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一個不回家的女人

06-25

　　　　房間的黑暗，被他突然按亮的檯燈，瞬間擠到了角落和窗外，他靠著牆坐起來，目光獃滯的看著前方，突然像想起什麼似地，順手拿起床頭柜上煙和打火機。清脆幹練的啪一聲，房間里又多了一個光源，香煙湊上去，發出細微刺啦的聲音，跳動的火苗使牆上映出的靜物影子，也在跳動，微微弱弱，彷彿奄奄一息的生命，隨時都會油盡燈枯……　　他深吸了一口，熟悉的感覺傳遍他的所有感官，他徐徐從鼻子里呼出，不知哪一縷煙刺激到了喉嚨，他捂著嘴，低聲的咳了兩下，似乎還是不舒服，他咽了一下口水，雖然口很乾，但稍稍緩解了嗓子的發癢感。　　這時一隻溫柔的手在後背輕拍著，他轉頭看看躺在旁邊的女子，他伸出左手從後面拉住她的手，放到前面，微微笑了一下。　　「吵到你了？我有點睡不著，對不起啊！」這是一對同居近半年，雖無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的情侶。在外人眼裡他們是一對令人艷羨的小夫妻，但他對她的客氣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敬若上賓，禮遇有加。　　她搖了搖頭，微微一笑。齊肩的短髮自由的從枕頭上鋪到床單上，前額的劉海有些凌亂。但是瑕不掩瑜，不足以掩蓋她那清秀勻稱的臉龐，面色紅潤。　　她突然感覺到握著她手的他，很有力道的緊緊握住，像是怕她的手像魚兒一樣溜走似地。她也緊緊的抓了一下他的手，以作回應，告訴他，這隻魚還在他手裡，不會溜。　　兩人又是四目相望，微微一笑。　　「好了，乖乖睡覺吧，我抽完這支就睡。吵醒你真不好意思！」　　她沒有言語，手抽離了他的手。起身下床。　　她端了一杯溫開水走進卧室，放在床頭柜上。　　他一直看著她，直到把水放下。他拽住她的玉手，在手背上親吻了一下。說了聲謝謝！　　她只是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爬上床，像只貓咪一樣鑽進被窩，攏了攏腦後的頭髮，撥弄了一下前額的劉海，望著他微微一笑。「那我睡了哦！」　　「嗯嗯！」他伸手給她掖好肩膀兩邊的被角，又回到了最初的姿勢，獃滯的眼神看著前方。　　算算時間，他們在一起十個月了，記得當初認識她，完全是一個獨立好強的小女人性格，每日工作第一位，甚至不惜拚命加班。有人說，女人發狠，拚命吃東西、喝東西、購物、或是工作，一定是在用這種極端的方式發泄，使自己忘記些東西。果然，後來兩個人彼此吸引，成為朋友，偶爾放肆玩笑聊天時，她有的沒的一兩句，就讓人知道，她是一個有故事的女人。　　至於是什麼故事呢？後來他們在一起，在他好奇心作祟下，誘導逼問下，她說了這樣一段故事。　　她剛畢業，回到家鄉就遇父母逼婚，與同村的一個男孩訂婚。而那個時候，她在學校還有一個相戀近四年的男友，只因兩人遙距千里，畢業便各回各家，但已經說好了回家報完平安，趕赴距兩家中點的城市寧河市，一起打拚未來的天地。可是誰知旁生枝蔓，半路殺出程咬金。她一時難以脫身。而家中的這個男孩又是殷勤有佳，倍是呵護。她雖是一副冰美人的態度，但日久也就慢慢接受，以此換取家人的信任，準備找時間逃跑。於是就在訂婚後三天，借故跳上了北上的火車。在這期間，與學校的男友一直保持聯繫，雖然不是很密切。問題就出在了這裡，當她跳上火車告訴他快到寧河市的時候，他在電話那頭說：「對不起，我在寧河等了一個多月，始終不見你的消息，以為你結婚了。我現在在別的城市尋求發展。」　　掛掉電話的她掉入冰窖，寒比數九。但是難於回頭，於是她倔強的在寧河市生存下來。期間，與男友談判無果，男友為了他的前程，選擇了放棄感情。於是，她苦苦守候，為之做出無數努力、掙扎的感情，最後未開花就已殘敗，如遇霜打，不遇春天。近四年孕育的花朵，卻經不起一場短暫的寒流。這該是一段何等脆弱的感情？　　表面平靜中，他們走到了一起，小心翼翼的維護著風雨飄搖過後的感情之花，因為他隱隱的知道，這段故事，並非是這樣的結局……　　的確，在他們在一起九個多月時，他與前男友分手十八個月後，她不知從什麼地方得知他也來到了寧河。目的很簡單，在社會上碰的頭破血流，尋找不到任何感情寄託的時候，那段四年的感情，就像貝殼裡的沙粒，折磨著本來就受折磨的身心，而渴望得到、擁有這段感情，將是那個男人現階段最需要的。男人都是這樣，佔有慾極強的動物，他們妄想得到一切，當發現一切很難的時候，就會回頭尋找當初拋棄、丟失的那些過往，他在進步的世界裡做不了王，也要努力在過往的世界裡成為王。是的，的確很可笑，很虛偽。可男人，很多時候就是這樣。　　她很坦白的告訴了他，那個曾經的戀人就與她在同一個城市，每天共同呼吸著一個城市的空氣。於是，他為此，每夜每夜的被夢驚醒，每夜每夜的被這個城市失眠。　　每個人內心都有一座房子，藏著自己的故事。他沒告訴她，就在他和前女友準備結婚的時候，女友卻出現在了別人的婚禮上，而且是新娘。他沒有一點預感和先知。他把這段可笑，令人鄙夷的感情一直埋藏在最深處，不與外人所知。他打算就這樣帶進墳墓。所以他也是逃離的孩子。　　所以，當他們相愛時，他是那麼的怕失去，怕自己的不小心，轉頭一切成空。他小心翼翼的呵護，守護這段新來的感情。人們都說，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是治療失戀的最好辦法。不知道是不是他們都在疼過、痛過、心碎過後，尋找這種藥物來治療失戀。當然誰也不願意相信這樣的出發點，這樣的愛情。但很多時候，往往自己很難欺騙自己。　　他沉沉的嘆了口氣，慢慢的縮回被窩，啪的一聲熄掉了檯燈，頃刻，黑暗又全部佔領房間，充斥於整個角落。他睜著眼睛，靜靜地看著這黑暗，像是掉入一個巨大的黑暗漩渦，掙扎不出，吶喊無人……（文/易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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