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對網路政治段子的認知與態度探究

06-25

　　摘要: 本訪談研究通過探究青年對於網路政治段子的認知與態度,歸納網路政治段子青年關注群體的基本特徵,分析網路政治段子的傳播對其社會認知、政治思想意識的影響。研究發現,青年作為網路政治段子的最重要受眾群體,網路政治段子傳播已成為青年網路政治參與的新形式;在對待各種網路政治段子的態度上,更多的年輕人喜歡其娛樂性,享受背後的社會民主氛圍,並期望就此表達自己的各種政治觀念和需求;網路政治段子對青年群體的政治影響力,特別是負面影響是極其有限的;加強民主化建設,保障青年的言論自由的同時對網路政治段子加以引導,是國家治理現代化的重要任務,也是當代青年工作的重要內容。

　　關鍵詞:青年/網路政治段子/態度/影響

　　作者簡介:陸士楨,韋文筆,中國青年政治學院,北京 100089 陸士楨,中國青年政治學院教授,中國青少年研究會副會長,研究方向:青少年問題、社會工作; 韋文筆,中國青年政治學院青少年工作系思想政治教育專業研究生,研究方向:青少年思想政治教育。

　　標題注釋: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當代青年網路政治參與現狀及對策研究」(11ASH006)成果之一

　　網路政治段子的概念來自於對一般意義上的政治段子、網路段子概念的延伸,即以網路為載體與媒介進行傳播的政治段子,它是一種獨特的網路話語方式和文學方式,因其簡短、詼諧、鋒利、反映現實等特點使之迅速傳播、流行。青年作為網民的最重要群體,是網路政治段子接受與傳播的主體,網路政治段子對青年網民的社會認知、政治思想與意識都有重要影響。探究青年對於網路政治段子認知與態度,以及網路政治段子對於他們思想意識及行為的影響,對於正確把握青年在網路政治段子傳播過程中的思想動向,有效引導網路社會輿論,具有重要意義。

　　本研究採取質性研究方法,通過半結構訪談收集資料。依據方便原則,採取隨機抽樣,對14名在京青年進行了訪談(訪談對象基本情況見表1),對其就網路政治段子的認知與態度以及網路政治段子對他們的影響做深度訪談,收集相關資料,並作深入分析。我們發現,網路政治段子是青年獲得「非主流」信息的一種重要途徑,不同青年群體對網路政治段子的態度存在著差異。

　　一、不同青年群體對網路政治段子的態度存在差異

　　訪談發現,在對網路政治段子的關注及接觸度上,男女之間存在明顯差異,男性更關注網路政治段子,而女性很少關注且不感興趣。訪談對象中的兩名女青年分別是在校大三學生(被訪者C)和超市售貨員(被訪者G),她們表示:「有聽說過,偶爾聽到過我們班男生在討論,不過很少接觸,基本上不會關注這些東西,也不感興趣……我覺得這些東西男生會比較感興趣吧……一些調侃領導人啊什麼的段子,很多男同學張口就來,而我覺得很無聊。」(被訪者C)「不知道,沒聽說過……上網也沒見過這種東西,也不感興趣。」(被訪者G)當被問及是否感興趣時,得到的答覆都為否定。而在男性被調查者中,除一名快遞員(被訪者L)和一名水果攤主(被訪者M)外,其餘9人都表示對網路政治段子感興趣。可見青年對網路政治段子的態度是存在性別差異的,當然研究中女性樣本較少,可能在反映問題的準確性方面也有些影響。

　　調查的結果還顯示,青年的學歷與對網路政治段子的關注度成正比,受教育水平越高,對網路政治段子的關注越明顯,對其認識也越深。初中學歷的個體戶I說,「沒啥看法,有點難了這個……有時候看不懂的多」。專科學歷的保安H認為網路政治段子是「無聊的人娛樂,無聊沒事幹」。本科學歷的E則表示關注段子是「對政治關心、在意……以這種形式表達情感與看法」。研究生學歷的A表示,網路政治段子興起源於「民主化進程加快……後現代……權威的解構」。可以看出,學歷從低到高,對網路政治段子的興趣逐漸增高,對其的分析認識也越來越深入。

　　在對待網路政治段子上的性別差異源於男性比女性更關注政治,究其原因:生理上,女性在政治參與的體力和精力上比男性稍弱;心理上,女性更容易對自身的政治能力和素養缺乏信心;思維方式上,女性的感性思維多於理性思維,對政治問題的看法容易受情感左右等都是重要因素。[1]此外,現實社會中男性的參政機會多於女性、政治權利的配置向男性傾斜等現象,都在一定程度上成為女性參與政治的障礙,這都會影響性別與網路政治段子的關係。而不同學歷層次的青年,自身的社會經歷和社會閱歷以及社交圈存在差異;高學歷教育者擁有更豐富的知識與政治素養,較高的政治抱負使得他們對政治參與擁有更多的需求;同時較高學歷背景的青年閑暇時間較為豐富,而且有更多接觸網路的機會等,也是影響青年對網路政治段子態度的重要原因。

　　值得注意的是,調查過程中我們發現,青年中存在著不同程度上的「談政治色變」情況,對青年群體而言,「政治」依然是個敏感辭彙。當我們提出網路政治段子傳播的相關問題時,被訪者往往具有很強的防備心理,「沒有聽過」、「不知道」、「從來沒有轉發過」是回答的高頻詞。被訪者往往首先打量調查者並詢問調查的目的,在調查者明確自己的身份並重申調查的保密性與安全性時,被調查者才肯接受調查。在訪談過程中被問及是否接觸和轉發網路政治段子時,一些被試立即連聲回答,「從來沒有接觸,也從未轉發」,表現出極高的警惕性。這在一些社會青年身上尤為突出。分析其中原因,網路政治段子特點就是以戲謔和嘲諷的方式對現實不良政治現象進行揭發與批判,很多時候會涉及社會熱點及敏感問題。同時中國社會自古以來以言論和思想治罪的傳統,存在於現實社會政治生活中的「極左」意識的殘留,都會影響到青年對網路政治段子的態度,特別是社會青年,接觸社會時間長,範圍廣,警惕性格外高,這也是網路政治段子流行於熟人圈的原因之一。

　　二、網路政治段子是青年群體參與民主政治的一種重要形式

　　不少被訪者表示,在政府管控主流媒體,主流媒體壟斷信息的大背景下,網路政治段子成為青年人獲得主流媒體傳播以外信息的一種途徑。「網路政治段子是獲得非主流信息的一種途徑。」「沒有正式渠道,以這種(方式)表達的情感與看法……官方媒體管控嚴格,消息單一,網路政治段子迎合公眾求疑探奇的心理。」(被訪者E)「一些小道消息、內部消息啊什麼的,都是這樣一個傳一個這樣傳出來的,有些也許純粹瞎編,但很多時候這些消息並不都是謠言,無風不起浪嘛!」(被訪者J)有的被訪者認為,網路政治段子也是傳播社會信息,包括正面主流信息的一種途徑和手段。「有一些我們的高層,也很喜歡寫一些調侃的東西,他本來就是政府高官,這些段子不一定是不好的,也有好的,他就是調侃嘛。」(被訪者F)「也許這種方式也是官方暗地裡傳播非主流信息的一種方式。」(被訪者N)

　　調查顯示,不少被訪者認為,網路政治段子是拉近青年與政治、青年與決策者之間的關係,更大程度實現青年參與政治生活的一種便捷方式。在很多青年人眼中,領導人是作為一種「高大上」的權威存在的,雖然自己是公民,是國家的一分子,但總感覺政治、決策者離自己很遙遠。通過網路政治段子,可以將「高大上」的政治話題轉為自己可以談論、可以調侃的順口溜,可以把政治權威轉化為自己可以議論、可以調侃的對象。政治與領導人被請下了神壇,青年也滿足了參與政治的意願。「現在年輕人對正式的政治參與比較少,但是對於那些碎片化的小的非正式的政治參與會比較多一點,比較感興趣……大家都有一種參與的意識,通過政治段子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一種觀點和看法出來。」(被訪者A)「對政治關心、在意,沒有正式渠道,以這種(方式)表達情感與看法。」(被訪者E)「政治娛樂化,不能讓人望而生畏。」(被訪者D)

　　青年是現實社會中較少有發言權的群體,也是政治相對不夠成熟、政治概念和觀念都不甚明了的群體。同時,青年文化反現實、反傳統,甚至破壞性的特徵,也使得青年更加熱衷於使用玩笑、調侃、噱頭、不正經等手段來表達內在的訴求。網路政治段子本身就是政治文化,這些政治段子大都涉及當下社會中人們關心的問題,內容大都有些敏感,它談論的常常是主流媒體不便談論的話題,用的也是更加低俗、更加平民化的民間語體。[2]它的非官方的性質,民間化的特質,對於青年群體具有特別的吸引力。主流媒體對於很多重大現實問題表現出的沉默,正好為網路政治段子提供了生長繁衍的土壤,而民眾心中對現實的不滿是政治段子流行的心理基礎,在政治觀點背後,網路政治表達的是大眾的政治情緒。而青年恰恰又是渴望參與社會,對政治議題富有敏感,極易情緒化的社會群體,因此某種意義上說,網路政治段子也是青年群體發表政治觀點,表達政治情緒,參與政治行動的一種途徑和特殊方式,青年可以通過對網路政治段子的圍觀、傳播,甚至加工、製作,表達自我,參與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