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中國第二季 旁白文案 (2)

第二集 心傳Heart"s Message

有一千雙手,就有一千種味道。中國烹飪無比神秘,難以複製。從深山到鬧市,廚藝的傳授仍然遵循口耳相傳,心領神會的傳統方式。祖先的智慧,家族的秘密,師徒的心訣,食客的領悟,美味的每一個瞬間,無不用心創造。5月,徽州的油菜籽成熟,它是當地食用油的製作原料,農民們的忙碌可以保證自家廚房一整年出產美味。中式烹飪,油是鍋具和食物之間的媒介。熱力作用,產生出奇妙而豐富的烹飪方式,植物油脂比動物油脂更易獲得,而且健康。這個秘密的發現,使人類的烹飪史前進了一大步。美味的前世是如畫的美景。清明,正是油菜花開的時節。富堨村唯一的油坊主程亞忠,和其他中國人一樣,在這一天祭拜祖先。油坊的勞作決定全村人的口福。中國人相信,萬事順遂,是因為祖先的庇佑。田邊的邂逅,對同村的程苟仂來說,意味著用不了多久就能吃到新榨的菜籽油。清晨,春雨的濕氣漸漸蒸發,接下來會是連續的晴天,這是收割菜籽的最好時機。5天充足的陽光,使莢殼乾燥變脆,脫粒變得輕而易舉。菜籽的植物生涯已經結束,接下來它要開始一段奇幻的旅行。一年中,隨和的程亞忠只有在收菜籽的時候才會變得嚴苛起來,30年的經驗,練就一雙火眼。色澤黝黑髮亮,顆粒圓潤飽滿,不摻任何雜質,尤其乾燥度,程亞忠必須把關,水分含量小於11%,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全村的菜籽安全儲藏一整年。6月,油坊開榨,榨油工來自附近的村莊。工作期間每天的午餐由老闆娘負責,炒籽是第一步,高溫破壞菜籽的細胞結構,降低蛋白質對油脂的吸附力,使油脂分離變得容易,隨著菜籽爆裂的響聲,香味開始漸漸瀰漫整個村莊。菜籽油有獨特的刺激性氣味,有些人聞不慣,徽州人卻甘之若飴。徽州臭豆腐,用菜籽油煎,才能產生聞有徽臭,入口異香的奇特效果。制坯暗藏玄機,磨碎的菜籽,蒸汽熏蒸,水分和溫度的控制全憑經驗。坯餅壓得是否厚薄均勻,直接影響出油率。菜籽油富含單不飽和脂肪,有利健康,媲美昂貴的橄欖油。不過,菜籽油也有先天不足,烹飪過程中油煙大是其中之一。今天,通過科學的精鍊手段,油的煙點大大提高,加上品種改良,可以進一步降低非健康物質的含量。對於靠菜籽油生活的徽州人來說,一切都是從榨取第一滴油開始的。木榨榨油,傳承一千多年的古老工藝。電力機械時代,血肉和草木之間的對決,依然煥發著原始的生命力。重達100公斤的撞錘,敲打木楔子,對榨膛中的坯餅施加巨大的壓力。依靠這種物理壓,迫使油脂滲出,反覆榨打,持續三個小時,在追求利益和效率的今天,這,也許是對祖先智慧最好的繼承。菜籽油在中國有千年的歷史,使用廣度上貫穿長江流域,給菜系的廚師創造了施展技藝的舞台。紅油的烹制,必須使用菜籽油,秘訣掌握在四川人手中。煸炒,使辣椒迅速脫水,滲出香味,搗碎,以便與菜籽油充分接觸。油溫是關鍵,過低,潷不出辣椒的香味,稍高,又容易焦糊。中式廚房不依賴溫度計,全憑廚師的手感和經驗精準控制。辣味素和紅色素完全析出,需要靜置一整天。一缸精彩的紅油,幾乎就是川菜的靈魂。色澤紅艷,辣味醇厚,香氣襲人。菜籽油在四川人手裡,完成了華麗的轉身。然而,退去令人興奮的熱辣,徽州,生活依舊平淡。今年的收成,全部存入油坊,折算成105公斤菜籽油。程苟仂可以隨時提取,沒有期限,這是油坊對村民的承諾。傳統觀念里,擁有手藝才能安身立命,相比都市,中國的鄉村,更能感受到手工技藝的溫度。秋收過後,黃土高坡褪去顏色,張世新正在等待合適的天氣。延河水,幾十年的經驗使配比精確無誤,白面加入鹽水,使蛋白分子的陣列變得緊密。反覆揉壓,增加彈性,張世新今年腿病複發,行走困難。一次和面35公斤,只能由老伴一人完成。午夜時分,醒面時間已經足夠,現在要開始搓條盤面的工序。張世新年輕時,手藝一流,遠近聞名,外鄉人慕名來學徒。妻子的手藝也是嫁到張家後學的。挂面做得好,能賣到縣城,甚至更遠,靠這門手藝,老兩口拉扯大了5個兒女。晒乾的挂面,易於貯存,每根直徑1毫米左右,持續發酵產生中空的細孔,口感細膩綿軟。中國出土過4000年前的麵條,這種曾叫「湯餅」的主食,廣泛存在於中國人的生活。地域迥異,粗細不同,形狀不一,製作方法也各顯神通。麵條,最為素凈,既是簡樸的果腹之物,也可以襯托任何食材,容納萬千滋味。破曉時分,盤面完成二次發酵,到了施展拳腳的時候。陝北,空氣乾燥,水分蒸發快,繞面的速度是成敗關鍵,放入專用的面箱,第三次發酵,等待麵條更大程度的舒展。黃土高原,古老文明的發源地,農耕的傳統在這裡世代延續。每一口窯洞里的家族,長輩最在意的,莫過於給孩子留下什麼。物質是有限的,手藝是自己的,但年輕人的觀念卻在悄悄改變。爺爺不便走動,到了兒孫們接過擔子的時候。撐面桿從中間精準分開,面的柔韌與重力的合作恰到好處。160根一掛,能拉長到3米,銀絲傾瀉,接受陽光和空氣最後的塑造。潔白的挂面,為蒼涼的黃土地和一家人的日子,都增添了幾分暖意。所謂「心傳」,除了世代相傳的手藝,還有生存的信念,以及流淌在血脈里的勤勞和堅守。與北方面食不同,長江以南,人們更喜愛米制糕點。這不是簡單作坊能夠完成的,工藝精密,品種浩繁,需要精美絕倫的手工,和嚴密的傳授體系。精細加工存在於每一個環節,糯米加水研磨,經過處理的糯米粉,質地更加均勻細膩。水磨糯米粉和粳米粉,按不同的比例混合,創造多變的口感。這是製作蘇式糕點的基本功。糕點廚師是運用各種「兵器」的行家。應季而變的餡料,取天然色香,夏秋薄荷,冬春玫瑰。中國的廚房,處理米,面點心的工種稱為白案。精巧的手工是行走白案江湖的根本。廚師,作為傳統行當,一直以師徒的形式在中國延續。今天,年輕人通過學校教育,掌握烹飪基本技能。但要成為真正的廚師,仍需要一位師傅點化。師徒,中國傳統倫常中,最重要的非血緣關係之一。揉面是最基本的,呂傑民門下學徒20個,並非人人都能得到真傳。阿苗,剛滿20歲,老家蘇北,3年前高中畢業,跟隨父母來到蘇州。父母希望家裡的男孩能考上大學,阿苗是長姐,她需要儘快自食其力。離蘇州1400公里的深山裡,另一種更原始,粗獷的食物,可以依稀看到中國糕點的進化歷程。日照時間越來越短,採挖蕨根的時候到了。歐洲考古發現表明,最古老的麵包,是用蕨類植物根中提取的澱粉,製作而成。莽山瑤族的先輩,也發現了這個秘密,從蕨根中獲得原料,製成一種原始的中式糕點,糍粑。鄧開風的祖輩游耕游居,被稱為「過山瑤」。過去糧食產量有限,蕨根糍粑是過冬主食。如今製作蕨粑,不僅是對美味的留戀,也是祖輩提醒後代,不忘艱難時日。取自山林的各種材料,組成一套奇妙的過濾系統。父親教會鄧開風,如何獲取大山的饋贈,也告誡他要敬畏山神。經過一天的沉澱,到了檢驗成果的時候,再次沖洗,更細密的過濾,就可以製作蕨根糍粑。加熱,起糊,不斷攪拌,直到表面形成凝膠。膠團韌性極強,要馴服它,還得父親出馬。裹上晒乾的澱粉,扯成小團,就可以直接食用。孩子們更喜歡甜食,芝麻的香氣伴著蕨粑的甘甜,這就是瑤族人世代繁衍的味覺密碼,也是撰寫人類味覺記憶史的通用語言。面對嚴厲的師傅,阿苗每天心驚膽戰,反覆練習的三角團,終於得到師傅認可,第一次,她的手藝可以上桌。小小的成就感激勵著這個女孩,每天收工後只要有剩餘的食材,阿苗就會留下來繼續練習。蘇式糕點,中國漢族糕點的重要流派,與古典園林一樣,是蘇州的標誌。這座城市的另一面,現代化的世界工廠,吸引著700萬外來人口,造就了當今中國第二大移民城市。飛速變化的生活中,古老的傳奇依然在上演。在白案江湖行走多年,呂傑民身懷一門絕技。將帶餡的糕團,製作成惟妙惟肖的動植物造型。從塑造漢字到塑造糕團,「象形」一直是中國人的獨門心傳。這種別具一格的糕點,已經不是單純的食物,而是更高層次的,對生活情趣的審美。製作船點,既需要靈巧的手法,更需要先天的悟性。能見識到這門手藝,已經是莫大的獎勵。師傅則有另一番用意,為了延續蘇式糕點的傳奇,他一直在尋找合適的接班人。上有廟堂之高,下有江湖之遠,成為一名白案廚師的路,阿苗才剛剛起程。而更多關於食物的傳承,恰恰是在最平凡的生活里。汕頭的一天從海鮮市場的喧鬧開始,為家裡的小店採購食材,是阿哲每天的任務。這個年輕小伙,儼然是菜場里的老主顧。父親曾是酒樓主廚,江湖人稱「阿烏」。阿哲有四個姐姐,他是家裡唯一的男孩。中國社會,父子的傳承關係比師徒更緊密。子承父業,被認為是最順理成章的事。但幾年前,阿哲考上廣州的大學,一心想在那裡闖蕩。職場受挫,回到家鄉,阿哲在家裡的小店幫忙。店裡的招牌是蚝烙,要做好這道最普通的潮汕小吃,一切從頭學起。在此之前,阿哲甚至沒有洗過一隻碗。蚝,也叫牡蠣,生長在沿岸淺海。2000多年前,中國就有養殖牡蠣的記載。潮汕地區的汫洲,家家戶戶以蚝為生。當地人食蚝偏愛小而肥,吃起來更鮮嫩,這也是蚝烙的最佳選擇。汕頭老城,洗盡鉛華,巷子深處,隱藏著蚝烙最傳統的做法。蕃薯粉打漿,包裹蚝肉,可以減緩高溫下的迅速縮水。烙到兩面焦黃,還要保持蚝肉生嫩,汁水飽滿,不失鮮味。蘸上魚露提鮮,入口外焦內潤,脆嫩兼備。阿烏的手藝不止蚝烙,上門製作宴席才是主業。阿哲跟著父親出去辦桌,從打下手做起。畢業於工商管理專業,現在卻和最平凡的食物打交道。他發現刻好一個蘿蔔花,並不比解一道高等數學題更容易。這一次,阿哲得到掌勺的機會,上桌前,還要父親最後潤色。高速發展的中國,人們對新事物的追逐更加急迫,是堅守傳統,還是做出改變,這是一個問題。揚州,長三角發達城市圈中,獨具個性的城市。楊明坤,63歲,評話藝人。揚州評話,一種流傳四百多年的民間藝術。戰爭,英雄,愛情,背叛,說不盡的故事,全憑一張嘴。這不僅是一張說書的嘴,也是一張挑剔的嘴。與廚師朋友,探討日常小菜的門道,對他而言是一樁樂事。一盤精到的燙乾絲,代表了揚州人對生活的基本要求。大白乾,每塊橫批成28片,再切細絲,根根分明,韌而不散。100攝氏度的水,洗燙三遍,去除豆腥,澆上滷汁和大量香油。素雅的外觀,卻有極為軟嫩鮮香的口感。楊明坤要準備一席家宴,這是每年一次的傳統,師傅下廚,款待徒弟,美食的傳承,離不開挑剔的美食家。豐富的閱歷和敏銳的味覺,讓楊明坤能準確把握這座城市的風味精髓,很少有人比他更了解揚州味道的正宗所在。汕頭,日新月異,阿哲,正在嘗試突破。文蛤,花蛤,豆腐魚,顧客可以自由搭配。傳承四代人的蚝烙,在他手裡變幻出新意。阿哲經過反覆實驗,不斷地往傳統蚝烙中添加新的食材。原本最熟悉的小吃,給食客帶來意外的驚喜。一門手藝的生命力,正是對傳統的繼承和升華。隨著時代而流變的美味,與舌尖相遇,觸動心靈。對揚州人來說,上午喝茶皮包水,下午洗澡水包皮,如果再聽一場評話,便是平凡而精彩的一天。就像那些動人的故事,聽過千遍也不厭倦,尋常的衣食住行中,傳統日復一日地延續。阿哲家的小店,存在了百年,明天仍將帶著新意,開門迎客。上海浦東三林塘,曾有一個鄉村廚師群體,人稱「鏟刀幫」。他們結伴闖蕩上海灘,歷經一個世紀,人才輩出。其中有一個家族,五代為廚,經過數十年磨礪,至今仍活躍於廚界,終成一代宗師。李明福,掌管家族經營的小餐館,每天早餐5點,他要去市場採購。為了保證原料新鮮,食材只買當天所需,分量事先做了估計。精打細算,親力親為,是上海男人做事的習慣。每個晚上,後廚都是一番刀光劍影,李悅掌勺,李巍操刀。李明福的兩個兒子是廚房裡說一不二的將領。這對孿生兄弟的廚藝青出於藍,李明福不再需要親自下廚。家族的手藝得以傳承,是他最大的欣慰。一條黃浦江,見證了上海的成長。在這座城市中西雜糅,包容開放的味覺歷史中,有一種滋味,出身低微,卻自成一家。在演變中,不因各方衝擊而消失,反倒越來越清晰,強大。這就是本幫菜,它奠定了這座城市的味覺之本。在本幫菜的江湖裡,83歲的李伯榮,靠一身功夫,贏得一世之名。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功夫,沒有捷徑。李巍,李悅都是從14歲開始跟隨李伯榮學習廚藝。刀功,中式烹飪的核心技藝,代表一個廚師的功力。蓑衣刀法,依靠手腕控制,下刀力度,位置,方向,全在方寸之間。整魚脫骨,考驗對食材結構的了解,精確割開骨肉相連的結點,完美分離。極致刀功如同高深武術,只有手上功夫練到純熟無比,運刀才能隨心所欲,遊刃有餘。本幫菜中的刀功菜,扣三絲,李巍的絕活。火腿,雞脯,冬筍,三種極鮮的食材,先披薄片,再切成直徑不到0.5毫米的細絲。食材事先煮熟,切絲,為了擴大食材與湯汁的接觸面。烹制過程中,三種味型同時釋放,融為一體。細緻的刀功,更能讓食材呈現出獨特的美感。美味與形色兼顧,正是中國人的飲食哲學。哥哥刀功精湛,弟弟專攻火候。油爆河蝦,烹飪過程不足10秒,油溫達到200攝氏度,食材才能下鍋。蝦肉熟而不老,蝦殼脆而不焦,時間上不能相差分毫。李悅甚至能根據蝦殼的爆裂聲,判斷出鍋的時機。收汁時,再次入鍋,同樣乾淨利落。這道菜對火候的考校,有著教科書一般的嚴格。關於火候,廣東菜中有更極致的例子。啫啫煲,追求食物的新鮮生嫩,猛火急功,儘可能縮短烹飪時間。不僅如此,廚師還要根據餐桌與爐灶的距離,調整火力和「抄起」沙煲的時機。奔跑的過程,烹飪仍在繼續。如果這是一齣戲,只有大幕拉起,也就是享用的那一刻,食物才完美亮相。在中文裡,「火候」一詞的使用並不局限在廚房,更能用來評價處世的修養以及為人的境界。李伯榮最高興的,是回到自己工作過的廚房。1945年開始學藝,80歲告別後廚。時代變遷,命運沉浮,李伯榮從未放下手中的刀和勺。好學,用心,傳道,授業,讓他收穫了今天的成就和尊敬。傳承中國文化的,不僅僅是唐詩,宋詞,崑曲,京劇。它包含著,與我們生活相關的每一個細節。從這個角度來說,廚師是文化的傳承者,也是文明的偉大書寫者。徽州,榨油留下的餅渣,是莊稼最好的肥料。陝北的窯洞前,張世新的兒孫們,掛出了自己製作的面。莽山瑤族,仍然感恩來自大山的饋贈。從手到口,從口到心,中國人延續著對世界和人生特有的感知方式。只要點燃爐火,端起碗筷,每個平凡的人,都在某個瞬間,參與創造了舌尖上的非凡史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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