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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有魯迅的苦,朱安有朱安的痛(2)

在西三條居住時的朱安

魯迅去世後,許廣平和周海嬰寡母孤兒相依,生活多艱。一開始許廣平積極向朱安寄錢,但後來淪陷區擴大,京滬之間的郵路中斷,她對朱安的匯寄自然也無從談起了。朱安生活沒了著落,登報公開要賣魯迅遺物,許廣平看到消息,甚是著急。她一心想保存魯迅所有遺物,完成魯迅全集的出版。她一面寫信勸朱安不要變賣魯迅遺物,一面登報警告不準賣魯迅遺物。這種作法有對二先生周作人的隱射。有研究認為,朱安變賣魯迅遺物的主意可能出自周作人。

沒有子嗣、沒有賺錢的能力,在一切生活用度都要靠金錢負擔的城市裡,保全魯迅的遺物固然要緊,但保全自己的性命更重要。朱安賣魯迅遺物的作法似乎無可厚非。

後來,許廣平派唐弢等人赴京談判,朱安一看是上海來人,臉色驟變:「你們總說魯迅遺物要保存要保存!我也是魯迅的遺物,你們也要保存保存我。」唐弢向朱安描述了許廣平在上海被憲兵逮捕,以及海嬰生病等情況,朱安很快轉變了態度。朱安自己沒有小孩,她心底間對周海嬰充滿愛意。她經常寫信希望許廣平帶周海嬰來北京,親眼一看,但由於種種原因,朱安一輩子也沒見到周海嬰。周海嬰在《我與魯迅七十年》中寫道:「我從來沒見過朱安,所以也談不上什麼印象。不過從她與母親往來的信件看,她對我還是很關愛的……我知道在她心裡,把我當做香火繼承人一樣看待。」

最後的歲月

在許廣平動員下,朱安聽從勸告,用心保護了魯迅的遺物。在魯迅好友們張羅下,一些社會賢達時不時會送來捐助,朱安「寧自苦,不願苟取」,委婉拒絕,以保全魯迅的名聲。許廣平設法周濟朱安,並抽身在北京看望了一次朱安,許廣平返回上海,朱安寫信:「你走後,我心裡很難受,要跟你說的話很多,但當時一句也想不起來,承你美意,叫我買點吃食補補身體,我現在正在照你的話辦。」在最後的歲月里,朱安在書信中常常表達對許廣平的感激之情。許廣平的關照或許是孤苦伶仃的朱安晚年收穫到的來自人間唯一的溫暖。

最後歲月,朱安多次向許廣平表達了自己死後運到上海「與大先生合葬」的要求。這是許廣平無法接受的事情,中間傳話的人只能哄哄了事。朱安死後,葬於北京保福寺一帶。她「活著是周家人,死了是周家鬼」的願望落空。她一生未被周家接納,至死依然。

《朱安傳》的問世,並不會貶損魯迅的偉大,恰恰相反,更有助於還原一個真實豐滿的魯迅。與朱安沒有愛情,但將其視作「母親贈送的禮物」,一生都在堅持供養,這是魯迅溫順善良的一面。胡適同樣是舊式包辦婚姻,同樣與老婆難有共同語言,但胡適能遷就。魯迅與胡適對待包辦婚姻的態度截然不同。為了最初的被動選擇,魯迅煎熬了整整20年。放棄和將就之間,他最終選擇了供養。這對朱安極其不幸,但魯迅別無選擇。這是魯迅稜角分明、冷峻決絕的一面,這也是魯迅內在的矛盾。

有研究者指出,魯迅的沉鬱壓抑,大抵與他充滿悲劇的婚姻有關。心緒久不能疏滯,自然造就了他決絕激憤的性格。他的英年早逝,是不是也與他內在矛盾造成的長期內心撕裂有關呢?

我們樂見每個人都可以有更多自由的選擇,但是,肉身之間,總有「他者」的影子,對於選擇產生的困苦,相信我們所有人都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文/閻海軍;原題《魯迅的「人生進步」和對朱安的「反感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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