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學霸、學酥、學渣再議

來自專欄清華風華追憶

繼上篇《何謂清華學霸小議》，一位熱心的清華創業達人和自媒體領域大牛建議我就時下流行詞——學魔、學霸、學神（又稱學帝、學仙、學聖）、學痞、學民、學弱、學渣（又稱學灰）、學殘、學水、學屌、學酥、學糕、學癌、學鬼等結合自身見聞做一個綜合評議。值此高考來臨和高校期末考即將到來之際，該文若多方擴散充分引發共鳴定能一炮而紅，進而成為公眾號網紅云云。我自己雖也在時風裹挾下東倒西歪稍有些眼饞於出名，但一想到近期新開公眾號起名「寫作是一項靜心修鍊」，三兩篇文章就好高騖遠向網紅達人進軍，未免也太不能夠與公號中「靜心」二字相和諧啦。況且，大牛關於學人的區分如此之細，差不多到了二級學科分類下再開三級學科的架勢，這讓認知還停留在一級的我情何以堪。另外，據我對有限記憶搜腸刮肚後得到的最終結果，所接觸過的形形色色清華學人根本構不成上述分類的完全覆蓋（哈哈，時隔多年掉了句數學書袋，大意就是並非每一類都能在清華找到代表，極其嚴謹地強調前提條件是僅限於我腦海中），例如學魔（通行解釋為對學習走火入魔，癲狂狀態，不做題會死掉）在我認知中就不存在，因為除了號稱「清華四大療養院」的專業，其他專業幾乎所有同學都曾有過被某幾門繁重困難功課逼到近乎癲狂，不做題會分數掛掉做題會精神生理掛掉的程度，如果把學魔的標準定得這麼寬泛這麼低，莫非我待過的清華年代是一個「群學魔亂舞」年代？我不願相信自己與魔共舞，故邏輯推演導出學魔定義not well-defined不予考慮。話說回來，其實我自己在聽到這麼多種學人稱呼前，孤陋寡聞僅知道學霸、學神和學渣寥寥幾詞，而且根據網上通行定義：學霸、學神、學鬼大致屬於一類，僅存在程度差別，學痞、學糕本質也是學霸，只不過外在表現讓人牙根痒痒羨慕嫉妒恨；學弱、學渣、學殘、學水、學酥、學癌、學鬼本質上都屬於被困難繁重課業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可憐可悲群體，但其中學酥又有一層「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多重意味；學民、學屌都是那種對學霸學神表面不屑，但內心深處卻極度渴望在學業或其它擅長領域扮演乃至超越學霸學神角色的群體，但限於「心有霸氣力不足」而採取積極樂觀心態協調理想與現實的衝突。局限於作者的有限記憶、有限智商和有限見識，本文只挑學霸（霸氣側漏乃大清華人或夢想或現實本色）、學酥（聽者比較好吃，原諒舌尖上中國帶來的後遺症）和學渣（其實渣的方式也可以特立獨行）進行再議。

學霸及其升級版學神學鬼在上篇《何謂清華學霸小議》已經充分討論過，在此筆者進一步翻箱倒櫃找更多代表性神霸以饗讀者。大二上某物理課時，某位發間略夾花白略顯成熟態的哥們經統計大概率與我同坐，由於鄙人屬於每次座位飄忽不定，早到坐後面晚到坐前面，故能與我這麼保持一致的老兄還真是妙不可言，期間和他探討過幾次問題，感覺語言質樸節奏緩慢思路清晰，除此之外倒也未感覺有甚出奇之處，只是對兩顆骰子老能被擲到一起頗感神奇，所以突然某次上課未在身側看到他，環顧課堂竟更加惶恐地發現他那次沒來，概率崩塌的感覺應該能同薛定諤假想實驗中那隻貓產生共鳴，於是就念念不忘地四處打聽，可嘆我至此尚不知道他的名字，只一個勁地基於自己奇葩的描述讓別人搜腸刮肚，直到終於某頗有同感的同學告訴我他的深藏不露——國際物理競賽金牌且為該屆競賽最高分，聯繫之前接觸的國際競賽大牛莫不是橫著走豎著爬的狠角色（現在想來當年就是沒見過世面才有這種狹隘的想法），不禁又為其竟然不橫著走豎著爬而倍感失落不值，後來的課上再見此君，雖也依然常相鄰作伴，卻更多帶有「蹭點神霸氣」之流雜亂的心思了，而此君在我眼中也越發的溫潤如玉。某數學領域神人常在考場最後半小時來一場「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我揮一揮衣袖跌碎一地羨慕嫉妒恨」，該神平日以極度洒脫的心態嬉笑怒罵，遊戲照玩電影照看中關村照逛，但一碰考試尤其是高難度科目，頓時化身考試收割機只帶提前量不做置後項，讓我等苦苦支撐奮筆疾書至考試鈴響後幾十秒才勉力不掛的悲苦大眾情何以堪，考試過後熱情對答案階段一般還要來一句「這次勉強95吧」，瞬間拉滿仇恨值，不過此神本質上是個深藏不露的謙虛人，與其認識後時隔很久才了解其當年乃所在省狀元，重溫舊事找到當年高考結束後他的採訪感言，與我對其觀感出奇的一致，不由追憶思緒裊裊升起惆悵無限，「好兄弟，你現在在哪裡？」。談完了單枚學霸學神，我們再來看看成捆紮堆出現的霸神群，正好當年本專業男生女生各有這麼一個代表性宿舍（清華本科宿舍一間四人）。女士優先，某女神宿舍素以勤奮好學神話聞名於年級，試舉一例，某學霸於一天清早早起狂蹬自行車跳過早飯環節直衝教室去佔座，並自得於今日必能拔得教室頭把交椅，然經過晨讀外語小草地時，該宿舍某神施施然從小徑走出並感慨於今日所背幾十詞的困難，於是該學霸從此打消早起PK教室頭把交椅的念頭，而一二三四把交椅也幾乎永久性地掌握於該女神四人組手中，近來聽聞神級四人組或學術或業界，都是巾幗不讓鬚眉到一地就引一地轟動，感謝你們，充分論證了我們五字班的神級實力。再說某男神宿舍，本節開頭提到的老兄就是該大神四人組一員，該大神組或物理或數學競賽都是全國排名前50的猛角色，但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卻是該宿舍神奇的催睡制度，其任勞任怨輪流值班長久永續讓我嘆為觀止，蓋因為該宿舍某神（或許因其為數學大神而區別於另三位物理大神）愛在宿舍熄燈後東遊西串引吭高歌——類同最受不得拘束的齊天大聖，而另三位卻恰恰相反——類同最中規中矩步秒不差的鐘擺，故而物理三神組每日輪值催更，精確熄燈提前量，必在合適的時間事先站於數學神身後狂念不如歸去緊箍咒，而該數學神由於其天生音源基因，忒也好找，循樓道混雜音波峰而去幾乎一抓一個準，且每次束手就擒後總要反問一句「怎麼這麼快又被你們找到了」，讓旁人不禁莞爾於他們每晚都沉浸於童趣中樂此不疲地進行著躲貓貓遊戲。

學酥是個雖初次聽說但一聽就很可口的奇詞，通行解釋為外表看起來是學霸，但一碰就碎了，裡面全都是渣的脆弱學人，原諒我這裡要以幾位同級外國學生小議該詞。大一某數學基礎課上，常見一土耳其金髮飄逸帥哥苦惱於中文寫作的困難，向老師與同學忐忑發問卻又常現頗為靦腆的樣子，十足一個小弱，後來通過一位韓國留學生（後文還要提到哈）才知道該帥哥在土耳其絕對是單科不世出的天才——代表土耳其斬獲國際物理競賽三等獎，雖然相比而言本屆本專業中國同學中就有兩位國際物理競賽一等獎和最高分，但架不住按照人口世出百分比該帥哥在土耳其的珍貴啊，然而或許因為課程難度讓其不堪重負（當年橫跨三學期的基礎課數學分析用的是號稱世界最難教材），或許我更願意善意地解釋為語言障礙過大，該土耳其金髮帥哥在一學期後就悄然離去，據說依然留在中國但轉至某南方學校，所以所謂酥脆要看牙口，對年輕大牛而言的嘎嘣脆或許對垂垂老牛就意味著崩掉一嘴牙，祝福這位土耳其帥哥漸行漸遠更創輝煌。另一位馬來西亞小胖子由留學辦老師親自帶出場並冠以「馬來西亞神童」的重量級標籤，該小胖子漢語流利，比土耳其帥哥更善於融入中國學生群，更以陽光開朗的笑容而有擔當吉祥物的潛質，某次普物實驗中向其請教問題時深感其基礎紮實思路清晰，然而在堅持了兩學年四個學期以後，該小神童終於還是因課業壓力過重掛科過多而黯然離開清華（其實留學生有一個分數的0.8乘數因子，簡而言之48分即可過及格線，由此請讀者自比課業難度），讓人不由感嘆「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為何馬來西亞的好苗在中國這片龍虎輩出的沃土上就長不好呢？

如果說學酥至少於初一接觸時還有個牛人的面子，那按照學渣的通行解釋（智商處於半瘋癲狀態，兢兢業業，刻苦學習，卻總是不得志），則絕對是里子面子都丟乾淨的悲催角色。不過我今天要小議的清華學渣，卻是特立獨行「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響璫璫一粒銅豌豆」，雖樂觀自嘲為學渣，但內里實為樂天派大牛——面對學業上的高壓力高掛科率，始終有「忍死須臾待杜根，我自橫刀向天笑」的豪邁樂觀，尤其是某物理專業課屢敗屢戰達三次之多卻依舊在最後絕地反擊引師生皆大歡喜（老師助教終於皆鬆一口氣，該神終於續一口氣），為了做實驗撕透明膠帶到了逢人便講老師助教都為其淚奔的魔怔地步。此君因來自韓國之故，尊師重教習慣突出，課間擦黑板一向被其視為禁臠，不容他人染指；但與此同時，此君某些時候又喜歡與老師抬杠，如逢大假期布置大量作業時，老師每報一題，該君便「哎呀」或「要死啦」驚叫出聲，立刻引來老師以其為不好學典型而大加斥責；偶然碰上對留學生頗有成見的老師，該君的「要死啦」驚呼更會被上綱上線為某種劣根性，然天長日久在一起的同學都明白此種話語行為或可理解為某種口頭禪式的行為藝術；此君以時間換分數，以五年完成本專業艱苦學業，有幸作為本專業本年級碩果僅存的留學生，雖九死其猶未悔，依然初心不改回韓國繼續攻讀博士學位，雖按其解釋有在韓國讀博士不用服兵役的出發點，但我更相信他是一個期望在學術路上砥礪奮進再創輝煌的達人；最後順帶插播一趣景，當年清華第四教學樓被命名為「真維斯樓」後，網上紛紛熱議「清華真的如此缺錢嗎」，適逢清華百年校慶，此君被一返校同學看到孤獨佇立於真維斯樓前，搖搖頭似有不滿，點點頭似又不以為然，如是多次，竟頗顯得意味深長，當一抹餘暉灑落於其背影，淡淡地似乎透著某種低調的神聖，該同學感嘆「或許我們從沒真正看透過這位韓國大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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