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散文】白惑：我的女兒是「差生」

06-26

【編者按】問好作者，優秀的父母不等於就會誕生出優秀的孩子，如同平常的父母也能擁有才華出眾、與眾不同的孩子。這個世界是公平的。並非所有的好習慣都是父母給予的，同一父母的孩子也可能有著天壤之別；同時所有的壞毛病也不見得是因為父母的教育不當而形成的。蒼天給予你什麼，你便只能有什麼，抱怨一生、哀怨一世，便是痛苦一生一世。有遺傳就會有變異，一切所發生的可能性都在上蒼能夠忍受的正常範圍內，我們只能坦然的去接受。但，既然這是我們的孩子，我們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我們能做的便是此生最愛她，給他你能夠給予他最好的教育、知識、涵養、文化等等。這篇散文取材新穎,構思奇妙,語言生動活潑，字裡行間透露出清新的生活氣息和少年情趣。能把人物內心活動寫得十分生動,的確難能可貴,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生活氣息濃,起到了良好的表情達意之效果。傾情推薦，感謝您的賜稿。遙握！【一笑社團編輯：一路有你】

我的女兒是「差生」

作者：白惑

少年不知愁滋味，愛玩遊戲，不愛學習。為賦新詞強說愁，欲說還氣，欲罵還火。卻道長大好個女。

此文獻給我平時不努力，考試徒傷悲的女兒。

女兒年方十四，從小習舞，愛好美術，學過鋼琴，練過書法，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樣樣稀鬆。現在是九年級學生，理科經常不及格，作文習慣性跑偏，對中國傳統文學深惡痛絕，卻能講一口流利的外語。不聽從父母的安排，不服從老師的管教，說好聽的叫「個性」，從生理角度講叫「叛逆」，在老師心裡是個名副其實的「差生」，在老人眼裡那就是個基因突變的「逆子」。先天沒做好優生優育，後天也沒成功的培育成為一代學霸，唯一能拿出來和大家分享的是：她是個充滿陽光的「差生」，除了學習，其他都不差，她是有追求有理想的「差生」。和那些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卻又鬱郁不得志的家長們共勉：差生並不差，差生也有存在的價值，差生有一天也會「逆襲」，差生也有屬於自己的春天。

都說＂懷胎十月，一朝分娩＂，她在我的肚子里足足待了快十一個月，醫生採用剖腹的形式請出這個八斤重的大白胖丫頭，為此，我的肚皮留下一條優美的弧線。由於遺傳問題我的奶水幾乎是零產量，而女兒在月子里能吃能睡能拉，完全得力於我的媽媽孩子她姥姥．為了證明姥姥的育兒經驗完勝科學餵養，她每次兌奶粉的時候都要比配方多兩勺，按照她的理論就是，孩子吃稀飯和吃乾飯能一樣嗎？這真是親姥姥啊！

給孩子起個什麼樣的名字至關重要，既要朗朗上口，還要結合五行八字，講究的是＂女詩經，男楚辭，文論語，武周易＂，彷彿一個名字就決定了孩子未來的一生．而名字由誰起更是體現了這個人在家裡的決定性重要位置．經過一系列的討價還價，大名由爺爺起，乳名由姥爺起．爺爺在房間憋了兩天，拿出珍藏多年的《諸葛亮神機妙算》按照筆畫順序起了個「孫露新」的名字，寓意將來平步青雲。事實證明，孫露新未來是真的捉上天了。姥爺的乳名起的卻不是很順利，因為她是「過期產物」，生下來毛髮就很長，所以就叫「毛毛」吧，姥姥馬上反駁，樓下范奶奶家的狗也是這個名字。於是又有了「豆豆」、「妞妞」、「格格」……結果發現都逃不出狗的名字。我試探著發言：「孩子是12月12日出生……」話題剛開了個頭，姥爺靈感爆發：「十二，對！就叫『十二』，最起碼不會是狗名。」起個名字容易嗎，不僅要和人比，還要和狗搶，可是「十二」怎麼聽起來也不太像是人名呢？

十二的破壞力在兩三個月就突顯出來了。閨蜜送來了許多小孩子的玩具，掛在床頭的風鈴，還有各種形狀顏色不一的手鈴。一個星期過後全軍覆沒，閨蜜被這些「詭異」現象深深地震撼了：「姐妹兒，你確信這些玩具都是被這個沒長牙的小崽子咬碎的？」更讓我措手不及的是她長牙以後，咬過那些匪夷所思的東西，包括《小手撕不破》的書，慘不忍睹的奶嘴，隔壁老王兒子的耳朵。曾經有一台電動的蝸牛小汽車，會唱歌，遇到障礙物會自動躲開，可是它卻躲不開女兒肥嘟嘟的小屁股，一屁股坐下去「車毀牛亡」。曾經還有一個會說話的奧特曼，擺著酷酷的姿勢，幾個回合被拆胳膊，卸大腿，擰斷腦袋，但依然頑強的重複著走音：「噔，噔，噔噔，迪伽，奧特曼」戰無不勝的奧特曼死在了「怪獸」手中。

總之，十二小的時候超過五分鐘沒有動靜非奸即盜。撒尿和粑粑，偷吃口紅，小手撕碎紙……這些都不算高難度地捉死。剛剛去幼兒園那會兒，我們也像模像樣的背著小書包，裡面除了吃喝還有一本一書一橡皮，從此，仗劍走江湖。她有一個非常喜歡的鉛筆，頂端帶著橡皮，可是不出三天頭上的橡皮不翼而飛，屍首全無。反覆偵查的結果是橡皮頭塞進她那小小的鼻孔眼裡去了。位置很深，挖不出來也擤不出去，只好帶著她去五官科。一位大夫按著她的小身板，另一位大夫禁錮著她的小腦袋，再一位用擴鼻器撐開她的小鼻孔，才取出那個惹禍的橡皮頭，而走廊里回蕩著她殺豬般的嚎叫聲，久久不散。挖鼻之痛僅僅過去三天，我們再次回到五官科，還是那幾位大夫，不同的是這次兩隻耳朵眼塞滿了廢泡沫顆粒。當她那經典的殺豬叫停止後，大夫饒有興緻地給她上了一堂人生第一次生理課：「小朋友，你的身上一共有三個眼兒，鼻孔眼兒、耳朵眼兒，後面還有一個屁股眼兒。屁股眼兒再堵上，誰也不會再救你的，因為太臭了，呵呵呵」。十二淚眼汪汪恨恨的看著他，突然一下掀開她的小背心，腆著小肚子不服氣的說：「這還有一個肚臍眼兒呢！」祖宗，你知貓是怎麼死的嗎？好奇唄！

女兒長相甜美，集合了父母的優點，甚至更偏向父親多一些。但她對父親的印象卻少之又少，因為她的父親可能是遺落人間的天使，過早的夭折，回歸了天堂。每次有飛機從天空飛過，十二都會問我

「媽媽，爸爸去哪了？」

「天堂」

「天堂很遠嗎？」

「嗯！」

「我想給他打電話，讓他坐飛機回來，我想爸爸了。」

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和她解釋生死究竟意味著什麼，卻因為女兒的這番話，突然害怕死去。平生第一次我對死亡產生了恐懼，我想活的長長久久，不是因為貪戀，而是因為挂念。

「媽媽，我想讓司機叔叔做我的爸爸。」公交車上我連忙捂住口無遮攔的女兒。

「媽媽，這個叔叔太帥了，做我爸爸可以嗎？」我看著電視上劉德華年輕時候的演唱會嘿嘿地笑著，感嘆著：真是媽的貼心小棉襖，知道媽為什麼天天鬧心啊！

「媽媽，姥爺和舅舅你選一個當我爸爸總行吧，他們是不會嫌棄你的。」唉！十二瘋狂的思念起爸爸來了。

當我終於帶著一個男人回家介紹她認識的時候，她情商爆棚地問我現任的丈夫：

「你是我爸爸嗎？」

「…是的！」

「你坐飛機來的嗎？」

「…不是！」

「啊！爸爸，你穿越了。」

她就這樣毫無違和感的接納了這個無半點血緣關係的「後爹」

　我的小侄女比十二晚出生了半年，生在六月份，按照姥爺的起名邏輯，名曰：六月。六月沉靜內斂，同十二張牙舞爪的脾氣截然相反。這對小姐妹兒所謂相同之處就是見面各種搶，搶沙發，搶零食，搶擁抱，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和弟妹採取「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觀望態度。幾輪過後，十二的戰鬥力爆表，完勝小表妹。弟弟很不甘心自家閨女被如此欺負，狐假虎威地給閨女撐腰「六兒，別怕，爸爸在這，看看誰敢打你。」十二噌地一下從床上彈起來，走到六月跟前，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大氣凌然：「來，往這打！」小六兒嚇得哇哇直叫，舅舅當時就臣服了。那一年，十二四周歲。

十二學前班的時候成功的打劫一個比她高出一個腦袋的小朋友，非法取得了人生第一桶金----五毛錢。我被「邀請」到學校，進行深刻的批評和自我批評，十二也一「劫」成名，正宗天使的外表，魔鬼的內心。姥爺對她的評價是：有志不在年高，是塊當土匪的材料。並附送響噹噹的外號「孫二娘」。有些時候對孩子的教育真的很矛盾，管也不是，不管也不對，其中的分寸很難掌握。

生病是每個小孩子都必不可免的。十二長這麼大，只扎過一次點滴，高燒不退，強行灌藥也沒有起色。求了一位手法高超經驗豐富的老護士，名牌護士就是厲害，手起針落，十二還沒反應過來就扎完了。我懸著的一口氣還沒呼出，一聲刺破耳膜的尖叫炸響，震驚中十二手起針落，第一次穿刺失敗。第二次，第三次，針針見血，次次都在十二手蹬腳刨下宣告失敗。可能是運動過猛，十二出了一身汗，就這麼退燒了。

從那以後，再生病首選灌藥。每次灌藥她都要一哭，二鬧，三吐。最恐怖的事情是好不容易把嘴撬開，一回身，葯沒了。只見我那小侄女皺著眉頭，吧唧著嘴，終於趁著十二不注意，成功地搶先把葯吃掉了。從此以後，十二很少吃藥，輕微的頭疼腦熱，多喝幾杯水就抗過去了。她用自己威武不能屈的精神巧妙的躲過了現今泛濫的過度醫療。

成長的蛻變從換牙開始，而善意的謊言也在這時開始。十二掉的第一顆牙是吃蘋果硌掉的。第二顆是玩遊戲摸鼻子的時候我趁其不備摁掉的。她變得謹慎了，和我保持絕對的安全距離。黔驢技窮之際又心生一計，提前去牙科診所打招呼，再刻意的把她誘騙去，並保證不打針，不吃藥。當她忐忑地張開嘴，我放心的笑了。牙醫的表演很到位，一個不小心就把那顆岌岌可危的小牙拽下來，我「痛心疾首」不忘暴跳如雷：「怎麼當的醫生，草菅人命嗎？」醫生賠禮又道歉，十二委屈地牽我的手：「媽媽，以後再也不來這個破醫院了。」接下來就有了「媽媽，這家醫生太壞了。」「媽媽，這個醫生太不靠譜了」。真心的向那些年幫助過十二的牙醫致敬；因為有你，沒有傷害！

一年級的時候，聽不懂老師講話，三天寫了三個字，老師讓她到前面罰站，她競扭捏地蹭著老師的大腿誤以為老師喜歡她。二年級，熊瞎子掰苞米，學習了乘法忘記了加法。三年級收到沒有署名的小紙條，四年級明目張胆的暗戀同桌小男生，五年級和女同學爭風吃醋並鼓足勇氣成功告白，慘遭無情拒絕，十二的初戀就這樣還沒開始就以失敗告終。六年級劍走偏鋒，瘋狂的迷戀上畫畫，並以一元到五元的價格出售給同學，代買筆本，飲料，礦泉水，以及10元以內的小額貸款。她的小學畢業成績是壹佰三十六元現金以及兩個還不上貸款被迫抵押還債的鉛筆盒。

十二的生意興隆，數學成績卻令人堪憂。一個周末在姥姥家寫作業，做一道錯一道，我忍無可忍終於爆發。姥爺一旁抱不平：

「注意你的態度，來，姥爺給你講題」。

十二開始讀題：「甲乙兩人分別從A、B兩地同時出發，相向而行，一隻狗從B地與甲乙同時出發，並不斷在甲乙間來回跑動，已知……求甲乙相遇時狗跑了多少米？」

姥爺沉思片刻，怒了

「這狗瘋了！出題的癟犢子也瘋了！」

多麼經典的一道數學題，這輩子擁有這對奇葩的爺孫，我也是瘋了。

十二曾被誰是「天下第一美女」的問題困擾。於是我非常鄭重地告訴她「媽媽是天下第一，而你只能當天下第二，等媽媽死了，你就是第一了。」為此，她糾結了很長時間，到底要不要我快些死掉呢？

十二渴望長大，長大了她就變成美女，然後再嫁給一個高富帥，從此，公主與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是，那段時間她有些苦惱，因為她聽說2012年12月21日就是世界末日的預言。她纏著我問世界末日是什麼樣的？她還有那麼多好看的衣服沒有穿，那麼多美食沒有吃過，最關鍵的是她還沒有轟轟烈烈的談一場戀愛，沒有生下世界第三美女……她那天用了非常準確的成語來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死不瞑目」。還說如果那天真的大地震了，讓我一定去學校救她，並且一再強調千萬不要放棄她。看著她認真動情的樣子，我在心裡默默的祈禱：如果真的地震了，媽媽希望是你來救我，因為這樣，我就放心你至少是安全的。於是為了我們都能活下來，我們又將所有救人和自救的方法演習一遍，最後十二高興的告訴我「媽媽，世界末日的時候我們可以打110、119、120呀！」原來十二的世界沒有末日的。

「世界末日」那天是個周末，也是姥爺的六十大壽，那天雪下的特別大，十二睜開眼睛就趴在窗戶上，略帶遺憾的嘟囔著「世界末日就是下大雪啊！」那天晚上我們和弟弟一家都去了父母家，我們一大家子圍坐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起唱生日歌「祝老爺子生日快樂，祝我們全家快樂，祝我們世界末日也要快樂！」願相愛的人相互陪伴。幸福其實就是這麼簡單，

我第一次被班主任喊去訓話是在七年級下學期的時候。她和一女同學在課堂上一言不和，一發不可收拾地吵架。原因是十二上課溜號被老師罰站，於是前排那個不知死活的女同學就直勾勾的盯著她看，十二滿腔怒火乾坤大挪移

「你瞅啥？」

於是戰爭爆發，都是東北話惹的禍啊！

從小我就教育她：「十二啊，咱長的小，打架之前長點心眼，分析一下能不能打過人家，一旦打不過，要保證跑地快，被人揍了別指望我能給你撐腰。」十二長大後跑步真的不是長項，天生的女王范兒倒是霸氣十足。

女兒的悲哀莫過於「有一種喜歡叫我媽喜歡」，而母親的無耐莫過於「我就不學，你能把我怎的？」十二八年級的時候青春期全面爆發，毫無懸念地引發了我更年期的提前。那段時間我們家是灰色的，十二由最初的敷衍演變為公開的反抗，不聽課也不寫作業，考試連抄都懶得抄，還振振有詞地教育我：

「最不科學，最沒有邏輯的謊言是：學會數理化走遍全天下！誰信誰倒霉。打個比方，我想買瓶水喝，又沒有錢，難道我給老闆講水的重力，水的分子量，老闆就會給我水嗎？還不得靠我的三寸不爛之舌……」

智商恍惚中竟然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

我聽好多功成名就的母親說，讓孩子建立一個近期的目標，再樹立一個遠大的理想，並鼓勵他為之奮鬥。晚飯的時候，我按照套路鋪墊

「十二，你目前最想做什麼？」

「吃飯！」

我忍了。

「十二，長大以後你想靠什麼吃飯啊？」

十二擺了一個風情萬種的poss自信的說：

「靠臉吃飯唄！」

「那你得餓死！」為什麼每個熊孩子都是名副其實的吃貨，而且幾乎都有一個明星夢？

幾天後她鄭重其事的通知我，她要當酒吧里的花式調酒師。我一聽心涼半截，以後這熊貨是要混夜店了。本著尊重的原則，我告訴她條條大路通羅馬，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的道理。沒過幾天她又問我

　「媽媽，翻譯掙錢很多嗎？」

我點了點頭。

「那我以後想當翻譯了．」

聽聞狂喜，這才幾天功夫女兒的夢想一下子就高大尚了，於是打鐵趁熱地追問：

「你打算學什麼語種呢？」

「韓語！最喜歡韓國歐巴！」

理想很飽滿，現實都是這樣殘忍的嗎？十二語不驚人死不休地繼續說：

「等我賺夠錢了，開酒吧，當調酒師。」

女兒啊，這方面你還真執著。

同樣執著的還有我這個當媽的。在十二的教育上，我是不惜血本錢的。「書到用時方恨少，錢到月底方恨無」每個月高額的補習費掏空了我的錢包，變成名副其實的月光族，成績單下來的時候，內心有一種血本無歸的空虛。

從班級的座位就可以區分學生的優劣。十二給我分析她們班的座位是這樣劃分的：一二排是學霸區，三四排是偽學霸區，最後一排那是VIP高級娛樂休閑區，而她的座位很尷尬，在最前面，老師講桌的右手邊，和左邊另一個男同學遙相呼應，屬於VIP中P。殊不知，這樣的座位是我暗地裡偷偷給老師塞了壹仟元的會員座。現在的教育現狀就是老師只考慮升學率，所以無論在教學方案還是其它管理上都以中等以上的學生為標準，只關心能考入高中的學生，成績差的學生在九年級的時候基本就宣判「死刑」了。家長盲目的將希望寄托在老師身上，求家長的心理陰影？

家長會就是好學生笑到哭，差學生哭到笑的兩級分化狀態，家長們排著隊等著和班主任說上幾句貼己話。前面的一個家長聲音很是悅耳：「老師，你好！我是韓加盟媽媽。」班主任很和藹也很健談，說了好多孩子的一些細節，最後遺憾的說「孩子這次沒發揮好，考的不理想，班級第二，但是學年沒進前五名。」我硬著頭皮擠到前面，露怯的弱弱的說「那個，那個，我是十二的媽媽。」班主任像川劇變臉一般，笑靨如花的臉啪嘰一下扭成包公臉「我只能用一個詞形容孫十二，人如其名，歷史考了十二分。」

我顏面全無的坐在十二的VIP中P的座位，後面幾乎清一色好學生的家長。每張桌子上都有一個信封，是孩子留給家長的一封發自肺腑的信。好多家長邊看邊流淚，也有看了以後唉聲嘆氣的。來學校的前一晚十二就神秘的告訴我，她花了一節課的自習時間給我寫了一封信，很用心地寫到手酸，讓我看了以後不要太激動呦！我平復了一下剛剛鬱悶的心情，拿起信封，上面一行娟秀的小字：致我最親愛滴寶貝媽咪。我死一般的心多多少少恢復些，畢竟是親姑娘啊，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打開那封據說不要太激動的信。展開那白色的信紙，眼前一片虛無~~這是考眼力嗎？一張大白紙密密麻麻用紅筆畫滿鋪天蓋地的紅心，我有一種看到三維立體圖片的感覺，再定睛一瞧，裡面還有貓膩，每隔一段距離很有規律的寫著同「心」型一樣大小的小字：我~願~陪~您~到~老~另附解釋：每隔九十九個心一個字，最後一個字後面有一百四十五個心，別多想，那沒什麼意思，純粹是為了充數。我哭笑不得地將那封家書抵萬金的紅心信曬到朋友圈，閨蜜貼心的回復：孩媽廢話連篇，孩子惜字如金。

家長會後，看著十二不堪入目的成績，我細碎細碎的心短暫痙攣後繼續鬥志昂然。這一次我出重拳，放狠招，偷摸地找了一個據說神乎奇玄的大仙，恭恭敬敬地遞上煙酒和十二的生辰八字。大仙掐指一算

「不錯，小孩兒挺好，沒毛病。」

「她不好好學習，大仙能求個法事嗎？」

「凡夫俗子！仙人什麼都管嗎？學習不好不歸我管轄範圍。」這應該算是有職業良心的，有所能有所不能的仙人吧！

我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家長，何況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現在最是需要家長幫助的關鍵時期，所以不死心地又花重金去諮詢青少年心理專家。哭訴十二這些年犯過的那些錯誤，以及我這些年付出地辛苦，希望專家能給我指引一條光明大道。專家聽我絮絮叨叨地哭訴了一個小時，最後的結論是：孩子很陽光，青春期叛逆也很正常，學習不好只是普遍現象，反而是我對孩子要求過高，執念太重。我這個自以為是，每天像個憤斗的老家賊的家長被心理專家狠狠地嫌棄了。

2016年就要過去了，明年十二就要升入高中了。課程講的越來越快，她也越發的不自信了，甚至自暴自棄地想放棄學業。我也是急了，我那三寸不爛之舌口若懸河，從古至今，從前車之鑒到現身說法，從有理有據到胡編亂造，唾沫星子飛滿天，說到動情之處，還不忘煽情地落下幾滴銷魂的淚。十二卻一臉茫然的看著我「媽，你不累嗎？」我不累嗎？我為什麼要這麼累呢？我陷入黑暗無邊的思考……

靜下心想想我們生下孩子的那一刻，最希望的是什麼？無非就是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現在孩子很健康也很快樂，我們卻迷失了當初最簡單的初衷。我接受了十二是「差生」的事實，不再強迫十二，不再惡語相向，尊重她，給她自由的空間。當分數不再是我們母女關係的鴻溝，當分數也不再是評價十二的唯一標準，家裡的天亮了，心情豁然開朗。

簡愛說：「你以為我貧窮、低微、不美、渺小，我就沒有靈魂，沒有心嗎？你想錯了，我和你有一樣多的靈魂，一樣充實的心。」我的女兒只是有些頑劣，成績有點差，畢竟誰也沒規定不完美的人就不配擁有完美的人生。我會耗盡洪荒之力，開啟十二的任督二脈，一學成魔。

糟糕！我這是又要看心理醫生的節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