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月庵答問錄（2007年1月22日）

　　傅月庵問答錄　　　　嘉賓：傅月庵，吳興文　　錄入：衚衕　　時間：2007年1月22日晚7-9點　　地點：布衣書局（www.booyee.com.cn）論壇　　　　衚衕：多久沒有來北京了？ 　　傅月庵：沒有多久，大概半年沒來了。　　　　衚衕：你這次來是出差么？ 　　傅月庵：這次純粹是陪太太來度假的。去年我忙著編書，要休的假都沒有休，加起來快一個月了，所以這次才可以來。　　　　衚衕：這次來去書店了么？ 　　傅月庵：昨天去了潘家園，感覺是完全無書可買，在地攤上轉了兩圈兒。我周日才去，大概是你們把書都買光了，所以買不到了。另外，以前我買書五塊十塊的，現在都用塑膠袋包起來了。　　　　布朗查理：您年輕時看不看「禁書」？那時台灣的「禁書」是如何買賣交流的？ 　　傅月庵：當然看，還看了不少，黃色的、紅色的，都看。台灣也有戒嚴時期啊，魯迅的《阿Q正傳》就是禁書，錢鍾書的書也是到後來才可以賣的。台灣現在基本上沒有禁書了。　　　　小樓一夜亂翻書：老傅的書啥時候可以在內地出版？想要簽名都找不到書！呵呵！　　傅月庵：上海書店買了兩本的版權：《生涯一蠹魚》和《天上大風》，大概今年會出吧。　　　　hansel ：傅先生好！知道先生的大名是在布衣。遺憾的是，先生的著作沒藏一冊。不過，不是不喜歡，只是內地買不到。想請先生說說自己的著作中，最喜歡或者說最滿意的一兩本書。　　傅月庵：我比較喜歡《生涯一蠹魚》，大概每個人都會喜歡自己的第一本書，因為從來沒有出過，力量用得多。老的人似乎都喜歡都《生涯一蠹魚》，年輕的人喜歡《天上大風》，逛舊書店的人喜歡《舊書店地圖》。　　　　之乎 ：北京路況如何？ 　　傅月庵：很可怕。　　鄉鄰 ：上去先生面色紅潤，好像今晚喝了不少北京的二鍋頭吧。嘻嘻 　　傅月庵：昨天跟前天喝的不少，京酒，三個人喝兩瓶，昨天的不知道是什麼，反正也是白酒，兩個人一瓶，兩個人。我是來大陸才喝酒的，在台北不喝酒。　　　　之乎：內地舊書業，您是看上，還是看衰？ 　　傅月庵：看上啊，太多人在買，太多人在搶。對賣舊書的人來講，很好，對買舊書的人來說，就……太熱了，不知道會不會盛極而衰。這個跟台灣不一樣，台灣基本沒有人把這個當作投資，當作休閑。這邊好像對價格比較重視。　　　　鄉鄰 ：對了，請問傅先生，貴地有沒有中共建國前在解放區出版的書刊報紙呀！　　傅月庵：有。因為台灣以前有很多「匪情研究中心」，國民黨也帶來很多。但是現在很多都撤銷了，藏書都流出來了，但是大家也不是那麼有興趣。有兩卡車到了廢品處理場。　　　　hansel：淘書環境而言，內地與港台有何異同？還有三地的書價如何？請傅吳兩位先生說說。可以舉一本書來說說。 　　傅月庵：港台人比較少，因為大家比較休閑，是喜歡才買。大陸這邊找書的人真多。比如新文學的書，在台灣也貴，但是很多人也可以讀新書。 　　吳興文：基本上現在國內的舊書最貴，香港次之，台灣最便宜。以張愛玲的《流言》為例，之乎兄買過4位數字（具體保密），在香港，如果被國內的人看到，價格就貴了。在台灣，還好。買的人沒有那麼多啦。只有少數人在收，不想香港和國內這麼多。　　　　臘月16 ：請問傅先生對李敖的真實評價。謝謝：） 　　傅月庵：李敖跟我算認識，有過一些因緣。李敖，我覺得是這樣子，少年可敬，中年可愛，老年可嘆。　　　　肖鹿 ：請問先生，對您影響最深的作家是誰 ？　　傅月庵：我覺得是魯迅跟周作人，周大周二。最近還在看河北教育的周作人文集，止庵編的，以前是看鐘叔河編的。　　　　lcw010 ：台灣有沒有主要出售外文舊書的書店? 　　傅月庵：有一家，胡思二手書店，因為他開在外僑區，日本人，美國人的舊書，法文書一點點。　　　　小樓一夜亂翻書 ：傅先生，二十歲的時候哪本書對你影響最大？四十歲的時候又是哪本書？ 　　傅月庵：二十歲的時候，在念三島由紀夫的《假面的告白》，四十歲的時候是周作人的作品。　　　　小樓一夜亂翻書：先生的淘書方向有過什麼樣的變化？ 　　傅月庵：以前心比較大，現在比較隨緣。以前只淘書，現在還送書。　　　　之乎 ：吳先生的寫作名言：把你知道的都寫出來！ 傅先生有名言嗎？ 　　傅月庵：隨緣而寫，儘力而為。　　　　aller：先生對兩岸書話類圖書出版的狀況如何看？ 　　傅月庵：大陸的書話有傳統，黃裳，姜德明啊，比較強。台灣是後期，但是視野比較廣，寫法比較活潑，受歐美影響比較大。　　　　之乎 ：對內地不可數計的大大小小著名不著名的藏書家有何評論？ 您那地界有這這麼多藏書家嗎？沒被嚇著吧？ 　　傅月庵：每個藏書家都有值得學習的地方，台灣沒有這麼多藏書家，愛書人比較多，稱自己藏書家的比較少。　　　　食貨：傅老吳老什麼時候認識的?二位買書有競爭嗎? 台灣有潘家園這樣一排排的爛攤子嗎? 　　傅月庵：我們認識十多年了，完全沒有競爭，他給我不少書，我是他小老弟啊。他也不是那種守著書不放的人。台灣沒有這種地攤，都是書店。　　　　小樓一夜亂翻書：傅先生對日本文化的感覺是不是也受到魯迅跟周作人的影響？ 　　傅月庵：沒有。對日本的印象是受家庭影響比較深，因為我父親是日據時代讀書的。我對他們的庶民文化比較有興趣，後來發現周作人也有這樣的興趣，所以看得就更多了。　　　　之乎：有沒有定居北京或武漢的想法？ 　　傅月庵：不會的，有老婆了。我很喜歡來這邊玩兒，但是定居不大可能。　　　　肖鹿：對現在對周二的政治方面的評價有何看法 ？　　傅月庵：是他自己的選擇，選擇之後就要替自己的選擇負責任。他已經負責任了，付出代價了。　　　　lcw010 ：謝謝傅先生。還有一個問題，在你們的印象中，台灣年輕人中喜歡舊書的人多嗎？因為你說三地之中，大陸最貴，HK次之，台灣最便宜。香港的年輕人很少有喜歡舊書的，所以香港的舊書市場不景氣，台灣最便宜，是不是意味著台灣的年輕人也對舊書不感興趣 ？　　傅月庵：現在台灣喜歡舊書的人越來越多，因為網路和舊書店越來越多，但是台灣比較淡，不哄抬。台灣舊書店開了不少，主要是二手書，很便宜的。大部分年輕人逛。 　　吳興文：因為台灣書價高，那裡四折，五折的樣子。　　　　似乎有知識：俺向傅先生請教個問題：作為編輯，平時想來有很多時間要為別人「編書」。那麼，你是怎麼樣擠時間自己「讀書」或「寫書」的呢？　　傅月庵：讀書是習慣，寫稿是被逼的。另外，讀書也是工作，不讀書，怎麼幫人家編書，時間擠一擠就出來了。　　　　小樓一夜亂翻書 ：誠品書店對傅先生意味著什麼？你心中期待的書店會是什麼樣子？ 　　傅月庵：對我而言，就是個買書的地方，滿漂亮，書多，買書方便。　　小樓一夜亂翻書：問一下吳先生：您參加過世界藏書票大會嗎？對08年的北京大會有什麼準備？ 　　吳興文：每次都知道有這個大會，每次都沒有去成。在北京，當然是共襄盛舉。不過，基本上我收的都是有年份，藏書票大會多是最近兩年出的。而且現在網路上買著很方便，不一定非要到現場。　　　　hansel ：之乎先生收藏的特色主要是舊期刊，在內地有不小的名氣，最近幾年著作不少，他肯定送您兩位了。請傅吳兩先生對之乎先生的著作和收藏作些評價。您倆與他面對面說過嗎？只是說過了我們也不知道，呵呵，之乎先生在這裡，別怕說錯。　　傅月庵：我很喜歡。他的收藏是我們趕不上了，他花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時間做這件事情，任何人都趕不上的，我對他很佩服。著作我都有，我覺得可以寫長一點，不用那麼快的。以他的功力，一定做得到的。 　　吳興文：傅月庵講的都很好。收老期刊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能收又能寫，真是人生一大樂趣。不過寫東西要挑，少寫零敲碎打，把知道的都寫出來。　　　　之乎 ：您對上海與北京的藏書風氣，看出區別了嗎？ 　　傅月庵：我只買書，看不出有什麼區別。　　　　魚書房：問傅先生好：））問吳先生好：）） 我想問傅先生藏書有多少冊呢？外文書跟中文書比例如何呢？外文書主要是什麼語種呢？ 　　傅月庵：藏書很少，最多的時候有一萬種，很多是我做研究的時候要用，後來只有五六千本左右。先聲明，我不是藏書家，只是對書有興趣而已。　　　　之乎 ：傅先生看來是久經網戰，說話點水不漏，其實，多點稜角不礙的。 　　傅月庵：我就是這個樣子，沒有什麼忌諱，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之乎 ：您對王朔有評論嗎？ 內地作家您看好誰？ 　　傅月庵：王朔很準確，在應該退休的時候就封筆了，滿準時。重出江湖？我比較擔心。　　　　天一老 ：傅先生好：我的地緣與您最近。我們有一種共同的語言：閩南語。今天藉此機會，提個不情之請：您能否誦一首您印象最深的台語歌謠，指導衚衕用文字發上來？謝謝！ 　　傅月庵：《望春風》獨夜無伴守燈下，清風對面吹。十七八歲未出嫁， 遇到少年家。想要問伊警歹勢，心內彈琵琶。　　　　之乎：傅吳兩位，能不能談談對繁簡字的看法？鄙人是見到繁的就不煩了，見到簡的就跟白撿的不著待見，所以特羨繁體書。 　　傅月庵：繁體字好看，簡體字難看。而且寫書法，用簡體字感覺特別奇怪。　　　　小樓一夜亂翻書 ：傅先生現在淘書是隨緣了，那麼找到一本喜歡的書會不會少了一些興奮多了一份感恩？ 　　傅月庵：差不多是這個樣子，但還是會很高興。帶回家看的書，要收起來的書就比較少，不是書書都有緣的。　　　　食貨：台灣也有人搞"紅色收藏"嗎? 　　傅月庵：有，但是不多，而且純粹是興趣。比如我，我看到毛澤東的詩詞，都會收。有一些油印本啊，很有意思。　　　　食貨：要了解過去台灣出版了哪些書,需要參考哪些工具書? 　　傅月庵：到國家圖書館，用書目系統。台灣出版年鑒做得不是很完整。　　　　badboy1 ：家園的書比過去貴了，現在大家都玩網路了，消息靈通，價格升的快，某些書遭人惡炒，價碼飆升。 請問傅先生，吳先生，台灣那邊舊書價格漲的快嗎？最近幾年以及最近幾十年的情況？兩邊的藏書熱點有什麼差異，謝謝。　　傅月庵：幾十年說不清楚。近幾年，台灣最近十年，十五年內的書是二手書，1970年代以前的書才可以算舊書，也要看種類，不是每一種都漲的很快。但是聽說信札漲的快。　　吳興文：藏書熱點，文學書比較值得收藏，差別不大。　　　　hansel ：兩位先生坐在布衣書局，說說對衚衕印象，也對布衣書局的發展方向說說您倆的看法。 　　傅月庵：我很喜歡衚衕，要不就不來了。我覺得要有個店面，完全靠網路還是有限，像以前那樣，進去衚衕，可以找到，會好一些，也不用這麼辛苦。而且有個店，有個地方，大家來聊聊，也有個據點，也比較容易聚人氣。　　　　之乎 ：先生除了讀書寫書還有其他的愛好嗎？ 　　傅月庵：沒有，很少。現在大概散步算一個。　　　　lcw010 ：傅先生和吳先生能不能各自談一下自己壓箱底子的書(舉一本例子即可),好讓我們開開眼界? 　　傅月庵：沒有什麼壓箱底的，一本胡適的簽贈本，一本《吶喊》，都是緣分所得。 　　吳興文：放在台灣，一整架關於藏書票的書，四五百本，各種語言的都有。　　　　熙達 ：台灣大學圖書館 光復之後 收繳了 田中文庫，還收藏了些啥文庫啊？　　傅月庵：還有一個伊能嘉矩的藏書，不止田中文庫。　　　　魚書房 ：請問傅先生您的幾本書有做精裝本或毛邊本嗎？台灣喜歡毛邊本的人多嗎？ 　　傅月庵：沒有，也沒有毛邊本。因為覺得出本書，大家好翻，好讀就好了。我的朋友很少有人喜歡毛邊本，興趣都不大。最主要的原因，我感覺現在的毛邊本做不出以前的那種味道。　　　　紅樓偵探：灣的紅樓夢書籍價格怎麼樣？一本有正書局的戚序本影印本，大字本賣到多少？小字本賣到多少？ 　　傅月庵：當然很多人收藏，但是到底多少錢，因為我沒有什麼興趣，所以我不知道。　　　　脈望 ：台大鄭騫先生的文集在台灣好買么？還有台靜農先生的書簡？：） 　　傅月庵：這兩本都不難買。　　小樓一夜亂翻書：傅先生現在這麼忙，能靜下心來看一些想看的書嗎？ 　　　　傅月庵：可以，我每天都在看，只要自己想看的，都會看。因為現在逛書店不像以前那麼瘋，那麼頻繁了。　　diamonds ：傅先生買書第一，最大的一次豪舉是多少？ 　　　　傅月庵：沒有什麼豪舉，就是印象比較深刻的，是大概在二十歲的時候，花了1200塊台幣買了一本日本地圖集，那時候我吃一頓飯花十個台幣。後來那本書，台灣大地震時候我們把它在網路上義賣掉了，好像賣了一萬多快。明治時候印的。　　　　diamonds ：傅先生現在的興趣點在什麽地方？ 買書這麽多年，興趣點有轉換麽？主要是哪些？ 　　傅月庵：還是文學書，如果我來大陸，我會收50年代的書，之前的太貴了。因為那時候做書比較認真，版型什麼的，我都可以參考。　　　　hansel ：兩位先生以親身感受說說淘書的樂趣。 　　傅月庵：淘書的樂趣是可以交到很多朋友，書不是很重要，人比較重要。 　　吳興文：淘書時候很高興，讀書的時候很無聊，越讀越想買。　　　　小樓一夜亂翻書 ：傅先生和吳先生對琉璃廠的中國書店有什麼評價？ 　　傅月庵：王小二過年。 　　吳興文：正在炒「中國概念」，祝福它了。　　　　南嶺：請問傅先生:台灣的書很貴的,特別是學術書,印量少,價格高,普通讀者購書吃力嗎?俺以為，人人不看定價買書的時代,可稱大同,呵呵 。　　傅月庵：其實買書是這個樣子，有的書買不到時候，你會時時想念，最好的時你花了很多力氣才買到，才有意思。比如我買《阿Q正傳》，《資本論》都是這樣。現在滿地都是，我倒不想讀了。　　　　之乎：您那邊書友之間常來常往嗎？有何聚會的方式？知道「蠹魚會」嗎？ 　　傅月庵：當然，有的時候在網路，有的時候就是大家約了去哪邊買書。最厲害的就是有一個網友，號召大家休假三天，一起出發，從台灣頭掃到台灣尾，然後再從西邊下去，再從東邊回來，繞台灣一周。　　　　小樓一夜亂翻書 ：上海書店的那兩本書出版了，傅先生能否再來一次布衣為大家簽名？ 　　傅月庵：只要能來，肯定可以。　　　　hansel ：除了北京和上海，兩位先生去過內地哪些城市淘書，哪個城市給先生留下的淘書的感覺最好？ 　　傅月庵：石家莊、保定、蘇州、廣州、西安、福州……，只是很多地方完全沒有舊書店。　　　　似乎有知識：再問傅先生一個問題：遠流的很多書，比如夏志清先生的著作及其譯著，俺都很喜歡，可惜內地很難買到。作為遠流的副總編輯，您能不能談談兩岸版權貿易的主要障礙所在？ 　　傅月庵：夏志清的著作不是遠流出的，唐德剛是。主要障礙是常常賣給大陸的版權，只能收到一次錢，也有人連一次都收不到，彼此之間的信任基礎還不夠堅固。台灣也是一樣。　　　　魚書房：請問傅先生現在是否有孕育的下一本書呢？ 　　傅月庵：下一本書可能不會那麼快，現在也比較忙。「電腦」想要升級了。　　　　之乎：吳先生對內地的藏書票前景，還像前幾年那麼有信心嗎？ 　　吳興文：今天主角是傅月庵，改天當面跟你說。　　　　badboy1 ：吳先生，關祖章藏書票是目前所知國人最早的藏書票嗎？現在已知有幾枚？誰的那枚時間年限最早呢？謝謝 　　吳興文：我手上還有一張更早的，只是還沒有找到充足的資料，所以還沒有寫。　　　　小樓一夜亂翻書 ：除了書話，傅先生有沒有想過要出詩集或者其他什麼的？ 　　傅月庵：沒有。我現在《上海一周》有個專欄，叫做《家在台北》，那個就跟書話沒有關係。　　　　之乎 ：分蘭綠書友嗎？ 　　傅月庵：書友又分蘭綠，但是都可以用舊書統一之。所以舊書比政治好玩。　　　　小樓一夜亂翻書：傅先生和吳先生喜歡在什麼樣的狀態下看書？ 　　傅月庵：過春節的時候，可以一次幹掉一部長篇。有一年，最高紀錄，五天看了32本，都是小說。　　　　hansel：兩位先生有過揀漏的經歷嗎?舉例說說.淘書最忌什麼,是不是一心想揀漏? 　　傅月庵：當然有了。誰都想撿漏，但不要一心想撿漏，那就沒有驚喜了。　　　　　　結語：書海閱歷莽無涯。此夜歡娛勝平生。（傅月庵）　　　　　　（文字未經校訂及問答者再次審閱，特此說明）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