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名著冷遇史:白鯨、洛麗塔、在路上、了不起的蓋茨比…

大師們在世時通常都是默默無聞的,有些偉大的作家和思想家們發現他們最出彩的作品在剛出版時要麼完全無人問津,要麼就是很少得到世人的肯定。下面要說的幾本書其精髓在剛面世時並沒有立即為世人所欣賞,這原因主要在於它們作者的不幸。

10. 赫爾曼·麥爾維爾 《白鯨》

《白鯨》是赫爾曼·麥爾維爾最著名的作品,歷來就一直是文學學者們的研究對象,也時常在流行文化中有所提及。然而麥爾維爾在世時,這本書根本不怎麼暢銷。這本充滿智慧的傑作在當時只賣掉了3715冊,遠不及麥爾維爾的其他作品,例如:《泰比》(Typee,16300冊)和《奧姆》(Omoo, 13300冊)。不只這樣,這本書還收到很多差評。當時的《查爾斯頓南方季評》(The Charleston Southern Quarterly Review) 曾寫下關於《白鯨》及其作者的一番話:

「麥爾維爾先生筆下的基督教徒們是一群說著傻話的獃子,也是最可憐的一群人,還有他的瘋狂船長……是個兇殘且讓人討厭的人……他的胡言亂語,配角們的胡言亂語,甚至是麥爾維爾先生自己的胡言亂語,這種所謂的豪言壯語恰恰表明了他們是一群要與一切作對的精神病。」

麥爾維爾先生的去世也沒有引起太大的關注,只有一家報紙刊登了他與世長辭的消息,卻指出他是「永遠被遺忘的作者」。麥爾維爾的天賦在他逝世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才被發覺,而他的代表作《白鯨》也如他所料最終被譽為名篇巨著。

9. 威廉·福克納 《喧嘩與騷動》

一位20世紀最偉大作家所寫的《喧嘩與騷動》,現已被評為一部無可爭辯的文學巨著。它講述了一個南方貴族家庭沒落的故事,同時又在書中創新了一些文學技巧。然而這本書首次發行時,卻遭遇了各種各樣的評價,其中有一位評論員曾寫道:

「書中扉頁上那種故弄玄虛的不清不楚的文字只會讓人們產生厭惡而不願繼續讀下去。」

福克納自己卻非常喜歡這本小說,並且始終堅信這本書就是他的大作。據福克納的經紀人本·沃森說,福克納在交手稿的時候就聲明:

「這本書是我所寫的最精彩的一本書!」

由於福克納自己對其巨作的狂傲態度,隨著書的出版,各種書評也紛至沓來。這本小說是他的第四部作品,一直到他的第六部小說《聖殿》(Sanctuary)出版之前,這本書都沒有為福克納帶來多少經濟利益,而根據福克納自己所述,寫《聖殿》的初衷只是生活困窘所迫。

8. 傑克·凱魯亞克 《在路上》

如今,《在路上》已成為「垮掉的一代」最具影響力的作品,而其作者傑克·凱魯亞克也成為「垮掉的一代」的領軍人物。然而,凱魯亞克最初寫小說時並沒有出版商感興趣。事實上,凱魯亞克的小說已被不同的出版商拒絕過至少六次,但這依然沒有阻止他寫書的腳步。

20世紀50年代早期,只出版了一本《鎮與城》(The Town and the City)的凱魯亞克繼而完成了五部作品卻無人問津。更嚴峻的是,艾倫·金斯伯格(Allen Ginsberg)和威廉·伯勒斯(William·S·Burroughs)兩位作家都極大地受到了凱魯亞克自發的寫作手法影響。而這兩位作家的作品卻一經面世便迅速獲得成功。凱魯亞克非常沮喪,他給他的經紀人寫信說:「為什麼他們就發現不了我作品的好呢?」

當然,《在路上》最終還是成功出版,且凱魯亞克自然自發的寫作風格也逐漸被一些人讚譽為文學革命,儘管仍有些人對此嗤之以鼻。金斯伯格曾推測這些負面評論可能跟美國中央情報局(CIA)有關。從一些文化刊物中便有跡可循,例如由美國中央情報局資助創刊的《撞擊》(Encounter)。 金斯伯格還說:

「他們的想法就是否定凱魯亞克發散的思維智慧,否定那惠特曼式的文學之美,以及否定一個人的誠實;然後認為他不僅怪異主觀,而且驕傲自大不負責任。這是一種保守的且愚蠢的政黨路線。」

隨著凱魯亞克的粉絲暴漲,他先前完成的作品也相繼出版,但這引發了更多對其寫作手法的批判。因為這樣的做法就像是作者只是每隔幾周就粗製濫造出一部小說一樣。

7. 米·布爾加科夫 《大師和瑪格麗特》

從1928年開始創作至1940年完成,共歷時12年,《大師與瑪格麗特》直到1967年才被出版。即使是這樣,這部作品還是由於其頗具爭議的內容而遭到蘇聯的嚴格審查和剪輯。

布爾加科夫自己在蘇聯時期也成為極具爭議的人物。儘管約瑟夫·斯大林非常喜歡布爾加科夫寫的話劇《土爾賓一家的命運》(The Days of the Turbins),布爾加科夫還是發現他的很多作品都被禁了。究其原因是他所生活的社會在思想上已經慢慢僵化。多半出於這種認知,布爾加科夫燒毀了他的初稿,這一場景後來也在小說中有所回憶。

很多人都認為瑪格麗特這一角色的靈感來自於布爾加科夫的太太——丈夫去世後,多年來她一直保留著丈夫的手稿,直到這本書最終發行。雖然它曾經面臨無法出版而消失的危險,而今《大師與瑪格麗特》作為20世紀最偉大的作品之一則長屹於文學之林。

6. 約瑟夫·康拉德《黑暗之心》

《黑暗之心》是康拉德最經久不衰之作,然而這本小說剛出版時卻遭到冷落。《黑暗之心》是跟其他兩個中篇小說一起出版的,但是《黑暗之心》卻是三本書中獲得關注最少的。甚至有位非常欣賞康拉德的評論人士也把《黑暗之心》當作一部「不重要的作品」,還批評這本小說晦澀難懂,讓人不知所云。

正是中篇小說這種模稜兩可的寫作特性,才在當時引發了爭議;也正是這種模稜兩可的寫作特性才迎來了現在經久不息的讚譽。儘管這本書遭到其時代的冷落,但它的主題卻在很多文學課程中保留了下來。或許這一主題得以延續是因為奇努阿·阿切貝(Chinua Achebe)在其所著的《非洲的一種形象:論康拉德<黑暗之心>中的種族主義》(An Image of Africa: Racism in Conrad』s Heart of Darkness)中對《黑暗之心》的批判;又或許是受到由《黑暗之心》改編的電影——《現代啟示錄》的影響。

5. 約瑟夫·海勒《第22條軍規》

1961年《紐約時報》書評曾說:

「《第22條軍規》能帶給我們足夠的激情,喜感,和熱情,但內容卻不怎麼精良和感性。你可以說這本書是一座圖像陳列館,一本趣聞軼事故事集,裡面有些故事寫得不錯;也可以說是一幕幕場景,有些場景能夠無縫的串聯起來;甚至還可以說它就是一本說明書,沒錯,這本書壓根不是一部小說。你可以說這本書太冗長了, 書中關於一個二戰末期駐紮在義大利的美國空軍中隊的歡樂與不幸的故事重複了多次且單調乏味。或者你也可以說這本書太簡短了,因為在眾多有趣的角色和行為中,沒有一種角色或行為能讓讀者回味無窮。書的作者約瑟夫·海勒就像一位才華橫溢的畫師,把自己素描簿上所有的想法都展現在一塊帆布畫板上,憑著這些驚艷且震撼的想法,掩蓋了設計上的不足。」

不只《紐約時報》一家媒體評論了海勒及其大作,羅傑·史密斯(Roger H. Smith)也對《第22條軍規》評價道:「它的作者不會寫書」;而約翰·奧爾迪里奇(John W. Aldridge)則認為「此書完全毫無章法,內容淫穢,傷風敗俗。因為它如此背離體制,並且對人們一直都信賴的方方面面的正義一概否認抹殺。」

儘管當時很多與海勒同時代的人對《第22條軍規》給出好評,但是沒有多少人能夠想到這本書會成為如今美國文學課上的必讀之物。

4. 弗·司各特·菲茨傑拉德《了不起的蓋茨比》

《了不起的蓋茨比》一經出版,菲茨傑拉德這部著名的作品就被看成是「一部撲朔迷離且華麗艷俗之作」。《周六時評》(The Saturday Review)也加入批判菲茨傑拉德的大軍,它評論道:

「作者應該被好好教訓一番。他的這部作品在讀者看來如同小丑一般,而作者不但不以為恥,還淋漓盡致的展現了這方面的才華。」

不論把《了不起的蓋茨比》看成一部浪漫愛情片,劇情片,還是一個紐約上層社會的全紀實,它都是個荒誕的故事。」儘管出版商不懈努力地宣傳這本頗有爭議之作,《了不起的蓋茨比》仍然沒怎麼大賣。

顯然,時間的推移讓《了不起的蓋茨比》也開始漲粉兒,書中設定的主人公先後由演員羅伯特·雷福德(Robert Redford)和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Leonardo DiCaprio)這兩位各自時代最優秀的演員扮演。不僅如此,由《了不起的蓋茨比》多次改編的電影已以不同的方式六次登上熒幕。

假若《了不起的蓋茨比》在菲茨傑拉德有生之年便如現在般大獲成功,他很有可能會更專註於自己酷愛的小說創作。但如果考慮到他對奢華生活的熱愛,他也有可能因為成功,而將其所有額外的收入揮霍到奢靡的生活方式上。

3. 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洛麗塔》

《洛麗塔》曾被維京出版社(Viking),西蒙與舒斯特出版社(Simon & Schuster),新動向出版社(New Direction),FSG出版社(Farrar Straus and Giroux)以及雙日出版社(Doubleday)等五大出版社拒絕出版。《芝加哥論壇報》旗下的書籍雜誌主編直截了當地說:「《洛麗塔》是本色情小說,我們對此不予置評。」

不過與之相矛盾的是,這種對《洛麗塔》內容的反應最終卻成了書大賣的關鍵。這個關於一個12歲放蕩女孩兒(nymphet, 作者自己的表述)的故事是有悖道德倫理的,然而這一醜聞卻總是能讓書暢銷。所以儘管很多出版商出於書本身內容淫穢的擔心而拒絕出版《洛麗塔》。但同樣,正是這一淫穢的內容為書贏得了關注,並且最終為納博科夫及其作品贏得了他們本身應得的讚賞。

即使納博科夫去世後,關於納博科夫的寫作天賦仍然爭議不斷。正如刊登在《紐約時報》他的訃告上寫的那樣:「讀者們了解到納博科夫先生的寫作技巧以及對行文結構的把握,但是卻總是因其言語無禮和善於誇張演繹的寫作手法而受挫。他是……一個痴迷於樂趣和遊戲的能工巧匠?還是說他是一個充滿創造力造詣深厚的藝術家呢?

2. 弗蘭茨·卡夫卡《變形記》及其他作品

直至二戰時期,卡夫卡已經去世多年,他的作品才獲得廣泛關注。之所以卡夫卡關注度提升,是因為20世紀60年代,很多東歐民眾都壓抑地生活在共產主義統治之下,這就使得卡夫卡的作品與人們產生了極大的共鳴。

然而當《變形記》在卡夫卡有生之年出版時,並沒有吸引多少讀者。事實上,卡夫卡自己也沒有太在意這本書,甚至在完成之時還說:「我正在家看《變形記》,卻發現實在不怎麼樣。」他還覺得「特別厭惡《變形記》,結局好無聊」。

卡夫卡的很多作品,幾乎是所有的作品都還未出版,他便去世了。如果按照卡夫卡的遺願,他所有未出版的作品都本應該即刻燒掉。而在1915年,也就是卡夫卡去世的九年前,《變形記》曾在一本文學雜誌上發表,但並沒有像現在一樣得到廣泛關注。

1. 亨利·大衛·梭羅《瓦爾登湖》

耗時五年,梭羅的代表作《瓦爾登湖》才賣出去2000冊,而此書剛出版時也是遭受了各種各樣的評論。正如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Robert Louis Stevenson)所說,梭羅的生活方式已經退回到「一種女性的關懷,因為他的字裡行間有些東西缺少陽剛,甚至透露著一種懦弱」。

然而現在如果一個人想要說:「我去過森林」,那麼很可能另一個人就會接他的話說:「因為我想悠閑自在地生活,體會生活的真諦,看看我有沒有學會生活教給我的東西,在我離開這個世界時會發現我曾好好享受過生活」。

現在流行文化中也屢屢提及《瓦爾登湖》,且這本書已被評為史上最重要的文學作品之一。關於梭羅的作品,約翰·厄普代克(John Updike)曾寫道:

「《瓦爾登湖》已成為回歸自然和自然保護主義者的代言,是反商業的代表和以文明的方式不順從的代表,而梭羅是一個如此積極的抗議者,十足的怪人和歸隱聖人,以至於他的書冒著如聖經一般的風險,太過高深,鮮有人讀。19世紀中期美國古典文學蓬勃發展,如霍桑的《紅字》(Scarlet Letter,1850),麥爾維爾的《白鯨》(Moby-Dick,1851),惠特曼的《草葉集》(Leaves of Grass,1855),還有斯托夫人(Harriet Beecher Stowe)的那部觸發全國內戰的暢銷之作《湯姆叔叔的小屋》(Uncle Tom』s Cabin,1854),以及有了愛默生的文章思想做基礎,《瓦爾登湖》最大的貢獻就是反映了美國當時的現狀。」

翻譯/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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