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從鐵腕還是選擇自由

　　說到「虎媽」，你聯想起的是不是就是「鐵腕教子」「高壓手段」「心理控制」等字眼，當我們在艷羨她的女兒同時收到哈佛和耶魯錄取通知書時，這些聳人聽聞的字眼，多少讓人對這一光環心有餘悸。

　　這一次，「虎媽」本人來到了上海，在華東政法大學的講壇上，為我們剖析中美教育，講述她和女兒間的「私人故事」，也許，你會發現原先所謂「惡魔」，是我們對這位華裔母親的誤讀。

　　文/實習生凱特

　　眾說紛紜「她是個惡魔！」

　　「在莫斯科紅場上，我的小女兒瘋狂地對著我怒吼，告訴我她多麼恨我多麼恨這個家。直到那一刻我才意識到她過得不快樂，也是在那一刻我決定做出改變，因為我知道如果沒有改變，我將永遠失去她。」

　　正是女兒露露一年前的這場歇斯底里的發作讓「虎媽」蔡美兒在心碎萬分的同時對她一直堅信的「傳統中國式」教育有了懷疑。原本計劃中悠閑的莫斯科假期被打亂，輾轉反側的一夜後，第二天清晨，「虎媽」在旅館的桌前寫下了第一頁《虎媽戰歌》。

　　之後的兩個月，「虎媽」每天要寫幾頁這本被她看作是「記錄我作為一個母親的成長」的小書，回憶女兒們成長的點點滴滴，也誠懇地講述嚴厲教育背後自己的想法。她不但自己寫，還給女兒們看。「我想讓她們知道我當初為什麼這麼做，也讓她們告訴我她們當時的想法。我想讓她們知道我是愛她們的。」

　　短短兩個月後，這本書寫完了。通過一同探討，母女間互相理解並消除了隔膜，蔡美兒也收斂了「虎媽」的嚴厲本色，同意小女兒露露放棄多年苦練的小提琴轉而學習她自己選擇的網球，也不再禁止女兒去朋友家玩。然而看似完美的收場後，蔡美兒沒有想到這本結束了家庭風暴的書卻掀起了一股更大的、世界範圍的風暴———刊登在華盛頓郵報上的《虎媽戰歌》節選被命名為「為什麼中國母親們更優越？」，文章在網上馬上吸引了超過一百萬次點擊。網頁上7000多條回復中有一條毫不掩飾地寫道：「她是個惡魔！」

　　「虎媽」認錯打壓女兒遭怒吼

　　在華東政法大學的講壇上，蔡美兒不斷強調：「這只是一個在美國的中國式母親自己的育女故事———這其實是很私人的一件事。」

　　上世紀60年代蔡氏夫婦赴美國闖蕩，憑著一股美國人沒有的肯吃苦的狠勁而獲成功的他們，一心一意讓女兒蔡美兒沿著他們走過的路獲得成功。對此，年幼的蔡美兒也曾心懷怨懟。但當她以極優畢業生榮譽畢業於哈佛，在華爾街工作，之後又在多所美國頂尖學府當教授後，她不再記恨父母。「只要努力工作，永不言棄，在美國你將無往不勝。」父母的金玉良言讓她無比感激。

　　讓兩代人成功的中國教育法，卻在蔡美兒的小女兒露露身上遇到了挑戰。露露是個美國式的孩子，嚮往自由，痛恨約束，小學入學考試的數數測試上，露露說「為什麼我要按照數字順序數？我就愛挑我喜歡的數字數。這是我自己的數數法。」蔡美兒在旁邊看得正怒火中燒，卻被告知女兒因為「有自己的思考」被錄取了。

　　對於美國這樣鼓勵孩子質疑權威的做法，蔡美兒心情複雜。她認為中國教育中最可貴的東西之一就是教導孩子要服從。「為什麼別人家的孩子放學之後能玩我卻必須練琴？為什麼我的朋友得了B她的父母還表揚她，我卻必須得A?」成長在美國的環境里，孩子的不滿日積月累，「她10歲時，有一天告訴我她想做垃圾收集工。」

　　面對孩子的「無理取鬧」，蔡美兒始終堅決打壓。然而終於，「虎媽」與露露十幾年來的鬥智斗勇在她13歲那年的怒吼中結束了。「也許我確實錯了。」蔡美兒說。

　　多元社會孩子有權選擇未來

　　「做媽媽比做耶魯教授難多了。」靜下心來思考的蔡美兒發現教育的關鍵在於掌握中國文化和西方文化中的平衡。她把中西教育最大的不同概括為五點：孩子們的選擇權，獨立思考及領導能力，社區意識，創造力及快樂感。「在這五點裡，兩種文化都有利有弊。」真實的「虎媽」不像傳言中如此強硬。現實中，她更為中肯而誠摯。

　　「在美國，孩子自由很多，他們有很多的選擇權。這也有缺點———美國少女懷孕率全世界最高，十二三歲的孩子嘗試酒精和毒品也並不罕見。而在中國則是另一個極端：往往是家長告訴孩子做什麼，怎麼做，孩子沒有自己探索興趣所在的權力。」蔡美兒相信，一個健康的社會是需要多樣性的。「美國孩子學習樂器時選擇多種多樣，而中國孩子往往受到家長逼迫，不是學鋼琴就是學小提琴，那麼當我們需要鼓手時怎麼辦？所以在美國，成功有更多途徑，孩子有更多選擇空間。」因此，當露露說想當垃圾收集工時，蔡美兒震驚之餘並沒有怒斥孩子。「但是你要掌握主動。在你有能力選擇做大學教授的時候，你出於自願選擇做垃圾收集工，我會無條件支持你。但是我不允許你因為沒有能力，走投無路去做垃圾收集工。」

　　「虎媽」很讚賞中國人的家庭觀念，但這也使孩子們在家庭外對社區沒有責任感。「沒有社區這個概念，將是個自私的社會。」蔡美兒鼓勵孩子們不但熱愛家庭，也投身社區服務。大女兒今年暑假就在重慶做義工，教中文，而小女兒則免費教窮人家的孩子網球並輔導數學。

　　「粉絲」不少接到「收養」請求

　　近日「虎媽」叛逆的小女兒再被問起「將來會成為怎樣的母親」時，出人意料地回答自己也會成為一個嚴厲的「虎媽」。說到這個，蔡美兒眉開眼笑。「當時採訪她時我在隔壁，聽到這個問題心頭一緊。她說出這個回答我很欣慰，我想我作為一個母親是成功的。」

　　蔡美兒現在每天要收到500多封電子郵件，許多是來自移民家庭或單親媽媽。雖然美國社會對於「殘酷」的中國式教育罵聲一片，但是無疑的，「虎媽」收到的支持也證明了許多人相信中國式教育是通往成功的捷徑。

　　不僅是家長，許多孩子們也成為了「虎媽」的粉絲。「真希望我的媽媽也是個『虎媽』。」孩子們這麼告訴蔡美兒。「甚至有個14歲的孩子說她沒有虎媽，問我能不能收養她。」這個段子一出，台下笑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