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奶奶「有故事的人」

奶奶眼睛患了白內障，看什麼都模模糊糊。

奶奶九十多歲了，靜坐時如一尊雕像，默默無語，不知是在思考人生，還是對度過的九十年歲月進行梳理和總結！

天氣晴朗，沒風沒火的日子裡，媽媽給她洗了頭，爸爸給她洗了腳，吃完多半碗飯，稍事休息，再喝一杯奶粉。吃飽喝足之餘，她搓搓手，或輕輕地拍著腿像是在打節拍，嘴裡哼著不知名的小曲，怡然自得。一旁半躺半卧的小狗「笨笨」聽得入了迷，眯著眼一會兒功夫漸入夢境。

院子里幾個孩子的嬉鬧聲吸引著奶奶，她坐在門口的高凳子上仔細分辨著每一個孩子的聲音。我示意孩子們把薯片給太姥吃，九歲的女兒毫不吝嗇的抓了一把。五歲的外甥只掰了指甲大的一塊兒，這時又伸過來一隻小手，竟把太姥手裡的薯片搶了個片甲不留，逗得我們哈哈大笑。奶奶覺得遺憾，還沒嘗啥味呢，誰給抓走了？我女兒趕緊從口袋裡拿出一塊巧克力安慰太姥。

奶奶前年眼睛患了白內障，看什麼都模模糊糊的。爸爸買了拐杖放在床頭，可以在屋裡自由活動，出門要有人攙扶才行。

農村過年熱鬧，不分白天晚上，鞭炮聲、煙花聲不絕於耳。奶奶自言自語，這大過年的，上班的人都該放假了。我們猜，她這是惦念著其他的孫子孫女呢！

今年春節妹妹也回來了，我們喊著奶奶，讓她猜猜誰是誰。她很認真的樣子，考慮了好久都以為有答案了，她卻說，不是艷曉就是曉艷，反正是恁姊妹倆。如是多次，待到大年初九又回媽那兒時，我喊奶奶吃飯，她居然清楚地說，艷曉回來了，唉，曉艷初七就上溫州了，你今兒是回來趕會的吧！

我把松籽剝開，一顆一顆地放在奶奶掌心，奶奶不解，這是啥東西呀？我大聲說了好幾遍「松籽兒！」她一個勁兒重複，噢，蔥籽兒，蔥籽兒，吃著怪香哩。罷了，不跟您老人家費口舌了，只管吃就是了。

奶奶雖然眼神不好，心裡透亮，她可以清楚地描述她在伯和叔家居住時屋子的朝向，大小，床擺放的位置，並一臉滿足地談及兒子、兒媳們的孝順，我衷心給她賀喜：「這都是俺爺你倆教育的結果、祖輩積下的福德呀！」

她告訴我，當年媒人牽線嫁給爺爺時主要圖爺爺是「公家人」（舊時在村裡管事兒的）。講爺爺對窮人的憐憫，對鄉鄰的幫襯以及落下的好口碑。也講以前日子的艱難，養孩子的種種不易。

我端詳著眼前這位經歷了民國和共和國不同時代的老人，爸爸的娘親。當爸爸埋怨奶奶自己穿錯鞋子時，她呵呵笑著，大概看兒子發火也是一種幸福吧！同村另外一位年過九十的老太太眼睛還比較好使，拄著拐杖來找奶奶嘮嗑，兩個人都提著高腔，你一言我一語各說各的，只顧打岔，全都是答非所問。我們在一邊直笑得肚子疼，不停地擦眼睛。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在微信朋友圈發了奶奶和重外孫們的合影，親友們點贊無數，並驚呼，哇！九十多歲的老人臉色紅潤，精神這麼好。朋友羨慕我，回家能喊一聲奶奶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兒。我嘴上謙虛著，心裡卻比吃了蜂蜜還甜。

每次我要回城，奶奶總是說天還早，再待會兒，握著我的手雖粗糙卻依然有力，久久不願鬆開。爺爺比奶奶大九歲，九十六高壽無疾而終，他那慈祥的面容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里，我願把對爺爺的一腔敬重和眷戀加註在奶奶身上，去關心她，為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兒。

投稿時間：2016年03月29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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