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韻味非凡的宋詞(3)

川端康成在《睡美人》中說:年老的人擁有死亡,年輕的人擁有愛情,愛情可以擁有很多次,死亡卻只有一次。《臨江仙》詞 晏幾道 夢高樓台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記得小萍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這是詞的意思是說,夢回酒醒的時候,當日留下快樂回憶的地方,現在已是樓鎖幕垂了。去年離別時的哀愁又襲來,雨灑花落,燕子雙飛,而人卻孤獨地立在那裡。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記得與小萍初見的時候,她穿著繪綉著心字花紋的羅衣,用琵琶傳達著相思之情。當時照人的明月雖在,曾經照著她歸來,而現在呢?不知到哪裡去了? 晏幾道的小令情詞達到了北宋美學最巔峰的高度。「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臨江仙》),《復堂詞話》贊它是「千古不能有二」的「名句」. 晏小山一生參禪,他的詞禪意濃厚,特點是,一、他的愛情全是純然的生命之愛、宇宙之愛;二、超越了相思之苦痛;三、他的每次愛都是真情之愛;四、平淡地接受愛情的無常;五、將愛情當做生命中絕美的藝術品去追求和欣賞;六、鮮明個性的抒情詩。工於言情,但很少盡情直抒,多出之以婉曲之筆。 這是寫他人生與小萍初見,也就是男女初見。他到朋友家裡去,小萍朋友家裡的一個歌女,年齡大約16、17歲,於是他與小萍就產生了戀情。 「夢後樓台高鎖」。即經過甜蜜的夢境之後,含恨望著高樓,門是鎖著的,意中人並不真的在樓上輕歌曼舞。回憶夢境,卻怨「樓台高鎖」,那就等於告訴讀者,他在夢中是和小蘋歌舞於高樓之上。 「酒醒簾幕低垂」,在不省人事的醉鄉中是不會想念小蘋的,可是一醒來卻見原來居住小蘋的樓閣,簾幕低垂,門窗是關著的,人已遠去。

(華嚴境-夢高樓台高鎖,酒醒簾幕低) 「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兩人相戀已久,刻骨銘心。 「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用小蘋穿的「心字羅衣」來渲染他和小蘋之間傾心相愛的情誼,已夠使人心醉了。他又信手拈來,寫出「琵琶弦上說相思」,使人很自然地聯想起白居易《琵琶行》「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的詩句來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愛情之無常,在小山的觀照中,他對於小萍的記憶與愛,並沒有隨時間減少,而實相的小萍,卻像彩雲一樣不知在哪裡? 梁啟超《藝蘅館詞選》乙卷:康南海(有為)云:起二句,純是華嚴境界。「夢高樓台高鎖,酒醒簾幕低垂」被康有為評價為具有華嚴境界,可見其無論在文學藝術上,禪學上都達到一種極高的美學境界。 佛所講的「永恆與剎那相等」;那個身穿「兩重心字羅」,「琵琶弦上說相思」的小萍,就是人人可能都有的「初見」的可心人(真愛),也就是禪講的「人的本來面目」。這個「初見」,伴隨著「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這個明月指的就是我們的「初心」,自性,那個「彩雲」就是我們的覺性(明覺)、明性所發出的光芒,一切都來自我們那顆從未被染污的明鏡之心佛的境界、輪迴尚未誕生之前的境界,以及死亡之後從昏厥中蘇醒過來的境界三者是完全一體的。康有為所說的華嚴境界可能就是指晏小山從醉死狀態,剛剛醒來,夢眼望高樓的境界。在小山的關照中他的小萍仍然在樓上輕歌曼舞,他與小萍已經融為一體了。所以,才有最後的一句「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如果愛,就乾淨地愛,將愛情獻給愛情 每一次我讀這首詞就特別有感覺,因為曾經有這種人生初見的經歷。這種「初見」不是所謂的一般初戀,朦朧之愛,這種「初見」是指你第一次全心全意地投入,將自己靈魂與肉體全心全意地交給另外一個人,那是一種乾乾淨淨的愛,是一種「忘我」之愛。這是人生最寶貴的體驗。 也許許多人結婚又離婚,一生情人不斷,但是從來真沒有體驗過這種「乾淨的愛」。對於晏幾道來說,他的愛是一種純粹的愛,乾乾淨淨的愛,「忘我」的愛。在這裡小萍已經不重要了,而晏幾道的體驗是最關鍵的,是他自己體驗到了一種「將愛情獻給愛情」的感覺。

純粹的愛意味著你準備將你自己融入他人,它是一種死亡,是儘可能深的死亡,是儘可能深的深淵,你會掉入裡面一直不停地往下掉,沒有終點,沒有底部,是永遠地掉入他人,從來沒有終點。去愛意味著別人已經變成如此重要,以致於你能失去你自己,愛就是臣服——無條件的。因為即使只有一個條件,你是重要的,而不是別人;你是中心,而不是別人。而如果你是中心,別人就只是一種手段,你在利用別人,在剝削別人,通過別人尋得滿足、快樂——而你是目的。 但愛說,將別人變成目的,消融、融入,它是一種死亡的現象、死亡的過程。那就是為什麼人們害怕愛。你或許會談論它,你或許會歌唱它,但是在深處,你害怕愛,你從來不曾進入它。愛與執著 當一個男人自我感覺在一個女人面前完全消失了「自我」,「個性」,並完全臣服於她,展現出一顆柔軟無比的心時,那他是真的愛她。大多數情況是這種「個性的消失」,以及「臣服」都是自己虛偽地裝出來的,而另一方也假裝半推半就接受這種「表演」與「臣服」,於是就有了一種佔有、執著的愛。 我們的靈魂與肉體往往是分離的,往往這種佔有、執著的愛實際上僅僅就是一種肉體上的愛,或許也有某種靈魂上的愛,但是時有時沒有,因為不是靈魂與肉體上合一的愛,所以也就不是純粹的愛,是一種執著。

每一個行進在道上的人都要面對的最大的問題之一,就是要在愛與執著之間作一個明確的區分,它們看上去相同——它們並不相同,它們看起來相似——它們並不相似。甚至,正相反,甚至恨也比執著更近似於愛。執著正相反,它隱藏了恨的事實而顯示出愛的外表,它扼殺了愛,再也沒有別的像執著、像佔有那樣有毒了,所以要試著去領悟這點,然後我們才能進入「初心」這個概念。(也許是,沒有恨,哪兒來的真愛!) 佔有、執著是虛假的愛,憎恨會更好些,因為至少它是真實的,至少它是一種事實。恨有一天會變成愛,但是佔有從來不會變成愛,你只有放下佔有才能成長為愛。為什麼執著看上去就像愛呢?區別是什麼呢?——機制是微妙的。  你的所有的愛情詩篇、所有的愛情歌曲都只是一種讓你歌唱愛而不進入愛的替代品,都是讓你沒有去愛而感覺到你正在愛著。而愛是如此深刻的需要,以致於沒有它你就無法活下去:需要真實的愛或是一些替代品。替代品或許是假的,但是至少一段時間,暫時地,它給你一種你在愛中的感覺,而即使是假的也是享受。遲早你會知道這是假的,那時你也不會去將假的愛變成真的愛——那時你會變換情人或者愛人。 除了你自己以外,沒有人能夠欺騙你……你感覺別人在欺騙,別人是有責任的:換個妻子,換個丈夫,換個宗教,改變你的祈禱,——改換對方,然後你便會再一次地擁有你在愛、在祈禱的感覺。但是遲早會再一次知道那種虛假——因為它無法滿足。你能愚弄你自己,但是一個人能愚弄自己多久呢?……於是你必須再一次地變換對方。 真正的愛不是扼殺自由,不是佔有和執著,而是給雙方留出一定的空間。 愛給對方以生命。佔有、執著扼殺對方,剝奪對方的生命。那就是為什麼情人們,所謂的情人們,總是相互扼殺——他們是帶毒的。看看丈夫和妻子:他們曾經是情人——他們以為他們是情人,於是他們開始相互的扼殺。現在他們是兩個死人,他們相互監禁,他們只是害怕和厭倦,對對方的恐懼。

所以,有的時候,情人分開時,他或者她才真正感覺到至少在某一段時間內,伴侶是真心愛過自己的。人類的心靈往往是需要成長空間的。這種成長空間的開始,往往就是兩人分開一段後。往往這時候,人才知道如何將假的愛(佔有、執著)變成真的愛,但是很少人能做到。杜拉斯的《情人》 每個人都在自己的性領域範圍內尋找身體的安慰,而大部分的身體相互之間無法信任,更談不上愛。相互信任的身體彼此熟悉、對話、犧牲,又保持彼此陌生,在這個私密的領域裡,找到相處的邊緣和核心。-《情人》原版小說 在長達7年斷斷續續的通信後,66歲的杜拉斯與她27歲的年輕小情人揚·安德烈亞·斯泰奈交換了彼此的身體,事後他驚嘆於她的軀體年輕得令人難以置信。就是這具自我到根的軀體上開出的靈魂,15歲時在湄公河上遭遇來自堤壩的男人後,認定自己那時就已衰老。

湄公河堤壩上的初見 杜拉斯選擇在五十多年之後才公開這段深沉無望的愛情,告訴別人她人生中的第一個中國情人讓她永生難忘。《情人》寫出了愛情的致命和不朽。雖然電影無法與書相提並論,杜拉斯自己也對這部根據她書本改編的電影嗤之以鼻,它無法讓你體味杜拉斯書中特有的行文風格,來自於艱澀雜亂文字本身的魅力,情緒情感蔓延包裹凌駕於敘事之上的情懷,但是影像有它本身的傳達優勢,在刻畫這對戀人面對情愛降臨那一刻的踟躕和相互探索,深陷愛欲無法自拔後的刻意否定時,那些精心安排的細節讓人為之震撼。 他在她身邊點煙時微微顫抖的雙手,他說話冷場吞咽口水時喉結上下抽動的軌跡,他進入少女身體時屁股肌肉收縮時的線條,她隔著車窗雙唇緊貼玻璃時口中呼出的霧氣,再沒有什麼比這些更接近於愛情真實本身了。 他們在一座沒有生命力的屋企中埋頭苦幹,當慾望升溫卻不能佔有,甚至這些都變得理所當然後,會伴隨著某些東西的死亡、衰老和被摧毀。她意識到這座房間的死亡,意識到她對於被羞辱被摧毀被承受的渴望,她用靈魂的衰老彌補尚且稚嫩的身軀,她深刻體會到兩具孤獨的身體在一起到達頂峰後,快樂似站在最高枝高歌的小鳥,又隨即落入凡間,無能為力。他們生而無法在一起,只能在各自的身體上短暫肆意,他們的身體相互信任。潮濕逼仄嘈雜的四下,一牆之隔,市井掩蓋下的新鮮慾望,光天一照就會融化。貧窮與富有,都是每一次抽送的動力,憤怒和渴望,讓各自心甘情願變成對方需要的「惡人」。最終情人離開堤壩,孤獨行駛在太平洋上,在揚起華爾茲的甲板上,她跌落在地痛哭,發現自己原來深愛著他。

沒有告別,就像從未曾分離一樣,她在五十年後若無其事地接起電話,聽他說:我始終愛著您。他不說她也知道。他用身體和時間去愛她,未曾變過馬格利特·杜拉斯《情人》 簡介  《情人》(L』Amant)講的是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故事:在殖民地,一個貧窮的白人姑娘和一個富有的中國青年的絕望的愛情故事。 如果不是出生在那樣一個貧窮的家庭,我是不會出頭露面的,更不會為了錢而和中國情人來往。也許我最後也愛上了中國情人,但事情的開始不是為了愛情。殖民地上流社會和下層人民的生活對照,可以作為故事的背景音樂,也可以體現出作者對人生的觀照。每個人的生活都不是完美的,都充滿絕望

杜拉斯筆下的愛情是絕望的,靈魂是絕望的,肉體是絕望的……甚至連語言都是絕望的……在《情人》里,湄公河上十六歲的白人小姑娘與中國北方的黃皮膚男人的愛情就是如此。  《情人》的最大魅力還在於它的自傳性,真實的自傳性。作為「情人」的杜拉斯,以一個白髮蒼蒼的女人,在歲月的風塵染白鬢髮之際,回眸那段塵封已久的異國戀情,依然有力量用極其慘痛的語言表達出人生的悲劇,把愛與恨演繹得如此分明緊密,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蹟。 《情人》中絕望無助的性愛,無言悲愴的離別,愛到盡頭的孤獨感,使人流涕,令人痴迷。只有杜拉斯才能把把愛情的本質闡述得如此淋漓盡致。   人們評價杜拉斯的時候,總是說她懂得慾望,詮釋了愛情。一切都是,「人生若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推薦閱讀:

宋詞精品與其絕佳配圖
宋詞漫話《雨霖鈴》下闋
論宋詞對傳統詩學比興手法的接受
唐詩宋詞吟秋夜
宋詞三百首|蝶戀花

TAG:宋詞 | 非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