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與孟子一起探索思想——採訪孟子談仁政之心
北斗:孟子,你好,我對你可是心仰已久,今天我們來探索一下你的思想如何?
孟子:你好,也許世風日下,正是人們需要我的時候,我也很樂意,和你共同探索一下我的思想歷程。
北斗:嗯,那還是先介紹一下你的生平和大致的思想吧?
孟子:好,我就先簡單的介紹一下。
我姓孟名軻,是戰國中期的鄒國(今山東省鄒縣東南)人。大概和齊宣王同時,我的祖先本來是魯國人,是春秋時代孟孫氏的後代,我們孟氏曾經在魯國撐大權,但是後來家族衰落,在我出生的時候,我的家族早已淪為平民了。
我也和孔子一樣,早年喪父,家境貧寒,不過在母親的督促下,我受到了很好的教育,我自稱師於孔子,也就是說我自己私下裡把孔子作為老師,但是我出生的時候,孔子已經死去多年。
我的學術淵源與孔門一脈相承。我受業於孔子的孫子,子思的門人,也就是說我是孔子孫子學生的學生,所以我的學術淵源是和孔子一脈相承的,隨著我的知名度越來越高,後來我就成了儒家一派的代表人物。
我在成年以後,就開始招收學生講學,然後從事政治活動,我到過齊國,受到過齊宣王的禮遇,還去過宋國、衛國,但是政治主張一直沒有得到實現,後來,我就離開了齊國,回到自己的老家鄒國,專門從事著述和講學工作。
其實,你看,我的這種經歷也和孔子差不多。
《孟子》這部書,就是我在晚年,和我的弟子們一起編撰的,這本書裡面主要記載了我的言行,表現了我的思想學說,我覺得你要想真的想了解我,真的應該是去看一看我在當時的環境下,到底說了做了影響了什麼。
北斗:是啊,我從你的書中,我體會到了一種思想的精深,讀到了一股正義之聲,此聲逼人,真是讓人充滿浩然之氣,那你的思想主張是什麼?
孟子:好,要想了解我的思想主張,首先還是得了解一下我的時代背景。
我所處的時代現實也比較嚴峻,禮崩樂壞,戰爭屠戮,社會動蕩,世風日下,生命無情,人民水深火熱。
我在我的書中有這樣描寫現實:
「廚房裡有肥嫩的肉,馬房裡有健壯的馬,可是老百姓面帶飢色,野外躺著餓死的人。這等於是在上位的人率領著野獸吃人啊!野獸自相殘殺,人尚且厭惡它;作為老百姓的父母官,施行政治,卻不免於率領野獸來吃人,那又怎麼能夠做老百姓的父母官呢?
孔子說:『最初採用土偶木偶陪葬的人,該是會斷子絕孫吧!』這不過是因為土偶木偶太像活人而用來陪葬罷了。又怎麼可以使老百姓活活地餓死呢?」
當時戰亂頻仍,大部分戰爭都是不義的,為了爭權奪利,人民沒有安身之所,不能安居樂業,我十分痛恨,於是我堅決反對當時的不義戰爭。
我在我文章中說明了這種情況:「冉求做了季氏的官員,沒有能力改變季氏執政的規律,而徵收的粟米比過去倍增。孔子說:『冉求不是我的弟子了,學生們擊鼓而攻擊他,是可以的。』
由此看來,國君不施行愛民政策而斂財致富的人,都是孔子所厭棄的,更何況是還要替他賣力打仗的人呢?為爭奪地盤而戰,往往殺人遍野;為掠奪城鎮而戰,往往殺人滿城;這就是所謂的為了土地而吃人肉,這些人死有餘辜。
所以善於征服的人以歸服為最上等的典範,能夠連結諸侯而不打仗的人次之,開闢荒野來成為土地的人又次之。」
因為是戰國中期儒家學派的代表人物,我所處的這個時代,社會劇烈動蕩,戰爭頻繁,統治者為滿足私慾,殘酷的壓榨百姓,民不聊生,我對這種現象極為憎惡。
北斗:看到你的描寫還是感到挺驚心的,那麼在這種環境,你又提出了什麼樣的主張呢?
孟子:首先在沒有大的戰爭戰亂,社會穩定的情況下,統治者要做到安定民心,修養生息,穩定發展。
為了讓老百姓喘口氣,我向統治者提出了:必須要實行仁政。
如何論證這個問題,我在《孟子·梁惠王上》提出了下列的觀點:
五畝大的住宅場地,種上桑樹,五十歲的人就可以穿絲織品了。雞、豬、狗的畜養,不要耽誤它們的繁殖時機,七十歲的人就可以吃肉食了。百畝大的田地,不要耽誤它的耕作時節,數口之家就可以不受飢餓了。
認真地興辦學校教育,把尊敬父母、敬愛兄長的道理反覆講給百姓聽,鬚髮花白的老人就不會背負或頭頂重物在路上行走了。七十歲的人能夠穿上絲織品、吃上肉食,百姓沒有挨餓受凍的,做到了這些而不能統一天下稱王的還從未有過。
「豬狗吃人所吃的食物,不知道制止;道路上有餓死的人,不知道開倉賑濟。百姓死了,就說:『這不是我的過錯,是因為年歲不好。』這種說法與拿刀把人殺死後,說『殺死人的不是我,是兵器』有什麼不同?大王不要歸罪於年成,那麼天下的百姓都會來歸順了。」
我認為天下一定要安定,一定要統一,我認為只有那些不愛殺人的人,才能統一天下,所以,我就提出了自己的仁政主張,要把孔子的仁實行到政治上,什麼是仁政呢?
仁政的實質是「保民而王」。
保護老百姓,行王道。所謂王道,是和霸道相對而言的,王道是指周文王,周武王他們,特別是周文王,他們用自己的德行,仁愛,來感化老百姓,使得老百姓來歸屬他們,國家就強大了起來了,就成為天下之王,這叫王道。
而霸道就是春秋五霸那種做法,用戰爭用武力來脅迫別人,讓別人屈從,我就大力的提倡王道,仁政,主張愛護百姓,讓他們安居樂業。
我在面見梁惠王和齊宣王的時候,都非常詳細的描述過自己的這種仁政主張。
我說要讓每家每戶,都有五畝大的那種宅院,在房子周圍種上桑樹養蠶,這樣就可以讓五十歲的老年人,穿上好衣服,穿上絲織品,然後,讓各家各戶安心的在家裡飼養家畜,這樣七十歲的人都可以吃上肉了,每家每戶還要有百畝的田地,統治者不要奪農時,在農忙時不要抓丁,能讓老百姓在田間安心的生產,這樣八口之家,就可以吃飽飯了。
在人民豐衣足食,能夠吃飽飯的基礎上,再認真的進行學校的教育,用孝悌這樣的道理來教育他們,孝和悌是孔子大力提倡的道德,體現了宗法倫理的要求。
老百姓就懂得了禮義,這樣的話,就能夠敬老愛幼,那些頭髮發白的老人就不需要背著沉重的東西在路上行走,就是說有人替他們幹了,這種情況,人們都可以豐衣足食,不飢不寒,如果達到了這種局面,統治者自然而然,就可以達到天下之王。
用不著你發動戰爭,別人就會來投奔你,你就銳不可當了,誰也不能抵抗你。
保民而王,仁政,它的核心都是要減輕老百姓的負擔,讓老百姓能夠有生活保障,同時對他們進行教化,之所以提出這種思想,是我看到當時老百姓的生活太困苦了,他們由於吃不飽,穿不暖,而餓死,由於戰爭而妻離子散,不僅如此,由於統治者,過度的剝削,老百姓沒有飯吃,就鋌而走險,犯了罪,統治者又給他們治罪。
這種行為就等於是統治者張開得一張大網,讓老百姓往裡鑽,就像用網來捕野獸一樣,我當然不贊成老百姓去犯罪,但是我認為老百姓犯罪的原因,是統治者剝削過於殘酷,使老百姓不能夠生活下去,所以我才提出這種仁政主張。
首先,要讓老百姓吃飽穿暖,物質生活有保證,在這個基礎上,再進行教化,使他懂道理,懂了道理他就不犯罪,不僅不犯罪,而且人人敬老愛幼,這樣天下就能治理好了。
所以,我的仁政主張的提出,是出於對統治者殘酷剝削,壓迫老百姓的不滿,其出於對百姓的同情。
北斗:你這個仁政思想太重要的了,當時的老百姓在殘酷的統治下,活得苦不堪言啊。歷史上實行仁政的朝代,也是人民擁護政權的朝代,這個思想真得好好貫徹下去。我還聽說,你是比較早的提出了以民為本的思想,這個思想又有什麼獨到合理之處嗎?
孟子:以民為本,不是我第一個提出來的,這個在我們的先民的統治者比如夏商之際,就提出來了。
我在這個基礎上,大大的發展了春秋以來的民本思想。
那麼,什麼是民本思想呢?
在先人思想的基礎上,我提出不僅僅要求統治者「保民」、「與民同樂」,而且我還進一步提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思想。
在君臣關係方面,我主張君主對臣下應當尊重。
「君主看待臣子如同看待自己的手足,臣子就會把君主看待如同心腹;君主看待臣子如同犬馬,臣子就會把君主看待如同常人;君主看待臣子如同塵土草芥,臣子就會把君主看待如同強盜仇敵。」
仁政的學說,反映了我的民本思想,而我本人對民本思想是有所發展的。
如果君主對臣下不尊重,臣下就有權力對君主不尊重,甚至離開他,國君把大臣看得像草那樣不值錢,臣就可以把國君看作是敵人。我還提出國君如果有大的缺點,反覆勸他不聽,那可以改換國君。當然,這個主張也是很大膽的。
我甚至認為,對殘害人民的暴君可以進行誅伐。
在歷史上,商湯推翻了夏桀,周武王殺掉了商紂王,儒家是很贊成這樣的行為,齊宣王有一回就問我,問我有沒有這種事,我說有。
齊宣王就說,這不是以臣弒君嗎?
我說,殘害仁義的人就叫做賊,這樣的人就只能叫獨夫,對這樣的民賊獨夫,就可以推翻他,放逐他,殺掉他。我就聽說殺掉了一個獨夫紂,沒聽說過弒君。
這些觀點,在歷史上可以說達到了民本思想的最高水平,我認為對殘害人民的暴君可以進行誅殺。
北斗:你這個思想,在當時來說真是大膽,不過你有一股正氣逼人,倒也是符合歷史規律,歷史上王朝更迭,很多皇帝真的被革命了。我還聽說,你有一個性善論我很有興趣,就人的本性來說,儒家說是性善,法家說是性惡,也有人主張人性非善惡,我認為這些說法都是有道理的,為什麼你只認為人是性善呢?
孟子:每個人都有憐憫體恤別人的心情。先王由於憐憫體恤別人的心情,所以才有憐憫體恤百姓的政治。用憐憫體恤別人的心情,施行憐憫體恤百姓的政治,治理天下就可以像在手掌心裏面運轉東西一樣容易了。
之所以說每個人都有憐憫體恤別人的心情,是因為,如果今天有人突然看見一個小孩要掉進井裡面去了,必然會產生同情的心理——這不是因為要想去和這孩子的父母拉關係,不是因為要想在鄉鄰朋友中博取聲譽,也不是因為厭惡這孩子的哭叫聲才產生這種同情心理的。
由此看來,沒有同情心,簡直不是人;沒有羞恥心,簡直不是人;沒有謙讓心,簡直不是人;沒有是非心,簡直不是人。
同情心是仁的發端;羞恥心是義的發端;謙讓心是禮的發端;是非心是智的發端。人有這四種發端,就像有四肢一樣。
有了這四種發端卻自認為不行的,是自暴自棄的人;認為他的君主不行的,是暴棄君主的人。凡是有這四種發端的人,知道都要擴大充實它們,就像火剛剛開始燃燒,泉水剛剛開始流淌。
如果能夠擴充它們,便足以安定天下,如果不能夠擴充它們,就連贍養父母都成問題。
人人都有善良的天性,這些就是仁義禮智道德的生理基礎,一個人看到小孩爬到井邊快掉到井裡去了,不管你認不認識這個孩子的父母,你都情不自禁的想伸出手拉他一把,不讓他掉進去,這就是同情心。
這種同情心並不是出於功利目的,我和他父母是好朋友我才救他,不是這樣的,你和他素不相識,你也可能救他,這就是人性都是善良的。
這種出自善良的同情之心,我又把它稱為「不忍人之心」。不殘忍,不忍心看著別人受苦,只要統治者把這種心拿出來,用到政治上去同情他的百姓,對老百姓行仁政,天下就可以治理好。
所以,我的仁政的主張,又是建立在性善論的基礎上,希望統治者拿出善良的本性,對老百姓實行仁政。
當然,在當時我這種願望雖好,但在紛爭的現實中,是行不通的。因為當時諸侯都在用戰爭互相兼并,誰如果只是用善良的本心去行仁政,那麼可能很快的被別人所吞併了。
但是,在當時行不通,並不意味著在歷史上就不能施行,更不意味著這種主張沒有進步意義,在歷史上凡是一個朝代它最後能興旺起來,都是在某種程度上行仁政的結果,減輕放寬對百姓的剝削,要同情老百姓,讓老百姓能生活下去,這樣生產才能發展,國家才能強盛。
我的這種主張,實際上在後代,在一定的時期內被統治者施行了,並且收到了一定的效果。
北斗:你這個論證真的很嚴密,也很貼近生活,說的也比較透徹,這使我對性善有了更大的信心,那麼,在日常生活中,我們都希望提高一下自己的道德修養,你是如何論述這個問題呢?
孟子:我非常重視道德修養,我很有必要談談這個問題。
我說過,「我善養吾浩然之氣」,也就是說,我能理解別人言辭中表現出來的情志趨向,我善於培養我擁有的浩然之氣。
所謂「浩然之氣」,是通過「義」的積累而養成,它「至大至剛」,「充塞於天地之間」,這表出為宇宙的無所畏懼的精神境界和心理狀態。
我心目中的「大丈夫」,就是自覺地實行仁義之道,也就是「得志,與民由之;不得志,獨行其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我把孔子提出的仁的學說,不僅發展成仁政的學說,而且在道德方面還發展成為仁義學說,義這種主張,主要是我提出來的。當然,我也提出一系列獨特的修養方式。
有人問我,蘇秦張儀算是大丈夫嗎?
我說,這樣的人算得上什麼大丈夫,真正的大丈夫是什麼呢?
是住在仁的房子里,走在義的大路上,以仁義作為自己的道德操守和理想信念,自覺的去實行仁義之道,他們得志的時候帶領著老百姓一起走,不得志的時候,他就是一個人也獨行其道,不改變自己的信念。
而且這種人,什麼外界的力量都不能改變他。不能改變他堅定的信念和操守。
當個人求生的慾望與仁義的道德準則發生衝突時,我提倡要捨生取義。我是把道德操守置於生活的價值之上啊。放棄自己的生命,也要堅持自己的信念。
魚和熊掌都是我想吃的,但是兩樣不能同時吃的時候,我就舍魚而取熊掌;生命是我要所追求的,義更是我所堅持的,兩者不可能同時得到的時候,那麼就要捨生而取義。
我就把道德操守置於生命的價值之上,這無疑是對孔子思想的最好的繼承與發展,孔子就說過殺身成仁,很多中國古代知識分子的精英,都是按照我和孔子的主張這麼去做的。
殺身成仁,捨生取義。
我:你說的很有道理,做人就要正直,有自己的個性。對於喜歡寫作的我來說,你覺得文章該怎麼樣寫,才能體現出自己的志趣與超越。
孟子:對於文學,我也有自己的見解。我提出了一些可貴的文學見解,其中最重要的是「知人論世」和「以意逆志」。
曾經有一個朋友萬章來請教我,如何寫作。
我告訴他說::「一個鄉里的很好的讀書人,就想跟整個鄉里的很好的讀書人互助合作;一個國家裡的很好的讀書人,就想跟整個國家裡的很好的讀書人互助合作;一個天下的很好的讀書人,就想跟整個天下的很好的讀書人互助合作。
如果認為跟全天下的讀書人互助合作還不夠,又可以上溯談論古代人物。歌頌他們的詩,研讀他們的書,而不了解他們的為人,可以嗎?所以要討論他們的那個時代。這就是與古人互助合作。」
所謂知人論世,實際上是指讀書的目的是什麼?
我曾經說,一個鄉里最傑出的士就要和這個鄉里最傑出的士成為朋友,……物以類聚,而不要和那些庸碌之人做朋友。
那麼,天下最傑出的士,假如說沒有那麼多,或者找不到怎麼辦?
那就在古代去尋找朋友,就要讀他們的書,通過讀他們的詩書,了解他們的為人,和他們進行精神的溝通,為了了解他們的人,就要了解他們所處的生活環境,這樣就和古代賢人的精神建立起一種聯繫,使自己建立起完善而充實的精神生活。
所以,在這裡,讀書是為了知人,論世是知人的途徑,知人論世是為了和古人交朋友。
當然,後來人們就把這段話引申發揮,就說,讀書的時候,為了了解書裡面的內容,就要了解作者,為了了解作者,就要了解作者的時代。
但是呢,我的本意是說讀書的目的,是為了和古人交朋友。
那麼,什麼是以意逆志呢?
就是說讀書時候,要有正確的原則和方法。
要正確理解書裡面所採用的藝術手法,我講到詩經裡面就說,不要因於那些修辭手法妨礙了對語言的把握,更不要由於那些語言的方式,妨礙了對思想內容的把握。
讀者要用自己的義去體察作者的志,用自己的思想去領悟作者的思想,這也是一個閱讀作品的正確原則。
在我的時代以前,人們讀詩,都是斷章取義,都是把詩當成一種格言,隨便引用,不管它的本義,而我理解到正確理解文本的本義,為了正確的理解本義,要正確的理解它的修辭手法,要認清文學作品,它是用特殊的方法來表示的。
不要由於它的特殊的表達方式,而影響了對於本義的理解。我的觀點向人們揭示了文學閱讀的特點和正確原則,這在文學批評史上也產生了很深遠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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