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死亡的思考

主題一:面對死亡的思考

引言

人終有一死,死是每個人必須獨立面對的問題。我們每天都可以通過新聞報道了解到世界各地發生了自然或人為的災害怎樣奪去了人們的生命,但我們可能只是聽聽,因為他們與我們無關。我們可能經歷過親人或朋友的死亡,或者聽說過親人或朋友的死亡。因為他們離我們是那麼的近,而且是那麼的親,所以我們可能感到惋惜、難過、悲痛,還可能在內心思考死亡本身!

故事一:一個老鄉講述死亡的體驗

那是在海南打工時遇到的一次事故,他在地下挖井時,忽然井口旁邊的土蹦蹋了,他被埋在了井下。慶幸的是,他被救了上來。後來他告訴別人,被土埋住的一瞬間,感覺自己的靈魂緩緩地飛升到空中並停在那裡,能夠看到地上歡呼的人群為他送行。好像非常羨慕他離去似的。

故事二:奶奶死前的夢

奶奶逝世前一天的晚上做了一個夢,夢中,下著大雨,已故的爺爺拿著一把紅色的雨傘在一座橋的另一頭向她走來,她從橋的這頭迎著爺爺走去。然後,爺爺為她撐傘,她和爺爺一起向橋的另一頭走去。第二天她把夢告訴了大家,夜裡奶奶去世了。那座橋是所謂的「奈何橋」嗎?死亡有預兆嗎?瀕臨死亡前的精神世界會是這樣浪漫的嗎?這個死亡前的夢究竟意味著什麼?

故事三:史鐵生對死的看法

一個人,出生了,這就不再是一個可以辯論的問題,而只是上帝交給他的一個事實;上帝在交給我們這件事實的時候,已經順便保證了它的結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於求成的事,死是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日。

死是無法體驗的。但活著的人都應該思考:死對我們究竟意味著什麼?

學習要點

1.回憶你看到的親人、朋友或熟人的死,體會你當時內心的想法和思考。

2.思考死對我們究竟意味著什麼?死亡對我們意義嗎?

3.我們應該怎樣對待自己將來的死亡?怎樣對待他人的死亡?

閱讀與思考

1-1-1 道家論死亡

在《莊子》書中有不少地方討論到人生最大的苦難——死亡。人們不快樂的一個重要原因便是懼怕死的來臨和由此而來的憂慮。這種恐懼和憂慮是可以消除的,關鍵在於人對事物的本性有一個正確的洞察。《莊子·養生主》篇里有一個關於老子之死的故事說,老子死後,他的朋友秦失前來弔唁,看到其他前來弔唁的人過分悲痛,就加以批評說:「是遁天倍情,忘其所受。古者謂之遁天之刑。適來,夫子時也;適去,夫子順也。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古者謂是帝之懸解。」這是說,人違反了自然的法則,去增多人的感情,而忘記了從自然已經得到的教誨。這就是違反自然法則所受的懲罰。夫子之來,有他出生的時機,夫子之去,是順從自然的必由之路。懂得夫子的來去,都是適時、順勢,就不致為悲傷或歡樂所干擾。古人把這樣的人看為神人,他們已經得到了解脫。

弔唁死者而悲痛時,人在精神上受苦,是由於自己的感情,感情悲痛越深,受苦也越深。苦楚的根源是期望人不死違反了自然的法則,即所謂「遁天之刑」。人對萬事萬物增加理解,就可以減少由感情造成的痛苦。例如,天下雨,使人不能外出,成人不會對天發怒;兒童卻忍不住會發脾氣;其原因是成人比兒童多了解事理,所受到的挫折失望感也就比兒童要少得多。斯賓諾莎曾說過:「人越多了解事物的因果由來,他就能越多地掌握事件的後果,並減少由此而來的苦楚。」用道家的話來說,這就是「以理化情」。

《莊子·至樂》篇里有一個關於莊子的故事,最足以說明這一點。「莊子妻死,惠子吊之,莊子則方箕踞敲盆而歌。惠子曰:『與人居,長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莊子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獨何能無慨然!察其始,而本無生,非徒無生,也而本無形。非徒無形也,而本無氣。雜乎芒芴之間,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形變而有生。今又變而之死,是相與為春秋冬夏四時行也。人且偃然寢於巨室,而我嗷嗷然隨而哭之,自以為不通乎命,故止也。』」注釋《莊子》的兩晉大思想家郭象就這個故事評論說:莊子在懵懂無知時,他是悲慟的;及至醒悟以後,他就不再悲慟。講這個故事,是為了啟發重情的人,使他明理而得以排遣感情上的沉重負擔(「斯所以誨有情者,將令推至理以遣累也。」)。感情可以通過理性和理解去化解。這是斯賓諾莎的觀點,道家的觀點也正是如此。

道家認為,聖人洞察事物本性,因此沒有感情的衝動,這並不是說聖人便沒有對事物的感覺。毋寧說,他不為感情所擾,以至失去「心靈的寧靜」。斯賓諾莎曾說:「懵懂無知的人不僅由於外界的各種因素而焦躁不安,以致永不得享受心靈的寧靜;他還對神和萬事都懵懂無知,若不痛苦,便無法生活,真正不痛苦時,也就不存在了。有智慧的人,在他被認為有智慧的範圍內,心神泰然,還由於意識到神、萬物和自我,因具有某種永遠的必然性而時刻存在,由此得以安享心靈的寧靜。」(《倫理學》第五部分,命題第42)

聖人洞察事物的本性,因此不會由於世上的各種變化而心中波濤洶湧。他的生命獨立於外界事物,因此他的心靈快樂也不受外界所左右。他可以說是達到了「至樂」。這是道家思想中的一派,這一派強調事物有其自身的進程,人只能對它順服;其中自然不免含有悲觀認命的色彩。

(選自馮友蘭《中國哲學簡史》,題目為編者所加。)

1-1-2 死與生者和死者都無關

死是一個有目共睹的事實,沒有人能否認它的必然性。因此,哲學家們的努力便集中到一點,即是找出種種理由來勸說我們——當然也勸說他自己——接受它。

理由之一:我們死後不復存在,不能感覺到痛苦,所以死不可怕。這條理由是伊壁鳩魯首先明確提出來的。他說:「我們活著時,死尚未來臨;死來臨時,我們已經不在。因而死與生者和死者都無關。」

在我看來,沒有比這條理由更缺乏說服力的了。死的可怕,恰恰在於死後的虛無,在於我們將不復存在。與這種永遠的寂滅相比,感覺到痛苦豈非一種幸福?這兩位古代唯物論者實在是太唯物了,他們對於自我寂滅的荒謬性顯然沒有絲毫概念,所以才會把我們無法接受死的根本原因當作勸說我們接受死的有力理由。

令人費解的是,蘇格拉底這位古希臘最智慧的人,對於死也有類似的觀念。他在臨刑前談自己擔然赴死的理由云:「死的境界二者必居其一:或是全空,死者毫無知覺;或是如世俗所云,靈魂由此界遷居彼界。」關於後者,他說了些彼界比此界更公正之類的話,意在譏諷判他死刑的法官們,內心其實並不相信靈魂不死。前者才是他對死的真實看法:「死者若無知覺,如睡眠無夢,死之所得不亦妙哉!」因為「與生平其他日夜比較」,無夢之夜最「痛快」。

把死譬作無夢的睡眠,這是一種常見的說法。然而,兩者的不同是一目了然的。醋睡的痛快,恰恰在於醒來時感到精神飽滿,如果長眠不醒,還有什麼痛快可言?

我是絕對不能贊同把無感覺狀態說成幸福的。世上一切幸福,皆以感覺為前提。我之所以戀生,是因為活著能感覺到周圍的世界,自己的存在,以及我對世界的認知和沉思。我厭惡死,正是因為死永遠剝奪了我感覺這一切的任何可能性。我也曾試圖勸說自己:假如我睡著了,未能感覺到世界和我自己的存在,那麼,就把死當作睡著,把去世當作不在場吧。可是無濟於事,我太明白其間的區別了。我還曾試圖勸說自己:也許,垂危之時,感官因疾病或衰老而遲鈍,就不會覺得死可怕了。但是,我立刻發現這推測不能成立,因為一個人無力感受死的可怕,並不能消除死的可怕的事實,而且這種情形本身更其可怕。

據說,蘇格拉底在聽到法官們判他死刑的消息時說道:「大自然早就判了他們的死刑。」如此看來,所謂無夢之夜的老生常談也只是自我解嘲,他的更真實的態度可能是一種宿命論,即把死當作大自然早已判定的必然結局加以接受。

(選自周國平散文集《安靜的位置》,有刪改,題目為編者所加。)

1-1-3 永生是否值得嚮往?

迄今為止的勸說似乎都無效,我仍然不承認死是一件合理的事。讓我變換一下思路,看看永生是否值得嚮往。

事實上,最早沉思死亡問題的哲學家並未漏過這條思路。盧克萊修說:「我們永遠生存和活動在同樣事物中間,即使我們再活下去,也不能鑄造出新的快樂。」總之,太陽下沒有新東西,永生是不值得嚮往的。

我們的確很容易想像出永生的單調,因為即使在現在這短促的人生中,我們也還不得不熬過許多無聊的時光。然而,無聊不能歸因於重複。正如健康的胃不會厭倦進食,健康的肺不會厭倦呼吸,健康的肉體不會厭倦做愛一樣,健全的生命本能不會厭倦日復一日重複的生命活動。活躍的心靈則會在同樣的事物上發現不同的意義,為自己創造出巧妙的細微差別。遺忘的本能也常常助我們一臂之力,使我們經過適當的間隔重新生產新鮮感。即使假定世界是一個由有限事物組成的系統,如同一副由有限棋子組成的圍棋,我們仍然可能像一個入迷的棋手一樣把這副棋永遠下下去。仔細分析起來,由死造成的意義失落才是無聊的至深根源,正是因為死使一切成為徒勞,所以才會覺得做什麼都沒有意思。一個明顯的證據是,由於永生信念的破滅,無聊才成了一種典型的現代病。

可是,對此也可提出一個反駁:「沒有死,就沒有愛和激情,沒有冒險和悲劇,沒有歡樂和痛苦,沒有生命的魅力。總之,沒有死,就沒有了生的意義。」——這正是我自己在數年前寫下的一段話。波伏娃在一部小說中塑造了一個不死的人物,他因為不死而喪失了真正去愛的能力。的確,人生中一切歡樂和美好的東西因為短暫更顯得珍貴,一切痛苦和嚴肅的感情因為犧牲才更見出真誠。如此看來,最終剝奪了生的意義的死,一度又是它賦予了生以意義。無論寂滅還是永生,人生都逃不出荒謬。不過,有時我很懷疑這種悖論的提出乃是永生信念業已破滅的現代人的自我安慰。對於希臘人來說,這種悖論並不存在,荷馬傳說中的奧林匹斯眾神絲毫沒有因為不死而喪失了戀愛和冒險的好興緻。

好吧,讓我們退一步,承認永生是荒謬的,因而是不值得嚮往的,但這仍然不能證明死的合理。我們最多只能退到這一步:承認永生和寂滅皆荒謬,前者不合生活現實的邏輯,後者不合生命本能的邏輯。

(選自周國平散文集《安靜的位置》,有刪改,題目為編者所加。)

1-1-4 悲劇意識的覺醒

死亡為哲學、宗教、藝術提供了共同的背景。在這個背景下,哲學思索人生、宗教超脫人生、藝術眷戀人生。當哲學直面人生的這一悲劇性時,一種悲劇意識便覺醒了。這時它只有兩條出路:或者向宗教尋求解脫,否定有限人生並禁絕生命的欲求;或者向藝術尋求安慰,在審美的陶醉中體驗有限生命與無限本體融合的境界。

真正的悲劇意識既不同於完全出世的虛無主義,又不同於完全入世的功利主義。不妨說,它背靠虛無,卻又面對人世。一方面看到人生的虛無背景,另一方面又眷戀人生,執著於人生,無論如何要肯定人生。正是這種深刻的內心衝突賦予了人的命運以悲劇性質。

文藝復興以來,歐洲人的基督教信仰逐漸解體。它的最初結果是積極的,上帝的神聖光輝消散之時,人的太陽升起了。既然天國的期許是虛幻的,塵世的生活是唯一的實在,人們就沉浸在一種世俗傾向之中,貪婪地追求塵世的幸福。然而,物質的繁榮反襯出精神的空虛,塵世的幸福帶來的是幻滅之感。於是叔本華指出,「根本上究竟有一種意義嗎?」(尼采語)人的天性無法忍受一種無意義的存在,這便是人生最深刻的悲劇性質。

憂生、迷茫、孤獨,給阮籍和尼采這兩個在截然不同的時代和社會環境中形成的個性染上了同樣的悲劇色彩。當熱愛人生的心靈一旦對人生的意義發生了根本的疑問,這顆心靈就失去了安寧,註定要同悲觀主義的幽靈進行永世的抗爭,飄泊在重新尋求人生意義的前途未卜的路程上。

(選自周國平散文集《無用之學》,有刪改。)

交流與討論

看了上述文章,結合自己曾經的思考,談談你現在的回答,並且試著和同學們就這一問題開展交流和討論。

提示:死亡是什麼?死亡意味著什麼?死亡對人而言是一種悲劇嗎?死亡對人有意義嗎?如果可能的話,你會選擇永生嗎?人應該怎樣面對死亡?

拓展與延伸

1.閱讀史鐵生的《我與地壇》、《原罪·宿命》。

2.閱讀周國平的《安靜的位置·思考死:有意義的徒勞》。

3.以「死」為話題,寫一篇文章,突出自己對死亡和生命的思考與見解。

4.2005年3月,圍繞美國植物人特里(麗)·夏沃該不該死的問題,引起了美國政壇和全球媒體的廣泛關注。請你從對死亡和生命的理解的角度,談談對這一事件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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