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三錢慶建國 舉世無雙有良謀之五

「萬歲三錢」民俗錢賞析

「萬歲三錢」民俗錢是存世「萬歲三錢」中數量最大的品種。其種類、樣式之多，為歷代民俗錢之最。「萬歲三錢」民俗錢中，「天朝」、「皇帝」、「千秋」三錢的品種比例約為0.5：5：94.5。據筆者不完全統計，目前已發現和歷代泉譜已記載的，以「千秋萬歲」為面文的民俗錢幣已近千種。堪稱中國民俗錢幣中，單一錢文品種之最。既使和東方錢幣品種三巨頭：中國咸豐錢、朝鮮常平錢、日本寬永錢，相比亦毫不遜色，而且在藝術、欣賞、美學價值方面遠遠超過它們。以「皇帝萬歲」為面文的民俗錢，目前已發現近五十個品種，而以契丹文「天朝萬歲」為面文的民俗錢，僅發現不足五種。賞析「萬歲三錢」民俗錢，在一定意義講，就是賞析「千秋萬歲」民俗錢。

為什麼「萬歲三錢」民俗錢，會出現這種「千秋萬歲」民俗錢一枝獨秀的景象?這是由於「萬歲三錢」正用錢本身的用途和錢文用語使用禁忌有關。契丹文「天朝萬歲」，錢文就限制它只能為契丹朝廷專用。它本身又是紀念幣，雖然可以參與流通，但明顯的政冶內涵使它不能在民俗活動中使用。故契丹文「天朝萬歲」只有和契丹朝廷有關的宮錢，而沒有其它民俗錢。

同理，「皇帝萬歲」的錢文只能皇家使用，而皇帝僅把它視為傳達自己意願、教化子民 宣示朝廷政策的工具。任何一個皇帝都不會允許自己的御用工具，讓別人拿去干一些與皇家事務無關的事情。所以，「皇帝萬歲」民俗錢，說到底也是契丹宮錢。既使一些看似另類的異形錢，如供龕狀掛錢，亦是宮廷特鑄賞賜錢。

而「千秋萬歲」行用錢，用作民俗錢載體，就沒有任何政冶限制和使用禁忌。「千秋萬歲」的寓意是說皇帝和重臣的關係，但人們更看重的是它的褒義內容，「壽福綿長、萬載不墮」。作為薩滿教大神的聖物，「千秋萬歲」錢的祈語，可以和所有民俗活動相聯繫，可以賦予所有民俗活動千年護佑、萬載有益的作用。作為國家法定行用錢，「千秋萬歲」錢文家喻戶曉，「千秋萬歲」錢滲入到了社會生活的各個角落。阿寶機和他的子孫們可能想：如果能通過「千秋萬歲」錢，這種百姓喜聞樂見的載體，把利於鞏固政權、宣示皇帝統治合法性的政治信息銘鐫其上，一定會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基於這種認識，契丹帝國鑄錢機構精心設計、鑄造了千百種以「千秋萬歲」為主體錢文、形制各異、別出心裁的民俗錢。

「千秋萬歲」民俗錢，從形狀上，可分為錢形錢和異形錢；從使用方法上，可分為掛飾錢、供奉錢、把玩錢；從用途上，可分為護身符錢、祈禳錢、官用錢。它們有一個共同特徵，即不管什麼形狀、怎麼使用、幹什麼用，所有「千秋萬歲」民俗錢都是以「千秋萬歲」行用錢為中心、為靈魂、為主體進行設計、鑄造。象徵所有民俗活動，都在「萬歲皇帝」和「千秋重臣」掌控之下進行。對民眾來說，民俗錢有天皇帝的「聖物」加持，法力會更宏大，民俗信物會更神聖。

民俗錢被加上「千秋萬歲」錢文或「千秋萬歲」錢形，雖然有利於宣傳、教化，讓民眾感到天皇帝無時無刻不在自己身邊，整日沐浴在浩蕩皇恩之中。但這也恰恰限制了它的使用範圍，使「千秋萬歲」民俗錢無法擔負起，在全部民俗活動中它應負的職責。

「千秋萬歲」民俗錢，主要依靠花色繁多的圖案和少量文字參與各種民俗活動。因為契丹族是馬上民族，所以大部分「千秋萬歲」民俗錢被做成了便於佩掛的掛飾錢。一部分為漢族、渤海族民眾使用或方便供奉、把玩的「千秋萬歲」民俗錢被做成錢形。

「千秋萬歲」民俗錢中，相當大部分是被契丹各族民眾當作「護身符」佩戴和使用。這是契丹民俗錢與中原國家民俗錢在使用性質上的顯著不同。漢族民俗錢多被使用者當作喜慶物、厭勝物、宗教法物，除討個吉利、喜氣外，就是拿它祈求個祛邪避災而已，並不把它看的太重。而在契丹對「千秋萬歲」這種蘊涵著天皇帝「王信」的民俗錢，契丹人對它的看重僅用「非同一般」恐怕都難以形容。篤信薩滿教的契丹人本來就認為「人世間，萬物皆靈」，錢幣本身就是有靈氣的神物，這種天皇帝---天帝之子---薩滿教最高神太陽神，親自頒鑄並撰寫錢文傳達天帝聖喻的民俗專用錢幣，豈不更是法力無邊、神聖至尊的「聖物」?用「千秋萬歲」錢作護身符是契丹民眾最恰當的選擇、最虔誠的尊奉。

「千秋萬歲」民俗錢造型有很多「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創造。如立體圓雕人物像頭頂或背負 「千秋萬歲」錢的民俗錢，除金代拾契丹牙慧曾略有續造外，中國民俗錢史上應是契丹首開先河，並鑄制最精最多。據著名遼金「小銅人收藏家」趙陽先生和契丹「護身符研究專家」王青煜二位先生統計，這種立體圓雕人物像的「千秋萬歲」民俗錢品種竟達三四百種之多，大者尺高，小者不足半寸；老者幼童，少女壯夫；王侯將相，農樵漁獵；或站或卧，或笑或怒；或走或跑，或跳或舞；或著冠服，或髡髮跣足；或赤身裸體，或略披布帛；或捧印信，或執寶貨；或夫妻擁立，或兄妹相倚；有執荷花荷葉者，有扛刀提鼓者；有手握挺立陽具者，有遮護洞開陰門者；有紅赤青黃白五色銅鑄者，有金銀鎏金骨牙石鐵雕制者。其涉及社會面之廣，其宗教意味之濃烈，其民俗內涵之豐富，其藝術美學價值之髙，都是中國所有其它品種民俗錢無法比擬的。契丹人藝術想像力的豐富，設計理念的豁達開放，製作工藝的精妙絕倫，確實都達到了爐火純青，令人嘆為觀止的地步。這種「千秋萬歲」幣偶合一的民俗錢，是契丹各階層人士最喜聞樂見的「護身符」品種。它藝術地表達了契丹人在生育、愛情、家庭、戰爭、仕途、財富、禮儀、娛樂、生產等社會生活中的企盼、歡樂、憂傷、祝福的各種心理，祈求「千秋萬歲」幣偶合一的聖物錢，能永遠護佑自已，實現人生的全部企盼。

「千秋萬歲」民俗錢中，還有一類以動物和「千秋萬歲」錢結合的品種。涉及的動物有魚、狗、虎、天鵝、太陽鳥等，其中數魚錢最多，其它動物錢都為僅見或極其罕見。幣魚錢有，一魚一錢、二魚一錢、二魚三錢、四魚一錢，四種類型，其中「千秋萬歲」錢，有繁體萬一種，簡體萬三種，背國太仁安一種。魚是生育能力旺盛的象徵，是人們祈盼人丁興旺寓意的寫實。魚也是生活富（裕）余的代名詞，所謂「富貴有餘（魚）」、「年年有餘（魚）」。幣魚錢的鑄造，正是體現了契丹人盼望能千秋萬代富餘的美好願望。

「千秋萬歲」民俗錢中，有一種和幣偶合一錢不同的，人物造型與「千秋萬歲」錢結合的民俗錢。這種錢形制，有片狀平雕形，有立體圓雕形。有單人、雙人之分；有錢在頭頂者，有錢在腳下者；有站姿、也有坐姿，更有舞姿。單人者舞姿生香、顧影自憐，應是宮中雜戲藝人在作演出。寓意契丹千秋萬代歌舞昇平。雙人者，一種並肩而立，腳下「千秋萬歲」錢者，雙人應為天皇帝阿寶機和地皇后述律平。此錢寓意為在皇帝（族）皇后（族）的統治下契丹天朝一定會千年永固萬代長存。雙人者還有一種二人對面站立，一人揚手指頭頂的「千秋萬歲」錢，似乎在說：告訴你個好消息，天皇帝登基了!咱們要有好日子過了。此錢是意圖表現人民對天皇帝登基奔走相告，熱烈歡慶的景象。雙人錢還有一種「千秋萬歲」錢下，兩個人坐著促膝談心。此圖像應是表現帝後兩族或皇帝和重臣傾心交換治國方略的景象，試圖以此詮釋「皇帝萬歲」、「重臣千秋」的親密關係，才可以使江山萬代富強、千年永固的道理。後兩種錢在清代李佐賢《古錢匯》中即有記載和拓圖，說明這兩種錢在明清就已經被發現。反觀當代民俗錢譜卻不見記載，所有泉刊也不見實物出土的消息，說明這兩種錢存世僅見，非常珍罕。

「千秋萬歲」民俗錢中，有一種錢文「千」字被寫成「阡陌」的「阡」（通往田間的小路；通往墳墓的道路。）的，唐楷書風極濃的，背為香花供養、本命元神文字和仙人、生肖動物及其它聖物的民俗套錢。這是一種十二生肖套錢，是契丹人最早創造的，是配合契丹最重要禮儀「再生儀」（《遼史》記載只有皇帝、太后才有資格進行「再生儀」。事實看，並不盡然，夷離堇、南北樞密使、南北大王、皇子都有實行「再生儀」的。）而鑄的民俗錢。契丹以孝治家以忠治國。在家孝敬父母是做人的基本準則。父不在，以母為尊，一切唯母親之命是從。「再生儀」就是從母親（生育）崇拜中演化出的一種契丹禮儀。它把母親艱難的生育過程形式化、禮儀化，使受禮者心靈得到凈化、孝敬父母之心更強烈，以達到修身齊家治天下的目的。契丹人對十二生肖的崇敬，亦是對父母綱常的崇敬。這正是契丹統治孜孜以求的效果，所以契丹朝廷不遺餘力，大力推行之。契丹其它民俗錢中，亦有相類似的，面香花供養或福德長壽正楷、行楷多種書體錢文，背本命元神或本命星官及生肖動物的十二生肖套錢多套。契丹生肖套錢為歷代之最，但由於年代久遠和戰火的焚毀，能遺傳至今者實屬鳳毛麟角。筆者至今沒看有哪位收藏家，集全了這套「阡秋萬歲背十二生肖套錢」，大陸沒有，世界也不見得有。這說明了這套錢的確實珍罕。

「千秋萬歲」民俗錢中，還有許多背花卉、雲圖、吉語的版式，內容也大都是祈求富貴（如背牡丹花）福壽（如雲紋寓福壽綿長），祝福「國太人安」（吉語）而已。這裡不再贅述。

總之，契丹「千秋萬歲」民俗錢，不，應該說全部「萬歲三錢」民俗錢和正用錢，都是契丹朝廷精心設計、精心鑄制、精心頒行，用以宣示皇朝帝位繼承信息，傳達皇帝治國思想，用「天命觀」和儒家忠孝綱常倫理教化民眾的御用工具。阿寶機和他的智囊團之所以這麼重視民俗錢這種載體，是因為民俗錢更貼近民眾生活，更容易為民眾所接受。特別是在契丹這麼一個薩滿教「萬物皆靈」思想占統治地位，文盲占絕對多數的國家裡，利用民俗錢通俗易懂的圖畫宣傳朝廷的主張，比正用錢單靠文字更有效，更能深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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