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文摘：俄英雙重間諜的諜報生涯

　　斯克里帕爾和女兒

　　3月4日，前俄英雙重間諜謝爾蓋·斯克里帕爾及其女兒尤利婭在英國索爾茲伯里被發現失去意識。據英國政府消息，導致斯克里帕爾父女中毒的是一種神經毒劑。英國指責俄羅斯與此事有關，俄羅斯對此堅決否認。隨後事件不斷發酵，掀起巨大的外交風波。

　　現年67歲的謝爾蓋·斯克里帕爾曾是一名俄羅斯特工，後被英國軍情六處策反，成為一名「雙面間諜」。

　　為錢甘做「雙面間諜」

　　斯克里帕爾1951年6月生於加里寧格勒。1972年進入蘇聯空降部隊服役。

　　五年後，蘇聯入侵阿富汗，斯克里帕爾是第一批入阿蘇軍中的一員。他每次提及這段過去時都異常興奮，反覆講述在搭乘飛機途經阿富汗時他直接跳下的驚險經歷。幾年後，他回國進入莫斯科軍事工程學院學習。在此期間，空降部隊的軍事情報部門注意到這個頭腦靈活、頗有天賦且擁有豐富軍事知識和作戰經驗的年輕人，將他招募麾下。由此，空軍中尉斯克里帕爾踏上新的人生旅程——成為一名間諜。

　　斯克里帕爾曾分別在上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兩次被派駐海外。1995年，他以軍事專員的身份前往西班牙執行情報搜集任務。在此期間，他與一個名為安東尼奧·阿爾瓦雷斯·德伊達爾戈的「普通」西班牙男人結下友誼，後者實際是為英國工作的間諜，真名為帕布洛·米勒。在米勒的「助攻」下，斯克里帕爾被英國軍情六處策反。

　　斯克里帕爾揭開了多名在歐洲執行任務的蘇聯特工的偽裝身份以換取金錢，他提供的名單里的大部分人，或直接被捕，或神秘消失。更為致命的是，他幾乎完全向西方展示了蘇聯軍方布局在歐洲龐大而複雜的特工網路。

　　派駐結束後，斯克里帕爾回國。蘇聯解體後，他轉任至俄羅斯聯邦國家安全局工作。直到此時，俄當局對他仍持絕對信任，還為表彰他多年來的「出色工作」，授予他上校軍銜。

　　1999至2000年間，48歲的斯克里帕爾因「到達規定年齡」而退休。然而，英國廣播公司對其朋友的採訪稱，當時斯克里帕爾貪腐醜聞纏身，這或是他「被退休」的真實原因。

　　離開情報機構的斯克里帕爾沒有了直接獲取機密信息的機會，但他並沒有就此收手。他聯繫上一位在預備役軍官時期認識的前同事，通過前同事獲取機密信息，再將信息傳至英國。在此期間，他曾多次飛往西班牙與線人碰面，繼續向英國販賣俄羅斯情報。

　　斯克里帕爾不知道的是，由於多名俄羅斯特工在歐洲毫無徵兆地落網，俄當局懷疑是「內鬼」作祟，情報機構由此聯合展開調查，結果直指斯克里帕爾。

　　「手提LV包的間諜」

　　暴露斯克里帕爾的正是他所慣用的傳遞情報的方法。

　　媒體稱其傳遞情報的手段「頗有007的風範」。斯克里帕爾在莫斯科公園安置了一塊「間諜石」，這塊看似普普通通的石頭實質是塊內部裝滿接收設備的假石頭。他先將帶有機密數據的手持設備固定在隱蔽部位，用衣服遮擋好，然後前往公園，假裝在散步。在「不經意」地經過間諜石時，他暗暗將手持設備中的數據傳送到間諜石上。

　　他對此非常自信，在過去幾年裡都採取此方法，手段較為單一，這讓當局確定了其雙面間諜的身份。

　　2004年，斯克里帕爾穿著灰色風衣，拎著他價值不菲的路易威登手提包，打扮得一絲不苟，出現在莫斯科機場。情報顯示，他此行旨在與一名內線接頭。此時，特工早已悄悄埋伏在大廳周邊，暗中監視斯克里帕爾的一舉一動。過安檢後，斯克里帕爾將他的物品整理放入手提包。

　　剛走出幾步，數名特工衝出來，將他一舉拿下，押入一個小房間。被控制住的斯克里帕爾滿臉通紅、神情恐慌，面對搜身時沒有絲毫反抗。俄羅斯媒體在報道這一新聞時，戲稱他為「手提LV包的間諜」。

　　考慮到他身體孱弱，且在調查中一直保持合作的態度，2006年8月，俄最高法院在檢方建議量刑的基礎上酌情減輕刑罰，判處他13年有期徒刑。同時，莫斯科軍事法院宣布剝奪斯克里帕爾的軍銜、軍功、勳章等各種榮譽。

　　斯克里帕爾為英國軍情六處工作的十餘年裡，可能造成三百餘名俄羅斯海外間諜身份暴露，讓這些對西方利益或產生巨大威脅的「危險人物」無計可施。該消息人士評論道：「這個人是英國軍情六處的大英雄。」

　　斯克里帕爾被押入安全級別極高的監獄，不少在此服刑者都抱怨生活艱難——這裡關押著身強體壯的黑幫成員。不過，據斯克里帕爾的朋友們說，他「沒有屈服」，在獄中「過得不錯」。

　　相較於斯克里帕爾，他的家人則處境不佳。他與妻子柳德米拉年少時相識，早早成婚，先後生下一子一女。兒子亞歷山大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結婚，已過上安定而平靜的生活;女兒尤利婭樣貌甜美、成績優異，能說三國語言，被視作「整個家庭的榮光」。家人並不知道他雙面間諜的身份，審判曝光後，他們頓成眾矢之的，亞歷山大因此失去工作、經歷婚變，尤利婭則在周遭人的指指點點中度過青少年時期。家人的遭遇讓斯克里帕爾感到分外內疚。

　　「世紀大交換」後定居英國

　　2010年7月，正在服刑的斯克里帕爾突然接到自己被赦免、可以立即出獄的消息——時任俄羅斯總統梅德韋傑夫決定與美國進行間諜交換。

　　美國以10名在本國被捕的俄羅斯間諜作為籌碼，換回斯克里帕爾及另外三名效忠於西方國家的間諜。就數量而言，這次交換幾乎是冷戰後規模最大的一次，因而被媒體稱為「世紀大交換」。

　　重獲自由後，有兩名為西方服務的間諜選擇前往英國，斯克里帕爾是其中之一。與妻子團聚後，這對夫妻選擇在自然風景優美的威爾特郡定居，其兒女也搬來和父母居住。

　　過去幾年裡，斯克里帕爾先後經歷了兩起家庭悲劇。2012年，他的妻子柳德米拉去世，她的死亡證明上，死因一欄寫著癌症。但鄰居卻說「柳德米拉死於車禍」。五年後，他的長子亞歷山大死於肝衰竭，被葬在母親的墓旁，家屬們都認為他死因蹊蹺。

　　作為家庭的另一名倖存者，尤利婭也表現出類似憂慮——去年，她將自己發布在社交媒體上的家庭合照全部刪除。2014年，她從英國搬回俄羅斯，但時不時會飛到英國探望父親。

　　今年3月4日，斯克里帕爾和尤利婭還沉浸在團聚的喜悅中。沒想到，厄運還是咬住了他們。此事真相，至今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