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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塵居士《頓悟入道要門論》淺釋(3)

  師上堂曰:諸人幸自好個無事人,苦死造作,要擔枷落獄作么。每日至夜奔波,道我參禪學道,解會佛法,如此轉無交涉也。只是逐聲色走,有何歇時。貧道聞江西和尚道:汝自家寶藏一切具足,使用自在,不假外求。我從此一時休去,自己財寶,隨身受用,可謂快活。無一法可取,無一法可舍,不見一法生滅相,不見一法去來相。遍十方界,無一微塵許,不是自家財寶。但自仔細觀察,自心一體三寶,常自現前,無可疑慮,莫尋思,莫求覓,心性本來清凈。故華嚴經云:一切法不生,一切法不滅,若能如是解,諸佛常現前。又凈名經云:觀身實相,觀佛亦然。若不隨聲色動念,不逐相貌生解,自然無事去,莫久立珍重。

  此日大眾普集,久而不散。師曰:諸人何故在此不去,貧道已對面相呈,還肯休么?有何事可疑,莫錯用心,枉費氣力。若有疑情,一任諸人恣意早問。時有僧法淵問曰:云何是佛,云何是法,云何是僧,云何是一體三寶,願師垂示。師曰:心是佛,不用將佛求佛。心是法,不用將法求法。佛法無二,和合為僧,即是一體三寶。經云: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身口意清凈,名為佛出世。三業不清凈,名為佛滅度。喻如瞋時無喜,喜時無瞋,唯是一心,實無二體。本智法爾,無漏現前,如蛇化為龍,不改其鱗。眾生回心作佛,不改其面。性本清凈,不待修成。有證有修,即同增上慢者。真空無滯,應用無窮,無始無終,利根頓悟,用無等等,即是阿耨菩提。心無形相,即是微妙色身。無相即是實相法身。性相體空,即是虛空無邊身。萬行莊嚴,即是功德法身。此法身者,乃是萬化之本,隨處立名,智用無盡,名無盡藏。能生萬法,名本法藏。具一切智,名智慧藏。萬法歸如,名如來藏。經云:如來者,即諸法如義。又云:世間一切生滅法,無有一法不歸如也。

  有客問雲,弟子未知律師法師禪師,何者最勝,願和尚慈悲指示。師曰:夫律師者,啟毗尼之法藏,傳壽命之移風,洞持犯而達開遮,秉威儀而行軌範,牒三番羯磨,作四果初因。若非宿德白眉,焉敢造次。夫法師者,踞師子之座,瀉懸河之辯,對稠人廣眾,啟鑿玄關,開般若妙門,等三輪空施。若非龍象蹴蹋,安敢當斯。夫禪師者,撮其樞要,直了心源,中沒卷舒,縱橫應物,咸均事理,頓見如來。拔生死深根,獲現前三昧。若不安禪靜慮,到這裡總須茫然。隨機授法,三學雖殊,得意忘言,一乘何異。故經云:十方佛土中,唯有一乘法。無二亦無三,除佛方便說,但以假名字,引導於眾生。客曰:和尚深達佛旨,得無礙辯。又問:儒釋道三教為同為異?師曰:大量者用之即同。小機者執之即異。總從一性上啟用,機見差別成三。迷悟由人,不在教之異同。

  以上第一層是禪師說自家體驗,勸告那些奔波求法的人,那樣做是「逐聲色走」,也即是隨客塵轉,這是眾多未悟的求法者的心態。佛法是內求不是外求,外求使攀緣心盛,執著心盛,無法得定,心不得安,是捨去自家寶藏去撿雜物。禪師說自己是聽了馬祖的指點,找到了自家寶藏,隨身受用,無一法可取,無一法可舍,不見一法生滅,不見一法去來,自家心性清凈,無思無求。「不隨聲色動念,不逐相貌生解」,這就是禪師自悟的竅訣。

  第二層答什麼是佛法僧,什麼是一體三寶。禪師指出心是佛,不用將佛求佛,心是法,不用將法求法,佛法無二,和合為僧,就叫一體三寶。這更是徹底的內求,三寶都在自己身上,身口意清凈,就是佛出世了,身口意不清凈就是佛滅度。所謂清凈就是無染無著,一切處無心。每個人的自性,是本來清凈,不是修成的。我們常說的修行,實質是破執去妄,不是修我們的自性真心,自性真心是不用修的,而且指出「有證有修,即同增上慢者」,這裡大家要明白,禪師是見性之人,是在講頓悟法門,故說此語,以破執著。執於修和證,便又是著修相證相了,便不得解脫了。佛法由於它的科學性,是步步可證的,因此它存在修證問題,即令在禪宗里,也是講修證的,有的禪師開悟後去請師父印證,此類事例,是有明確記載的。修漸修法門的人,更應有修有證,循次第而進,必有見性之日。請讀者勿誤會,不要認為大珠禪師說錯了。大珠禪師是見性之人,諸法如如,說有修有證是,說無修無證也是,隨機應說,並不因此著是相和不是相,「世間一切生滅法,無有一法不歸如」,有修有證自是一法,當然也歸如如。均是禪師所說,讀者可要讀仔細了。

  第三層回答律師法師禪師何者為勝的問題,禪師的回答均高度肯定律師法師禪師的作用。大珠禪師肯定的當然是合格的律師法師禪師。

  有幾個詞講一下。「啟鑿玄關」是指用力量開啟玄妙的關門(最重要之處),佛教典籍中就有楞嚴三關、黃龍三關、兜率三關(書末將對以上三關作一簡單介紹)。

  「等三輪空施」,三輪指佛之身口意三業。佛以三業碾摧眾生之惑業,故叫三輪。一、神通輪,以種種神變使眾生起正信。二、記心輪,以佛之意業分別眾生的心行差別,以便於教化。三、正教輪,以佛之口業教誨眾生,使之修行。「等三輪空施」這句話,是說當法師的就像佛用三輪教化眾生一樣毫無障礙。空施,講法空之理,以空無一切邪執為入涅槃城之要門。佛又名空王。

  「龍象」,龍為水行中的力大者,象為陸行中之力大者。諸阿羅漢中,修行勇猛,有最大力者,喻稱龍象。後以為對僧之敬稱。《維摩經不思議品》云:「譬如龍象蹴蹋,非驢所堪」,「若非龍象蹴蹋,安敢當斯」一句,是說如果不是修持很有成就的人,是不敢去當法師的。

  對禪師所說的幾句,亦是很有份量的。「撮其樞要」,抓住最關鍵的地方;「直了心源」,從根本的心源上了達佛理;「中沒卷舒,縱橫應物」,指能十分自如地說法度人。「咸均事理」,簡單講,事理就是道理與事相;深一點講,因緣生之有為法叫事,不生不滅之無為法為理。依華嚴宗之理事無礙觀,平等之真體為理,有為之形相為事,理如水,事如波。即於平等之理而有萬差之事,即於萬差之事而有平等之理,能使事理交徹,真俗圓融,就叫「咸均事理」。

  「拔生死深根,獲現前三昧」,生死深根指無明而言,佛法認為眾生受無明之惑纏縛,不能脫離生死。「三昧」即定也,《大智度論》五說:善心一處住不動,是名三昧。又名正心行處,因為「定」可正心之行動,使合於法。獲現前三昧,指現證妙果。

  第四層答三教之異同,禪師心量極大,回答之詞,很值得後世修持者深思。「大量者用之即同,小機者執之即異」,我們見到有的佛法修持者,門派之見甚深,常用「外道」一詞來貶低別人,實在是教執未除的表現。「迷悟由人,不在教之異同」。說得好極了。若迷,雖在佛教亦迷,若悟,雖不在佛門亦悟。

  講唯識道光座主問曰:禪師用何心修道?師曰:老僧無心可用,無道可修。曰:既無心可用,無道可修,云何每日聚眾,勸人學禪修道?師曰:老僧尚無卓錐之地,什麼處聚眾來。老僧無舌,何曾勸人來。曰:禪師對面妄語。師曰:老僧尚無舌勸人,焉解妄語。曰:某甲卻不會禪師語論也。師曰:老僧自亦不會。

  講華嚴志座主問:何故不許青青翠竹儘是法身,鬱郁黃花無非般若?師日:法身無象,應翠竹以成形,般若無知,對黃花而顯相。非彼黃花翠竹而有般若法身也。故經云:佛真法身,猶若虛空,應物現形,如水中月。黃花若是般若,般若即同無情。翠竹若是法身,翠竹還能應用,座主會么?曰:不了此意。師日:若見性人,道是亦得,道不是亦得。隨用而說,不滯是非。若不見性人,說翠竹,著翠竹;說黃花,著黃花;說法身,滯法身;說般若,不識般若,所以皆成諍論。志禮謝而去。

  人問將心修行,幾時得解脫?師曰:將心修行,喻如滑泥洗垢,般若玄妙,本自無生,大用現前,不論時節。曰:凡夫亦得如此否?師曰:見性者,即非凡夫。頓悟上乘,超凡越聖。迷人論凡論聖,悟人超越生死涅槃。迷人說事說理,悟人大用無方。迷人求得求證,悟人無得無求。迷人期遠劫證,悟人頓見。

  維摩座主問:經云:彼外道六師等,是汝之師,因其出家,彼師所墮,汝亦隨墮,其施汝者,不名福田。供養汝者,墮三惡道,謗於佛,毀於法,不入眾數,終不得滅度。汝若如是,乃可取食。今請禪師,明問解說。師曰:迷徇六根者,號之為六師。心外求佛,名為外道。有物可施,不名福田。生心受供,墮三惡道。汝若能謗於佛者,是不著佛求。毀於法者,是不著法求。不入眾數者,是不著僧求。終不得滅度者,智用現前。若有如是解者,便得法喜禪悅之食。

  有行者問:有人問佛答佛,問法答法,喚作一字法門,不知是否?師曰:如鸚鵡學人語話,自語不得,為無智慧故。譬如將水洗水,將火燒火,都無義趣。

  人問:言之與語,為同為異?師曰:一也。謂言成句名語矣。且如靈辯滔滔,譬大川之流水,峻機疊疊,如圓器之傾珠。所以廓萬象號懸河,剖乎義海。此是語也。言者,一字表心也。內著玄微,外現妙象,萬機撓而不亂,清濁混而常分。齊王猶慚大夫之辭,文殊尚嘆凈名之說。今之常人,云何能解?

  源律師問:禪師常談即心是佛,無有是處。且一地菩薩分身百佛世界,二地增於十倍,禪師試現神通看。師曰:闍梨自己是凡是聖?曰:是凡。師曰:既是凡僧,能問如是境界?經云:仁者心有高下,不依佛慧,此之是也。又問:禪師每云:若悟道,現前身便解脫,無有是處。師曰:有人一生作善,忽然偷物入手,即身是賊否?曰:故知是也。師曰:如今了了見性,云何不得解脫?曰:如今必不可,須經三大阿僧祗劫始得。師曰:阿僧祗劫還有數否?源抗聲曰:將賊比解脫,道理得通否?師曰:闍梨自不解道,不可障一切人解,自眼不開,瞋一切人見物。源作色而去云:雖老渾無道。師曰:即行去者是汝道。

  以上第一層問答用何心修道的問題。回答是無心可用,無道可修,不曾聚眾,也不曾勸人學禪。正是一切處無心,一切念不著。這才是真心修大道。聞者不悟,不怪禪師。

  第二層答華嚴志座主問,為何不許青青翠竹儘是法身,鬱郁黃花無非般若。禪師最終的回答是如果見性人,說是亦可,說不是亦可;若不見性,說什麼著什麼,說般若又不識般若,所以皆成爭論。

  第三層答將心修行幾時得解脫,禪師指出「將心修行喻如滑泥洗垢,般若玄妙,本自無生,大用現前,不論時節」。禪師告訴人們,頓悟是不論時節的。規定個時間,不是頓悟法門的做法。見性了就不是凡夫,超凡入聖,與凡夫有很大區別。頓悟門所悟者何?心也。要悟此心不可得,並且能覺悟之心也不可得,由此一不可得,通達至一切法界,四大、五蘊、根身器界都不可得,這就是真悟。以水為喻,水本不動,因風而起浪,性本不動,因境而起念,故名曰心。風過浪止,境亡心滅,浪是水的幻化,心是性的流遷,浪和心皆不可得,但水體和性體是不滅不遷的。風平浪靜,水體自顯,境亡心滅,性體自顯,性體妙用具足,見性之時,大用現前。

  第四層講外道問題。禪師說,迷徇六根者,號之為六師。徇,曲從之義。六根即眼耳鼻舌身意。外道六師,指古印度六大沙門外道,他們或主張無因無果論或否定業報輪迴,或主張自然解脫無須修道,或主張人死即斷滅,或主張苦行求解脫,均屬心外求法,而且見地偏異,遠離正見。禪師論及福田,指出只要有物可施,就不名福田。對此話的理解,可閱《金剛經》上的一句話去悟:「若菩薩心住於法而行布施,如人入暗,則無所見。若菩薩心不住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見種種色。」

  「生心受供,墮三惡道」,三惡道,指地獄道、餓鬼道、牲畜道。「生心受供」是想人家供養,要人家供養,認為自己該受供養。這不僅僅是起心動念,而且是起貪心動貪念。

  維摩座主提的這個問題,是很有難度的。佛先說隨外道出家,師墮弟子亦墮,連供養你的人也要墮三惡道,但接著卻說「謗於佛,毀於法,不入眾數,終不得滅度,汝若如是乃可取食」,禪師解答說:「謗於佛者是不著佛求,毀於法者是不著法求,不入眾數者,是不著僧求,終不得滅度者,智用現前。若有如是解者,便得法喜禪悅之食」,換句話說,不著佛,不著法,不著僧,智用現前,已是明心見性的聖者了,這時,你可以接受供養了。

  第五層是講言與語的異同,這是一個禪師的語言學觀點,見解也是很精闢的。齊王是齊威王,大夫指鄒忌,「齊王猶慚大夫之辭」,用鄒忌諷諫齊威王的典故。意思是說齊威王那樣的國君也為鄒忌的巧妙言辭感到慚愧,因而勇於採納百姓的意見。「文殊常嘆凈名之說」是用維摩經中,文殊去探視維摩詰之病的典故。維摩詰又譯為凈名(維摩詰所說經又名《凈名經》),他與智慧第一的文殊師利答問中,顯示了靈辯滔滔,口若懸河的大智慧,連文殊也嘆服。禪師在這裡說語言的作用是巨大的。

  第六層是與源律師的答辯。源律師是執著較深的人,一是要大珠禪師顯神通給他看,以驗證「即心是佛」的說法,被禪師拒絕了。為什麼不顯示呢?源律師還是凡夫,即使禪師分身千百去到千百佛世界,源律師如何看得見呢?所以告訴他不應問此境界。源律師尚執著於須修三大阿僧祗劫始能解脫的理論。這一理論是釋迦牟尼佛講的,是不錯的。但這不是對上上根器的人講的,不是講頓悟法門,所以源律師很難接受見性可以立即解脫的說法。這裡也向讀者說明一個道理,經書所說的話,要善於去領悟。如執於文字,著文字相,非佛之過也。「雖老渾無道」即「雖老,昏昏然不懂佛理」,「即行去者是汝道」是指忿忿然瞋性未除,聽了不合己意的話就走,這就是你的「道」。

  講止觀慧座主問:禪師辨得魔否?師曰:起心是天魔,不起心是陰魔,或起不起是煩惱魔。我正法中無如是事。曰:一心三觀,義又如何?師曰:過去心已過去,未來心未至,現在心無住,於其中間,更用何心起觀。曰:禪師不解止觀。師曰:座主解否?曰:解。師曰:如智者大師,說止破止,說觀破觀,住止沒生死,住觀心神亂。為當將心止心,為復起心觀觀。若有心觀,是常見法。若無心觀,是斷見法。亦有亦無,是二見法。請座主仔細說著。曰:若如是問,俱說不得也。師曰:何曾止觀。

  人問般若大否?師曰:大。曰:幾許大?師曰:無邊際。曰:般若小否?師曰:小。曰:幾許小?師曰:看不見。曰:何處是?師曰:何處不是?

  維摩座主問:經雲,諸菩薩各入不二法門,維摩默然,是究竟否?師曰:未是究竟。聖意若盡,第三卷更說何事。座主良久曰:請禪師為說未究竟之意。師曰:如經第一卷,是引眾呼十大弟子住心。第二卷諸菩薩各說入不二法門,以言顯於無言。文殊以無言顯於無言。維摩不以言,不以無言,故默然收前言也。第三卷從默然說起,又顯神通作用。座主會么?曰:奇怪如是。師曰:亦未如是。曰:何故未是?師曰:且破人執情,作如此說。若據經意,只說色心空寂,令見本性,教舍偽行入真行,莫向言語紙墨上討意度,但會凈名兩字便得。凈者本體也,名者跡用也。從本體起跡用,從跡用歸本體。體用不二,本跡非殊。所以古人道,本跡雖殊,不思議一也,一亦非一。若識凈名兩字假號,更說什麼究竟與不究竟。無前無後,非本非末,非凈非名,只示眾生本性不思議解脫。若不見性人,終身不見此理。

  僧問:萬法盡空,識性亦爾。譬如水泡一散,更無再合,身死更不再生,即是空無,何處更有識性?師曰:泡因水有,泡散可即無水?身因性起,身死豈言性滅?曰:既言有性將出來看。師曰:汝信有明朝否?曰:信。師曰:找將明朝來看。曰:明朝實是有,如今不可得。師曰:明朝不可得,不是無明朝。汝自不見性,不可是無性。今見著衣吃飯,行住坐卧,對面不識,可謂愚迷。汝欲見明朝,與今日不異。將性覓性,萬劫終不見。亦如有人不見日,不是無日。

  講青龍疏座主問:經雲,無法可說,是名說法。禪師如何體會?師曰:為般若體畢竟清凈,無有一物可得,是名無法;即於般若空寂體中具河沙之用,即無事不知,是名說法。故云無法可說,是名說法。

  講華嚴座主問:禪師信無情是佛否?師曰:不信。若無情是佛者,活人應不如死人,死驢死狗亦應勝於活人。經雲,佛身者,即法身也,從戒定慧生,從三明六通生,從一切善法生。若說無情是佛者,大德如今便死,應作佛去。

  有法師問:持般若經最多功德,師還信否?師曰:不信。曰:若爾,靈驗傳十餘卷,皆不堪信也。師曰:生人持孝,自有感應。經是文字紙墨,文字紙墨性空,何處有靈驗。靈驗者,在持經人用心,所以神通感物。試將一卷經安著案上,無人受持,自能有靈驗否。

  以上第一層問答講止觀慧座主問。

  一心三觀是天台宗所建立的觀心法門,以一念無明之心為所觀之境,於此念上同時圓觀三諦,一空觀,二假觀,三中觀。懷則說:「達一念性具三千妙境,本來空寂,無能觀空,無所觀境,境觀雙絕,能所頓亡,是為日用中一心三觀。」禪師之說,與此不異。

  第二層說般若大小。

  第三層答維摩座主問,請參閱維摩詰所說經,自能理解禪師所說。

  第四層講識性之有無。

  有的人常持一種偏見,以眼見者為實,否則便是虛假便是偽,並以為此種態度代表了科學。其實這種思想方法剛剛是反科學的。人的眼睛可見到的東西是有限的,分子原子電子肉眼不能見,但不能說是無。海市蜃樓雖能看見,但不能說是實。如果鑽牛角尖,你說有電子,請你拿一兩電子出來看看,即令是科學家也無法辦到。電子絕不是土豆等可以隨意用手拿的東西。科學家是用科學手段去驗證客觀物質的性狀本質,禪學家則是用修持的方法去驗證自性的存在與妙用。真正的科學家和真正的禪學家都是科學的探索者,他們使用的方法手段不同。

  第五層回答「無法可說,是名說法」之義,由於講得清楚明白,不再贅言。

  第六層講不信無情是佛的問題。佛法中講的有情,是指有情識的眾生,反之,則稱無情。無情識的木石之類是不可以成佛的,《楞嚴經》在講到五十種陰魔區時,明確指出識陰區第

  四種邪執,就是把十方草木皆稱有情,與人無異。這種執見,是原則性的錯誤,分不清有情與無情,必然走上邪途,與天魔為伍。

  第七層回答持般若經是否有大功德。禪師的回答是否定的,但也極有分寸。文字紙墨性空,不會有靈驗,靈驗在於持人用心,所以神通應物。如果達到神通應物,那麼,也就有靈驗了。頓悟法門,特彆強調破一切執,學佛法的人容易執於經,執於文字、佛像等,稱為信執。故禪師要破此種執,說此種理。若別的法門,持經功德巨大,亦是佛說。經文本身,可以說有靈驗,也可以說無靈驗。其中奧秘,修持者可自修自證之。

  僧問:未審一切名相及法相語之與默,如何通會,即得無前後?師曰:一念起時,本來無相無名,何得說有前後。不了名相本凈,妄計有前有後,夫名相關鎖,非智鑰不能開。中道者病在中道,二邊者病在二邊,不知現用,是無等等法身。迷悟得失,常人之法,自起生滅,埋沒正智,或斷煩惱,或求菩提,背卻般若。

  人問:律師何故不信禪?師曰:理幽難顯,名相易持。不見性者,所以不信。若見性者,號之為佛。識佛之人,方能信入。佛不遠人而人遠佛。佛是心作,迷人向文字中求,悟人向心而覺。迷人修因待果,悟人了心無相。迷人執物守我為已,悟人般若應用現前。愚人執空執有生滯,智人見性了相靈通。乾慧辯者口疲,大智體了心泰。菩薩觸物斯照,聲聞怕境昧心。悟者日用無生,迷人見前隔佛。

  人問:如何得神通去?師曰:神性靈通,遍周法界,山河石壁,去來無礙,剎那萬里,往返無蹤,火不能燒,水不能溺,愚人自無心智,欲得四大飛空。經雲,取相凡夫,隨宜為說。心無形相,即是微妙色身。無相即是實相,實相體空,喚作虛空無邊身。萬行莊嚴,故云功德法身。即此法身是萬行之本,隨用立名。實而言之,只是清凈法身也。

  人問:一心修道,過去業障得消滅否?師曰:不見性人未得消滅。若見性人,如日照霜雪。不見性人,猶如積草等須彌山,只用一星之火,業障如草,智慧似火。曰:云何得知業障盡?師曰:見前心通,前後生事,猶如對見,前佛後佛,萬法同時。經云:一念知一切法是道場,成就一切智故。

  有行者問:云何得住正法?師曰:求住正法者是邪。何以故,法無正邪故。曰:云何得作佛去?曰:不用舍眾生心,但莫污染自性。經雲,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曰:若如是解者,得解脫否?師曰:本自無縛,不用求解。法過語言文字,不用數句中求,法非過現未來,不可以因果中契。法過一切,不可比時。法身無相,應物現形,非離世間而求解脫。

  僧問:何者是般若?師曰:汝疑不是者試說看。又問:云何得見性?師曰:見即是性,無性不能見。又問:如何是修行?師曰:但莫污染自性,即是修行。莫自欺誑,即是修行,大用現前,即是無等等法身。又問:性中有惡否?師曰:此中善亦不立。曰:善惡俱不立,將心何處用?師曰:將心用心,是大顛倒。曰:作么生即是?師曰:無作么生,亦無可是。

  人問:有人乘船,船底刺殺螺蜆,為是人受罪,為復船當罪。師曰:人船兩無心,罪正在汝。譬如狂風折樹損命,無作者,無受者。世界之中,無非眾生受苦處。

  僧問:未審托情勢,指境勢,語默勢,乃至揚眉動目等勢,如何得通會於一念間?師曰:無有性外事。用妙事,動寂俱妙。心真者,語默總真。會道者,行住坐卧是道。為迷自性,萬惑滋生。又問:如何是法有宗旨?師曰:隨其所立,即有眾義。文殊於無住本,立一切法。曰:莫同太虛否?師曰:汝怕同太虛否?曰:怕。曰:解怕者不同太虛。又問:言方不及處,如何得解?師曰:汝今正說時,疑何處不及。

  有宿德十餘人同問:經雲,破滅佛法,未審佛法可破滅否?師曰:凡夫外道,謂佛法可破滅,二乘人謂不可破滅。我正法中,無此二見。若論正法,非但凡夫外道,未至佛地者,二乘亦是惡人。又問:真法、幻法、空法、非空法,各有種性否?師曰:夫法雖無種性,應物俱現。心幻也,一切俱幻。若有一法不是幻者,幻即有定。心空也,一切皆空,若有一法不空,空義不立。迷時人逐法,悟時法由人。如森羅萬象,至空而極。百川眾流,至海而極。一切賢聖,至佛而極。十二分經,五部毗尼,五圍陀論,至心而極。心者,是總持之妙本,萬法之洪源。亦名大智慧藏,無住涅槃,百千萬名,盡心之異號耳。又問:如何是幻?師曰:幻無定相,如旋火輪,如乾闥婆城,如機關木人,如陽焰,如空花,俱無實法。又問:何名大幻師?師曰:心名大幻師,身為大幻城,名相為大幻衣食。河沙世界,無有幻外事。凡夫不識幻,處處迷幻業。聲聞怕幻境,昧心而入寂。菩薩識幻法,達幻體,不拘一切名相。佛是大幻師,轉大幻.法輪,成大幻涅槃,轉幻生滅,得不生不滅。轉河沙穢土,成清凈法界。

  僧問:何故不許誦經,喚作客語。師曰:如鸚鵡只學人言,不得人意。經傳佛意,不得佛意而但誦,是學語人,所以不許。曰:不可離文字語言別有意耶?師曰:汝如是說,亦是學語。曰:同是語言,何偏不許?師曰:汝今諦聽,經有明文,我所說者,義語非文。眾生說者,文語非義。得意者,越於浮言。悟理者,超於文字。法過語言文字,何向數句中求。是以發菩提者,得意而忘言,悟理而遺教。亦猶得魚忘筌,得兔忘(上四下弟)也。

  有法師問:念佛是有相大乘,禪師意如何?師曰:無相猶非大乘,何況有相。經雲,取相凡夫,隨宜為說。又問:願生凈土,未審實有凈土否?師云:欲得凈土,當凈其心,隨其心凈,即佛土凈。所在之處,皆為凈土。譬如生國王家,決定紹王業,發心向佛道,是生凈佛國。其心若不凈,在所生處皆是穢土。凈穢在心,不在國土。

  又問:每聞說道,未審何人能見?師曰:有慧眼者能見。曰:甚樂大乘,如何學得?師曰:悟即得,不悟不得。曰:如何得悟去?師曰:但諦觀。曰:似何物?師曰:無物似。曰:應是畢竟空。師曰:空無畢竟。曰:應是有。師曰:有而無相。曰:不悟如何?師曰:大德自不悟,亦無人相障。

  又問:佛法在於三際否?師曰:見在無相,不在其外,應用無窮,不在於內,中間無住處,三際不可得。曰:此言大混。師曰:汝正說混之一字時,在內外否。曰:弟子究檢內外無蹤跡。師曰:若無蹤跡,明知上來語不混。曰:如何得作佛?師曰:是心是佛,是心作佛。曰:眾生入地獄,佛性入否?師曰:如今正作惡時,更有善否?曰:無。師曰:眾生入地獄,佛性亦如是。曰:一切眾生皆有佛性如何?師曰:作佛用是佛性,作賊用是賊性,作眾生是用眾生性。性無形相,隨用立名。經雲,一切聖賢,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

  僧問:何者是佛?師曰:離心之外,即無有佛。曰:何者是法身?師曰:心是法身,謂能生萬法,故號法界之身。起信論云:所言法者,謂眾生心,即依此心,顯示摩訶衍義。又問:何名有大經卷,內在一微塵?師曰:智慧是經卷,內(納也)在一微塵中。一塵者,是一念心塵也。故云,一念塵中,演出河沙偈,時人自不識。又問:何名大義城?何名大義王?師曰:

  身為大義城,心為大義王。經雲,多聞者,善於義,不善於言說。言說生滅,義不生滅。義無形相,在言說之外。心為大經卷,心為大義王。若不了了識心者,不名善義,只是學語人也。又問:般若經雲,度九類眾生,皆入無餘涅槃。又雲,實無眾生得滅度者。此兩段經文如何通會?前後人說皆雲,實度眾生,而不取眾生相。常疑未決,請師為說。師曰:九類眾生,一身俱足,隨造隨成。是故無明為卵生,煩惱包裹為胎生,愛水浸潤為濕生,倏起煩惱為化生。悟即是佛,迷號眾生。菩薩只以念念心為眾生,若了念念心體空,名為度眾生也。智者於自本際上度於未形。未形既空,既知實無眾生得滅度者。

  僧問:言語是心否?師曰:言語是緣,不是心。曰:離緣何者是心?師曰:離言語無心。曰:離言語既無心,若為是心。師曰:心無形相,非離言語,非不離言語。心常湛然,應用自在。祖師雲,若了心非心,始解心心法。

  僧問:如何是定慧等學?師曰:定是體,慧是用,從定起慧,從慧歸定。如水與波,一體更無前後,名定慧等學。夫出家兒,莫尋言逐語。行住坐卧,並是汝性用。什麼處與道不相應,且自一時休歇去。若不隨外境之風,性水常自湛湛。無事珍重。

  由於大珠禪師在後一部分所說之理,已難於用文字詮釋,故不再逐層淺釋,以免失去原意,有違聖意。只對一些名詞術語進行簡釋,再略談幾個有關問題。

  名相。名稱和相狀,合稱名相。佛法認為名相虛假,不契於真實,凡夫常執名相為實。又指佛學中的名詞術語和文字義理。

  法相。泛指一切法的相狀、性質、差別、概念、含義等。單講「法」字,是指認識中的一切事物和現象。包括物質的、精神的、概念的、存在的和不存在的一切。它的狹義專指佛法,也用指某一修持方法。

  乾慧。大乘義章說:「雖有智慧,未得定水,故云乾慧。又此事觀,未得理水,亦名乾慧。」

  契,是合的意思。

  無等等。是梵文Asamasama的意譯。意味超絕一切,無有與之齊等者。《心經》中有「是無等等咒」之語。禪師所說:「即是無等等法身。」均取此義。

  二乘。一指聲聞緣覺,亦指小乘。

  真法。真如實相之法。《臨濟錄》稱:「真佛無形,真法無相。」

  空法。觀我空、法空、有為空、無為空等空理之法,為般若經所說。又指小乘之涅槃。《法華經譬喻品》說:「我悉除邪見,於空法得證。」

  種性。種為種子,有發生之義。性為性分,有不改之義。

  十二分經。一切經分為十二種類,如契經、重頌、諷誦、因緣、本事、本生、未曾有、

  譬喻、論議、自說、方廣、授記等。

  毗尼。指律藏,專講戒律之理和法的。

  五圍陀論。所指不詳。圍陀(吠陀)系婆羅門所傳經典之名,有四論、二十一論等多種變易,但無五論之說。無著菩薩所造之瑜伽師地論等五部論著,稱五論,疑指此。

  「得魚忘筌」。筌音全,捕魚的竹器。

  「得兔忘(上四下弟)」。(上四下弟),捕獸器。

  為幫助讀者深入理解大珠禪師之著作,再淺談幾點。

  人們常說「萬法歸一」這句話,究竟歸一歸到何處?歸到心性上,能明心見性即是了斷生死,得解脫,入涅槃,證佛果。眾生由於無明,起惑造業,迷失本心,一旦明見本心,識自家本來面目,那就是到達彼岸。所以簡而言之,真正的正法,只有一門,就是見性門,只有一宗,就是心宗。但眾生的狀況千差萬別,習性不同,根器不一,佛以慈悲心,因機設法,故有八萬四千法門來行普度。比如律宗,眾生本來戒相戒體具足,利根人是可一悟成佛的。但一般眾生,一法不能開悟,勢必加行他法。律宗,是以律來歸到宗上,歸到見性上,並不是歸到律宗上。禪定門,也是以禪定方法歸於見性,並非以禪定為宗。這也是選錄大珠禪師的《頓悟入道要門論》的根本目的。那麼,修禪定的人修不修戒律呢?當然要修。凈土宗,是以凈土念誦法歸宗,往生咒屬密宗,齋戒,屬律宗,發願又屬心宗,這樣修持,就會有成。若執宗門之見,修持就難於成就了。

  所以我們可以這麼講,佛法修持,有直證過渡二種。所謂直證,就是下手就從心地著手,直指心源,明心見性。非二三十年功夫,難達頓悟之境。此種直證方法,上根者始宜選用。現代條件下,師資難尋,若肯鍥而不捨,也自會有緣遇到明師的點化。所謂過渡,即是先修至萬法歸一,再尋一歸何處。比如相宗,是先徹破諸相,後始見性。律宗,先用戒律攝心於一,然後再證法空見性。天台宗,先修一心三觀成就,再以空觀見性。凈土則先以誦念法修至一心不亂,轉覺見性。密宗,先以事相儀軌真言咒語攝心歸一,再修無上密法見性。明白這個道理,讀筆者的《禪定》一書,就會領悟筆者的用心,就會依自己的緣去選擇相應之法,去走向見性之門。

  說到這裡,大家可能明白了,到達的那個彼岸,並不在河的那邊,而是在你的心裡。明心見性,就是到達彼岸。各種法門,最終都是為了見性成佛,只不過有人坐筏用篙桿,有人乘船搖櫓,有人則開動馬達,一旦到達彼岸,什麼筏什麼船都棄之不用。

  有幸上船的人也並不很多,能聞佛法者應善自珍惜之,堅定不移,駛向彼岸。

  再談一下禪宗的頓悟法門。它是直指心源,唯求頓悟的。在這個過程中,破一切執非常重要,若不能徹破諸執,自性難於顯現。初學之人易於執有,小乘之人易於執空,執空執有稱為二邊,中道論為破此種執,提出中道。大珠禪師說,二邊者病在二邊,中道者病在中道,無二邊亦無中道,把有、空、非有非空一起破了,讓你心無所執,亦無所住,真正做到一切處無心。禪師又說不信持般若經有功德,也是破執。信持般若經有功德,過渡階段,其它法

  門是允許的,而且也是確有功德的。但修頓悟法門,即得破此執,所以連念經也不許。見性作佛,不向文字中求,不向語句中求。如前所言,根器一般者,宜選相應的過渡法門,不要被大珠禪師的言說弄得無所適從了。大珠禪師是大成就者,是見性之人,隨機說法,句句都是珍珠,無一字是虛言妄說。關鍵在於讀書的人善於去領悟其精髓,必會受用無窮。也許你現在還處於初修階段,也並非在修頓悟法門,但大珠禪師所宣說的至理,仍然像明燈一樣在照耀你的征程,給你力量,給你智慧,給你信心。只有吃過蟠桃的人,才說得出蟠桃的滋味,而大珠禪師先我們一千多年就親口吃過蟠桃了,所以,他說的關於蟠桃的滋味,是真實的。

  關於楞嚴三關。

  宋代慈雲法師(名遵式,字知白),真宗賜號慈雲,天台寧海人,生於宋太宗乾德元年(公元963年),圓寂於明道元年(1033)十月八日,他曾於普賢像前燒一指,誓傳天台之道,《佛祖統記》對此有記載。1022年,他曾到印度為王室行懺,當時有一官貴在注釋《楞嚴經》,拿著文稿來求法師印可。法師命人在盆中生上大火,對那位官貴說:「閣下留心佛法,誠為希有。今先申三問,若答之契理,當為流通。若其不合,當付此火。」那位官貴同意了。法師提了三個問題:

  一、真精妙元性瀘明心,不知如何注釋?

  二、三四四三宛轉十二,流變三疊,十一百千,為是何義?

  三、二十五聖所證圓通,既雲實無優劣,文殊何得獨取觀音?

  那位官貴答不出來。法師即將其書稿付之一炬。這就是楞嚴三關的有名故事。關於黃龍三關。

  黃龍,指黃龍山普覺禪師,師名慧南。黃龍山在今江西南昌市之修水縣,師住於黃龍山,創黃龍派,影響巨大。禪師常以三問考人,人稱黃龍三關。三個問題是:一、人人有個生緣,如何是汝生緣?二、我手何以佛手?三、我腳何似驢腳?他考過許多人,沒有人能答出使他滿意的答案來。別人回答時,他正襟危坐,不置可否。人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有人問他為何如此?他說:「已過關者,掉臂徑去,安知有關吏。從吏問可否,是未透關者。」(見《指月錄》卷三五

  關於兜率三關。

  北宋兜率院從悅禪師(1044-1091),常設三語以勘驗學禪者,人稱兜率三關。從悅禪師的三個問題是:一曰撥草瞻見,只圖見性,即今上座性在什麼處?二曰識得自性,方脫生死,眼光落地時作出生脫?三曰脫得生死便知去處,四大分離向什麼處去?(見《傳燈錄》卷二二)

  以上是三則「三關」的簡介,知道了就行,力未及者,不必去參,楞嚴三關的三個問題,可參閱宣化上人淺釋的楞嚴經和南懷瑾先生的《楞嚴大義今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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