬆。但為防止濫行,《南山戒本疏》又特彆強調,不是有病就可飲藥酒,而是必須用其它葯遍治不愈後,才能服用。

  總之,佛教對淫與酒的禁止,非但是對信徒的道德行為加以約束,更是希望信徒保持有益於身心健康的生活方式,不要因為貪慾而損害了心智,妨礙了對佛法的領悟,以致無法達到涅槃的境界。在客觀上,戒酒和戒淫有利於人的健康,與當代人的健康觀念是十分契合的。

  (三)忍辱。佛教提倡「忍辱」,忍辱不但要忍受一切侮辱,而且要忍受一切痛苦。原始在佛教的典籍當中,諸如諸部般若經、《菩薩地持經》、《六度集經》、《大乘理趣六波羅蜜多經》、《大智度論》、《大乘莊嚴經論》、《法界次第初門》等等,都提到忍辱的重要性。忍辱被視為「波羅蜜」。《優婆塞戒經.六波羅蜜品》認為,波羅蜜忍辱具有四種作用:一是可以修善,從而獲得無上正等正覺,稱為「莊嚴菩提」;二是可以遠離瞋惡,稱為「離對」;三是自利;四是利他。

  關於用「忍辱」來驅除瞋恨,我們在下文還有詳細交代,這裡想通過一個故事來說明佛教提倡的忍辱。在《金剛經》裡面,提到過去有位忍辱仙人,在深山修忍辱行。當時的國王是歌利王,一天,歌利王帶了好多的宮娥彩女,到山中去打獵。過了一會兒,國王停下來休息,竟不知不覺睡著了。宮女就到處遊盪,一看到忍辱仙人,就好奇地到他跟前,聽他講佛法。歌利王一醒,看不見大家,心想:這班人到那兒去了?一找,竟然包圍著一個出家人!這出家人大概是不懷好意,歌利王這時難免不生起了怒火,於是把忍辱仙人「割截身體」,不但把他身上的肉割了下來,連他的耳朵、鼻子也割掉,接著割截四肢。這個忍辱仙人儘管遭受到如此殘酷的凌虐,但因為他是修忍辱行的,卻毫無反應。歌利王問他:「我這樣對待你,你恨我嗎?」「我不會恨你,」忍辱仙人回答,接著又說:「我不但不恨你,將來我成道了,第一個還要先度你。」他更進一步向歌利王說:「我還可以證明,我絕對沒有恨你,假如我真正沒有怨恨你的心,我的身體可以立刻復原。 」果然,不可思議的事出現了,忍辱仙人的身體立即復原了。這個例子固然有些極端,但它卻表明,在受到委屈是,佛教徒應持有的基本態度。從現代意義上說,忍辱其實代表了一種寬容的心態,以不計較的態度去對待別人的過失和對自身的誤解,這其實是站在一個更高的層面上來處理問題,能忍一時之辱的人是十分高明的。詩僧寒山曾經問拾得:「世間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乎?」拾得說:「只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人活在之間,哪有一輩子不受侮辱,不被誤解的呢?誰能夠常保周圍的人們不說你一句壞話呢?既然「辱」是不可避免的,那麼我們為何不去忍讓一下,避其鋒芒,不逞一時之快,而以觀後效呢?

  (四)精進。精就是專一的意思,進就是不斷進取,從不間斷的意思,精進就是在修行中要努力進取,永不懈怠,這是佛教修行的一項重要準則。無論哪一種修行方法,假如無法做到精進不懈,那最終都是沒法起作用的。比如凈土宗的念佛法門,每天念那麼多聲佛號,須是有毅力的人才能堅持下來,再如禪宗的靜修,假如不能堅持,而為外物所動所擾,那也不能收到修行的效果。精進的好處並不止於修行。對於日常生活而言,精進意味著,人無論處於那種境遇下,始終要保持一種積極進取的心態,專心地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事業的成功,生活的幸福,在很大程度上皆有賴於精進不懈的人生態度。義大利著名指揮大師托斯卡尼尼曾說過,無論你是剝一隻橘子,還是指揮一個樂隊,你手頭正在乾的這件事,就是你的頭等大事。這就是說心意專精的重要。《孟子》里有個故事,說下棋的高手弈秋教兩個學生,一個專心致志,另一個思想開小差,「一心以為鴻鵠(大雁)將至」,想著怎樣用弓箭來射它,這樣兩人的學習效果自然就天差地別了。在健身方面,精進的精神也是需要我們始終貫徹的。我們常看見某些健身者,只憑一時衝動,「三分鐘熱度」,參加某些健身項目。結果三天打魚,兩天晒網,根本堅持不下去,結果前功盡棄,好不容易好轉的健康狀況又在疏懶的生活習慣中走向下坡路。因此,精進對於身心健康,也是至關重要的。

  六度中的「禪定」和「智慧」,也是值得重視的修行方法,下文在討論禪宗修養身心的方法時,還將專門涉及,這裡就不再贅言。

  由此可見,佛教提倡有益於身心健康的修行方式,這些修行方式也成為佛教養生的重要手段。中國佛教各個宗派之間雖有自己不同的修行方法,比如禪宗,主要採取修行「禪定」的辦法,而凈土宗,則提倡念佛的法門,密宗更是有自己獨特的修持方式。總之,追求涅槃為佛教各宗修行之根本目的,但修行的手段則是五花八門。因為涅槃的境界要求人們擺脫煩惱,止息慾望,心神集中又心平氣和,這樣的狀態,其實也就是人的身心健康的理想狀態。因此,在佛教徒採用各種方法修行以追求涅槃的過程中,雖然他們的目的在於來世能脫離苦海,往生極樂,但客觀他們修行在今世產生了有益的效果,就是帶來了身心的健康。因此,佛教雖然認為生命短暫,但它在宗教修行中凸現出對生命的重視。

  佛教不主張損害人身心健康的種種「苦修」。釋迦牟尼佛在覺悟佛法之前,曾經想過種種了脫苦惱的辦法,包括到苦行者那裡尋求真理。據《過去現在因果經》記載,身為太子的釋迦牟尼進入跋伽仙人(苦行者)所住之處。看見他們身穿用草或樹皮、樹葉做成的衣服,只吃些草木花果充饑,或一日一食。或二日一食。或三日一食。採用這樣的自餓之法,來磨練意志。有的睡在塵土中,有的卧於荊棘上,有的躺在水、火旁,想藉助簡陋的環境條件,來使自己覺悟。太子看見如此苦行。便問跋伽仙人:「你們進行這樣的苦修,非常奇特,你們到底為了追求什麼果報呢?」仙人回答:「我們在這裡修苦行,是為想要往生天界。」釋迦便感到很困惑,因為現世苦修,以求生天,假如不擺脫六道輪迴,在天界中還不是一樣受苦?所以苦修終究不是真正的解脫之道。釋迦果斷放棄了這種近乎自虐的苦修建議,辭別仙人走了。但是後來,他又進入迦闍山苦行林中,在尼連禪河畔修苦行六年,試過每天只吃一麻一米的節食苦修,又試過屏住呼吸修行的辦法,但都沒能夠得到真正的覺悟和解脫。眾所周知,最後他是在菩提樹下閉目靜坐才獲得無上正覺,最終成佛的。從釋迦成佛的這段經歷也可以看出,佛教並不主張用那些違背自然規律的、有損人體健康的方法來修行,這樣的修行被認為是根本無助於領悟真正的佛法的。

  佛陀摒棄不利於身體健康的非正常的修行方法,可以說是極為明智之舉,而這其實又是佛教養生觀產生的必要條件。試想,假如在狂熱宗教情感的支配下,一味採取極端的措施,以求得所謂的「真諦」,這樣的宗教,能夠長存幾年年,並深入人心嗎?顯然是不可能的。

  3、慈悲與護生惜生

  佛教養生觀形成的另一個基礎,則是佛教所提倡的慈悲和護生精神。慈悲,是佛教的根本精神之一。釋迦牟尼佛又被稱為「大慈氏」,就顯示出這個觀念幾乎成了佛教的代表,正如《觀無量壽經》所言:「佛心者,大慈悲是也,以無緣慈攝諸眾生。」那慈悲究竟是什麼意思呢?孟子曾經講過:「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佛家講的「慈悲」,是不是簡單地等同於儒家所說的「惻隱之心」,即同情心呢?並非如此。在佛教里,「慈悲」二字是有其特殊含義的。一般來說,給與一切眾生快樂稱為「慈」,拔除一切眾生的痛苦成為「悲」。佛說「無緣大慈,同體大悲」,就是說對於和自己無關的人,也要不講條件得去給與快樂,對於別人所受的苦、所遭的難,也要感同身受,要幫助他們脫離苦海。做到這兩句話,才算是真正以慈悲為懷了。

  有了慈悲的心腸,我們對待一切眾生便不再有什麼分別。慈悲非但是一種觀念,還是一種需要用實際行動踐履的理念。當代高僧星雲法師在《佛教的慈悲主義》這一篇演講辭里談到踐行慈悲要注意的兩點:

  第一要建立自他互易的觀念,換個立場為別人著想,就能興起慈悲的念頭。過去有個外國人喜歡打獵,捕殺無數的動物。有一次打獵迷了路,被野人抓住了,野人把他吊起來,升起熊熊烈火,打算烤吃他,這時他才想起自己過去打獵殺害弱小動物的苦楚。古德有一首詩說得很好:「我肉眾生肉,名殊體不殊;源同一種性,只為別形軀。苦惱從它受,甘肥任我選;莫教閻羅斷,自忖應如何?」一切眾生和我本來為一體,大地眾生皆有佛性,只因為身軀的不同,就把它殘殺吃食,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眾生的痛苦上,不用閻羅王來斷罪,我們自己想想也知道不應該,如此而仍然不知慈悲就是禽獸不如了。

  第二要建立怨親平等的觀念,眾生和我本為一體,骨肉血緣的至親固然要護愛他,即使是仇人債主也要平等納受他,甚至要視冤家寇讎如同親眷家族,能夠如此泯除仇恨之心,慈悲之念自然產生。古人說:「為鼠常留飯,憐蛾不點燈。 」古人為了憐憫老鼠飢餓無食,特地留下剩飯;為了慈恤飛蛾撲火,不敢輕易點燈,在慈悲之前,原本令人厭惡的老鼠也得到了難得的關愛。

  這段話說得很直觀,無論是「自他互易」還是「怨親平等」,都是要提醒人們,一切生命,包括人的生命和動物的生命,都是平等的,信仰佛教,就應該一視同仁地去尊重它們,愛護它們。佛家時常說的「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就是這種惜生護生觀念的實踐。

  在慈悲觀念的影響下,佛教成為最尊重生命與愛護生命的宗教。佛教的惜生護生,非但依靠廣大信徒自覺踐行,而且還有戒律予以保證。沙彌、沙彌尼必須共同遵守的十戒依次為:

  第一、殺戒。第二、盜戒。第三、淫戒。第四、妄語戒。第五、不飲酒戒。第六、不著香花鬘,不香汕塗身戒。第七、不歌舞倡伎及故往觀聽戒。第八、不座高廣大床戒。第九、不非時食戒。第十、不捉錢生像金銀寶物戒。

  殺戒被置於第一條,可見佛教對戒殺生的重視。地位在沙彌尼之上的式叉摩尼的戒律新增四條,其中有戒「故斷畜生命」(《四分律》),就是禁止故意殺害人以外的異類(牲畜)的生命。可見在佛家眼中,殺人和殺牲畜同樣是不可饒恕的罪行,是應當受到戒律的嚴懲的。

  然而,戒律的約束畢竟只能起到外在的作用,佛教愛護生命的理念更多地要依靠人們自覺履行。如何履行呢?最方便的就是放生,將具有鮮活生命的動物放歸大自然。假如您經常去寺院,就會發現在一些規模較大的寺廟設有專門的放生池,供法師、居士以及遊客中的善男信女放生。其中往往會有金魚悠然自在地游來游去,不時還會有烏龜懶洋洋地探出腦袋,看著這生機勃勃的跡象,你肯定會心情舒暢。相反地,在鮮血淋漓的屠宰場,在違法出售野生動物的菜市場,當你看見一個個生靈被殘殺,好端端的動物被剝皮抽筋放血時,在你心中升起的,恐怕只能是一種噁心、厭惡的感受。除了少數為貪圖口腹之慾而不擇手段的人之外,絕大多數有良知的人都會對殘殺動物的行為表示憤慨和譴責。人類的這種情感,是有其心理學基礎的。美國生物學家愛德華·威爾遜《生命的未來》一書中曾披露這樣一個調查結果:「通過研究兒童的心理發育,心理學家已了解獲得親生命性的最重要階段。在 6歲以下,兒童傾向於以自我為中心,自私自利,對待自然和動物作威作福。他們也最傾向於對自然界中不熟悉的動物不予關注或是害怕恐懼。在 6歲到 9歲之間,孩子們會首次對野生動物產生興趣,意識到動物也會遭受到痛苦和壓力。從 9歲到 12歲,他們對於自然界的興趣和知識都急劇上升。從 13歲到 17歲,他們開始具有對動物權利和物種保護的道德感情。 」由此可見,愛護動物,呵護生靈,是人類天性使然,佛教的護生戒殺的觀念,正是順應了人類愛護動物的本性。

  對於那些不尊重生命,甚至肆意踐踏生命的人,佛教主要從因果報應的角度加以威懾和譴責。比如《契經》說,戒殺放生,可以得到長壽的果報,又可以解開昔日的怨恨仇結,長期培養慈悲的心,滋潤菩提的種子。你假如想長壽,那就請你多行戒殺放生的善事,假如你熱衷於殘害生靈,那麼折了壽命只怕後悔莫及了。假如你尊重別的生命,那麼將會延長你自己的生命,反之,假如你漠視踐踏別的生命,那麼你自己的生命也將得不到尊重,甚至危在旦夕。這種源於因果報應的說法,對於人們的惜生護生,無疑具有相當的影響力和約束力。《大智度論》云:「諸餘罪中,殺業最重。諸功德中,放生第一。」這也是從積德消業的角度來勸導人們放棄殺生。在歷代高僧大德的相關勸誡中,最著名的當數蓮池大師的《戒殺文》和《放生文》了。蓮池大師( 1523-1615),俗姓沈,名祩宏,字佛慧,號蓮池。仁和(今浙江杭州)人,是明代凈土宗著名高僧。他的《戒殺文》告誡世人在七種情況下不宜殺生,依次為生日、生子、祭先、婚禮、宴客、祈禳、營生,每一種情況都有詳細的闡述,極富人情味。他的《放生文》寫得更為形象,開頭一段說:

  蓋聞世間至重者生命,天下最慘者殺傷;是故逢擒則奔,蟣虱猶知避死;將雨而徙,螻蟻尚且貪生。何乃網于山,罟於淵,多方掩取;曲而鉤,直而矢,百計搜羅?使其膽落魂飛,母離子散,或囚籠檻,則如處囹圄;或被刀砧,則同臨剮戮。憐兒之鹿,舐瘡痕而寸斷柔腸;畏死之猿,望弓影而雙垂悲淚。恃我強而凌彼弱,理恐非宜;食他肉而補己身,心將安忍?

  意思是說,像虱子螞蟻一類的小動物還知道逃命,像鹿、猿猴之類的動物還知道憐惜子嗣,害怕死亡,人類恃強凌弱,食用動物之肉用來滋補身體,又於心何忍呢?蓮池大師的這一番話,足以顯示佛教已將慈悲觀念化為尊重生命、愛護生命的實際行動,而這正是佛教養生觀形成的基礎。同時, 「食他肉而補己身,心將安忍」這句話也告訴世人,佛教的養生觀不是一種從自私自利心理出發,只求自己身體健康、延年益壽的養生觀,而是建立在對一切生命加以尊重基礎上的慈悲博愛的養生觀。它要護養的並不僅僅是自己的生命,而是大自然的一切生靈!


推薦閱讀:

教孩子有教養,有氣質,有風度(太有用了)
你可以說,但別聒噪
教養的最高境界,就是讓人舒服
失落的教養
什麼是收容教養

TAG:教養 | 養生 | 佛教 | 基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