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賣空氣，成為了國之重器

來自專欄君臨投資匯

陳游標，標哥。

已經消失有一段時間了。

不過早年間可真是火啊，號稱「中國首善」，靠著各種奇葩炒作項目，吸引眼球無數。

其中最為腦洞大開，驚為天人的一招，非「賣空氣」莫屬。

那是2012年的第一場霧霾過後，標哥宣稱，他要在北上廣等一線城市開設專賣店，販賣新鮮空氣，每瓶售價4元至5元。

賣新鮮空氣！

這種不靠譜的項目也就只有標哥才能想得出來。

可惜很多年過去了，標哥的空氣罐頭仍然是一個空氣項目，虛無縹緲。

不過標哥沒實現的人生理想，卻被我們大A股的一家公司實現了，不僅憑著賣空氣大賺特賺，還被咱兔子國的高層欽定為「國之重器」。

1

鋼鐵是工業的糧食，使用場景無處不在，規模巨大。

但你是否知道，全球鋼鐵行業老大，安塞樂米塔爾，目前的市值只有300多億美金；

而全球工業氣體三巨頭，法國液化空氣、德國林德、美國普萊克斯，他們的市值全部超過了米塔爾。

尤其是林德和普萊克斯，正籌謀著合併成為一家市值高達850億美金的空氣界超級巨頭。

賣空氣的竟然有這麼值錢？！

是的，雖然空氣的應用看起來沒有鋼鐵那麼廣泛，但是應用場景主要涉及：

航天運載火箭、能源開發凍土、強化採油、超導、集成電路、衛星通訊和遙測、激光……等尖端技術領域。

下游都是有錢的主，賣一噸氣體跟賣一噸鋼鐵的利潤當然就天差地別了。

更別提，工業氣體的生產門檻要比鋼鐵高得多了。

從原理上來說，生產工業氣體的流程並不複雜，大致跟釀酒差不多。

首先，需要先把空氣整體液化，然後利用各種氣體的沸點不同，在不同溫度下將它們提取出來。

這種工藝，名為低溫精餾；這種設備，叫空分設備，也就是空氣分離設備的意思。

聽起來好像很簡單，但是你要知道，空氣的成分是很複雜的，氮氣、氧氣和氦、氖、氬、氪、氙、氡等稀有氣體混雜在一起。

而在高科技領域中，純度是關鍵指標，要確保分離的氣體里不含一絲其他的雜質，就是考驗技術水平的時候了。

2

中國的第一台空分設備出現在1934年，地點為青島。

當時是從日本進口的，分離功率為15立方米/小時，儘管不大，也算開啟了中國的低溫分離制氧時代。

不過往後的十幾年，由於戰亂，整個行業幾乎陷於停滯狀態。

1949年解放前夕，全國合計也就不到100套空分設備，制氧能力加起來才3500方/小時。

建國之後，百廢待興。

1952年，重工業部提出咱們中國一定要有自己的「制氧機」，並安排該項目落地華東地區。

只可惜，問詢了數十家單位，竟然沒有一家敢於接下軍令狀。

最終，在上海參加過一套加拿大進口空分設備安裝的浙江鐵工廠廠長錢祖恩，接受了任務。

這便是中國氣體工業的起點。

兜兜轉轉半個世紀過去，當年的浙江鐵工廠，已經更名為杭氧股份，也在A股上市了，成為我國工業氣體行業當之無愧的扛把子。

舉幾個例子：

2002年，杭氧開發的首套國產30000m3/h空分設備開車成功；

2009年，杭氧提供給大唐集團的58000m3/h空分設備開車成功；

2010年，杭氧研製的60000m3/h空分設備在神華集團開車成功；

2013年，杭氧研發的80000m3/h空分設備成功出氧；

這些技術，就指標而言一直引領國內，在國際上也已經不遜色。

如此實力，當然也引來了我國高層的關注。

於是在今年3月1日21:15，大型紀錄片《大國重器》第二季第4集，「造血通脈」在央視財經頻道播出。

節目是這麼介紹的：

重器：工業氣體心臟——10萬立方米特大型空分設備。

身高：56米。

重量：1320噸。

最牛實力：自主研發創新的國產空分設備每小時能生產10萬立方米氧氣。在規模等級，各項性能指標上，均達到或超過了世界先進水平。

重器地位：填補了我國在「十萬」等級空分設備領域的空白，是我國重大裝備國產化的一次重大突破，對我國的能源結構戰略具有重大意義，將會極大促進我國煤化工、石油、化工等行業的快速發展。

再來感受一下畫面。

大國重器，誠哉斯言。

3

不過，即便是幾十年的積累，杭氧已經擁有了很強的技術能力，但就業績而言，過去幾年也曾經暗淡過。

看下面這份業績表：

有沒有發現？

我國工業下行的那幾年，2012-2016年，恰好也是杭氧的下行期。

沒辦法，傳統以來，我國空分設備的主要銷售對象，就是鋼鐵、煤炭等重工業。

於是一旦重工業不景氣，鋼鐵、煤炭的需求與投資減少，杭氧的業績就亞歷山大了。

於是一旦下游落實去產能，行業回暖，杭氧就又活過來了。

看最新財報，利潤增幅高達300%，簡直就是滿血復活啊。

咦，如果是這樣的話，杭氧不就是一個周期股嘛，那風險太大了，鋼鐵煤炭遲早還會衰落下去的吧……

如果你是這麼粗線看的話，那就錯了。

首先，去產能不僅僅是去產能，因為如果只是去產能的話，杭氧的銷量肯定是要跟著倒霉的，又怎麼會有收入30%以上的增長呢？

關鍵的秘密在於，這是一場對低端鍊鋼產能的強制退出運動。

低端產能退出了，整個鋼鐵業對高端設備的需求在增長，於是對相應的純度更高的氣體需求也在增長。

氣體供應商的定價能力，在此過程中大幅上升。

如何去理解呢？

舉個例子，我們看看杭氧最近幾年的銷售結構變化。

在2007-2009年的時候，杭氧主要是一個設備公司，賣設備的收入佔比高達85%以上。

資料來源：杭氧招股說明書

但是到2017年中的時候，他已經轉變為一家空氣公司了。

資料來源：東方財富

直接售賣空氣的收入，佔到了60%以上，而當年的支柱空分設備，已經降到了30%。

變化是如此驚人，就像是一家賣硬體的公司，有一天竟然主要收入變成了軟體和服務，簡直是不得了的事情啊。

傳說中，這種會跳舞的大象，我只聽說過一家公司：藍色巨人IBM。

那麼，杭氧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原來，傳統上的鋼鐵廠，都是直接買設備，自己生產工業氣體的。

但是隨著空分設備精度和技術難度的越來越高，維護要求也越來越複雜，一旦水平次點就很容易出現故障，造成生產過程的巨大損失。

你說吧，那些粗製濫造地條鋼的山寨小廠也就罷了，配置著同樣爛的空分設備也能將就著。

而一旦進入產業升級流程，小廠被退出，大廠被迫升級設備，維護工作就讓企業們頭大了。

駕馭不來了怎麼辦？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設備廠家自己搞定，你們的設備你們頭疼去，咱只要省心的高純度氣體。

於是，整個行業的商業模式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在發達國家，通常是鋪管道，賣氣的直接通過輸氣管道將高純氣體送過來；

在我國，主要採取過渡方式，工廠把自有設備和維護服務打包，統一外包出去。

不知不覺間，杭氧就成了一家服務型公司，不僅維護自己的設備，也維護林德、法液空等其他品牌的設備，小日子越過越紅火。

如果單純是賣設備，論技術實力，杭氧或許跟外資廠還有著那麼一些差距，但是要變成賣服務嘛，那當然就是技術與渠道兼備的地頭蛇莫屬了。

而這個市場，根據業內的多份綜合數據，目前大型鋼廠外包的比例還不足40%，也就是還有60%的空間，讓杭氧可以滲透進去。

4

如果僅僅看到這一個機會，那你還是小看杭氧的潛力了。

畢竟如此的情況下，下遊客戶還是傳統重工業，又如何脫離得了地心引力的羈絆呢？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全球三大空氣巨頭的市值，會比鋼鐵老大更值錢呢？

原因無非是，他們不依賴於低毛利率的鋼鐵業。

比如《大國重器》里，展現的是煤化工行業的應用場景。

所謂煤化工，就是將廉價的煤炭，加工成更值錢的石油、液化氣或者乙烯等。

從資源稟賦來說，中國就是煤多油少，所以在技術成熟的條件下，煤化工是一個有利可圖的生意。

據申萬宏源統計的十三五煤化工規劃數據，未來幾年煤化工的建設是要大幅增加的。

資料來源：十三五規劃 申萬宏源

這個過程中，高純氧氣必不可少。

又比如光伏行業，經過2017年大明星隆基股份的股價教育，估計是再沒有人懷疑光伏行業的強勢復甦了。

那你是否又知道，在單晶硅、多晶硅的生產過程中，是少不了高純度氬氣的保護作用的呢？

從用量來說，每生產1GW單晶硅需要耗費氬氣1萬噸左右，每生產1GW多晶硅需要耗費氬氣0.5萬噸，掰著手指頭算算就知道了，這是個相當驚人的數字。

類似的行業需求，其實在半導體、航空航天、激光等很多高端領域裡大量存在，正是因為他們的支撐，才讓美德法的空氣界三巨頭如此值錢。

但是在過去，這些行業在我國幾乎是不存在的呀；

而在未來，隨著我國產業升級的穩步推進，他們正一個個如春天的桃花般次第展開，芬芳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