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公孫衍收復河西

張儀隨蘇秦出茅舍來，在院子外面見到了鬼谷子。

　　蘇秦歡喜地跑到了鬼谷子面前，直叫師父，鬼谷子一臉堆笑，輕輕的摸了摸小孩兒的頭問：「我交待你的事可辦好了？」

　　小孩兒笑呵呵地說：「食宿無憂，茶水不少。」鬼谷子點了點頭，很是引以為豪。

　　再看張儀，獨自縮在後面，顯得無所適從，極不自在。

　　等鬼谷子與小孩兒說完話，張儀本想說些什麼的，但還未開口，雙腿已經癱軟，不自覺地便朝鬼谷子跪下，把頭伏在地上，好似在等著發落似的。

　　鬼谷子見了，親切地說道：「年輕人，快快起身來說話。我本俗世之人，你不必行此俗世之禮。」

　　張儀聽了，先是遲疑，再就是感動，雖然掙扎了好久才站起身來，但他仍然不敢抬起頭正視鬼谷子。

　　鬼谷子讓小孩兒把葯籃拿了，然後對張儀說：「且隨和些，跟我到清溪上走走。」

　　二人在清溪上走著，鬼谷子在前，張儀在後，百般不自在。

　　一邊走著，鬼谷子一邊問：「你為何要拜我為師？」

　　張儀想了想，小心謹慎地說：「為了報國安民，所以拜您為師。」

　　鬼谷子坦然而笑道：「錯！世人學藝，只為富貴功名，你也不例外。」

　　張儀聽了，極度不安，再不敢妄言。

　　鬼谷子於是說：「你們這些人啊！功利太重，都想在人世間有所作為，可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麼？譬如李悝、吳起、商鞅、龐涓之流，曾經叱吒風雲，不可一世，可最終都不得一個好下場。」

　　此時的張儀自然聽不進去這些話，他唯一想拜師，然後學成下山，再然後大有作為。

　　他對鬼谷子說：「人生短短數十年，倘能轟轟烈烈，即使最後粉身碎骨，也無怨無悔。」

　　鬼谷子聽了，直感慨，但他也明白，該來的總會來，與其苦勸無益，倒不如順其自然，隨他而去。

　　鬼谷子問張儀：「我有兵法十三章，專為行軍打仗布陣攻心之策；又有商道十三章，專講如何發財致富與人謀利；還有縱橫十三章，專是縱橫捭闔之本、與人辯論之術；另有修養、卜算、天文地理、帝王之術等，你想學什麼？」

　　張儀見鬼谷子這樣問，便已猜到鬼谷子欲收自己為徒了，於是欣喜而答：「商人唯利是圖，斤斤計較，我於發財沒興趣。修養、卜算乃庸人之為，我更不想。至於兵法與謀略，主在自身領悟。我要學的是縱橫捭闔之術，一怒而諸侯懼，一息而天下平。」

　　鬼谷子聽了，直搖頭說：「不管你了，我且把心中所學全部傳授於你，至於能學到多少，那全靠你的造化。」

　　張儀聽了，一種由內而外的興奮從臉上湧現出來。

　　此後，鬼谷子把張儀領到鬼谷洞天，把所有的本事盡傳授於他，讓他早晚在洞天好生修鍊。

　　這一學就是許多年。

　　公元前333年的一天，已經繼位五年的秦惠文王在咸陽宮秘密召見了一個名叫公孫衍的人。

　　公孫衍，生卒年不詳，魏國陰晉人。戰國時期著名的政治家、外交家、軍事家。

　　秦惠文王問他：「聽說你在咸陽城中大肆宣稱，說只要秦國拜你為大良造（戰國時期秦國最高的官職，掌管軍政大權），你就能完成商鞅都完成不了的事——收復河西。」

　　公孫衍鎮定地說：「沒錯，我來秦國，就是來送河西之地給大王的，還請大王給我一個送禮的機會。」

　　文王先是有些驚詫，但一聽說河西之地，臉色明顯地就好了很多，因問：「什麼？你真能收復河西之地？你憑什麼如此自信。」

　　公孫衍說：「《孫子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怠。要得中原，必先取河西，要得河西，必先取陰晉，而陰晉恰好是我的家鄉。」

　　文王聽了，覺得公孫衍說得有理。

　　公孫衍又說：「我對陰晉的魏軍的守衛情況要比陰晉守將更清楚，因為在入秦前的這些年，我只專註一件事。」

　　「什麼事？」

　　「替大王謀劃攻取陰晉以而收復河西的事。」

　　收復河西是秦孝公最大的心愿，但他生前沒能如願，所以這事就交給了他的兒子，因此，現在收復河西之地就變成了秦惠文王最大的心愿。

　　商鞅死後，秦惠王繼位之初，秦國面臨著內憂外患，魏國趁機把之前被商鞅攻取的部分河西之地再度奪了回去。

　　這是外患。

　　在國內，自商鞅死後，秦國的軍政大權就落到了公子虔和公孫賈一干舊貴族的手裡，秦惠文王雖然貴為秦王，但他畢竟年幼，在國事上經常作不了主。

　　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越來越不甘心於做傀儡了。

　　為了擺脫貴族大臣的控制，從而鞏固自己的勢力，秦惠文王急需一個像商鞅一樣的人來輔佐，所以，他繼位後仍然效仿秦孝公向天下求賢，雖然他不敢大張旗鼓地下求賢令，但他可以找幾個親信去秘密進行。

　　公孫衍就是秦惠文王的親信暗中找來的。

　　而公孫衍之所以會來秦國，是因為他覺得只有秦國才能成就他的功名，他更加清楚，此時的秦惠文王很需要一個像他這樣的人。

　　海不納百川細流遲早要枯乾，國不招新人才士必然會滅亡，這個道理，秦惠王知道，公孫衍也知道。

　　因為知己知彼，所以公孫衍成功了。

　　於是，公孫衍被秦惠文王留在身邊聽用，但沒有立即命他為秦國的大良造，一是公孫衍的本事還需要時間來考驗，二是害怕舊貴族勢力反對和迫害。

　　在公孫衍的幫助下，秦惠王用一年的時間終於鞏固了王權，把舊貴族勢力壓了下去，成為了秦國的真正決策者。

　　在這一年的時間裡，公孫衍的才能得到了盡情地展現，由於功勛卓著，被初掌大權的秦惠王隆重的任命為秦國大良造。

　　從此，公孫衍正式步入戰國歷史舞台，開始掌握秦國的軍政大權。

　　公元前332年，公孫衍率三萬秦軍攻打陰晉。

　　秦軍兵臨陰晉城下列開陣勢。此時的魏軍既無精兵更無良將，見了秦軍這般陣勢都不敢出城迎戰。

　　但公孫衍也沒有立即下令攻城，因為他早就定下了一個計謀。

　　公孫衍明白，攻城是不可取的，即使最後攻取了，秦軍也將損失慘重，所以他只作攻城之勢而不進攻。

　　公孫衍既是陰晉人，他自小在這裡長大，對這裡的地形當然再熟悉不過，或許哪裡有個山洞，哪裡有眼山泉，他都知道。

　　公孫衍在攻打陰晉前召開了一個軍事會議，他對諸將說：「我有良策，可智取陰晉。」

　　他所謂的良策是這樣的，由於他對當地地形熟悉，對陰晉的守軍布防清楚，所以他決定，派大軍正面佯攻，另派一軍從大山裡繞到陰晉背後，從背後殺魏軍一個措手不及。

　　他們約定，等秦軍的小部隊偷襲成功，然後秦軍主力再攻城。這樣裡應外合，必定會使魏軍防不勝防，以而大敗。

　　戰鬥結果跟公孫衍預想的一樣順利，秦軍以極少的損失攻下了陰晉，從此邁出收復河西的第一步。

　　公孫衍攻佔陰晉，捷報傳回咸陽，秦惠王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立即把「陰晉」這個魏國意味的名字，改為了帶有秦國色彩的「寧秦」。

　　魏惠王得知秦軍已攻佔陰晉，他索性將陰晉所有的土地都割讓給秦國，想以此來與秦修好，但他哪裡知道，秦國志不在此。

　　魏國與秦修好的目的是為了爭取更多的備戰時間，在這段時間裡，魏惠王做了兩件事：

　　一、任命老將龍賈為上將軍，統領魏國兵馬。

　　龍賈，生卒年不詳，魏國人，魏惠王繼位早期為將軍，但經常被派去修長城，很不為重用。曾與公子昂領兵與商鞅在河西交戰，公子昂中了商鞅的詭計，戰敗被俘，而龍賈也因戰敗而被罷官。

　　現在龐涓死了，魏國無將，在危急存亡之關頭，魏惠王無人可用之時再度想起了這個老將軍。

　　龍賈沒有埋怨，仍然懷著一腔報國之情重新穿上了戰衣。

　　二、魏惠王秘密調動魏軍向陰晉北一帶集結，很明顯，他怕秦國反悔，從這裡率軍北上攻打河西其它重鎮。

　　魏惠王的這個動作起到了一定的功效，以至於公孫衍不得不考慮進軍目標。

　　不久之後，公孫衍一面在陰晉作出調兵的跡象以此來迷惑魏軍，一面集結秦軍主力秘密從咸陽北上至雕陰。

　　就在魏軍還在睜大眼睛死死盯著陰晉的秦軍動態時，公孫衍已經發動秦軍攻破了雕陰。

　　魏惠王聞報，急命龍賈集中兵力開赴雕陰阻擋秦軍。

　　但公孫衍已經攻佔雕陰，搶佔了制高點，秦軍從這裡以居高臨下之勢南下收復河西之地，龍賈雖率魏軍拚死抵抗，最終也難以挽回敗局。

　　秦、魏河西之戰持續激戰了兩年，至公元前330年，公孫衍全殲魏軍，魏軍前前後後損失八萬。

　　此役魏國駐守西河、上郡的主力全軍覆沒，主將龍賈被俘，魏惠王被迫於次年將河西之地全部歸還給秦國。

　　至此，秦全部收復了被魏奪佔了近八十餘年的河西之地。

　　公孫衍憑藉收復河西之戰功，為秦國立下了不世之功業，他也因此而立定了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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